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飞虹目中阴晴不定,问道:“那娃儿是老哥门下?”
萧不二得意的道:“还不错吧?嘻嘻,不是小老儿的徒儿,还会是谁的?”
马飞虹转脸朝田布衣问道:“田兄,使黑煞掌的,就是那娃儿么?”
田布衣道:“据属下看来,那娃儿脸上好像戴着面具,身材倒是差不多。”
萧不二道:“田老哥说对了,小徒确是戴上了面具。”
马飞虹道:“他自称班兄门下,怎么又成了萧老哥的徒弟?”
萧不二笑道:“小老儿自称是玉皇大帝的徒弟,你马老大信不信?”
马飞虹道:“但普天之下,会使黑煞掌的,只有摄魂掌班兄一人,这又如何说法?”
萧不二大笑道:“天下武功,率多大同小异,小徒练的是紫煞掌。”
马飞虹疑信参半道:“紫煞掌之名,兄弟从未听人说过。”
萧不二道:“那么马老大也不曾听说过紫煞门了?”
马飞虹冷哂道:“兄弟孤陋寡闻,确实不曾听人说过。”
萧不二嘻的笑道:“那么马老大大概想见识见识紫煞门的剑掌双绝了。”
话声未落,右手一探,迅疾从袖中取出“如意金丝”,随手一扬,铁丝倏然漾起无数道
细影,挟着嘶嘶轻啸,朝马飞虹迎面涌到!
这一下他说打就打,出手快如闪电!
马飞虹纵然久经大敌,一时也骤不及防,但觉对方手中虽然只是一支铁丝,但此刻竟然
锐利的如同无数支长剑,一齐刺到,森寒剑气,直逼肌肤!
心头不禁大吃一惊,无暇发掌伤敌,左手大袖一拂,护住面门,急急往后跃退。
要知萧不二外号雪上无影,轻身功夫独步江湖,“如意金丝”一挥出手,人也快的如同
一溜轻烟,一下闪到马飞虹身右,左掌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下。
又回到门口,口中呵呵笑道:“马老大,莫忙,小老儿是和你开玩笑的。”
马飞虹但觉对方果然出手奇奥,凭自己的武功,还居然被他在肩上拍了一下;若是他真
要和自己动手,这一掌也许就取了自己性命。
他虽是老好巨滑,也不觉被萧不二先声所夺,尤其露了这一手,使他不得不信武林中果
然还有紫煞这门武学。
一时惊奇的望着萧不二,道:“萧老哥几时练成了这等奇奥身手?”
萧不二得意的道:“前几年小老儿偶游太白山,无意中获得了三百年来失传已久的紫煞
门武功,小老儿也就老实不客气以紫煞门掌门人自居了。”
马飞虹看他自负模样,倒也有些相信,抱拳道:“原来萧老哥如今已是一门之主,兄弟
失敬得很。”
萧不二缩缩肩笑道:“好说,好说,小老儿自己封的,可挨不上江湖九大门的边呢!”
马飞虹想了想又道:“兄弟据田总管的报告,那娃儿还自称遇上了教主,赐传剑法,不
知是否属实?”
萧不二大笑道:“那是小老儿和田老哥的戏言,原来马老大信以为真了。”
马飞虹道:“兄弟也觉得事出可疑,自从三年前铜沙岛遭遇了一场巨变,教主、夫人和
岛上一干居民,均已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因此特地赶来,想找两位问问,你们在何处遇上
了教主?原来只是萧老哥的一句戏言。”
这番话听的萧不二又疑窦重重,暗想:“听他口气,铜沙岛主至今下落不明,那么自己
和唐绳武在桃花宫放出来的齐天宸,到底会不会是铜沙岛主呢?”
马飞虹看他没有作声,干咳一声,捻须道:“萧老哥也是找司马老哥来的么?”
萧不二认真的道:“不瞒马老大说,小老儿和小鲁,算起来还是出巢弟兄,二十来岁就
认识了,小老儿如今小有成就,想在大白山盖座房舍,作为紫煞门的根本,特地老远赶来,
就是想请小鲁替敝门设计个图样。”
马飞虹道:“司马老哥答应了么?”
