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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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男-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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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牛头犬会那么容易听进去?”村木带着愤懑难消的表情啃着烤鸡肉串,那势头让人觉得他该不会连串一起嚼碎吧。

“连一句干得好的话头都没有,”松元耸耸肩:“算了,我就知道会这样。”

“结果,就矶部一个人赚到了。”村木抿嘴一笑。

“我?”矶部吃惊地说。

“你捞到了跟美人交往的机会。”

“不要这么说啦。”

“要好好去探望她哦。”松元啜着茶杯里的日本茶:“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那个叫安永的女孩子那么美吗?”下川羡慕地说。“要是那时我也去听取事由就好了。”

“长先生不是已经有个热爱料理的太太了吗?”村木笑着说:“进藤是最早问她话的,他清楚。是吧进藤?”

“哎?”进藤抬起头:“啊,没错。安永小姐很美,而且內心好像也很坚强。”

进藤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我向她询问证言时,她可能因为第一次看到尸体,脸色苍白,瑟瑟发抖,但说话却很坚定,语气冷静,内容也有条有理……叫人心里有点发毛。”

桌前的所有人都盯着进藤。或许是发觉了大家的视线,进藤露出笑容:“可能安永小姐也动摇了吧,也难怪她。”

“来,再干一杯!”下川提议。“不会喝酒哪干得了刑警?”

“到头来,我们目黑街小分队唯一的收获就是庆祝案件解决的小小慰劳会。”矶部总结说。

“目黑街小分队?”知夏流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你们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吗?这是模仿《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贝克街小分队吧,不知道延原谦【注3】对这个词是怎么翻译的。”

“你也喜欢看推理小说吗?”矶部问。

“不讨厌啦。福尔摩斯我也大致都看了。因为没有哪个警官像福尔摩斯那么出色。”

知夏扬声笑起来,矶部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

“There is no police like holmes。这是模仿英语惯用句型‘There's no place like home’ 【注4】。”知夏解释。

“你知道吗?据说现在的缅甸,也就是以前的burma,有个名为谢乌顿【注5】的作家。”

知夏右手轻握,在头侧晃动,动作就象在用圆珠笔什么的搔头。

“二十世纪初,歇洛克·福尔摩斯探案系列被改编为缅甸语,登场角色是缅甸人,舞台也换成了缅甸,小说名字叫《侦探貌桑夏》。”

“貌是主角的姓吗?”

“不是,缅甸人只有名字,没有姓和教名。这种情况下,桑夏是他的名字,貌是尊称。喏,以前不是有个叫吴丹的联合国秘书长吗?他的情形也一样,丹才是他的名字,吴是尊称。所以他是丹先生,而不是吴先生。”

知夏稍微想了一下:“貌桑夏勉强译成日语的话,就是‘桑夏大哥’吧。”

“这位桑夏大哥就是福尔摩斯喽?”

“没错。这部改编作品似乎大受读者欢迎,反响热烈,据说到现在还流传不衰,可见是部出色的作品,一定趣味盎然,就像黑岩泪香的《岩窟王》啊,江户川乱步的《绿衣鬼》那样。”

“缅甸的福尔摩斯啊。”矶部笑了:“听起来确实很有趣。”

“是吧?我很想拜读一次,但缅甸语我根本不懂,看了那圆溜溜的文字就头痛。”知夏苦笑。

“虽然不会说要有谁翻译就好了,但我很想知道那是怎么改编的,华生医生又是叫什么来着。”

矶部围绕改编小说想像开来。《斑点带子案》可能是最适合改编到缅甸舞台上的作品,感觉就算没有特意从印度带来沼地蝰蛇,只消踏入热带丛林,立马就能抓到好几条。

矶部把自己的想象告诉了知夏。     棒槌学堂·出品

“原来如此。”知夏手托着下巴:“不过,如果热带丛林里毒蛇到处乱窜的话,不需要请名侦探出马,警察自己就能解决案子了。八成因为毒蛇伤人的情况很常见,大小姐被毒蛇咬了的事立刻暴露无遗。”

