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老得了厚赂、受了花露滋奉,却也经心,去周旋不几日,回来道,都搞定了,到时候沈焌做了卷子,只要在题目下面写明自己的身份,定得高分。
这才艺大赛的参赛者,本来是不能写名字的,为的就是防止作弊。毕竟谁没有个同乡啊子侄啊朋友啊,都把关系托到考官面前,考官也麻烦是不是?不如全抹掉了,大家清静。(。)
第七十七章 因花能赋()
沈焌进了才艺考场,一看考题,却是“花”。
能画的就可以画花,能写的就可以写花,能赋的就可以赋花,能诗的就可以诗花。
这题目可以说俗,但是给众考生的发挥空间极大。沈焌倒是很喜欢这个,甚至想着“莫非是考官有意给我放水,所以出了个让我好写的题目?”他有了自信,灵机活泼泼涌来心上,大笔一挥,写了四联诗谜,分别是:“纵薄不逊色,非雨应长春”、“谁知春梦属,独作素衣行”、“枝间些许雾,叶底细微香”、“霜前失绝色,云下已倾城。”这四联,对应四种花。你道哪是花?分别是桃花、梨花、枣花、茶花。
沈焌写完这个卷子,感觉非常好,似乎不用托关系,也能夺魅登第。在署名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按规矩,他本来应该署名在卷轴的最边上。收卷人会把这一边卷封起来,不让考官看到。考官只有在批完卷子之后,才会知道这是谁的卷子。但是根据王老的说法,沈焌可以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题目下面。
虽然考题都是“花”,但是考生可以给自己的作品取不同的小题目,来明确自己的主题,甚至成为艺术的有机构成部分。这是作品中允许出现的字样,不会被封掉。王老就是要沈焌把自己名字写在这里,就会被考官看到他是谁了。
沈焌要署名时,犹豫了一下。
毕竟这是不可以写的地方……
毕竟。按考规,这样写,是严重作弊。会受到除名处理的。
可是王老明明叫他写……
就是为了能写在不该写的地方、就是为了作弊,他才花了这么多钱,他相好的姑娘们才作东摆酒、还陪那老头儿欢笑作乐了啊!
“万一其他人作弊,把我挤下去了呢?”沈焌这样想着,一狠心、一咬牙,写了!
写完之后,他心情轻松了。把卷轴合上,交卷出场。姑娘们早候在场外向他问讯。他心情一片大好的把两袖一张,道:“本公子交的卷子。你们说怎么样?”姑娘们欢呼着扑到他怀里,问他是怎么写的。他复述自己的得意之作、耳听莺燕赞美、手抱着软玉、鼻嗅着温香,但觉此情此境,天上人间。就算给个圣者级别都不要换的!
他过了几天青楼买醉、花枕**的好日子。不但姑娘们跟他感情更好了、文人们对他的卷子也服气。妈妈们也觉得他以后一定要发达,现在要好好奉承他。他醉生梦死数日,俨然已经成了一枚小心光,忽然铁链哗啦啦响,官差如狼似虎般进门。这等青楼地方,本来污秽事情就多,当家的都是跟官差的打点好的,一看这阵势。要惊了客人,连忙上前。跟官差陪笑、悄悄儿埋怨道:“哥哥,这是怎么说!好好的来了,让奴奴们伺候不好?这不唬杀人也?”
官差也有些不好意思,然而身不由己:“大案,没办法……啊妈妈不用怕,跟你们姑娘们无关,是你们一个客人。”
是客人妈妈也怕的好不好!妈妈就靠客人来钱好不好!客人就是妈妈的身上衣裳口中食好不好!客人出事,就等于妈妈出事好不好!!
何况客人们是跟姑娘们睡的,客人的生活起居是姑娘照顾的。客人出事,万一一个不小心就牵涉到姑娘呢?那岂不是妈妈的赚钱工具都受损了!何况是大案!
