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烈话寻伞!�
天高云淡,万里碧野的大草原,车子开在其中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真的是让人心都飞扬起来,直想放声高歌,开开快车又算什么?安娅笑笑,也就不去管他,知道他开车技术很好,这次就由着他撒野。
拉珍家的房子其实就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面很黑,猫着腰走进去迎面就有一股混杂着牛粪和其他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谭易江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敢表现出来。等开了灯两人才发现,原来有一大堆像小山一样高的牛粪就堆在帐篷里的灶火边,而旁边的空地就是全家人睡觉的地铺。
群措羞涩地笑着解释,“在我们藏区,牛粪是被认为很干净、而且很珍贵的东西。所以一般都放在房内保管,可以生活取暖,还可以拿来擦锅,把餐具擦得更亮。 ”安娅听完回头冲着谭易江粲然一笑,笑得他莫名其妙。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睛明净清澈,带着能让人心静的力量。就好像迷茫的大雾中指引你航行的灯塔,苦旅中远处家中温暖的灯火,一颗焦灼的心自然而然就轻松平静下来。
拉珍的父亲是位不爱讲话的藏族汉子,加上大家语言不通,只能通过拉珍或群措来翻译,因此大家话并不多。但是他那种发自内心的热情和亲切,却是任何语言都不用细述就可以感受到的。他特意拿出家里自酿的青稞酒请他们喝,一上来就连敬了谭易江三大碗。
他大概是真高兴,因此爽朗地喝了。安娅也知道这是藏民的传统的好客之道,不就好拦着他。只得自己拉着拉珍和群措聊天,姐妹俩的汉语说得不错,三个人叽叽喳喳凑在一起,又说又笑。
“安娅姐姐,真可惜你们后天就走了,不然你们可以参加我二姐的婚礼。草原上秋天的婚礼,可是很热闹很好玩的。” 群措惋惜地说道。
“我也很遗憾,但哥哥在北京还有工作,所以我们不得不赶回去。不过到时你可以把结婚的场景用相机拍下来,让小谢老师发给我。”安娅前几天就许诺,在自己走之前就把相机送给拉珍。不过这几天她还要拍一些素材,所以还没有把相机送出去。
拉珍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小声告诉安娅,“那个相机我不能要。爸爸说不能再要你们的东西了,因为你已帮助我上学花了很多钱。”说完怕安娅误会,忙解释道,“我爸爸其实很感谢你们的,但他不好意思说出来。他说抚养儿女应该是做父母的责任,怎么好麻烦别人呢?所以不能再要你们的东西了。”安娅心酸地笑笑。
她怎么会不知道拉珍爸爸的苦恼。小时候妈妈一个人养大自己,又要照顾多病的奶奶,一家人的日子不知道过得多艰难。可妈妈却是好强的人,从不会让安娅受一丁点委屈,别的小朋友有的东西,妈妈省吃俭用也会买给安娅。
安娅一手揽住拉珍,一手揽住群措,笑着说,“我和哥哥只是尽我们的能力帮了一点小忙。只要你们好好学习,好好孝敬爸爸,我们就会很开心了。等明年,新学校盖好了,可以让更多的孩子去上学,群措也一定要回到学校去呀!答应姐姐,好吗?”她伸出小手指,开心地笑着。
三个人的小手指勾在一起,三个人的头凑在一起,可谭易江眼前只晃动着那张明艳的笑脸,看她这样的高兴,不由也笑起来。
他是真得喝多了,一张脸红红的,几缕头发软软地垂在额前,他也懒得伸手掠起来,带着点不多见的孩子气。安娅坐回到他身边,伸手帮他捋了捋头发,趁别人不注意时附耳小声说道,“你刚才干嘛那副表情,看到同伴不开心吗?”
