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才到瀑布后头。(。)
第二十五章 巧脱树阵()
山民们曾告诉阿石,有时运气好,那隐居的母女二人中,女儿会到瀑下汲水、看风景、有时还跟山民们攀谈两句。?一看书?·1?k?a?n?s书h?那女儿艳质而清骨,风姿极美,山民们都以看她一眼为幸。其实乃母也不凡,只是深居简出,没她女儿出来得多。等她女儿尚且有盼头,等这母亲本人就无望了。
阿石在树丫和荆刺之间往瀑布后头挣扎的时候,还想着万一运气好,直接碰见这母女中的一个,能搭上话,就不用再走这苦路了,可惜竟没有这样好的运气。半个时辰后,他总算到了瀑布后头,看那缕淡淡炊烟,早已彻底消失不见,面前又是繁枝障目、碧叶纷错,哪里有路?他勉强钻了一会儿,不得要领,试着往后退,竟然立刻就回到了原地。阿石想想自己往前钻了那么久,哪有离出点这么近的?也知是阵势无疑了。他一赌气,仍然往前钻,头全被挑乱、衣裳也扯破,仍不肯后退,往地上一坐,道:“我就不信还能死在这里!”
也没人理他。
坐了一会儿,他自己也觉得无稽。他也没到辟谷的阶段,只不过错过几顿,靠着吸取灵质,还不至于很饿,十天半个月之内是饿不死的,就是枯坐到底无聊,他又继续往前走,很快眼前一亮,咦!出了**阵了?
不是,是又回到原地了。
阿石记得自己没有后退、也没有转过弯,怎么能回到原地呢?难道刚才一坐、又一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就转身了?他不信邪,再钻回去。
经过试验,他现,如果在树蓬中停下来一段时间,再重新出,就会被自动扭转方向,以至于返回原地。他赌上了气,就不停的往前钻。这种走法。耗费的灵力比他能从外界吸取的灵力多,大大减短了他累饿而死需要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他三天之内就可以死在这里了。
“我不信其他那些进来探险的修灵人就跟我一样的不济,都困死在这里?”阿石自言自语。
但听一声笑。像是女孩子。阿石还以为自己幻听,信口而出:“椤椒椤椒,你在笑我?”
猛听一声“咦”,这次真是女孩子的声音。阿石茫然举头四顾,哪里见什么女孩子?他怕又被送回原地。脚下没敢停,再往前走两步,眼前又是豁然开朗。阿石心中气苦:刚才又不是他停下来!是有声音干扰他,他听了听而已。这样也要被罚回原处?
他闷闷的、头也不抬,又要钻回树阵,定睛一看,却哪里有阵可钻?眼前山树疏朗、山岗悠淡、山茶明洁,那树阵早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阿石回身,见面前是开阔的一个山坪,平整得像是巨斧削过、碾子滚过一般。坪上一林好梅花。掩着个一明两暗的木屋子。屋前有栅篱,篱门半开半掩。阿石又见到了淡淡的青烟。
他走过去,见篱后花畦整洁,有个黄泥的小灶,上面一个紫泥的壶。灶里烧的是干树枝,壶中也不知煮的是什么,淡香宜人,与干枝烧的香混合在一起。那烟袅袅的升上去,与云岚混在一处。阿石几以为这一山的山岚,就是这只黄泥炉烧出来的。
那木屋的门关着。虽然没锁,阿石哪里敢擅入,连去敲门都觉得唐突,就那么呆呆站了一会儿。门吱呀开了,一个老妪从里头出来,佝背低头,一时还没看见阿石。阿石上前两步,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打招呼,那老妪抬起头来。见了阿石,吓得倒退两步,几没跌在地上,幸得阿石扶住。老妪骂他道:“何处狂徒!擅入人家,要吓杀老身不成?”
阿石很惶恐的说了自己刚才的遭遇,并怎么在树阵中忽然脱险的经过,那老妪很不相信:“你哪知那树阵,是天生地造而成,你没有通造化的神功,哪里说过就过了?虚言乱语,欺诳老身,你给我出去!”
