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盘奉承,连云受用至极,细品下来,知她也是水州的,不觉望了缇滕一眼,想着不要跟那传说中给缇滕吃了亏的媳妇儿有什么关系罢!
这女人跟那媳妇儿。确实长得有几分相像。缇滕原是想去报复那媳妇儿的,被她抢先死了。缇滕还要给他们夫妻风光大葬,想想都憋火。他找了不少时候,总算找到个跟那媳妇儿长得挺像的水灵女民。着专人调教,想着是那媳妇儿在受苦**、婉转奉承,才觉得稍稍好过一点。也是从这时候起,缇滕若非引入暴虐的手段,就无法提起兴致。
但假货到底比不上真的。缇滕绝不会告诉别人,他有一次做梦。梦见自己拿着那妖魔的教化石,没有去害缇涯,倒是自己修了,在妖魔处领会起死回生的邪法。那媳妇儿刚死未久,他便破门而入,摸摸媳妇儿身上,余温尚存,顿时一声邪笑,上下其手,把妖法拍将进去。
他记得梦里那双眼睛刚睁开来之后的表情。他记得自己获得的满足与快意。这让他醒过来之后还怔了很久,然后就哭了。
他知道梦里的满足与快意,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真实拥有了。
他把这快意送给缇涯了。
缇涯结局是很惨。是的缇滕知道。但他在世时是快意过的吧!缇滕这样相信着。
缇滕甚至相信很多人对妖魔恨之入骨,正是嫉妒妖魔能获得的那份快意。
而他缇滕呢,坐一郡已经十甲子,快到头了。他的灵修境界已经很难再提升了。他自己感觉得到。劫数就在眼前。不知道能不能避过去——他说“不知道”,只是想安慰一下自己,删去了那更可怕的字眼“恐怕不能避过去”。
在死之前,他的日子也无非是这样了,一眼望得到头。就好像日暮途穷。
他唯有倒行逆施,把在人间能享受的乐趣再多榨出来一些享受。至于心头的一捧火,怎么也浇不灭。将渴死的人,再喝水,总有那么一块干燥的地方润泽不了。这也无法了。
王妃的宫女听到郡王宫室里发出的声响,骇得面如土色,抖抖的躲到王妃内室,斗胆问王妃:“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用讲了。”王妃立刻道。
宫女悄悄看看王妃的脸色,发现是不用讲了。
宫女都起了疑心,王妃岂会没有洞察?
缇滕怕是要天人五衰了。
这才是他的大劫。都不必借谁的刀来斩他。他自己就该死了。
死之前,本人被蒙昧了心智,看不见死刀从何处挥来。甚至别人也不肯提醒他。他众叛亲离。
献艺的歌舞伎们也发觉缇滕身上有可怕的气息,但她们不知道这是死亡的气息,还以为是王者的威仪、或者色狼的气质。
她们既然出这趟任务,都有心理准备了,抖擞精神,把身段儿扭得窈窕勾人。到这一地步,离什么“雅乐”的距离是很远了。编舞的索性叫她们扮演妖魔。人类想像中的妖魔,比真正的妖魔冶艳。曼殊看排练时,就曾经腹诽:“我们妖魔哪里全是这样子的?拜托!你打死我,我也扭不成这样!就名刺夫人那种,能勾引人,但也不是靠蛇一样扭的!”