萧不二摇头道:“没有,小鲁病势沉重,只怕没救了。”
马飞虹突然哈哈一笑道:“兄弟来时,已和萧老哥令徒说过,司马老哥身中奇毒;只有
兄弟有药可解,可惜令徒不信兄弟之言……”
萧不二大喜过望,道:“马老大既有解药,那就最好不过了。”
马飞虹道:“那么就请萧老哥领路,待兄弟进去瞧瞧。”
萧不二伸手一挡,道:“且慢,马老大最好先把解药交给小老儿。”
马飞虹不悦道:“莫非萧老哥不信任兄弟?”
萧不二连连点头道:“信,信,马老大说出来的话,自然相信得过,只是小老儿另有下
情……”
马飞虹阴沉的道:“萧老哥有何见教?”
萧不二嘻嘻一笑,忽然凑过头去,低声说道:“小老儿知你马老大也有事要找小鲁,而
且还出了重金……”
马飞虹变色道:“你是听司马长弘说的?”
萧不二道:“这可别冤枉了小鲁,他人在昏迷之中,那能说话,我是听看门的张老头说
的,你们还要把小鲁请去,这可和本门有了小小的冲突。”
马飞虹冷声道:“萧老哥那是也想把司马长弘弄走了?”
萧不二道:“非也,非也,老实说,敝门草创伊始,不像你们铜沙岛出的起五千两黄
金。”说到这里,缩头一笑,又道:“小老儿只想小鲁卖个交情,替小老儿设计一个图样,
你老哥这一进去,又救他性命,又有重赏,双管齐下,小鲁一旦清醒过来,焉得不乖乖的跟
着你们就走?这一来,小老儿的图样岂不落空了?因此,小老儿和你打个商量,不知马老大
意下如何?”
马飞虹道:“萧老哥如何一个商量法子?”
萧法一笑道:“不论你们铜沙岛要把小鲁请去,或是小老儿想请小鲁设计图样,但咱们
有一个共同的先决事项,就是总该把小鲁救醒过来,对不对?”
马飞虹点头道:“正该如此。”
萧不二脸上更喜,连连拱手道:“这就是了,小老儿的意思,是马老大先把解药交与小
老儿,等小鲁清醒之后,先替小老儿画个图样。
嘻嘻,说实在,小鲁画几张图样,比咱们杀鸡还拿手,最多也耽搁不了一两天的工夫,
然后再由你们把他请去,岂不两全其美。”
马飞虹沉吟道:“这个……”
萧不二马上接口道:“小老儿接掌紫煞门,以后还得和马老大多多联系合作,这件事就
算是咱们合作的开始,好了,就这样说定了,马老大把解药交给小老儿吧!”说着,忽然伸
手拍拍马飞虹肩膀,嘻嘻呵呵的直笑起来。
他居然没待马飞虹首肯,一厢情愿的算是说完了!
马飞虹看他伸过手来,竟然会闪避不开,心中虽有戒心,但还是让人家拍了几下肩胛。
他因怵于萧不二练成紫煞门的武功,自思不是对方的敌手,才耐着性子,不好发作,否
则阴阳手那有这般好说话?
要知萧不二这两下拍上马飞虹肩胛的手法,就是齐天宸剑掌十三式中的手法,他武功本
来极高,稍加变化,就成了拍肩胛,马飞虹自然无法躲避得开?
其实萧不二的存心,也只是藉着拍肩胛,再露一手让他瞧瞧而已。
马飞虹果然心头暗暗惊凛,忖道:“萧不二这身武功,只怕已不在教主之下,自己倒不
可得罪了他。”一面问道:“司马老哥一直不肯应聘,萧老哥有把握让他随兄弟同去么?”
萧不二拍着胸脯,嘻嘻笑道:“小老儿只要他设计图样,等图样画好,小老儿自当劝他
应你老哥之聘,小老儿和他几十年相交,我说的话,多少他也总得听上几分……”忽然压低
声音道:“再说,小鲁真要一定不肯答应,嘻嘻,老哥你不会暗地里使些手脚,把他‘请’
了去!”