他一怔,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因此疑惑地看着她。安娅实在撑不住,轻轻抬目视他,脉脉含笑,“有我这朵鲜花在,你当然和它们是同伴了!”说完偷偷指指那堆牛粪。
谭易江佯怒,作势要打她,可后来还是下不去手,只轻轻弹了一个爆栗,“你这朵鲜花不想插在我这里,难道还要去那堆牛粪里挑?”
他回头瞥了她一眼,剑眉飞扬入鬓,因为喝了酒,眼波中盛着的爱意更盈盈入水,热烘烘的酒意扑在安娅脸上,把她的脸也熏红了。
安娅格格一笑,“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牛粪有这么多用途。所以还蛮喜欢……你这个的……。”她实在说不出口,因此笑得趴在他肩膀上。
他不怀好意地趁机吻她,安娅笑着跳起来装作要去看拉珍做饭,跑了出去。气得他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下午回去时,安娅是真有些担心了,因为他虽然不至于醉得迷迷糊糊,可也真的喝了不少,可自己又不会开车。但想想如果回去太晚肯定让易澜惦记,只好硬着头皮上车。
谭易江也知道自己喝多了,自然不敢把车开得太快。可能要变天了,因此他打开车窗,风呼呼地吹进来,让他更加清醒了几分。安娅因为这几日都睡得不好,此时车子又一直颠簸,不知不觉就窝在后面睡着了。模模糊糊间,有温暖的指尖划过她的面庞,有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她想睁开眼,不知道是太累还是那两杯青稞酒的酒意上来,她的眼皮沉得好像千斤重。湿热的吻带着酒意印在她的唇上,她嘟囔着问,“到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吻继续落下来。
窗外的风吹进来,她觉得冷,因此本能地向温暖靠过去。她听到有低低的笑声在自己耳边响起,然后那手指划过她的脖颈,蹿进她的衣襟里。安娅一惊忙睁开眼,就瞧见谭易江的脸就凑到她面前,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娅娅,我想你。”他的声音哑哑的,带着酒意的温暖呼吸拂上她的脸,让她全身软绵绵的。吻急急密密地落下来,如突然而至的那场雨。
他笑着回身把车窗摇上。风雨立即被隔在窗外,周围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雨落下来的声音,噼里啪啦地撒在车顶车窗上,撒豆子一般,格外响亮。安娅把头靠在他的心口,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在这宁静而热情的车厢里,时光仿佛凝固住,注视了人间千古的苍穹下,只有他与她,缠绵的爱意,纠缠的生命。
晚上回到学校已是9多钟,联系不上,天下着大雨,两人又迟迟不归,自然急坏了谭易澜。等见到两人下车,忍不住就埋怨谭易江,“你真是胡闹,又没手机又下雨,这里的路你又不熟,就敢开车出去。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三姐放心,我再胡闹也舍不得老婆跟着我受苦。刚才雨太大,我不敢开车,就躲了一会儿雨因此耽搁了一会儿。” 他没事人一样,转过头笑笑,还偷偷用手指挠她的手心。安娅羞红着一张脸不敢说话。谭易澜见这样,也不好再发脾气,抬头说道,“今晚雨大,估计睡不好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让大家久等了,我把存货全贴了,今晚开始在家努力码字。后来争取2天一更。
历磨难(4)
果然,雨越下越大,而且还是草原夏季里难得一见的暴风雨。原本这样的奇景,应该也算别有风情,可现在大家却一个个愁眉苦脸,因为今晚睡觉都成问题了。
狂风挟着暴雨,脆弱的帐篷像一朵朵风中的小花,很快被吹得东倒西歪,大风一卷甚至掀翻了一座帐篷,没倒的也很快渗进了水。安娅和小西不得不手忙脚乱地用各种重物压住帐篷的几个角落,才避免了帐篷被吹倒。
