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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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两娘子-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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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的,你……”该不会是疯了吧?

大夫人离开也有好些天了,当家的也满城找了好些天,还动员了不少人力财力,誓要把她揪出来不可。渐渐地,也就顾不上自己的打扮了,可今天……很反常……

“我要出门下。”展越浩转身关上房门,交代道。

“去、去哪?”吴越慢慢缓过神,多少还是有些担忧,怕他想不开。

“万家陵。”

“……我陪你去。”

“不用。”展越浩的脚步顿了下,回头扫了眼吴越,“方明婕的事你不需要妄加揣测,我只是杀鸡儆猴而已。”

“……”这话,让吴越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却无言以对。

展越浩静静地看了他会,没有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跟着又冷笑了声,径自离开了。尾随他一起走出浩园的,还有一群家丁,手里拿着各色各样的东西,有酒、有香烛、还有一篮篮的菜。

东叔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几番想开口问些什么,又吞了回去。他想,这当家的大概真被气傻了。

~﹡~﹡~﹡~﹡~﹡~﹡~﹡~〖。安思源。〗~﹡~﹡~﹡~﹡~﹡~﹡~﹡~

“我要走了哦,谦镇应该还会来看你的。”夕蕴跪坐在墓碑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不是说给万漠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严峰说我很任性,说我会把好不容易争取来幸福给糟蹋掉,我也不知道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等我,会不会继续找我。可是我还是放不下姑苏那边的丝栈,私盐不能卖了,会给他和泗叔添麻烦,蜀冈上还有很多人等着我养,我必须得把那些银子赚回来,又不想让他知道。何况,也许分开一下也好,似乎那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把他逼得太紧,紧到他越来越有恃无恐了呢。”

说着说着,有些累了,夕蕴休息了会,又继续道:“你说方明婕的事,我做得算过分吗?要是你还活着,一定会像越蒙那样说我,但我也没办法啊,这种做法真的很让人瞧不起,我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总不能真把她打一顿吧。你常说自己闯的祸要自己收拾,越浩比我更适合处理这种事,展府的每一个人他都比我熟悉,更清楚他们的那些小心思,他是商人会耍手段,我不会……”

“去把这个陵园给我搜个遍。”

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中。这算什么,幻觉吗?那……陵园口那个正往里头冲的人是怎么回事?

“展公子,你怎么又来了!喂,你们不要乱闯,这是万家的陵园,我们夫人交代过闲人不能随意出入……”

“滚开。”

守陵人很尽责地挡在了前头,却丝毫都阻止不了展越浩,他冷冷地瞪了人家一眼,有些粗暴地丢出两个字后,继续往里头闯。

“……妈呀,真的来了!”夕蕴回过神,下意识地喊了句,往墓碑后头躲去。

幸好,墓冢里是空的,是夕蕴用来藏银子的地窖入口。万漠的骸骨,被藏在了更安全的地方,以免百年之后有人打扰。

夕蕴蹑手蹑脚了移开一块砖,窥探着外面,守陵人很尽责地跟在越浩身后,进进出出,几乎把万家陵搜了个遍,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搜了,前两次都被她躲过了。夕蕴猜想,应该是越蒙今天的出现,暴露了她的行踪。

