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啊要死啊!”曼殊已经不顾形象了,痛呼出声。
苏穋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脸色发白,硬撑着不肯喊叫,只从喉咙里逸出破碎的**,人几乎要昏过去了。
铭瑭一咬牙,就起身去摘了一把紫红果,帮曼殊往嘴里塞:“两位恕在下自作主张。此时不如一试!”
曼殊是痛得说不出囫囵话了,否则真想告诉他:废话少说!多帮我塞些进来!能解毒最好!不然的话我被这些红果直接毒死,也比这么挨痛的强啊!
铭瑭给她塞了两颗,又去照顾苏穋。苏穋为了忍痛,牙关咬得太紧,都僵了,一时都松不开。铭瑭替他揉捏。
曼殊看这柔朦天光中,铭瑭手指修长,睫毛也长,那么沉默的垂着,把心事掩得纹丝不透;苏穋脸色刚毅得如钢铁浇铸,就差没凿上个“禁欲系硬汉”的标签,下巴给铭瑭削玉般的指尖捏着,轻轻的揉,喉咙里还逸出**。此情此景,不怪曼殊将之归为儿童不宜。
能有余力关心画面的分级,可见身体已经无碍。
那紫红果子真有奇效,服食两颗,已经叫人好转许多。
铭瑭终于揉开了苏穋的牙关,给他也塞进两颗。曼殊已经能坐起来,自己吃果子了。
苏穋得救之后,心有余悸,举着那紫红果子,问道:“这到底是什么?难道是人所未知的超级灵药?”
铭瑭立起身,极目远眺,道:“未必是灵药?”
“那是什么?”曼殊吃饱喝足,肚皮舒服,乐得闲磕牙。
铭瑭道:“或许这里自成一个世界。我们如果不吃喝这里的东西,就被这里所排斥。这果子未必是药,只不过帮助我们融入这里而已。”
苏穋猛想起一事,心神震骇:“我们融入这里?那也成了妖魔?”
铭瑭道:“不排除这可能。”说完,就举步。
“你看到什么了?”曼殊往他前方看来看去,没见到什么特别的。
雾确实是淡了很多,视野之内能见到更多的树、花、果,也就仅此而已。数百步开外,这些花果也都重新隐没于白雾中了。
“没看到什么,那也走着看看罢。”铭瑭道,“我吃果子比你们早。”
是啊。所以呢?
他没说完,身体又一歪。
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好像是划成了很多棋盘格。每一格的重力和方向都不一样。从一格跨到另一格,很容易摔跤。
曼殊向前去扶他,同时伸手,叫苏穋跟上。
铭瑭自己站稳了身子,继续刚才那句话:“要变妖,我应该比你们早。那时候你们不用客气,请尽管杀了我,然后自尽罢。”
苏穋想:那还不如现在就自尽。
想是这样想,实在下不了手。千古艰难唯一死!他废然长叹。
曼殊连忙道:“现在情况还不清楚呢。万一我们就自尽了,给幕后的人看了笑话怎么办?”
苏穋一听这话也有道理,就更不想自尽了。
雾深处传来一声幽幽叹息,叫人寒毛竖立。三人胆都大,偏向虎山行,就朝那边走去,走了良久,却始终一无所见。
算算时间,天色该晚了。这里却始终迷迷蒙蒙的,既非白昼,又非黑夜。
苏穋双眉紧锁,道:“怎么像是意畛?”
曼殊竖起耳朵听他见解。他忽也转过头来看住曼殊:“我不知道你的身世——”
“其实也没什么,就有些事,说出来不好意思。”曼殊心虚道。
“——总之你有随身背包,装了这么多好药材,想必也是有身份的人家。”苏穋道,“也听说过意畛吧?”
曼殊只好含含糊糊应着。
“可意畛应该在天界,不是吗?”苏穋又扭头向铭瑭求证。
铭瑭心事重重。
苏穋与曼殊都已经佩服他的观察力,看他沉思,顿时也紧张起来,都等着他发言。
铭瑭终于吐出他的疑惑:“晚上我们睡哪里呢?”