妈妈双目含泪,要问官差一个确实。
这老鸨儿,本身就是从红粉里摸爬滚打上来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十八般武艺什么没经过没见过?光这一个哭字,就有百来种讲究,浸淫了半辈子功夫呢!官差如何当得起,连忙安慰道:不怕不怕哦!就是个沈公子。犯的不是恶案,就是个学术上的案子。考试作蔽啦!不干姑娘们的事。
妈妈这才放心。
沈焌正在房间里枕着姑娘的膝,轻眠薄醉,构思下一篇佳作,猛听暴喝声。他正想问:是谁花间喝道,不怕吓得红粉失色?
谁知人家恶虎扑羊进来,不冲着红粉去,冲着他老人家来了!
后面还跟着妈妈,恶形恶状的讨伐他:“我就知道这小白脸靠不住!白吃我的住我的,亏得官老爷明鉴,把他带走!”
粉头还在惊诧中。妈妈一个眼色,她们不得不避到了后面。沈焌醒过神来,再回头,一个红颜知己也见不着了。
这也是青楼惯用的套路:要翻脸,由老鸨、龟公,先跟客人翻脸。姑娘跟客人立马隔绝开来,绝不跟客人再接触。这样做的目的,一来是想着万一客人以后咸鱼翻身,又发达了,姑娘再去跟客人套近乎、续旧情,把责任都推在妈妈身上,姑娘本人还是浓情蜜意的,客人回转了心肠,姑娘就能继续赚钱了。二来么,客人们多是类似圈子、一个等级的。姑娘如果对失财失势的恩客太绝情,其他客人看着,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对这姑娘的观感也可能大大下降,影响她的生意。
因此,历来要翻脸,由老鸨来。姑娘总是被保护在后头,不直接参与争执的。
这沈焌被一链子锁了去,到公堂上叭的被推得跪倒。这一推有讲究!不但是灵术,而且是专精于怎么整人的灵术。纵然是个大将军,被提到公堂上,怕不也被整个支离破碎、血泪横流哩!何况沈焌这半吊子?沈焌被这一推、一跪,膝骨其痛如裂,人平衡不住,就往前跌。衙役又把他往上一提。沈焌被硬提回来,腰骨要断掉也似。他平时秉质娇脆,如何受得这种折磨?“哎哟”一声,当场哭叫出来。衙役们互送冷笑:这是个脓包!
看官,原来受刑的也有讲究。你若是个英雄好汉,痛挺着、疼受着,流血不流泪,咬碎钢牙硬是不吐个软儿。那施刑的敬重你硬汉风骨,虽然老爷叫施的刑还是施给你,但绝不暗中给你使坏了。如果你官司不紧,说不定到了狱里,他还备几样酒菜给你哩!
但如果你脓包稀软,施刑的看不起,于正刑之外,还格外给你使点促狭,你就有得那说不出道不明的苦头好吃了。
沈焌正是犯了这样的忌讳。他当场哭叫,衙役们嫌硌耳,在背后似乎无意的碰了碰他的脚尖。这一碰,似钢针戳进脚里,痛不可当,沈焌尖叫得几乎没背过气去。堂上老爷的耳朵也快震聋了,皱眉道:“还没行刑,哭什么?先给几个嘴巴子。”
衙役要的就是这一令,应声是,上前就打。
不过是几个嘴巴,里头讲究又大了!打得正经的,痛那么一痛,完了就完了。打得放水人情的,看起来又红又肿亮,多吓人的,其实回头就好了。打得暗使坏的,外面看来略红肿而已,里边下巴骨头都要碎了。打得促狭的——啊就是对沈焌这儿,打得响亮动听,里头好像也没什么,其实牙槽根都活动了。沈焌回头吃起东西来,才知道痛苦要命呢!
老爷问他:还哭不哭了?
沈焌不敢哭了。
老爷问他:知罪吗?
沈焌不知罪。
老爷冷笑,把罪证摔他脸上了。
那张纸虽然轻,做成了卷轴,还是有份量的,摔脸上很疼,再加上衙役先前打活了槽牙,被这么一打,就更疼了。沈焌觉得牙要掉下来了!