马飞虹目光一闪,点头笑道:“萧老哥果然不愧是一派掌门之尊,兄弟承教了。”
萧不二得意的笑了笑,连声道:“好说好说,咱们既然精诚合作,小老儿自该稍尽棉
薄。”接着搓搓双手,竖起一根指头,又道:“哦!啊!还有一点,依小老儿之见,马老大
不妨先上去,在冯庄安安适适的住上一两天,若是解药交给小老儿不放心的话,你老哥就派
个人跟我一同进去,等小鲁服下解药,人清醒了,咱们三对六面,把事情谈妥当了,就是先
替敝门画好图样,再随你们上铜沙岛去……”
马飞虹道:“不是上铜沙岛去。”
萧法一耸耸肩,笑道:“不去铜沙岛,反正随便你们请他到那里去都好,那就不关小老
儿的事了。”
马飞虹老好巨滑之人,岂肯把解药平白交与萧不二?此刻听他肯让自己派人和他同去,
心中暗喜,一手捻须,呵呵笑道:“萧老哥一派掌门,兄弟那有什么不放心的?但兄弟若是
派人和萧老哥同去,也好听个回音,自是最好不过的事。”
一面回头看了田布衣一眼,说道:“那就请田兄随萧老哥进去,当面跟司马老哥讨个回
音。”
田布衣欠身道:“属下遵命。”
马飞虹回顾了黄衫老者和陆寒生一眼,微微颔首道:“吴兄、陆兄、咱们那就先回上去
吧。”说完。当先举步,向甬道中走去。
萧不二朝田布衣咧嘴一笑,侧身抬手道:“田总管请进。”
田布衣抱抱拳道:“萧老哥请先。”
萧不二把田布衣让进木门,大声叫道:“张老哥,这道门户,如何关法?咱们总得把门
关上了才行。”
张老头应道:“萧二爷只管进去,这门老汉会关的。”
萧不二回头朝唐绳武嘱咐道:“你守在门口,我陪田老哥进去。”说完引着田布衣往里
行去。
走完狭窄夹道,已到了几间木屋门首,地势稍见宽阔。
张老头让过萧不二,瞥见他身后随着田布衣同来,不觉不悦道:“萧二爷怎么把田总管
带进来了?”
萧不二嘻的一笑,低声道:“小老儿自有道理。”一面回头朝田布衣笑道:“到啦,田
总管请随小老儿来。”
阿兰手握银刀,守在木屋门口,自然不好拦阻。
萧不二朝她眨眨豆眼,掀起布帘,一头钻了进去。
田布衣初入这座地下城堡,看了外面又高又大的太湖石墙壁,但里面竟然如此简陋,这
条夹道,幽暗狭厌,心里不禁疑窦丛生,暗道:“司马长弘精通机关布置,萧不二又是个狡
狯如狐的老偷儿,自己莫要着了他们的道!”
心中想着,眼看萧不二已经朝木屋中钻了进去,略一迟疑,也只好跟着进去。
屋中一灯如豆,小鲁班司马长弘已经拥被坐起,显然服药之后,已经好了许多。
阿菊站在榻前,瞧到萧不二,喜道:“萧老前辈,贼人都打跑了么?”
萧不二点点头,笑道:“走了。”接着抬头朝小鲁班笑道:“小鲁,我给你带来了一位
客人。”
小鲁班目光一抬,看到田布衣跟着走入,不觉脸色一变,哼道:“田总管来此作甚?”
阿菊望望田布衣,啊道:“他就是田布衣么?”
萧不二朝小鲁班连使眼色,伸手拉过板凳,嘻嘻一笑道。
“田老哥请坐啊!”一面回过头去,朝阿菊道:“菊姑娘,你到外面去一下,咱们有话
要说。”
阿菊望望小鲁班,依言走了出去。
萧不二笑嘻嘻的向田布衣拱拱手道:“田老哥找小鲁,已经有几个月了,想尽方法,都
没见到小鲁一面,如今小老儿把你带了进来,你说这忙帮的大不大?”
田布衣微微一怔,说道:“兄弟到小石涧,已经一年多了。”
萧不二缩缩头,低笑道:“你当小老儿不知道?”