又一次一无所获后,展越浩领着家丁往墓碑走去了,一声令下后,家丁们很有秩序地忙碌开了。拿出上好的瓷五供,点起香烛,摆开供品,斟上酒。

至始至终展越浩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脸色冷峻,这气氛还真是无比的和谐。

夕蕴认得他身上的那件衣裳,是她选的颜色和花式,也只有越浩穿着才帅气。

“姓万了,我忍你很久了。”忽地,展越浩开口了,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丝毫变化,“全天下都以为你是圣人,满意了吗?到死,都阴魂不散,让她忘不掉。每次她提起你的时候,那一脸欠抽的表情,你是不是看了很得意?她以前在你面前唤我‘展当家’时,你一定很想笑是不是,不用掩饰你的快感,你的眼睛早就出卖了你的心。来求画的那天,我早就想把你碎尸万段了!我不过就是跟你求一副她的画像,你需要把自己也画进去吗?还搂着她,是人都知道你们恩爱了,你有必要这样重复强调吗?现在我好不容易娶到她了,可她满脑子还是刻着你的名字,你的体贴,你的喜好,一点一滴她全记得!你看见这件衣裳没,她挑的颜色花式,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说过,你喜欢墨绿色!更不会忘记那死丫头是因为你才喜欢竹子的。她现在失踪了,不过你别得意的太早,我早晚会把她找出来,等我们生了一窝孩子之后,我会带着他们一起来拜祭你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展越浩终于骂舒坦了,长吁出一口气,吩咐家丁们又加了炷香。这口气他憋了三年多了,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他甚至后悔自己没有事先把语言组织一下,写在纸上,那样骂完之后还能烧给万漠。

“当……当家的……还剩好多纸钱,要、要烧吗?”有个家丁捧着无数纸钱,颤巍巍地问。

“你们觉得呢?”展越浩的目光扫了过去,沉着声反问。

我们觉得你傻了!

当然,众家丁们不敢把这话说出来,仍旧很恭谨地继续手上的事,等待着他们当家的主动喊停。

直到展越浩收摊走人,墓冢里的夕蕴还是一脸呆滞。

第三十四章

在经历夏末的降价风波后,姑苏的丝市低糜了一阵子,各大丝栈都伤到了元气,有不少商铺索性关门转行。百姓们早就赶在降价的时候抢购了大量丝绸,才初秋,生意就已经清淡得很了,就连徐家丝栈都大不如前了。

偏偏就在这时,城中有家丝栈异军突起,把姑苏的初秋给搅得异常火爆。

那家商铺仅开业十天,就威胁到了姑苏不少丝商,消息传得很快,这一季的姑苏丝商会在种种情况的逼迫下也提前了。

近午时,整个议事厅依旧吵闹不休,话题的焦点皆围绕着那家丝栈。

身为会长的徐瓷终于不耐烦了,重咳了声,打断了面前那人的滔滔不绝:“说了半天,那到底是家什么样的铺子?当家的是谁?”

他实在很好奇,听说那家丝栈的当家是个外乡人,在徐瓷印象中,一个外乡人能在短短十天之内就成为他的劲敌,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就是展越浩。可是,听说展家大夫人和展二爷都失踪了,展府也正兵荒马乱,理应没空来姑苏挑开战局才是。

“呃……”话说一般被打断的那个男子顿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了会,才开口:“那家店叫做‘如意坊’,应该说是一家更像妓院的丝栈……”

闻言,徐瓷略显不耐,“什么叫做更像妓院的丝栈?”

“如意坊门口天天都站着好多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长得也水灵,个个娇媚得很,见有人路过就往里头拉。店堂里,清一色全都是姑娘,会贴身帮你选购丝绸,还会陪着聊天,聊着聊着那些客人就没了方向,又会买上很多,简直就是个让人留连忘返的丝栈……”

“价钱呢?”徐瓷皱眉,问道。

“不算太高。如意坊把丝绸分为三等,价钱不同,适合各个层次的客人,这样平均下来依旧还在成本价之上,口碑却很好,给人造成比较便宜的错觉。”

“货源哪来的?”

“……不知道。”那个丝栈就是一个谜。

“听说之前那些联合降价的小丝栈都转行了,他们应该还有囤积下来的货吧?”

这话,让整个议事厅陷入沉默,那场降价风波来得有些莫明其妙,至今都没能找出根本原因。而那些参与这件事的丝栈,大多也都转行了。再转行之前,他们很有可能会把囤积的丝绸转卖掉,这是徐瓷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显然那些丝栈降价是有人操控的,或者如意坊也是那个人的杰作。

“如意坊……如意……”静谧中,徐瓷忽然开口,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脑中,猛地就想起了“小如意”。

难道,会是杨钊的人?

