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印证,就是整整的二天三夜。二人均是世外高人,既不相识,又无怨仇。况旨在印证武学,当然不会像江湖中寻仇报怨那样,不分出个生死存亡,决不肯停手罢休,双方均只点到为止。
三天三夜印证相斗的结果,无极散人输给乾坤老人半招,乾坤老人的衣袖,却被无极散人的指风戳了个窟窿,算起来二人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无分轩轾,不分胜负。
这样一来,双方心中也就更加地暗自佩服对方武学高深,而结成好友,经乾坤老人相邀,无极散人就在这四象峰古洞中与乾坤老人同住,互相参研武学精微,谁知一住就是十年。在十年中.二人武学功力在相互参研下,更加地突飞猛进。
后来又经二人将各人胸中所学,舍短取长,互相参合,苦心研创出三种绝世武学,定名为“无极乾坤剑法”、“无极乾坤掌法”、“无极乾坤神功”,由无极散人手录,着成一部“无极乾坤真经”,埋藏在二人所居古洞地底,无极散人并解下随身携带的一口“九曲软剑”,乾坤老人也取出一瓶秘制的十八粒“乾坤夺命丹”,一同埋下,然后绘制了两幅藏珍图,一幅由乾坤老人觅地收藏,一幅由无极散人觅地收藏,留赠后世有缘人。
一切妥当后,这两位绝世高人,就将占洞封闭,各自携带着一幅藏珍图,离开四象峰去觅地藏图。无极散人回到东海无极岛,就将这幅藏珍图藏在他所居住的洞壁之中。
说起来,这该说到人类的自私心了,别看无极散人那种超俗绝世的高人,依然还是脱不了自私心的存在,他之所以把这幅藏宝图带回东海无极岛,藏在他所居住的洞壁中,而不藏在别处的原因,不外是他不愿意这种宝藏被外人得去,要留给他无极门下后人的自私心,也就是“肥水不落外人田”的道理!
另外—幅藏珍图,经由乾坤老人携带着,不知道被埋藏于何处,即连乾坤老人,后来亦不知所终,谅来定是死于荒山古洞中了。
总算无极散人的这番自私心没有白费,这幅藏珍图,秘藏于洞壁中,历经两百多年,均未被人发现,恰于这群魔复出,武林浩劫将临之际,被一个第三代的弟子于无意中发现了。
发现这幅藏宝图的人,乃是无极仙子的爱徒,也就是王秋绮姑娘。
原来王秋绮姑娘,自从肖承远返乡里扫墓,在她家中住了三天离去后,对这个儿时伴侣、意中情郎,芳心里真是梦寐牵萦、况意中情郎,身负血海深仇,此番行走江湖,是为寻访贼踪,报亲仇。
短短的三日中,姑娘暗中察看,虽也觉出意中情郎身怀绝世武学高深莫测,但孤身行走江湖,访贼报仇,总觉得太过危险,放心不下。
想来想去,芳心里始终惴惴不安,简直是食不甘味,寝不安枕,恨不得立刻追随意中情郎身边,并肩行走江湖,海角天涯,寻访仇踪,协助情郎一臂之力。
可是堂上双亲年已高迈,膝下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承欢,她不能悄然出走,若是明说,双亲定然不肯,而且自己学艺的事,双亲也不知道,虽然近两月来,双亲已有些生疑,察问自己会武功的事,但因奉有师谕,未经许可,不准随便泄露,故每当双亲询问时,自己均故作不知,顾左右而言他,以为掩饰。再说就是说出来,双亲亦必以女儿家,应该深处闺中。遵守三从四德.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现何况是要行走江湖,毫无疑问,他们是决不肯答应的。王秋绮不禁踌躇不决.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她父母说明是好,困于两难之中,焦急异常……
这一天黄昏时分,姑娘正凭窗独坐,两手支颐,秀眉深锁,望着天空飘浮着的云絮遐思,呆呆的出神,忽然她母亲身边的丫头小梅,前来禀说道:“小姐,外面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美貌妇人,自称叫做什么仙子,说是小姐的师父,要见小姐,现在由老爷和太太陪着她在后厅上说话哩,太太叫我来请小姐,快下楼去见她。”
王秋绮知道,是恩师无极仙子驾莅,芳心顿时大喜,便向小梅点头说道:“小梅,我和你一起去吧!”说着,便站起身来和小梅一同下楼,前往后厅。
这真出乎她意料之外,往日她恩师来时,总是在夜深二更以后,从来没有这么早来过,而且每次来时,都要叮嘱她,不准向人泄露学艺的事.连父母面前都不许,怎么今天她老人家竟在白天里来了,而且还和父母见了面,直接说出是她的师父?这岂只是意外,且还使她感到有些儿奇怪,不知道恩师为什么会突然—变隐瞒的初衷?