他好像在一个恶梦里。要命的是这恶梦还不会醒。
那罪证就是他自己交的得意卷子,上头写着他的名姓。老爷就是要问他当卷题名之罪。
沈焌叫冤:这不是王老嘱咐的吗?
老爷斥道:胡言乱语!人家叫你写就写?叫你杀人你去不去杀?
沈焌更委屈了:王老不是跟你打点好了吗?
老爷暴怒:岂有此理!还敢污蔑官员!
沈焌也豁出去了:可是王老跟你是同乡……
老爷跟他对质:毛的同乡?我是哪里哪里人。你那王老,是哪里哪里,什么人?
沈焌听这报的籍贯,不对了,再斗胆抬起头来把老爷一瞥:哎哟!不认识!不是一开始说好的某某学使!
原来那学使临时生病,就换了人主考,一见沈焌犯规,就捉来问话,听沈焌还要污蔑他,更是大怒。沈焌看他的目光也让他不舒服。他加倍暴打!
那一天,打到衙役都手酸了。
看官,你说那原来的学使也真是,使了人家的钱、又是同乡关说,怎么就不把人家的事儿更上心一点?就算生了病,也要先把关系转托给继任者嘛!或者至少捎个信出来,让沈焌不要再署名了对不对?
说得有理,然而看官你哪里知道!修灵之人,岂是容易生病的!一旦有病,就是大病。那原来的学使,已经自身难保,就算受了沈焌的请托,也未必顾得上了,何况他其实根本都不知道沈焌是何许人也。
王老根本没把人情托到他那儿!
王老倒确实是原来学使的同乡没错,跟这位学使也确实有点交情没错,但这交情根本就不过硬!原来学使为人挺方正的,王老这贿赂托不进去!(。)
第七十八章 钱多人傻()
王老在学使那里是打不开门路,可是他真的大限将至,急着给家里的不孝子孙留点积蓄,不搂钱不行啊!他计划着,拿那点不靠谱的关系,就在外头招摇撞骗,先拿了钱再说吧!沈焌又是真的钱多人傻,给他赚了这么多,王老琢磨着,横竖横了,先收下呗!等考试了,再跟学使坦白,说钱都收了,你就照顾照顾人家呗!至少看到那名字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人家也买个心安不是?你要不答应,我就说你收了钱了跟我分赃不匀闹矛盾不照顾人家。我就耍无赖了。我就咬死你了!反正我们真是同乡!你看话传出去人家信不信吧!我就毁你一世清名了!
——他就打算用这种耍无赖的方式威胁学使就范。
谁知那学使忽然就病了!
真不知是病得糟糕呢、还是病得因祸得福、正好避过了王老的陷阱。
新替班老爷看到沈焌的卷子上写着名字,也怀疑沈焌是不是跟原来的学使串通好了?他这才当作大案来抓!
如果能抓出原来学使的错处,对他来说,当然是件好事咯!
不过他也疑惑着:原来那学使如果跟沈焌串通了,会这么傻吗?不但卷上题字,而且还落到他手里?就不晓得遮掩的?
所以他把沈焌狠狠的打!看原来学使会不会着急,跟他来说情,把把柄递到他手里呢!
哪里知道不但原来的学使不知情,连那王老。听说原来学使病了。而且是重病。这哪儿还容他去说话、求情、威胁?一点儿递话的余地都没了!他想想,这处境再要扳回来,实在太难了。他不如就脚底抹油、溜了罢了也!
现在王老已经杳如黄鹤,原来学使重病不起,谁来管沈焌?新老爷把他关了阵、打了番,也没个头绪,先下在狱里闷着。
沈焌在狱里苦了两日,忽听牢外有响动。
他这两日被狱卒教训得,已经很识趣了。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到角落里缩成一团、什么时候应该跳起来大声自己报出自己的编号:我是某字监牢第某某号!——一切以狱卒的锁匙响、或者棍棒敲栏杆的响声为依据。
不过这次牢外的响动,跟他被教导的那些信号都不一样。
沈焌觉得很痛苦。他很担心自己反应错了,又要被打。同时他也很担心这是新的规矩。每次新规矩。都是在棍棒之中建立起来的,你可以理解他畏惧新知的心情。
不过这次,没人打他。
他居然还闻见了香味。
不是糖醋桂鱼的香味,而是头上涂的桂花油的香味。
他刚才听到的叮当声也不是狱卒晃动钥匙的声音。而是手腕上银镯子行动间叩触的声音。
他终于听到了人的说话声。是女孩子娇声俏语的声音,而不是狱卒狠霸霸的训斥声!