等过了半夜,雨才收住了。可雨水早就漫浸了每一个帐篷,大家铺在草地上的防潮垫都已经湿透了。安娅惦记着谭易江,跑到车里去看他,见他尤睡得香,想来那酒意还未醒。却不知道外面风大雨大,众人刚才忙得鸡飞狗跳。
安娅又好气又好笑,可又担心他这样躺在车里睡会受寒,忙伸手推他。谭易江正睡得香,加上酒劲还在发作,因此嘟囔了两句就是赖着不肯起来。那青稞酒入口时淡淡的,就像家乡的米酒酸酸的并不辣喉,不知不觉人就会喝多了。可这会儿连自己这喝了几杯的酒意都上来了,估计他这会儿正醉得沉。他睡着了的样子总带着点孩子气,因此安娅不忍心再叫他,只得跑回帐篷把自己的防寒服拿出来给他盖上。
帐篷里积水很深,行李、被褥也被淋湿了。但这几天吃尽了苦头,大家早就习惯了大自然的恶作剧,一个个竟然嘻嘻哈哈不再有愁容。该睡照睡,因此四个人把帐篷里的水扫净,铺好带有潮气的被子和已经湿漉漉的防潮垫,就钻进自己的睡袋继续倒头大睡。小西睡在靠近帐篷门口的位置,刚才不知怎么,帐篷被钩了一个洞,此刻还有残留的雨水顺着那个洞往下漏水,小西没办法只好撑起一把伞在头上。其他几个人见到,笑成一团,安娅赶忙掏出拍照,“雨中睡觉,苦中作乐,我们真是够坚强的。”
还好睡袋防水,因此睡在里面并不觉得太难过,折腾了这么一天,微微有些醉意的安娅竟然很快就睡着了。甜而香的睡梦中,突然听到一声凌厉的叫声,安娅迟钝了一下立马惊醒,因为她听到身边的小西正惊声尖叫,“蛇!蛇!有蛇!”
其他人先是吓得不敢动弹,等反应过来都哆嗦着从睡袋中钻出奔出帐篷。安娅却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时光仿佛停滞,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她的脸上掠过,她觉得凉飕飕的寒意在全身蔓延,背心里早已经是一片冷汗,牙关止不住打颤,连气都上不来,更别说哭了。
有人掀开帐篷跑了进来,见她呆呆躺在那里,迟疑了一下还是立即半拖半抱地把她抱出来。她知道面前的人是陆之秋,她想叫他,可嗓子眼里压着一团麻,根本叫不出来。她全身抖得厉害,整个人扑在陆之秋怀里,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他知道她的心病,因此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背
耳边乱糟糟的,似乎谭易澜在小声叱问小西,“你确定看到蛇了么?”小西则带着哭腔抽泣着,“真的,它刚才从我脸上爬过去,湿漉漉滑腻腻的,一定是蛇。”
等谭易江被人叫醒赶过来,就看见安娅伏在陆之秋怀里,不哭也不闹,只是眼神中有一种绝望的惊恸。谭易江轻轻唤她的名字,她抬眼见到她,才哇地一声哭起来。
其他人把帐篷从头到尾彻底翻了了底朝天,蛇的影子没见到,最后竟然找到了两只青蛙。小西原本也在一旁哭得厉害,等见到这两只“呱呱”叫的肥硕青蛙,顿时气得跳起,伸手就抓过来摔在地上。其他人见了原本想笑,可看安娅还哭得稀里哗啦,又只得把笑都收回去了。
“没事了,娅娅,不是蛇。真的没事了!你看,是青蛙……”谭易江拍着她的背轻轻哄她,可安娅哭得精疲力竭,却近乎固执地摇头,只是不肯抬头去看。
她的头昏昏沉沉,只是想哭。她明明不愿意再去想起那一晚的惊慌失措,可现在那一幕幕摆在面前,由不得她不去想,越想越怕,越怕越想,脑子里乱糟糟的,好象有无数个影子在打架,后来她自己都糊涂了,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哭个不停,可却又停不下来。
哭得那样用力,谭易江以为她是怕极了,因此只得温言哄她。后来实在没办法只得自己坐在草地上把她像个小婴儿一样抱在怀里,抱着她,哄着她,仿佛她真的是个小婴儿。
众人散去,只有谭易澜和陆之秋面容凝重地立在一旁。
“娅娅,娅娅,不怕,不怕,有我在呢……”谭易江小心翼翼地喊着她的名字,陆之秋递过来一件大衣,谭易江冷着脸原本不愿意接过。待静了一会儿,才伸手拽过把安娅整个人裹起来。可安娅还是不停地哭,后来实在哭得没有力气了,连声音都嘶哑了,只余下呜咽,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全身颤抖着。谭易澜没办法只得去叫曹大夫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