“徐公子?”他的失神,让一旁的人疑惑了起来。

“没什么,明儿我去那家店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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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夕蕴到姑苏的第十一天。

在经过一番挣扎后,她还是来了。儿女情长是要的,但是这些烂摊子也注定是要收拾的。

“越蒙。”看了眼外堂的热闹,夕蕴意兴阑珊地唤了声。

“嗯?”身旁男子从帐本中抬起头,看着她。

“你说展越浩会等我回去吗?还会不会在外面胡来?应该不会吧,我把扬州妓院稍微好点的货色,都带来了呐。”

越蒙叹了声,放下帐本,眼神由原本地温柔变成了不耐:“你有必要每天重复这个问题那么多遍吗?”

“很多遍吗?”她还真没觉得,只是想到了就会问而已吧,“其实……真不想来姑苏。”

“呵,没想到大哥居然可以让你对赚银子都失去兴趣。”仅仅只是一句调侃,越蒙却说得很酸涩。他挣扎了很久,还是没有办法因为姐姐的事去怨恨任何人,至于夕蕴……是喜欢极了,却说不出口。

“也不是,除了舍不得他之外,主要还是因为不想见徐瓷。”

“是吗?那看来你是躲不掉了,早死早超生吧。”说着,越蒙飘了眼门外,抱起帐本往隔间走去。

夕蕴顺着他方才的目光看了过去,伴随着姑娘的娇笑声,有个男子走了进来,银灰色的衣裳很招摇,眉宇间有隐隐的戾气,跟越浩比起来长得并不算出众,只是更多了一份阴鸷。

没多久,内堂的帘子就被人掀起,进来的人是冯月,被夕蕴威胁利诱了好一阵子,她才答应带着些姑娘来姑苏。飘了眼夕蕴后,冯月朝着外堂仰了仰下颚,“那个人想见你,是徐瓷。”

好歹在风月场打滚了那么多年,这些个达官显贵,冯月就算没有伺候过,也都能一眼认出,这是职业必备技能。

“带他去楼上贵宾堂,别让他见到越蒙。”叮嘱了声后,夕蕴径自往里头走去。

饶过后院,是她的寝屋,比起外头算是简陋得很了。换了件衣裳,稍做打点后,她才朝着二楼走去。该怎么应对,如何不让他对越浩起疑,这些……夕蕴全都没想好,传说中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该还是会管用的吧。

“徐瓷?”刚一进门,夕蕴就毫不避讳地直呼其名。

“姑娘认得我?”倒是徐瓷,愣了下,原还以为要周旋上好一阵子的。

“不认识。”夕蕴摇了摇头,找了个离他稍远些的位子坐下,定定地看着他。

徐瓷又是一愣,想想也不觉奇怪,毕竟他这姑苏丝商会会长的身份,就算不认识,听说过也正常。

“姑娘是‘如意坊’当家的?”见夕蕴点头,徐瓷笑了下,“呵,想必姑娘也知道,入乡随俗,各地经商都有潜规则。依姑娘的做法来说,就算徐某能容,怕是姑苏丝商会的人也容不下。”

“他们容不下,关我什么事。我一没偷、二没抢,你瞧见没有,下面那些人花了银子都还乐呵呵的,这也算违了姑苏的规矩吗?你们丝商会的人要是真容不下,那就也去找几个姑娘招揽生意好了,我不介意的。”

徐瓷咬了咬牙,开始发现眼前这女人虽然看起来直率,倒是字字句句把人给堵得慌。想了会,他索性赔起笑脸,转开话题了:“姑娘怎么称呼?”

“小如意。”夕蕴掩嘴娇笑,越来越觉得这名字可亲了。

闻言后,徐瓷的脸色青白了下,试探性地问:“你认得杨钊吗?”