到了后厅上,拜见过恩师和父母之后,就垂手侍立在—旁。无极仙子便朝她微笑道:“绮儿,为师的已把你从师学艺经过详细地对你父母配过了,我这次来的目的,是带你去东海无极岛上,参拜本门祖师的神像,同时因为你曾师伯祖,在洞中秘藏着一幅“无极乾坤真经”藏珍图.凡是本门弟子,都得到这座洞中去住上—月,试试有没有福缘,能否获得它,迄今已历两百多年,从无一人有此福缘,你已是无极门中弟子,当也应该去你曾师伯祖洞中住上一月,试试你有没有这种福缘获得它。这些为师的也都已和你父母说好了,现在你快去收拾两件衣服,随着为师的到东海无极岛去吧!”
这一来正合了王秋绮的心意,把姑娘的芳心直乐得心花怒放。她正在发愁,不知道该怎么个说法才能使两位老人家让她离家出道江湖,却想不到师父来和父母说了,而且两位老人家也都答应了,这怎不使姑娘喜出望外.高兴异常呢!
姑娘喜滋滋地应了一声:“是!”便一扭娇躯,像一阵风似的出了后厅,往楼上收拾衣物去了。
姑娘在楼上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芳心暗想:离开了家,虽然要随恩师去东海无极岛,依旧是不能去追踪心上人,但东海参拜过祖师神像,曾师伯祖洞中居留一月,如果不能发现藏珍图,即可以禀明恩师,借口行道江湖去追寻心上人,助他报却血海深仇,然后与他双双返归故里,拜见双亲。
想着,想着,姑娘忽地觉得娇靥儿有点发烧,情不自禁脱口低声骂道:“呸!怎地不怕难为情的?真不要脸……”
声音虽然很低,在旁帮着她收拾东西的小丫头香儿,却听了个清清楚楚,香儿不禁吓了一跳,小姐刚才还喜滋滋的,不知道怎么—会儿的忽又骂起人来了。香儿迷惑不解地瞪着一双圆鼓溜溜的大眼睛,望着王秋绮问道:“小姐!您在骂谁啁?谁不怕难为情,谁不要脸啊?”
王秋绮听香儿这—问,这才知道自己自言自语,无意中竟骂出了声,被香儿听了去,当时不禁一怔,娇靥通红,随又“噗嗤!”一笑娇嗔道:“你这小鬼丫头,看不出你人虽不大.管的事儿倒不少,连我随口说的话,都要问起来了。”
香儿是她的丫头,在那时候,主仆的界限是非常严格的,丫头在主人面前是不能随便说话的。
虽是如此,王秋绮这话,也未免稍嫌有点儿过分,幸亏她说这话时,是带着笑容的娇嗔,并不是满面怒容的斥责。再说,她要是不这样说法,难道告诉香儿,骂的是她自己?这一来,可把个香儿弄糊涂了,小姐今儿个好像是精神病似的;一会儿欢喜,一会儿骂人,一会儿娇嗔,而且娇靥通红,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羞?但是生气为的什么,害羞又为的是什么哩?真叫人不懂?香儿不禁感觉莫名其妙的,瞪着一对乌黑的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小姐只是发怔。
王秋绮见香儿一副呆呆发怔的神情,不禁又是“噗嗤!”一声娇笑道:“香儿,你怎么啦!呆望着我做啥?还不快点儿帮我整理东西,师父在等着我哩!”
香儿这才迷惘的一笑,低下头去帮着整理东西,不过小心儿里仍在想:今儿个真奇怪?小姐的神情……
王老夫妇俩,年纪已过半百,只有这么一个爱女承欢膝前,怎会肯舍得答应让爱女随无极仙子远赴东海的呢?