阿石很委屈,赌咒誓自己说的是真话。?壹?看书·1?k?a?n?s?老妪方似信非信道:“如此,我听说那设阵的是位天人。谁如果持诵她的名字,也能通过。你可是诵了?”
阿石道,并没有。他哪里知道什么天人设了这阵!
老妪恼道:“又来乱讲!你在阵中难道就一个名字都没叫过?”
阿石方想起来:“我叫了一个姑娘的名字,然后就听见有人笑——不对,是先听见有人笑,那时我……”
老妪不要听他罗嗦当时经过,打断他问道:“那姑娘叫什么?”
阿石也不满老妪无礼,看她年纪虽大——修灵人几十几百岁又算得了什么?阿石的年龄若是不修灵,也有这般老了呢!这老妪现出这般老态,阿石倒不是敬她活得久,而是可怜她灵术不济,便不跟她计较,但说了椤椒。老妪好似重听,大声问:“什么?”口中臭气差点喷到阿石脸上。
阿石只好依旧闭息,重复说了椤椒名姓,并跟自己的关系。老妪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无可无不可的,忽然道:“瞧我!你这么累了,我还跟你空口白话。你等着!我拿东西来给你吃。”
阿石在她身后叫:“灵姊——”修灵人难以判断年纪谁大谁小,见人一律兄、姐相唤,是为礼貌。而那老妪真是修为已经远远不能抵销身体衰败的度,耳朵聋到听不见阿石的叫唤,竟自入屋去了。
她说拿东西出来给阿石吃,也不是说请阿石入屋。阿石觉得不好擅入,就还是站在原地等着。等不多时,他听见里头有声音唤道:“进来罢。”
听着是老妪的声音,但又不完全是了。像是枯叶落下去,露出新叶,又似稚儿脱胎换骨成了皇。这声音神完气足,自有威仪。
伴着这声音,木门无风自开。
阿石惴惴然进去,但见里头干净得像是刚被人拿水一寸一毫都仔仔细细冲擦过一样,半点儿灰尘都没有,中间地上有一个小丹炉,炉火微红,映着炉上古鼎沉沉。鼎炉一圈搁着个两三个草垫,都是山间细草织成,又有几个石墩,石色细洁如玉。那老妪盘坐在一个草垫上,形态威仪,灵光内湛。阿石这才现她是高人,刚才的老态不过是装出来的。
她就是隐居母女中的母亲。
以她的灵为,完全可以把自己的外貌改得年轻美貌,但她竟没有改,可见灵心高远,已经不在乎色相了。阿石连忙拜礼不迭。
她缓缓开口道:“起来。你心性老实,不然也进不得这道门。我且问你,你来何事?”
阿石一时竟语塞。想着应是为探访那毫光真相而来,但他又没自负到以为自己可以作一个探险寻宝者;又该是为了调查商队是否可以直通而过,但为了商路行程而冒险到这个地步,似乎又太过了;或者是失去椤椒之后,方寸大乱,以至不妨求死,但他从来没以为自己跟椤椒已经是生死之交。
以老妪形像示人的高明夫人道:“不妨饮杯茶,再行详谈。”便唤道,“囡囡。”
帘一动,有个女子进来,斜睇阿石一眼,彻底背过身去,朝着夫人抱怨了一句什么,声音又细又娇,阿石一时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只知像是林中听见的那声音。
夫人道:“欬!你这孩子!相逢便是灵缘,何必小气呢?”
女子道:“我哪里是小气?”气得又回身瞪阿石一眼。阿石至此才看见她的正面,顿时如遭雷殛,失声道:“楞……梿椒?”
原来这年轻女子的面貌,与椤椒竟像到七分,但步履没有残疾,更没有臭味,只有仙香。阿石刚脱口而出时,要叫椤椒,再一想,分明不是椤椒。而椤椒说过她妹妹梿椒与她很像,十全十美,没有任何疾患。那这林间隐居娇女,分明就是梿椒了?这以老妪形像示人的高明夫人,便是她们姐妹的母亲?只是椤椒说她们父母穷困,不得以先后卖了女儿,如今带梿椒在外行商,怎的又会成了这里隐居的高人?