田布衣道:“萧老哥知道什么?”
萧不二眯着豆眼,笑道:“小老儿知道的,比你老哥心里更清楚,这还用说?”
田布衣道:“萧老哥这话,倒叫兄弟越听越糊涂了。”
萧不二道:“这是你老哥难得糊涂,嘻嘻,老实说,若不是小老儿存心帮你老哥的忙,
我会说动马飞虹,派你老哥进来?”
田布衣冷笑道:“这是萧老哥和马堂主谈妥的条件,怎么扯得上兄弟?”
小鲁班听两人说话,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忖道:“萧二哥为人精细,他把田布衣领来,
莫非有什么打算?”心念转动,索性拥被而坐。一言不发,只是听他们说话。
萧不二忽然哈哈大笑,道:“小老儿几时当了什么紫煞门掌门人,不信,你问问小鲁,
我几时要他设计什么鬼图样来?”
田布衣目中闪过一丝异色,问道:“那么萧老哥和马堂主说的,全是假的了?”
萧不二大笑道:“自然是假的了,不信,你看看小鲁,他奇毒已解,那里还要什么解
药?”
田布衣变色道:“萧老哥这是什么意思?”
萧不二忽然不悦道:“小老儿都说了实话,老哥再这般掩掩藏藏?那是没把萧不二当朋
友了。”
小鲁班听的大奇,问道:“萧二哥,他难道不是田布衣么?”
萧不二双手一摊,道:“他自己不肯说,叫我如何说法?”
田布衣嘿然道:“萧老哥越说越奇了,兄弟不是田布衣,那会是谁?”
萧不二恨的牙庠庠的,左手握拳,猛的朝自己右手掌心一击,气道:“好,好,你老哥
是田布衣,算我老偷儿多事。”
说完,再也不去理他,回过头去,朝小鲁班双拳一抱,说道:“小鲁,咱们几十年交
情,你肯不肯答应我一件事?”
小鲁班道:“萧二哥说,是唐小哥那件事么?”
萧不二摇摇头,笑道:“人家千里迢迢,给你送来解药,那是你欠了唐小哥的人情,肯
与不肯,是你的事,用不着我替他说情。”
这话虽是声明不替唐绳武说情,其实可比说情还要厉害!
小鲁班奇道:“萧二哥还有什么事?”
萧不二道:“咱们相交儿十年,我萧不二可曾求你小鲁帮过忙?但这回你可非答应不
可。”
小鲁班皱皱眉问道:“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萧不二忽然正容道:“这件事,有两种说法……”
小鲁班道:“一件事,说法不同么?”
萧不二道:“不同,可以说是为公,也可以说是为私,在公来说,你小鲁应该当仁不
让,自告奋勇的去做,那是为了天下武林,江湖同道……”
田布衣坐在边上,听的神色一动。
小鲁班道:“有这么严重?”
萧不二道:“自然,而且普夭之下,只有你小鲁一人能做。”
小鲁班道:“为私呢?”
萧不二道:“那就是我萧不二和你数十年交情,求你帮忙的事。”
小鲁班道:“萧二哥说了半天,究是何事?”
萧不二道:“你总该听我说过,二十年前,我老偷儿差点在开封客店里,送了性命的那
档子事。”
小鲁班沉吟道:“好像听你说过,是不是遇上一个满头戴着金饰的老婆婆,全盘经过,
兄弟已经忘了。”
萧不二道:“对,对,那老虔婆满头珠光宝气,金光灿然,随身还带了一只株漆小木
箱,那只小箱子,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的出是价值连城的珠宝。
但那老虔婆,却只有一个青衣小婢相随,我那时总究年纪还轻,阅历不够,也没想想人
家一老一少,两个女流,带着这箱贵重东西,若是没有一点颜色,那会一路没有人动她?”
他说的口沫横飞,用衣袖抹抹嘴角,又道:“那晚,我摸进上房,躲在窗口,往里望
去,只见那老虔婆坐在灯下,打开株漆小箱,一件件的把东西取出,放满了一桌。好像正在
把玩那些东西,没一件不是稀世奇珍、宝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