知夏爽朗地笑起来:“说不定也有苏雷宝塔街小分队【注6】在小说里活跃呢。”

护士走过来,告诉矶部会见该结束了。矶部这才想起知夏是重伤入院的患者。

“对不起打扰你这么久。”矶部站起身。

“哪里哪里,我觉得很有意思。”知夏再次把周刊摊在膝上。“以后还请再来啊,住院实在很无聊,连个闲谈的人都没有。”

“好的。”矶部微笑着从知夏病床前离开。

“花就不用再带了。”知夏冲着矶部的背影说。

矶部从准集中治疗室步出走廊。

如果圣诞节前能出院的话,一起吃个饭吧。——这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不过,今后还有机会,矶部想。

【注1】美国著名悬疑小说作家。

【注2】约翰·卡彭特为美国恐怖片大师,1978年导演了经典恐怖片《月光光心慌慌》,由杰米·李·柯蒂斯饰演女主角。

【注3】《福尔摩斯的冒险史》日版译者。

【注4】意为“没有哪个地方像家那么温暖”,与“There is no police like holmes”(没有哪个警官像福尔摩斯那么出色)发音相似。

【注5】《世界歇洛克·福尔摩斯全集 全一卷》中收集了以缅甸作家谢乌顿为代表,世界各国的福尔摩斯改编小说共8篇,内容全部为《斑点带子案》,这或许是下文作者灵感的来源。

【注6】苏雷宝塔为缅甸仰光市中心的标志性建筑。

第二十七节

那个叫矶部的刑警总算回去了。

站在窗边的医师在和他谈着什么,因为谈的内容错综复杂,我几乎都没在听。但两人谈话时,矶部一直盯着我看,让我很不愉快。

难道像我这种胖女人真的这么稀奇吗?

“这一来警方的看法大致都了解了。”医师眺望着矶部送来的花束说。

“搜查一课的刑警来听取事由的时候,就按照我刚才说的思路提供证言好了。依我看,说因为过度冲击丧失了记忆是最合适的。话说回来,这种策略你比我更擅长吧。”

“为什么要跟那家伙说以后再来?”为了不被周围患者察觉,我小声抱怨道。

“我觉得和刑警关系亲密也不错。而且说无聊也是真的。”

“你不是很讨厌笨蛋吗?那家伙可是完全误解了情况,我看不出他有多聪明。”我讽刺地说。

“就算是个笨蛋,只要是喜欢看书的美男子就好。”医师出声笑了起来。但笑声突然中断。

“糟了,拉伊奥斯王【注】来了。我很吃不消他,这就失陪啦。”医师返回自己的房间。

不可思议的是,医师又跟在护士后面,再次从病房入口走来。

不对,那不是医师。虽然与医师酷似,但那是另一个人。尽管已经杂有白发,但头发还是黑色的,戴的也不是黑眼镜,而是普通的银边眼镜,脸上没有讽刺的冷笑,而是带着担心的表情,与医师大不相同。

知夏,别让做父母的太担心了。酷似医师的男人说。就因为你独自一人在东京生活,才会遭到这种事。别逞强了,回家去怎么样?如果你还在抵触你妈妈的话……

是的,爸爸。好的,爸爸。我知道了,爸爸。没有那种事,爸爸。那不行啊,爸爸。

有人在回答那酷似医师的男人。那声音空空洞洞的,仿佛从昏暗的洞窟深处响起。那不是我的声音,也不是医师的声音。

酷似医师的男人叹了口气,不到十分钟就回去了。他是忍耐不了那不知是谁的空洞声音了吧。

终于只有我一个人了。      棒槌学堂·出品

今后该作何打算呢,我思忖着。我已经成了个名人,哪怕只是很短一段时间。借探望之名来申请采访的不只是黑梅一个,听护士说,医院周围好像涌来了为数众多的记者和通讯员。护士还抱怨甚至有人试图擅自进入病房,真够受的。