不管怎么说,长老们要保护悉大小姐琦。毕竟人家壳子是未出阁的冰清玉洁大小姐,不是曼殊实质这样子阅片无数的穿越女。作为家主,曼殊还是去过目了排练,但人家并没有把所有的舞蹈从头到舞原样给她看,只是示范了几个动作、给看了一些服装道具、有的场面就用画的呈给她看、还有一些看过原版的男性含蓄的作证说这舞蹈很有作用,也就是了。
曼殊点头,认可这盘艳舞可以去贿赂连云。
连云确实非常喜欢,这才叫缇滕过来同欢。
歌舞伎们扮演妖女,扭到不堪处,又有扮演人间武士的男舞者入场,作势降服她们。这本意是为了把一台声色娱人、诲淫诲盗的舞蹈,硬扭回“还是有点正气凛然教化意义”的范畴之内。但是男武士降服妖女的表演过程,很迎合了缇滕的暴力嗜好。他激动了。
椤椒在外头接应着来往物品,听到里头传出的声音,纵然她已经是很见过世面的,都忍不住想捂住耳朵,看看同伴的表情,也是如此。
这时候她们都太庆幸自己是粗使小丫头,纵然平时干活苦一点、拿的工资也少,至少不用此时此刻在里头参演。
月亮苍白着脸慢慢滑向树后头,天空水洗也似的白起来,这一夜总算要过完了。
膳房传进一盘盘的果子,红艳饱满,汁液似乎能从表皮下迸溢出来。这叫天堂枣,是地州来的特产,服食下去让人愉快安逸、飘飘欲仙。管事的很客气,说大家都辛苦了,反正枣子还有多,每人分一小块吧。
真的,椤椒只吃了一小块。
那一小块含在嘴里,慢慢儿的像有冰淇淋融化了那样的唇舌舒服,旋即暖流入体,椤椒微微阖眼,往后一仰,觉得烦恼都可忘,而一个本份的少年在水边笑笑的,等她回去。这次是真的等她回去。有一个人,专门在等她,而不是等什么别的人。
椤椒笑起来。
她有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人家在对她皱眉挥手,看她没反应,甚至捏着鼻子来推她了,又怕她的臭汗沾到手上,就拿棍子捅她。
这天堂枣有加快血液循环的作用,使椤椒汗出得更凶,臭气很浓。
熏坏了同事已经很糟糕了,万一再透到里头、熏到了贵客怎么办呢?管事的也连忙赶来,要她走。
椤椒情知不妙了,蹒跚的往外走。
这时候她的心里,非常的、非常的不妙。
她修为非常低,很难意识到自己的劫。她甚至以为此刻心里的恐惧,也不过是“要被骂了、要被辞工了”这一种级别的恐惧而已。
帘里头却有猛兽冲出来。
椤椒的恐惧,原来是小兔子嗅到老虎气味的恐惧。
缇滕冲出来,就像一只大老虎。
小丫头们都吓死了,想着“我这么倒霉啊要被他吃掉了?”
结果他的目标只是她们之中的一个。
就是椤椒。
缇滕根本是追着椤椒的气味冲出来的。
东海有逐臭之夫。说的是某人身上有奇臭,至亲至友都不能靠近他,因实在受不了那身上的臭味。他也很苦恼和自卑,就只好到荒无人烟的海岛上生存。结果有人特别爱好这个臭味的,在海边闻到了,立刻迷得不行不行的,想尽办法也要到岛上去跟他一起生活。(。)
第二十四章 悉家弃子()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臭味呢?再举一个例子,所谓黑松露、白松露,被称作餐桌上的金子、钻石,那味道相当的独特,据说介于大蒜和奶酪之间,喜欢的人喜欢得不得了,不喜欢的人呢,只好默默掏出老干妈,来压过这独特的“香味”。
往通俗了说,臭豆腐正是因其臭味,吓跑了一圈人、也圈了一批粉。
椤椒的汗味确实不好闻,连阿石都要闭息,但缇滕在内室一闻到,就兴奋得不得了,立刻冲出来,直接扑倒。
跟一个小丫头嘛,就不用讲前戏了。他是这样想的。
其他人都避了出去,刚到楼下,就听见一声惨叫。椤椒从楼上摔下来,死了。
关于椤椒是怎么死的,众说纷纭。连云力挺自杀说。理由之一是缇滕对以前那个媳妇儿那么耿耿于怀,这次怎么可能舍得这么容易就让椤椒死了呢?别人要杀椤椒,缇滕都不答应的!但这个理由不太合适摆在明面上。好吧!另一个理由就很拿得出手了:椤椒再没用,好歹也是个水灵民吧,从楼上摔下来就能摔死?这也太扯了!