这原因应从肖承远返故里扫墓的那一天追述起。
原来肖承远那天急痛攻心,—时昏厥过去,王秋绮芳心大急,取丹药忽又收起丹药,由惊而喜,神态数变,王老夫妇俩对这个—向娇弱的爱女,忽地一变往昔的娇柔神态,心中不禁觉得奇怪.诧异不已。对爱女的行动,暗暗地留上了心。
后来终于发觉了爱女的行动举止的确迥异寻常,单就走路方面来说,虽仍是娇柔婀娜的样子,却非常矫健,最大的—次破绽,是—个下雨天,从姑娘香闺到后厅,一段路虽然不能算长,但在下雨天走过—遍,鞋子必被雨水漫湿,满是泥土,可是姑娘莲足的—双弓鞋.却没有—点泥点水迹,依旧干干净净。
王夫人看出了破绽,询问姑娘,姑娘只是娇靥微红,闪避其词,支吾以对,始终不肯实说,王夫人见爱女不肯说,也不好过于多问,只得作罢,不过王夫人这回却特别留上了心,姑娘回楼时,王夫人便暗中站在窗子口朝外窥看。
谁知不看尤可,这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姑娘莲足虚踏,足不沾地,身形飘飘,快速异常,晃眼便已回到香闺去了。
姑娘这种走路的身法,只把个王夫人看得目瞪口呆,口中不住地连呼:“怪事!怪事!”
当然,姑娘万想不到她母亲在留心她的行动,暗中偷窥她走路,要是知道,岂会施展出这种“踏雪无痕”的上乘轻功。
王夫人便把这件事情告诉王老先生,王老先生也觉得甚是奇怪,不过老夫妇俩都已判断到,爱女一定学得了武功,只是令人感觉疑团难释的是爱女从小未曾离家—步,这武功又是从何处学得的呢?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真是个猜不透的谜……
王老夫妇俩几次三番询问姑娘,姑娘始终装呆作傻,顾左右而言他,掩饰其词,王老夫妇俩无法,便将姑娘贴身小丫头香儿,唤到房里,暗中盘问。
香儿年纪虽小,却是个鬼精灵,况且经小姐叮嘱过.怎会说出,只是笑说:“不知道!”—问三不知,始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王老夫妇俩无法,只得作罢!
今天无极仙子突然到访,并说明是爰女的授艺恩师,王老夫妇俩见无极仙子天生丽质,气度雍容温良,谈吐娴雅,虽已是三十开外的中年少妇,仍是美若天仙,容光四射,明艳照人,但却另有一股清高脱俗,令人望而生畏的仪态。显然是个名门闺秀干金的风范,心中甚不相信,这样一个娇柔弱质的少妇,竟是身怀武功之人,脸上全都显露出怀疑不信的神色。
无极仙子见老夫妇俩不相信,便不愿多说,只淡淡一笑道:“两位既然不信,我不妨施展一点微末小技,给两位看看,以为证实如何?”老夫妇俩当然点首赞成。
无极仙子秀目向四周微一扫视,一眼瞧见厅门屋檐口有一个麻雀儿,便用手一指那麻雀笑说道:“我就把那只麻雀儿捉下来吧!”说罢,只见无极仙子伸出一只赛雪欺霜的玉手,朝着那只麻雀虚空一抓,只听得“吱”的一声惊叫,屋檐口的那只麻雀好像被一根绳子牵着似的,便直投入无极仙子的玉掌中。
无极仙子把玉掌伸平,只见那只麻雀儿在玉掌中扑扑地双翅扇个不停,挣扎着要飞去,但不知怎的,却又飞不脱!