这女孩子居然是对他说的:“你就是沈相公呀?你能走吗?”
沈焌多久没听到人跟他好好说话了。他眼泪都要下来了。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哎玛?走?走去哪里?
“怎么不会说话不会动了?”女孩子很嫌弃的问狱卒。
“会!会!”狱卒催沈焌,“该你说话,怎么就哑了?”
狱卒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凶。但是沈焌这些天都被他们吓坏了,听他们的话,比听自己老子的话更紧张一百倍,连忙张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发出一个含混不明的“呃?”
狱卒一边已经帮他开锁,顺便帮他揉了一把。这是祖传的狱卒拔苗助长、妙手回春之法。传男不传女。
被狱卒君这么一捏把,沈焌立刻就雄起,像被灌了春药的病号一样,“噌”的又能站起来了!
狱卒笑嘻嘻向女孩子报告:“姑娘,看,人能站起来。”
女孩子轻“哼”一声,问沈焌:“公子怎样?还能走吗?”
沈焌不但能走,而且能说话了,向女孩子大献殷勤、大唱赞歌,问女孩子是怎么能及时雨、救苦救难、到这里搭救他来的?
女孩子被夸得脸都红了,拿手帕子握着脸道:“沈公子真会开玩笑!婢子可不敢听。公子这些话还是留给……”说到一半,发现自己走了嘴了,抿嘴一笑,不再说下去,就带着沈焌出去。
出去就有个车子等着,俊骡小鞍,很是体面!车顶钉着亮闪闪的“十”字瓦,车周垂着彩罽鱼纹的外帏、细麻舞纹的内帏,后尾上小厮规规矩矩侍立,前座上车伕熟练的甩着摈榔木鞭杆儿。
沈焌晕头晕脑的上了这车子,如坠云里雾里。那油松大辫、碎花撒脚裤的女孩子,却果真是侍婢、而且是很好的侍婢。她拿了很好的疗伤油,给沈焌全身涂抹,助他消痛疗伤、强身健体。涂到他的裤档那儿,她手顿了顿,又是抿嘴一笑。
沈焌心痒难搔,全身没有大安,那话儿却是大大不安起来。他去拉那婢女的手。那婢女巧妙的把手腕一缩,轻声呵斥:“去!看把你再关回去。”
她既这样说,沈焌就不敢了,乖得比谁都乖的躺好。骡车停下来,婢女也帮他把伤油抹好了,两手把他一托,用了灵力帮助,就把他托起来,不用他自己走,一直把他抱进房间里。
那房间极其精致,但是很暗。床褥软软滑滑。房间里蓄的是挺贵的香。但是没有床。那精美的褥子是直接铺在地上的。沈焌头沉在枕头里,似梦似醒。婢女退出去了,跟外头谁笑说了句什么,声音压得很低,沈焌只觉得好像在说他,但也听不真。然后便另有人进来。沈焌微微转头,见一只枣红的绣鞋,鞋尖上镶着手指肚那么大的明珠,珠光映亮了秀气的足踝。沈焌不由得伸手,把那只脚只一拉,那人就倒在了他怀里。虽然光线昏昧,还是可以看见这是个漂亮的女人。何况纵体入怀、罗带轻分。当此时也,是不需要讲什么客气的了。沈焌就把她给办了。
办着办着,沈焌想起来了,问她:外头婢女跟她说了什么?
她笑着不肯回答。
不回答好办!沈焌又把她好好办了办。她受不住了,讨饶说:那婢女说啊“观相公为人斯文,何那物如此不文也!”
沈焌听得也笑了,把那女人不文而武、很切题的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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