反驳的人则认为,正因为椤椒正常哪怕摔下来也摔不死,更证明是缇滕干的了!至于说什么缇滕舍不得杀她……真好笑!缇滕这么暴虐,搞死的女人也不少了。他还有舍不得杀的人?
悉家则重点查:有没有什么敌人在当中搞鬼?
要命!他们不在乎什么小丫头被郡王搞死——好吧,出于人道主义和脸面问题,还是要说自己在乎的——但是最重要的是,连云牵涉在里头!
被人家发现连云牵涉进桃色新闻,他竞争火龙队长职位的事儿就受影响了。这桃色新闻还涉及到人命新闻,那要当队长就很悬了。这人命新闻里还涉及到名声很不好的霞郡王缇滕……给连云政治形像的影响简直是毁灭性的啊!
无怪乎悉家长老忙着在查,是不是什么人在给连云下绊子呢!
曼殊倒是出奇的安静。华长老注意到了,请问她:“家主的意思是——”
“就算真有人给连云下绊子,查出来的话,难道能挽回连云的形像了吗?”曼殊问。
是不能了。华长老道:“所以我们要及时止损?”
这就是认可连云这笔投资是损失了。
曼殊问:“他的竞争者都有谁?最可能上位的是什么人?最想上位的是什么人?”
要注意到。曼殊问的是“什么人”,而不是“谁”,要的就是更详细的资料,而不是一个人名与身份而已。
长老们忙将详细资料奉上。以为曼殊在找可能下绊子的人。
曼殊道:“椤椒之死,目前还没有传到外面吧?”
长老们正为此事困惑!
如果说有人使绊子,为什么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呢?
曼殊道:“既然没有传出去,那么想上位的人,肯定希望能有办法超过连云。毕竟他在外头人看来还是最有竞争力的一个。如果有人这时候说,能帮他扳倒连云,你说人家肯付出怎样的代价?”
长老恍然大悟!原来曼殊已经在考虑弃子、并且踩着弃子的尸骨上了!
“不愧是家主啊,心狠手辣。”他们在心里想。
“其实这次也不能光怪别人,”曼殊道,“又没人把刀架在连云脖子上逼他跟缇滕一起鬼混。有了我们的支助,他现在不是非要巴结缇滕不可。之所以跟缇滕还混在一起,他们两个早就臭味相投是真的。这种人品,其他素质哪怕再高,就算真的当上了队长。以后也不知闯出什么祸事。跟这种人早日撇清,才是幸事。”
“所以我们去找到新的合作对象,以扳倒连云为要价,签定新的合作。同时,我们撇清与连云的关系?”实长老确认。
“不错。”曼殊点头。
长老们开动脑筋,想想怎么才能撇清跟这家伙的关系、给他落井下石、踩着他的尸骨博取最多利益、同时还不要被他反咬一口。
“其实说简单也简单。”曼殊含笑道。
哦?长老们愿闻其详。
曼殊却宕开一笔,问:“阿石到哪里去了?”
春长老道:“回原职了。”
实长老补充:“最近有一趟货物,他亲自押送去了,正在路上。”
曼殊奇道:“掌柜的亲自去押?”