何况椤椒本是水灵人,她姐妹父母,她没有特别说明,阿石以为也应该是水国人。但那老妪如银丝,阿石只当是任它现出年老白的模样,也就罢了,但这年轻女子的秀,也是闪闪如刚纺好的银丝,轻盈如云雾,分明是风国才有的色。
这一对母女,隐居在水灵的山中,却是风灵的出身。她们又怎会是水灵椤椒的家人?
那年轻女子已经跺足对她母亲道:“娘,你看,他还说不知道我叫什么!”
言下之意,阿石刚才叫的就是她的名字。
“你真是梿椒?”阿石觉得自己是作梦。
夫人目光转寒:“你何处得知我儿名字?”
阿石只好把椤椒那一段缘由一五一十交代完。
年轻女子只有一个反应:“哪有这么巧的事?娘,他乱讲!我不信!”
夫人叹了一声,对阿石道:“你可知我女儿名为连皎。”便把字写出来。原来同音不同字。
阿石唯唯喏喏,也知不可能那么巧,就遇上梿椒的了,并没有特别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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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天下无梿椒()
“天下这么多字,能够名字同音,也是奇缘。??要看??书??··”夫人沉吟道。
“娘,你说什么呢!”连皎大骇不依。
咦,难道她跟他之间还能有什么不成?!阿石却也并没觉得特别开心。大概可能性太小了。他觉得不真实。
“去倒茶来罢。”连夫人吩咐连皎。
连皎虽然对阿石很不耐烦,对母亲却极孝顺,虽然不愿意,还是听命出去了。连夫人对阿石道:“万般皆是缘。小女在林中听到你唤楞椒姑娘名字,听岔了,还当是唤她,因此奇异,放开阵势让你出来,叫老身来问你缘故。”
阿石连忙谢罪:“末学后进不知就里,多多冒犯。”
连夫人道:“此事巧之又巧、奇之又奇,哪里是你的责任?分明天注定。”
阿石讷讷应声。
连夫人又道:“如此说来,你并未娶妻——”
听起来竟有替阿石作媒的意思。阿石说也奇怪,也并没有觉得特别的欣喜若狂。
连夫人瞩目阿石神色,问道:“怎么?你心里另有姑娘?”
阿石道:“椤椒本来说,要替我跟她妹妹梿椒作媒。她说她父母卖了她之后,心有愧疚。她去一说,我又是悉家掌柜,料她父母应该会答应的。”
连皎正好端茶进来,听了这话,奇道:“怎么?天底下还真有个梿椒不成?”
难道还没有一个梿椒不成?阿石才奇了。
连皎看看母亲,看母亲也默许她揭穿下去,便道:“她们姐妹都有疾病。咱们灵民们本来大病就少,何况是这样的大病,可见是胎质不好了。同样的父母,怎么偏偏又生出一个百般都好的女儿?这已经可能性极小。同胞姐妹,只有一个万般俱好、父母一切偏宠,怎可能完全不嫉妒?心胸再大度,又怎么能把自己喜欢的男人说媒介绍了去?”
阿石吃惊道:“你说椤椒,椤椒她。喜欢,喜欢我?”
连皎摇头惋惜道:“我们听故事的都听出来了,你难道真的不知道?还是嫌弃她罢!”
阿石“嗬呀”一声。
椤椒在他心里是真的很重要,他是真的关心她。
可是他也是真的嫌弃她。
连夫人同情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此事巧之又巧。石公子也不必太难过。小女幸未许字,老身见石公子人品厚重,颇可托付,未知石公子意下如何?”
连皎气急败坏:“娘!”
