去,只见那老虔婆坐在灯下,打开株漆小箱,一件件的把东西取出,放满了一桌。好像正在
把玩那些东西,没一件不是稀世奇珍、宝光夺目,真把我亏的眼花缭乱,心花怒放……”
忽然布帘一掀,阿菊探进头来,翘着朱唇,说道:“萧老前辈,原来你在说故事,声音
说的大一点好不?”
萧不二笑道:“原来姑娘躲在门外偷听,好,好,小老儿就说的大一点。”接着说道:
“那知就在此时,那老虔婆忽然抬起头来,我和她眼神一对,立即发觉不对……”
阿菊探头间道:“那老婆婆的眼神,怎么不对了?”
萧不二道:“她双目精光如电,有如两柄利剑,直看的我头皮发炸,心里一慌,赶紧一
伏身,飞快的掠上墙头。只听那老虔婆冷冷的笑道:“鼠辈……’底下的话,还没听的清
楚,但觉身后一凉,森森寒锋已经刺到后心……”
阿菊吃惊道:“那是什么?飞剑?”
萧不二道:“说也真险,那剑锋已经刺上后心,忽然来了救星,厢房屋檐上,翩然落下
一条人影,抬手之间,丛她手上闪电般射出一道黑影,小老儿只听身后响起一声裂帛似的轻
响,已把老虔婆投出来的一支小剑卷飞。这时,依稀好像有一件东西,从我身上落下,小老
儿惊魂未定,伸手一抄,急急逃出客店,差幸那老虔婆没有追来。”
阿菊道:“啊,老前辈,那救你的人是谁呢?”
萧不二道:“你听我说下去,就知道了,小老儿回到寓所,脱下衣衫,吓,背后己被剑
锋割开了三寸长一条,只要稍微迟上一步,那里还有性命,再看手中,接到的却是寸许长一
段彩带。”
田布衣脸上神色又是一动。
门外阿菊又道:“彩带?那是做什么用的?”
萧不二道:“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出手救我性命的人,就是当时江湖上盛传的一位女
侠彩带魔女,她虽把老虔婆的小剑卷飞,但也被锋利剑刃割断了一截彩带。”
阿菊问道:“彩带魔女是谁?”
萧不二道:“她就是后来的彩带门主。”
阿菊依然不知道彩带门主是谁,但她不敢再问。
小鲁班道:“萧二哥,这件事和你要兄弟帮忙的事,有关么?”
萧不二连连点头道:“自然有关。这件事又得从铜沙岛说起。”
小鲁班奇道:“还扯上了铜沙岛?”
萧不二嘻嘻直笑,道:“若不是扯上铜沙岛,我萧老二何用求你小鲁帮忙?”
田布衣只是坐在一旁,一语不发。
小鲁班忽然沉下脸来,作色道:“咱们相识了几十年,我承认和你萧二哥交非泛泛,但
你若是想替铜沙岛作说客,兄弟恕难应命……”
田布衣目中闪过一丝异彩,依然没有作声。
萧不二摇摇头道:“又来了,我已经一再声明,并不是替铜沙岛作说客来的,你别打
岔,听我说下去。”
萧不二干咳了一声,整整喉咙,续道:“三年前,彩带门主发现朱衣教主齐天宸在铜沙
岛上,以创立朱衣门作幌子,实际上却在暗中蕴酿着一件极为可怕的阴谋,若是一旦让他成
功,整个武林,势将沦入万劫不复之境……”
小鲁班奇道:“这是什么阴谋?你听谁说的?”
萧不二叹了口气,道:“直到如今,只怕江湖上知道的。”
人,仍然寥寥无几,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接着说道:“那彩带门主有此惊人发现,当
时就邀约了魔教韩仙子、木易先生杨公忌、昆仑癫痢道人、狗肉道士风三、过天星公孙让、
恶鬼车敖等人,赶去铜沙岛。如论实力,去的这班人,无一不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高手,铜
沙岛主纵然羽翼已丰,也难以和这些人抗衡。但彩带门主一行人,却是有去无还,从此音踪
全无,最后甚至连铜沙岛也变成一片瓦砾,岛上的人一个不见,成了武林中千百年来从未有
过的疑案。”
小鲁班愈听愈奇,问道:“这也和萧二哥有关?”