无极仙子向着老夫妇俩笑道:“这小家伙倔强得很呢!”说罢,便把玉掌微微往外一送道:“去罢!”那麻雀儿便已离掌飞去。
这一手“虚空捉鸟”的神功绝技,只把个王老夫妇俩看得目瞪口呆,这才相信这个弱质娇柔的中年美艳妇人真是个身怀武功的奇人。
于是老夫妇俩也就心生敬佩和无极仙子闲淡起来,岂料这一闲谈,也才发觉无极仙子不但身怀武功.而且学贯古今,经史古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渊博得无以复加。
更有许多史迹典故,王老先生只知道—个梗概,曾经引经据典,也未能穷通了然的,今天竟皆从无极仙子口中,获得圆满的答案。
这—来,只把个饱读四书五经、平素颇自负学识渊博的王老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越发的心生敬佩之意。
王老先生再也意想不到,这样的—个中年美貌妇人,竟是个文武兼备的奇人、爱女得师若此.真是橱星高照,辕祖德庇佑了。
王老夫妇于惊喜中,偶尔问起无极仙子真实姓氏出身,无极仙子淡然一笑,忽地玉手一指厅中挂着的一幅中堂问道:“老先生,这幅十堂出自何人手笔,可还能知详否?”
王老先生不禁—怔,答道:“这幅中堂已相传三世,据先父在世言及,乃是先祖同寅闵公孝侯手笔,闵公在世,曾官居左郎侍,仙子问他何意?”
无极仙子忽地神情肃穆地道:“孝侯公即乃家兄!”
王老夫妇俩听罢不禁大吃一惊,睁大着两只老眼,满是惊异的望着无极仙子,道:“那么!仙子今天贵庚?……”
无极仙子微微一笑道:“较家兄晚生十年耳!”
王老先生说道:“这么说来,仙子今年怕不已经一百多岁了吧?”
无极仙子只点头淡然一笑。
王老夫妇俩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来只不过三十许的美妇人,竟是年已—百余岁,先祖同寅的妹妹,这样说来,岂不是和古“红线”“隐娘”一流的仙侠一样,已炼成长生不老,返老还童之术了吗?
他们又怎知道,武功练到上乘化境,皆可驻颜不老,虽不能长生不死,但活上个百十来岁并非难事。
无极仙子—说出身世,王老夫妇俩便立即成了仙子的晚孙辈,心中除了更为惊奇外,连忙齐身起立,就要向无极仙子跪拜下去,行那晚孙辈大礼。
无极仙子见状,便也连忙含笑起立,抬手向二人微摇道:“不敢当,山野之人,不习惯俗礼,贤夫妇请不必多礼!”
王老夫妇哪里肯听,定要跪拜行礼,无极仙子见他夫妇俩甚是固执,也就不再言语,只暗中发出罡气阻止这老夫妇俩。
真奇怪!老夫妇俩要往下跪拜,不知怎的,只觉得身子似乎被一股力量托着,说什么也跪不下去。老夫妇俩虽然不懂武功.但也知道必是无极仙子不愿二人行礼,暗中运用着什么功夫,阻止着他们,不让下拜行礼,否则天下哪有这样奇事?王老夫妇无法,只得作罢。
三人这才复又各自落坐,于是无极仙子就把这几年来暗中传授王秋绮姑娘武功经过详情说了一遍.老夫妇二人这才恍然大悟,对近月来发觉了爱女行动迥异常人,屡番探询未获实情的疑结,这才解开。随后,无极仙子又把此番要带王秋绮去东海朝拜师祖,试福缘的来意告诉老夫妇俩。
这时,老夫妇俩已经把个无极仙子敬若神明,心中高兴还来不及哩,哪还有不答应之理,只是连连应“是!”忙不迭吩咐丫头小梅去请小姐来。
天.已渐渐地墨黑了,后厅上已掌上了灯火。
王秋绮收拾好了几件简单衣服和一些零用东西,打成一个小包裹,提在手中,这才到后厅去拜别父母。
王老夫妇俩年已半百,膝前只这么一个爱女承欢,从小就娇生惯养,从未离开身边过半步,如今一旦要出门,而且是远行东海,虽然跟着无极仙子这种世外异人,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但心底总不免有点儿依依不舍.非常难过!
正老先生到底是个男子汉,个性较为爽朗,心中虽然感到黯然难过,但总还能勉强忍耐得住,王夫人终究是个妇道人家.女流之辈,如何还能克制得住,已经是老眼泪光闪闪,盈盈欲落。哽咽地拉着秋绮姑娘的玉乒,颤着声音叮嘱道:“绮儿,出门在外可不比在家里随便,一切都要自己当心,听从你师父的话……”说到这里,王夫人已是泪眼婆婆,泪珠儿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