“……”苏穋一脸倒塌的表情!
对这个人来说,其实吃饭和睡觉才是最重要的吧!曼殊不由得产生这样的念头:什么妖魔还是灵修,他其实都不在乎。是不是?!
总之还是苏穋发挥了超强野外求生能力,利用树枝树叶,给大家布置了一个窝,可以睡觉。约好了轮流站岗。要是有任何情况,站岗的叫一声,大家一起应敌。
说是应敌,曼殊不得不惭愧一把:“到现在我都不会灵术。”
“还是因为没有灵号的关系吧?”苏穋提出意见。
曼殊洗耳恭听,为何灵号这样重要?原来它相当于修灵者与灵力所建立的契约上的画押,与祷告一样,是与浩大灵力建立联系的重要仪式。这灵号往往是由师长所赐。师长作为修灵道上的先行者,与灵力建立的关系更深厚,以此为基础和担保,以赐号的形式,让弟子借力,修灵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苏姜弃灵入妖之后,还保存灵号,就等于是背叛契约之后,还把契约带在身上,难免受反噬之力,身心俱伤。
这样说来的话……曼殊又不想要灵号了。
谁知道她以后往哪方面发展?万一以后也像苏姜一样身受其害怎么办?还是算了!
“归萝如何?”铭瑭忽道。
“愿闻深意。”苏穋很凑趣。
“姑娘名殊,虽殊途亦可同归。此归字来由也。曼者,延也,柔也。古诗有云:延萝结幽居。绿萝既柔曼,幽居亦正可憩归人。如此,各取一字,合为归萝,似乎正合曼姑娘所用。不知姑娘意下如何?”铭瑭道。
曼殊眨巴眼睛,不明觉厉。苏穋在旁边击掌叫好:“如此,曼姑娘可拜铭瑭兄为师矣!”铭瑭则谦道:“哪里就有师徒之分呢?不过师急从权,有个号,或者可以帮助曼姑娘进益,亦未可知。曼姑娘日后更拜名师,那时再改号也不迟。”
对哦,灵号还可以改。
而且还可以舍弃呢!
真的有一天,它害到了曼殊,曼殊再抛弃也不迟,总不至于像苏姜似的怀着一腔恨意、损人不利己就是了。
她欢喜道:“好!”苏穋就向她行修灵者之礼,铭瑭教她如何还礼。礼仪学起来还简单,灵术毕竟也没着落,只有先睡觉罢也。
她没有睡多久,被毕剥火声、人的哭号声惊醒,猛睁眼,忽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小村落里,旁边村人在哭喊奔逃,房子在燃烧。有深褐色铠甲的士兵奔驰杀戮,不论男女老少,赶上了就是一刀——
这是屠村!
第四十章 屠村恶梦()
曼殊定定神,知道这屠村不过是梦境。
虽说是梦境,却如此真实。可以感受到嘴唇被火光烤得干燥、眼睛被刀尖挑起的血光刺痛。她还能感受到晨風睡在她心坎中的呼吸起伏。
心驾是不需要吃喝的,但仍然需要呼吸大自然中的灵息。即使陷入深睡,晨風也会像正常人一样,有呼吸起伏。
他肚皮朝下趴在她心坎中睡觉,软软的一起一伏,告诉她没事,他还活着。
虽然还活着,怕只怕他一睡不复醒,那又该怎么办?
一道刀光朝她劈下。
曼殊唬了一跳,朝后跳开。
不说是梦吗?怎么会有人来杀她?呃,也许是朝着她背后什么村民砍的?
曼殊回头,没看到自己背后有其他人,而那士兵又朝她砍下第二刀。
什么鬼!这恶梦也太真实了吧!
说起来,既然是梦,就不用逃跑也没关系。让他砍一刀,说不定反而梦就醒了呢……
哇这刀锋还是很可怕啊!
曼殊不得不再次操纵风灵质,帮助自己闪避,同时让地上鼓起一个大包,让士兵摔一跤。
说起来,这真是灵修士兵吗?怎么战斗力也不过如此而已?跟晨風啊苏穋啊他们带的灵修士兵也差太多了吧!