萧不二笑了笑道:“自然有关,这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普天之下,只有你小鲁一个
人能担当大任。”
小鲁班道:“我?哈哈,萧二哥你别开玩笑了!”
萧不二正容道:“这件千古疑案,关系着整个武林大局,萧不二岂会和你相戏?”
小鲁班看看萧不二神色庄肃,说的不像有假,忍不住问道:“萧二哥,你到底要我做什
么?”
萧不二道:“我老偷儿一生从不求人,也从没受过人家点滴之惠,只有彩带门主对我有
救命之恩,二十多年来,我老偷儿一直耿耿在怀,只是无缘图报,这次我要你帮忙的,就是
这件事。”
小鲁班发怔着:“这是什么事?”
萧不二道:“侦破这件千古疑案。”
小鲁班道:“萧二哥,我又不是神仙,铜沙岛早已成了一片瓦砾,失踪的人,也失踪了
三年之久,你要我那里去找?”
萧不二道:“我方才说过了,普天之下,只有你小鲁一人,才能破此千古疑案。”
小鲁班苦笑道:“萧二哥,你还说不开玩笑,大概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发此奇想,兄弟
学的是机关消息,可不是学的奇门遁甲。”
萧不二笑道:“就是因为你学的是机关消息,才能揭开铜沙岛一片瓦砾之谜,喏,喏,
你如果不信,就问问这位田老哥,他是不是也为这件事找你来的?”
小鲁班听他说的奇怪,忍不住回头朝田布衣望去。
只见田布衣忽然站了起来,朝两人抱拳打拱,呵呵笑道:“萧老哥、司马老哥,两位幸
勿见怪,兄弟实非田布衣。”
萧不二耸耸肩,道:“老偷儿早就知道你是谁了。”
小鲁班惊奇的道:“他不是田布衣,那会是谁?”
萧不二嘻的笑道:“天底下能擅七十二变的人,你说他是谁?”
小鲁班眼睛一直,大笑道:“你是二郎神丁老哥,哈哈,兄弟久仰了。”
田布衣伸手往脸上摸了一把笑道:“不敢,不敢,兄弟,正是丁守福!”
他这往脸上抹了一把,果然顷刻之间,换了一个模样,青皮寡肉的田布衣,登时变成一
个满脸皱纹的糟老头。
阿菊站在门外,忍不住探进头来,说道:“谁会七十二变?”
当她一眼瞧到田布衣忽然变了一个糟老头,口中不禁啊了一声,低声叫道:“阿兰,快
来瞧,这人会变的呢?”
于是阿兰也跟着掀起布帘,探头往里瞧来;
萧不二急忙说道:“小姑娘,你们可不能在外乱说。”
阿菊道:“我们才不会乱说呢,去年田布衣说要杀爷爷,要我们说出老主人的下落,我
们也没说出来。”
萧不二点头道:“你们记着就好。”
小鲁班已经掀开棉被,坐了起来,说道:“阿菊,你去倒两盅茶来。”
阿菊答应一声,倒了两盅茶送上。
小鲁班朝丁守福拱拱手,道:“丁老哥乔装而来,究竟有何见教?”