阿石也慌忙摇着两只手:“夫人,我不是什么公子!我就是个商号掌柜的。我怎么配得上府上千金。”
连夫人“嗳”了一声:“老身腆颜修灵千年。在观人的相术上,自认还略有经验。公子人品好,将来必定达。更难得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公子以为来此处不是天注定么?请更莫推辞。”
连皎转身逃出去了。阿石心乱如麻,只道不行不行。连夫人问道:“公子是怕不配照顾小女,还是另有什么缘故?”阿石口称不配。连夫人无奈:“看来只有跟你说实话了。”
啊?还有什么实话没说的?
连夫人道:“其实我们母女世代在此守护一处宝藏。宝藏原主人子孙到此,宝藏会自动有感应。公子一到,宝藏已有感应。公子如今富可敌城,是我母女高攀公子了。”
“……”阿石有一种“你是一本正经的胡说道吧”的感觉。
连夫人无奈,以手杖击地。阿石见那一块地面刹那间变得透明如冰块。可见下头累累宝物,什么珊瑚翡翠、玛瑙水晶、象牙明珠、麝脐沉檀、辰砂赤金、犀带玉瓶、绮罗绫锦,不可胜数,又有龙绡衣、紫丝帐、却尘褥、辟忧枕、照病镜、占雨石、上清珠、自暖杯、常燃鼎,种种灵宝。其中有一个琉璃屏,分二十四扇,上头刻着仙山楼阁,山中阁上,各色美女持执事不等。屏边悬个瑞华磬。连夫人轻摇手杖,那磬旁小槌自动击磬。仙音清越,屏上美女便下屏载歌载舞,为阿石平生所未见之美。
连夫人笑道:“如今公子信了?”
阿石恍恍惚惚,觉得自己身世果然可疑。?一看书???·?k?a?h?u?·似乎先祖阔气过的。这些财宝,也果然成了自己的。千里入山、赌气入林,都因灵机相契。他现在富可敌城。
他听见连夫人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公子信了?会不会嫌我家女儿资质丑陋?”
阿石怎么会嫌连皎丑陋。
连皎的长相已经是他能梦想的最美好长相,修灵比他还高明,看得出教养也不错,之前对他比较凶。只不过是,不喜欢跟阿石配对。
难怪她看不上阿石。阿石自认也是没有一点点配得起她的。
直到如今连夫人揭穿秘密。他配得过了。也可以理解连夫人为什么这样中意他作女婿。连皎对母亲这样孝顺,应该最终会听从的吧!连夫人都盛赞他人品好,以后连皎说不定会真的喜欢上他。
天作之合。
可是阿石不能开心。
他的理智在说:喜事喜事!大喜大喜!恭喜恭喜!可是他的心那么固执,不能开心,就是不能开心。
连夫人叹息的收回了手杖:“你爱的是那个姑娘。”
阿石没有理由赞同、可是竟没有言辞反驳。
地面又恢复了原状。阿石似乎从梦中醒来。连夫人道:“掌柜的勿怪,适才宝藏,不过相诳耳。无非想试试掌柜的真心实意。”
阿石怔怔道:“那婚事……”
连夫人道:“膝下只有一女,实想找个良人托付。掌柜心有所属,老身怎会勉强?”
阿石松口气道:“是,是。令千金也不愿意的。”
连皎在屋外嗔道:“以后你们说话,莫再牵扯上我!”
原来她一直在门外偷听。
既然不用担心要跟阿石结婚了,她语气好得多了,不像先前动不动对阿石横眉冷对的样子,恢复了正常语态,真是娇憨,阿石现在又觉得她更像椤椒说的梿椒了。
可是天下没有梿椒。
是椤椒舍不得阿石,幻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妹妹,来留住阿石。她也知谎言不能持久,可是难得一次,就这么一次,她生命中出现一个值得她去挽留的人,于是她就不计任何手段的来挽留了。梿椒是她幻想出的完美化身、是她希望成为的样子,所以她只有哀伤,没有嫉妒。
人们不知道,那个化身,在某一瞬间,曾经成为实体。
是缇滕奸污了椤椒,暂时休息的时候,椤椒身体中浮现出另一个身体,比椤椒更美更好、更无辜更温婉。缇滕一时被迷惑。椤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