“咦,你也认得杨钊啊?不可能啊,他所有事我都一清二楚,可我从来没听说过他还有个朋友叫徐瓷。”夕蕴一副很惊讶地表情,愣是冲着徐瓷狠眨了好几下眼,满脸地无辜迷惘。

“呃……算是认得吧,不熟。刚巧前段时间在扬州,听说了杨御史和姑娘的事,姑娘怎么不待在花满楼,跑来这儿经商了呢?”这次,徐瓷笑得更亲切了,有道是要搞定一个男人,就先搞定他身边最亲近的女人。

“天宝年间流行妓女从良啊,你没听说吗?我这不就是赶个潮流嘛。杨钊走的时候为我赎了身,还给了我好多银子,然后说让我做点小本生意,除了嫁人什么都可以。那你说妓女还能做些什么,我总不能再去开家妓院吧,要是让杨钊知道怕是会杀了我,我思来想去,这不就开了家像妓院的丝栈咯,这样我的技能能发挥到淋漓尽致,两全其美啊。杨钊还说了,我只管去闯便是,爱去哪就去哪,若是遇上麻烦,告诉他,他会来解决的。你瞧见外头那个‘如意坊’的牌匾没,那字很龙飞凤舞吧,除了我们的帐房先生没人认得,可是没法子啊,那是杨钊赐的牌匾,再丑都得挂着……”说着,夕蕴喝了口茶,继续,“瞧我,一说就没完了,徐公子是来做什么的?该不会是丝商会的人对我有意见,想赶我走吧?”

“呵呵,怎么会,徐某只是听说这儿开了家丝栈,颇具特色,来看看而已。姑娘和杨御史的感情看来很好,怎么杨御史没把你带回长安吗?”

“你在说笑吧。你也是男人,外头偷完腥也就罢了,还会带回家吗?我倒宁愿他给我些银子,还是别谈感情的好。”

“你……真的是小如意?”

显然,对此,徐瓷依旧是将信将疑。

的确是个很谨慎的人,夕蕴抿唇轻笑,眸光利了几分,“你是需要我把杨钊请来,才打算让我经营下去吗?”

“姑娘多虑了……”

“叫我小如意就好,姑娘来姑娘去的,怪讽刺的。”通常说,骗得了自己才骗得了别人,夕蕴很小心翼翼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你很直率,杨御史的眼光果然不俗。”是不俗吧,如果不是竞争对手的话,徐瓷会对眼前这个女人多几分好感,“我不会让丝商会的人为难你的,我也希望你不要让我难做。如果遇上什么困难,可以找我,只要是姑苏的事我应该还是能帮上忙的。”

“我不会在姑苏久留,是不是就算我不在了,你一样不会为难‘如意坊’?”找仇人帮自己的忙,这种感觉实在让夕蕴觉得爽。

“你要去哪?”徐瓷狐疑地看向她。按理说,新开的店铺,应该会放不下才对。

“还能去哪?你以为我舍得丢下如意坊啊,偶尔总要去长安跟某人汇报下现况吧。”

徐瓷被她这坦率的回答逗笑了,“只管去便是,我会尽量帮你。”

闻言,夕蕴豪爽地敬了他一杯,她知道无奸不商,也知道男人的话不可信。所以压根不指望徐瓷真会帮她什么,只想着能熬过一段日子,把该赚的赚回来,顺利消失就好。怕是徐瓷不会轻易就相信了她的身份,早晚会查出些端倪的。

一直聊了很久,直到打烊的时候,夕蕴才笑着把徐瓷送走。

徐瓷前脚才跨出店门,越蒙地叫嚷声就从后头飘来了:“你疯了吗?他万一真托邱均去问牌匾的事怎么办?”

“那牌匾确实是杨钊的杰作啊。”她花了很多功夫才求来的好不好?

“……难道你就确定杨钊不会告诉邱均你的身份吗?”

“说就说呗,到时候银子也赚回来了,呕的是他,又不是我。”

“他会把这仇记在大哥头上。”

“如果如意坊能把我先前亏损的银子赚回来,多半也已经在姑苏立足了。你说,如果扬州的展家丝栈最后吞并了如意坊,会不会让徐瓷有所忌惮?说不清了,赌一赌吧,那些银子我存了好多年了,要是真没了,心好疼啊。”若是赌赢了,或者能为越浩增加些胜算;即便输了,似乎损失也不是大吧。

“……”越蒙着实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原以为她来姑苏只是散心,来了才知道前阵子为了展府,夕蕴耗了那么多心力。本觉得她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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