丁守福道:“此事说来话长,但大概情形,和萧老哥说的,也差不多,自从三年前门主
等入去了铜沙岛,接着铜沙岛上也变成了一片瓦砾,连创立不久的朱衣门,也从此绝迹江
湖。
江湖上纷纷猜测,大都认为铜沙岛定是遭受了一场人力不可抗拒的天灾巨变,门主等一
干人抵达岛上,可能赶巧遇上了这场巨变。以致所有的人,全数离奇失踪,这一说法,虽是
臆测,但直到目前,实在也没有第二个解释。”
他略微一顿,接着说道:“但无论遭受任何目变,甚至是被怒潮所吞灭,岛上既有这许
多人,如是全数遇难,附近数百里之内,多少也总会发现一二具尸体。
但出事前后,不仅附近数百里之内,不曾发现过一具飘浮的尸体,就是岛上除了一片瓦
砾,也没有遗留的尸体。换句话说,铜沙岛从朱衣教主齐天宸和他手下数百羽党,以及赶去
铜沙岛的门主等一干人,好像凭空失踪,从此再无下落,这三年来,敝门弟子四出侦查,也
仍如大海里捞针,找不出丝毫头绪……”随手取过茶碗,呷了口茶,续道:“为了此事,兄
弟和杜兄曾数度前往铜沙岛勘测,也只是徒劳往返,但有一点,使人觉得可疑之处,就是几
次查勘,证明岛上并未发生过海啸,或曾经被海浪淹没过的迹象,也不像在地底埋了大量炸
药所炸毁。那么岛上原有的这许多的房舍,怎会悉成瓦砾?这也许是一个关键所在,如能解
开这一疑问,也连带可以找出许多人无故失踪的疑问。”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又喝了口茶,接道:“经大家研讨的结果,想到司马老哥家学渊
源,一生精擅机关布置,因此想敦请老哥前去铜沙岛实地勘测,看看有无迹象可寻?”
小鲁班沉吟半晌.突然扬眉笑道:“贵门中人,此一发现,果然是一重大疑问,但任何
机关布置,也不可能一举全毁,这件事倒是引起兄弟的兴趣来,上铜沙岛查勘一节,纵无贵
门相邀,兄弟也想前去看看。”
丁守福道:“如今情况已有转变,敝门原先想请老哥前往铜沙岛查勘之事,目前已成过
去。”
小鲁班诧异的道:“那是为了什么?”
萧不二嘻的笑道:“你再仔细想想,就不难想到。”
小鲁班道:“兄弟想不出来。”
丁守福道:“三月前,兄弟找到小石涧,竟在贵宅之中,遇上田布衣……”
小鲁班道:“他早就来了,就是因为找不到兄弟,竟然雀巢鸠占,住了下来。”
丁守福道:“田布衣原是铜沙岛黑衣堂右总管,铜沙岛所有的人,全数失踪,绝迹江湖
已有三年,田布衣忽然在此地出现,正是一件莫大的线索。当时差幸兄弟易容而来,并未被
他发现,因此兄弟连夜找上贵宅看门的张老哥,劝他离开小石涧,由兄弟改扮了他,……”
小鲁班笑道:“原来假扮老张的是丁老哥,”
丁守福道:“哈哈,兄弟也可看走眼了,只当张老哥是本地农民呢。”
小鲁班道:“老张原是本地人,先父在时,时常帮忙做些粗活,也跟先父练过几手拳
脚,就是因为本地人,田布衣才对老张并无多大怀疑。”接着问道:“丁老哥既然乔装了老
张,如何又改扮田布衣了呢?”
丁守福笑了笑道:“这三个月之中,兄弟一直注意着田布衣的行动,因为田布衣既然在
此现身,自可从他身上,侦查铜沙岛一干人的下落。
那知他行动极为隐秘,这三个月来,兄弟竟然一无所获,直到今天,萧老哥师徒找上门
来,尤其是萧老哥的令高徒,露了一手‘紫煞掌’。
田布衣误以为他是班远门下,傍晚时分,放出一头飞鸽,终于又把阴阳手马飞虹引来,
但在马飞虹未到之前,兄弟已经取代了田布衣。”
当下就把今晚如何擒住田布衣之事,说了一遍。
小鲁班道:“兄弟有一疑问,想请教丁兄。”
丁守福道:“司马哥有什么疑问,兄弟知无不言。”
小鲁班道:“兄弟这座地底城堡,虽只完成了外面一道围墙,就误中班远暗算,中途停
工,但前面门户。全由枢纽操纵。这是兄弟独门技术,就算熟谙机关布置的人,也决难开
启,不知马飞虹如何开启的?”
萧不二摸摸山羊胡子,点头道:“不错,这道门户,连老偷儿也看不出来。”
丁守福道:“马飞虹带来了一个姓吴的老人,据说也精干土木机关之学,外面这道门
户,就是那姓吴的开启的。”
小鲁班突然脸色一变川司道:“那老人姓吴?身上可是穿了一件黄衫?”