报纸和杂志都报道了我的事情,照片像是还没报道出来,但那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很可能有某家小报或写真周刊自作主张地刊登。

而且,我好像有了个当刑警的男朋友。

看来,我大概不可能再继续做剪刀男了。

我希望永远做剪刀男。当然我也知道,没有什么事物能永远持续。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总有一天无法再做剪刀男,不得不接受别人用安永知夏这个我不喜欢的名字称呼我。

但我以为那是我被逮捕的时候,或是成功自杀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想过会陷入现在这种状况。

今后该如何是好呢?

找到一个确实的方法成功自杀吗?

继续杀死少女,下次被警察逮捕吗?

照酷似医师的男人说的,回到父母身边帮忙家事吗?

听从冈岛部长的劝告,作为冰室川出版社的正式社员步上职业女性之途吗?

还是和那个看来靠不住的刑警恋爱,心满意足地做警察的妻子?

不管哪条路我都觉得不可能做到。

但另一方面,我也感觉哪条路都很可能有未来。

算了,无所谓。就像医师曾经说过的,人生无常。

“请问……”响起一个声音。来探望旁边老太太的少女微笑着朝我递出一个盒子。

“要吃小甜饼干吗?”

“谢谢。”我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棒槌学堂·出品

“喜欢的话尽管多拿点。要是放在这里,说不定会被奶奶吃掉。”

旁边的老太太接受了胃溃疡手术,手术很成功,但因为她还患有糖尿病,伤口很难愈合。她连米汤也不能喝,靠高热量的输液维持生命。但似乎有傻乎乎的探病者不知道这一情况,送来了小甜饼干。

脖子上扎着点滴的针管,跟莫名其妙的机器连接在一起,每天过着什么也不能吃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我忽然想到。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拿起两袋小甜饼干,放到旁边桌子上。

“这个小甜饼干很好吃,你没吃吗?”

“吃了好多啦,都要吃胖了。”

受少女的笑容感染,我也微笑起来。

她年约十五六岁,八成是老太太的孙女,头发束在脑后,穿着十分合称的红毛衣和格子裙,圆圆的脸上泛着温和的微笑。

这女孩看来很聪明。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注】希腊神话中底比斯的国王,俄狄浦斯之父。

—(完)—

只为魅力无可抵挡——《剪刀男》译后感言

无忆 / 文

喜欢这部小说已经很久了。早就想写点什么来描述它的魅力,但正因为实在太喜欢,太欣赏了,反而下笔维艰,不知道从何说起。事实上,还用说吗?要不是好看得不行,迷人到不行,谁会闲到花上大把来翻译?

坦白说,刚开始动笔时,也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凭着三级不到的水平就悍然翻起来了(典型的无知者无畏),但一动笔没多久就发现,以我对《剪刀男》的有爱程度,和骨子里无法抹去的对完美的追求,想不那么认真完全办不到。无奈当时日语又真的有限,自讨苦吃的程度,超过预想好多倍。让我奇迹般坚持下来并且欲罢不能的,不是什么对翻译的热爱,不是什么责任心,而是——小说真的很有趣!翻译起来真的很好玩!

我现在才知道,真正好看的小说,不但一看就停不下手,而且一翻就停不下笔。几个月来,它占用了我全部的业余时间,令我杜门不出,眠食无常,几乎忽略了翻译之外的一切事。其间因为长时间对电脑,一度患了眼疾不得不停笔,而直到初译完成,每天早上起床,眼里的红血丝也几乎没有下去过。