哭得真得累了,加上药力上来,安娅才慢慢平静下来。谭易江的手臂轻而缓地拍着她的背,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始终不愿意松开。梦里似乎有人在耳边和自己说着话,安娅也迷迷糊糊地回了几句。梦中,她睡得并不安稳,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子还在打着架,她心慌得要命,乱七八糟,闹闹腾腾,可却停不下来。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自梦中醒来,安娅猛地坐起身,却见到谭易江坐在对面颦着眉看着自己,眼底净是血丝。
他大概一晚上都没有睡,因此整个人带着一种疲惫的无力,安娅有些怔忡,静了好一会儿,才嘴唇一哆嗦,哽咽着说出一句话,“易江!”伸手想去揽住他。
他却一动不动,只是一瞬不瞬地瞪着她,就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但瞳孔急速地收缩着,让安娅没由来的害怕。她轻轻靠过去,他却突然站起来,转身背对着她。
安娅有些奇怪,可却知道他在生气,可为什么生气呢?她却不知道,因此只得抬眼盯着他的背,有点迷茫。谭易江的呼吸有些沉重,失神了好几秒种,才缓缓开口,“你睡了一天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你怎么了?”安娅忙伸手抓住他,他的手指冰凉,几乎不带一点暖意。安娅刚想用手去笼住他的手,帮他暖暖,却突然听到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和秋子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你竟然这样对我……”
就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安娅傻愣愣地坐在那里,心中一片模糊。一刹那转了几千几百个念头,却没有一个念头抓得住,只怔怔的瞧着他的背影。
他说什么?安娅心里莫名地惊惶,她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又知道了多少?她努力去思考,可越想脑子里越乱,越想心里越害怕,一张嘴泪水就忍不住落下来,哭着叫他,“易江,对不起……”她说完又忙解释,“你要相信我。”
谭易江缓缓回身,眼底一片冰凉的哀凉,隐约有森然的寒意,“你不要哭了,被人听到就不好了。穿好衣服出来吃饭。”说完甩手走出去。
安娅心里一阵阵发酸,慢慢坐起身来,可能是睡得太久,头晕得厉害。泪光中周围的一切都在眼前模糊,扭曲。她真希望刚才是自己的一个梦,因为那样的噩梦她曾经梦到过很多次,可嘴唇咬得那样痛,血的滋味一点点渗入心底……痛得她连呼吸都觉得痛不可抑。
雾重重(1)
回程的路上,谭易江一直很沉默。安娅心里不好受,可周围都是熟人,她就更没有机会和他解释。
到了家里还没放下行李,就接到大姐谭易汝打来的电话,先是埋怨谭易江不打声招呼就一个人跑去青海,又埋怨他没有把安娅照顾好让她受了惊吓。最后交代他们晚上早点到奶奶那里去吃饭。一家人见到两人不住拿他们打趣,只说谭易江千里寻妻,快赶上孟姜女了!
二姐易沅笑道,“就没见过他这么紧张媳妇的,难不成还怕别人抢走了不成?”一屋子人听了都轰然大笑。
谭易江倒是神色正常地有说有笑,可安娅却一直低着头,大家以为她脸皮薄,因此没在意。其实她在拼命忍住情绪,她真怕自己会当众哭出来,因此只得怔怔地咬着筷子。
“哎呦,安娅快别咬那筷子了,再咬老四都该和那筷子吃醋了。”谭易沅接口笑道,说完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