一对一的话,曼殊也许还真能跟他过上几招,不过现在他们人多,曼殊寡不敌众,还是先逃命要紧。
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一双女孩子的脚,也在逃跑。曼殊埋着跟着她,忽然觉得不对,抬头,看那翻飞的血红裙子,一甩一甩的发辫,好像就是雾中出现的女孩?手里还拿着那棍子哎!现在看得清楚了,难怪棍子一头粗蓬蓬的,原来是扫帚。
追兵的脚步声被甩远了,曼殊扬声叫那女孩:“哎,你等等!这是什么梦?我们要被困到什么时候?我的心驾为什么会睡觉的?”
女孩回头,一手紧握着扫帚,望着曼殊,很惊愕的样子,并不回答。身上穿的倒不是那鲜红的长裙子了,就是飘洒的小粉裙,脸圆圆的,双颊上一点点的雀斑。个子才到曼殊的胸口。她真是个还挺小的女孩子。
“那个,”曼殊不觉放柔声音,“大雾是你放出来的吗?为什么要遮住天空?”
“……”红裙女孩抬头看看天。
这里没有雾,但天上仍是漫漫低低的云,遮了日月星辰。
猛听两侧有脚步声!追兵包抄过来了?曼殊和那红裙女孩又进入紧急应战状态。
一左一右,共出来整整九个士兵!曼殊有点脚软。
这是九个人,又不是九片雪花。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太勉强吧?
红裙女孩牙一咬,攥紧扫帚,朝着士兵比较多的一边冲过去。
她一家伙对抗五个士兵,留给曼殊四个。
曼殊这时候赶鸭子上架也得上了!还是老样子,没灵咒,就拿火烧敌人、拿水喷敌人、拿风迷敌人的眼、让大地一会拱包一会儿裂缝的给敌人绊跤,手忙脚乱的倒也打下来了,略受点小伤,暂时不至于被打死,就是累,呼吸急促,胸口闷闷的像压了块石头,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红裙女孩操着扫帚,横扫直戳,颇有气势,一开始确实压制了敌人,但吃亏在力气小,打着打着,就不行了。
她这里弱了,曼殊的压力就增加。眼看着两个人都要抗不住了。
哗啦啦,树丛摇动。敌人难道又来了增援?
曼殊真要举手放弃、引颈就戮:这还打什么打啊!
胸口凝滞疼痛的感觉,更加严重。好像就是在晨風沉睡的这一块最明显。曼殊都担心晨風会不会受影响。
而九个敌兵知道胜利在望,嘴角扬起狞笑,喝道:“扫云的渣滓女,纳命来吧!”
他们合力念动灵咒。
大地耸起可怕的尖刺,朝红裙女孩和曼殊一起刺来。
红裙女孩在曼殊的前面,曼殊看见血光溅起,也不知道女孩受了怎样的伤。她急着拉住女孩的手,想一起往旁边逃。但旁边也有地刺耸起。
就这样死在这里了?开——
什么玩笑啊!
曼殊不能克制的勃然大怒。
其实也知道难有生路,但面对死亡,就是不服!
根本不清楚来龙去脉,反正死在此时此地,就是不服!
怒气炸开了心怀,成烈焰,向外喷去。九个敌军,刹时被撩倒一半。
这、这简直像火箭筒!威力也太强了吧?
曼殊刚冒出这样的念头,烈焰就消失了。
她刚才竟参透了火灵的最初级术法:火之镰扫。
作为四灵中战斗力最强的灵,火灵术从入阶起就是这么攻击性的术法,不但伤害值大,还是范围攻击。一口气扫掉一排的!
“跟张财主割草似的。”曼殊又忍不住这样想。
这样想的时候,已经萌生怯意。
她到底不嗜杀,无法杀人如割草。
灵随心动。她心里怯了,火灵术就收回来了。
剩下的五个敌军有的也已焦头烂额,在犹豫“要不要逃跑”?但曼殊停住攻击,让他们觉得“这姑娘也不过如此,后面没有了吧?那还不赶紧把她给杀了!”