但我并不觉得辛苦,因为它真的令我非常快乐。小说本身的张力、魅力,让我不停地、不停地翻下去,像着了魔一般,欲罢不能,完全忘记了闲时练笔的本意。

正所谓翻译是最透彻的理解,以往小说也算通读了三四遍,但总是不自禁地对最后几章爱不释手。倘若譬之以一曲交响乐,那是当之无愧的最华彩的乐章,之前伏下的星星点点的线索,如同百川归海,奔流汇集,目瞪口呆、大呼“怎么会!”之余,猛翻前页,才发现处处严丝合缝,每一个伏笔都有合情合理的交代,不得不衷心佩服作者构思之绝妙,承认自己被骗得彻彻底底、痛痛快快。这种酣畅淋漓的阅读经历,实在是多少遍都会为之心醉的。

而当我耐下性子,从头开始翻译时,原以为将由绚烂回归于平淡,却非常意外地发现,原来我认定相对平淡、匆匆带过的部分,竟然蕴藏着这么多妙趣横生、令人忍俊不禁的细节!殊能冷幽默的魅力真是致命的,足够我忘却眼睛的酸涩、反复查资料的辛苦,觉得一切付出都值回票价。

我想我以后都不会这么拼命了,再也不会有第二部小说有这么大的魔力了。

对我来说,翻译时的满足和快乐,已经是足够好的报偿。但独乐乐不如与众乐,自己热爱的小说,总是情不自禁地希望更多的人读到它、喜欢它、欣赏它,这也是我从未改变的初衷。经过两个月的校订,终于比较有信心将这部小说呈现于同好面前,希望藉由我的翻译,能为读者带来一段愉悦的阅读体验。

最后,感谢棒槌学堂的制作,让我比预期更完美地实现了心愿。

文自风姿花传(http://coolspring。blog67。fc2。com/)

《剪刀男》——无影灯的死角

欧阳杼 / 文

提示:书评中会涉及到一些关于叙述性诡计的讨论,不过不会泄任何一本书的底,放心阅读。

可能是阅读之前对这本书期待太高吧,看完后竟然没有什么感觉。很久以前,书记向我推荐叙述性诡计的名作,他指出两本:樱抽和剪刀男。现在这两本我都看完了,自己感觉更喜欢樱抽,而且这两本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叙述性诡计向来很有争议,有的人觉得自己被骗得很爽,而有的人觉得这种技法很无聊。而对于作者来说,也是一项很不容易操作的技巧。就我个人的观感来看,我既喜欢叙述性诡计,又不喜欢叙述性诡计。这个怎么解释呢?我先说一说我对叙述性诡计的看法吧。

我们亲身体验的生活,所包含的信息量肯定是最大的(当然也有错误的信息会导致错误的结论,但是错误的信息也是信息)。如果是别人的转述,信息量就会大大减少。首先别人不会把他知道的所有信息告诉你,其次别人在把信息告诉你的时候,信息又会损失一部分,到了你理解信息的时候,信息还会损失一部分。所以你得到的信息一般来说小于你想知道的信息,就算你不停地追问,别人或是不愿,或是说不清楚,你得到的信息仍然是有缺失的,甚至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等到你实地考察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与你之前得到的信息推测出来的结果大不相同甚至完全不同。我想说明的是这点:信息在传递过程中有缺失,这种缺失必然存在,可能是主观上的损失,也可能是客观上的损失。

接下来说第二点:多角度观察。现代社会通讯发达,同一件事情,往往可以多渠道、多角度来了解。比如一件国家大事,我们可以看看官方新闻,也可以听听民间流言。问题在于,从不同角度得来的信息有的相差无几,而有的大相径庭。如果把你想了解的信息比做一间暗室,那每一条渠道都是一盏灯,每点亮一盏灯,都能看清一部分空间。如果把所有能够点亮的灯都点亮,我们就会发现,有的空间被很多盏灯的光线照射着,但房间里仍然存在光线照不到的死角。这是我想说的第二点:即使你拥有足够多的渠道来获取信息,你所得到的信息,仍然不是全部信息。

第一点说的是信息在传递过程中的损失,而第二点说的是信息在初始获取的时候就不可能完全获取。好,明晰了以上两点,接下来就可以讨论叙述性诡计的问题了。

相比图像来说,文字的信息量更小,而且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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