这阵子曼殊以“悉琦”的身份,了解不少情况。也知道当了掌柜,一般是坐镇分号,很少押货的了。
秋长老道:“那货要紧,他主动请缨。我们考虑他的心情。也没阻拦,让他去散散心也好。”
椤椒死了,都看出来他心里有个疙瘩,只不知这个疙瘩有多大。
阿石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在崎岖的山道上奔走,也不觉得多辛苦;坐在软绮细罗的床上。也不觉得多舒服;听见狼嗥虎吼,也不觉得多害怕;听见细雨凄凄……怎么心底有个地方就那么的酸。
前方又要过一座山,听说近来山中有异状,也不知是吉是凶。有附近的修灵人进去查探,还没有出来。商号们为了保险,都绕道走了。
阿石道:“我去看看。”
伙计们都劝他三思而后行。阿石算给他们听道:“从此绕路,大约多久多久,成本所费多少,更糟是错过了时机,恐怕卖不动,那反而要赔。何况那条路也并不算很太平,依然要冒险。竟不如到这里看看。其他人都为了保险起见绕道了,我们如果能够穿此直达,所赚又是几何几何。你们放心,我也不进到深处,不见山道上有人家?我进去问问,有个确信,心里好有底。实在不行,进去出来,也就是大半天。倒不在乎耽搁这半天。”
众人听他分析得有头有路,不是失心疯的结果,就放他去了。
阿石进得山中,就近问了几处山居。山民这几天被问得烦了,道不过是晚上谷中有光,也不甚强,谁知是灵药、灵宝、灵刃、还是哪个修灵人顽皮了在那里逗人玩呢?总之鸟兽草木全无异状。至于探险的修灵者进去之后为什么再也没出来?哪个晓得!反正他们还是该打柴的打柴、该打猎的打猎。生活总要过的。
但他们也承认,他们现在是尽量不在山中过夜了,总要防个万一。
而商队进山出山,要三天。
阿石正在筹划,见前方有淡淡烟头袅袅升起,问山民,山民不肯说。阿石情知有异,塞了银子去,出手极大方,山民才肯说了,是有母女两人,入山隐居,不愿让别人知道,山民们平日略受她们一些恩惠,就不肯向外人多嘴。母女两人可能到了接近辟谷的境界,平常很少动火,今日也是巧了,偶然烧饭,正好被阿石看见。
她们都住这里好几年了,从前一直没异状,应该跟豪光没关系罢!
阿石问了路,山民也说不太清楚,就知道在大瀑布后面,旁边除了打柴、打猎人才熟知的小径之外,也没什么专门的路。好在像阿石这样的修为,也不是特别需要路。根据方向与距离,他来回可能要接近一天。
来都来了,多费几个时辰,为什么不去看看呢?阿石想是这样想,也算很小心的,写了信,附丰厚报酬给山民,叫他们送回去给伙计。看着山民上了路,阿石才进深山去。
去了山中深处,举目但见种种美好山景,且不去说它。水灵州春天来得早,外头已是积雪融尽、春花初放,山里头却比外头冷得多,背阴处还有点点片片白白的,不知霜迹还是雪痕。阿石本来身为灵民,就不太怕冷,又兼今日风和日丽,越发觉得心神清爽。
这样的好地方、好时候,似乎是不会出任何危险的。
阿石一直朝着山民们指的方向寻找,约莫半个时辰,听见隐隐有轰隆响声,似乎山里在打雷呢!阿石久谙水性,知道这实际上是水从高处砸下、砸到石头、以及水体彼此摩擦发出的声音。想想山民们说的那隐居母女就在瀑布后,他精神一振,又往那边走了一会儿,见到兽径,沿着兽径往前,见到猎户放的卡子,再在附近走了走,找到了砍柴人的柴径。沿着柴径往前,水声越来越响,钻出一个树蓬,眼前一亮,就见到那大瀑布了。
只见前头一个山脉,倒不很高,当中簇起一块巨石,倒是奇秀。巨石以下恰好喷出那大瀑布来,有如怪龙吐水一般。妙更妙在瀑布之下有个小小峰头,如柱子般修长而坚强,正承着这瀑水,不知承了几千万年了,竟未崩未塌,被水冲刷得光润如笔管一般。那大瀑布冲在笔管头上,其势惊人,再分成无数小飞瀑,簇着笔管向四遭飞落,溅于旁边山石上,如无数珠敲玉盘,同大瀑布冲笔头的巨声汇合在一起,交织成动人心魄的乐曲。
阿石欣赏了片时,也不敢久留,便要绕到瀑后寻找那隐居母女,却哪里有路在?但见老根纠葛、怪木遮云、荆棘留客、隐鸦嘲笑,饶是阿石身修灵术,也走了又半多个时辰,才到瀑布后头。(。)
第二十五章 巧脱树阵()
山民们曾告诉阿石,有时运气好,那隐居的母女二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