丁守福道:“不错,那姓吴的身上确是穿了一件黄衫。”
小鲁班点点头道:“果然是他,那就不会错了。”
萧不二奇道:“怎么,你认识他?”
小鲁班叹了口气,道:“岂止认识,他还是兄弟的师叔。”
萧不二讶异的道:“小鲁,你几时弄出一个师叔来了?”
小鲁班道:“先父有一个同门师弟,姓吴,名思玄,因为他喜穿黄衫,就自称黄衫客,
据说艺满之后,就去了关外,差不多已有三十年没有他的消息了,不知如何会被马飞虹罗致
去的?”
萧不二道:“这就是了,马飞虹当年原是魔教逐徒,中原站不住脚,也曾去过关外,他
阴阳手的外号,就是从关外传进来的,要不是有铜沙岛替他撑腰,他还不敢回到关内来
呢。”
小鲁班沉吟道:“吴师叔既已被他们罗致了去,何以还不肯放过兄弟?”
萧不二道:“你们所学相同,天下只有你们两个精擅机关布置的人,他们罗致了黄衫
客,自然更不能放过你小鲁了。”
小鲁班翟然道:“不错,兄弟如是不能为他们所用,便是他们莫大的后患。”
萧不二笑道:“小鲁,这下给你想通了。”
小鲁班忽然转脸对丁守福问道:“丁老哥此来,必另有见教了?”
丁守福道:“自从铜沙岛毁灭之后,这三年来,江湖上表面虽极平静,但内里却是潜伏
危机,隐藏着一个极大风暴。
譬如黑白两道不少知名之士,在三年中忽然退隐,和突然不明下落的不知凡几,屈指算
来,各地稍具实力的门派帮会首领,不是死亡,即是失踪。
有识之士,早就看出情形不对,等到南海门和四川唐门相继发生灭门之祸,可说已经毫
无顾虑,放手屠杀。先前大家只是猜测不透,在江湖上暗中作祟的究竟是谁,但如今已经有
了答案,这些事情,依然是铜沙岛的人在兴风作浪。”
小鲁班皱皱眉道:“他们已在铜沙岛建立了一片基业,何以要突然毁去呢?”
萧不二道:“其中自是另有隐秘,只有外人不知道罢了。”
丁守福道:“兄弟奉敝门少主之命,原是敦聘司马老哥来的,但自从在贵宅发现田布衣
之后,敝门少主改变了主张,要兄弟奉劝老哥,以天下武林为重,希望老哥答应他们的邀请
小鲁班道:“贵门少主劝兄弟替他们出力?”
丁守福道:“铜沙岛贼人既来敦聘老哥,可见他们必在经营一处极为隐秘的巢穴。”
萧不二点头道:“这话不错,除了经营巢穴、用不着这般求贤若渴,非把小鲁请了去不
可。”
丁守福续道:“敝门已在小石涧周围数十里,布下不少暗椿,但田布衣狡狯如狐,三个
月来始终没和他上面联络,无法侦知他们巢穴何在?”
小鲁班道:“老哥之意,是要兄弟探听他们巢穴么?”
丁守福道:“铜沙岛的人既没有失踪,只是潜伏,那么敝门主和韩仙子一干人,自然也
没有失踪了,敝门少主想请司马老哥鼎力赐助。”
小鲁班道:“要兄弟如何协助贵门?”
丁守福道:“他们敦聘老哥替他们设计总柁的机关埋伏无疑,敝门少主只要请老哥把设
计的图样赐告即可。”
小鲁班道:“这等机密之事,兄弟就算答应,到了那里,势必有人严密监视,兄弟纵能
偷出图样,也未必能传递出来。”
丁守福笑了笑道:“兄弟方才说过,这里四周,已有敝门暗椿。只要一离开此地,就瞒
不过敝门耳目,他们把老哥送到何处,敝门只要知道他们巢穴所在,自会有人和老哥联
络。”
小鲁班慨然道:“贵门主三年前为了武林安危,邀约同道,找上铜沙岛去,一去不返,
从此下落不明,兄弟黍属武林一份子,只要兄弟能力所及,稍尽棉薄,也是义不容辞之
事。”
丁守福大喜过望,起身一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