何况听树丛里脚步急响,定是他们的援兵到了!
“纳命来!”五个敌兵又重振旗鼓,使出最强的招式,扑向她们。
红裙女孩勉强再次举起扫帚,曼殊也赶紧要再喷出火焰。
火焰比刚才弱得不是一点点。
斗志再鼓而衰、灵力积蓄得本来也就单薄,她只能喷出这一点火焰来了,怎能挡住五个全力搏杀的敌兵?
“哗!”忽有水灵从敌军背后拔起,给她灌足滋养。
而地灵也出现,不由分说给她加了守护,挡了敌军一轮连环击!
曼殊抓紧时间,这次再不敢松懈了,连忙再来一记火之镰扫,能有多强就给出多强的灵力输出!
五个敌兵顿时又倒下了三个。
铭瑭和苏穋各拿兵器,朝他们头上猛砸!
这两个人只有第一阶术法,一个补气血、一个加状态,都不是攻击性的,只好用物理攻击。
最后两个敌兵终于被砸倒。
红裙女孩也倒下了。她受了致命伤。
“喂,你没说清楚就倒下?我们要怎么出去?!”苏穋气急。
“你们也进恶梦里来啦?”曼殊搓着太阳穴。她头疼。
“姑娘也踏进修灵的门槛了?可喜可贺。”铭瑭恭喜她。
“先想想怎么出去吧。”曼殊无力。
“把这些人都打倒试试!”苏穋举起弓箭,豪气干云,“把这里全都打破,看能不能出去!”
“……”曼殊看着火光中密密麻麻、如狼似虎的褐甲士兵们,怎么觉得头更痛了。
第四十一章 开杀村民()
曼殊在受了n次伤之后,冲着苏穋咆哮:“怎么可能把这些战士都打倒啊!”
铭瑭也跟曼殊一个意思。要知道他不但要自己作战,还每每君子风范的护着曼殊,受的伤比曼殊更多,水系回血都快回不过来了,必须的向苏穋提意见,就是风格还是一贯的委婉:“若要全歼这支军队,或许并不现实?”
曼殊很想帮他把“若要”“或许”这些柔和的礼貌用语都划掉,最后的问号也划掉,甩上一串感叹号。
她很想看看这个人如果血槽只剩下一丝红了,会不会还是保持君子风度的去死?还是会跟她一样咆哮?
其实苏穋自己也很想咆哮。
他想打这些士兵吗?这不也是没办法嘛!莫名其妙被拉到这种恶梦中来,除了杀开一条血路,还怎么能出去啊!要是能腾得出手来,他很不介意抓住曼殊的双肩疯狂摇撼,用雷霆般的怒吼把她耳朵震聋:“youyouup;noobb!”(你行你上啊!不行甭bb!)
铭瑭深思熟虑道:“其实世间万物……”
褐甲战士唰唰的一个刀阵,把他跟曼殊都搞掉一半血。
铭瑭不假思索先给曼殊补血,继续轻言细语:“……万物都是一体两面的。”
夸夸的一个地穿刺,又给苏穋搞掉一大段血。铭瑭受波及,生命垂危。
他已经只能坐在地上了,仍然不假思索先给苏穋回血,嘴里还在说话,一如既往的风和雨细:“我们换一个想法的话……”
曼殊实在看不下去了,从随身背包里拿一团秭归焰丢给铭瑭补血。一分神,没有躲开旁边“欻啦”飞来的一个小火球。这小玩艺给她造成十个百分点的伤害。
铭瑭回眸向她致谢:“多谢姑娘。”
有啥好谢的?反正迟早大家都要死的吧!曼殊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铭瑭继续他的新思路道:“……也许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找出突破口。”
“就说有啥点子吧!”曼殊喝断他。
“把村民全杀完。”铭瑭道。
“……”苏穋的表情暂时空白。
“……”曼殊的表情也暂时空白。
然后他们的表情同时变成了这样的:“!!”
杀村民的话叫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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