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可以显而易见看出她的局促和害怕。
觅月噗嗤一笑,绕至她的身后去看她藏在身后的那两只手中是藏着什么东西,只是她笼在手中,并不能看见。觅月在一抬头时看见那男子眉间突然闪过了一抹微不可察觉的不悦。觅月看得也惊诧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情绪出现在眼前这个广袖宽带的男子脸上,她仿佛是认定了他的脸上平静淡定的如同是一面平静湖面,而且是是一结了冰的湖面,纵然是再大的风雨也掀不起一丝的风浪。
画面一晃,又出现了不同的情景来。额中菱花痣的少女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不远处,而另一边上,男子盘膝而坐,修长十指在其间翻飞着,泠泠七弦上跃出玄妙的乐声来。
不远处有几只黑白的仙鹤在肆意闲散的走着。
他轻轻的唤了一声,朝着刚刚还在走神的少女招了招手,少女立即乖巧的坐到了他身边,仰着头一脸纯挚的笑颜。她眉间的那一点殷红菱花痣在眉眼间更加灵动。男子眼神示意,少女似乎已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纤指琴弦上一挑,空灵清脆的一声,稍稍一顿就已经有和缓的声音想了起来,那曲子就是刚才的那一首曲子,只是在少女的弹弹奏出来更要婉转一些,气势稍稍弱些。突然琴声不似刚才那般绵软,更有另外一道声音在带着它飞腾起来。却原来是那男子也已经在和那少女在抚揍着同一柄七弦琴。他们四手交叉在琴弦上翻转,虽然轻昵动作,但是两人神情专注,只让人觉得十分的和谐,好像这是世上最合拍的演奏。
觅月站在不远的地方,虽然是知道自己并不能被他们打扰到,但还是屏住了呼吸,唯恐了会因为自己而破坏了眼前的美好情景。眼前的这两人虽然是轻昵,但是眼中的皆是清明坦然,没有别的半分的欲念。觅月忍不住去想这两人到底是何种关系,虽然少女在被抓住了没做好功课的时候,神情有些心虚,但是更多的时候她是那种依恋和信任。
觅月被人摇醒的时候,脑子中还在回旋着首曲子,她揉了揉眼睛看见元芳正凑近了看着自己,眉宇间有些忧色尚没有退去。他见觅月醒过来,却还没将那一抹忧色敛去。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觅月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来,其实她现在刚醒来,脑子还有些一时还没转过来,元芳去已经将她的那只手握住,牵到了他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他微垂着的眉眼下面投下了一片乌青。
觅月脸上微红,此刻才看出来看出,原来元芳脸上已经能看出疲倦之色,她不安的低唤了一声:“师叔?”
元芳抬起眉眼去看她,那一双如幽谭一般的眼中含着太多的情愫,他的喉头稍稍一动,好像是将原本要说的话咽入了口中,只是静静的注视她眸子。可那目光甚是灼灼逼人,觅月被这样的目光看久了心中难免伸出了绮念来,无奈碍于现在尚且是大白天故而婉转的开口,道:“我刚才又梦见……”觅月拧着的眉头好似在想到了什么似,突然,她眼珠子一转,巧笑了起来,“天铃花的那歌我知道是哪边来的了。”她脸上有得意之色,但没来得急开口就已经是看见元芳眉头一蹙。
他掰正了她的脸强迫着她直视着自己,叹了口气才说道:“觅月……唤我元芳。”
觅月怔了一下,但还是依言唤道:“……元芳。”她声音低柔,有些细小的颤音。
元芳听后,很满意的样子,他用头抵住觅月的额,就这么处着,相互安慰的姿势,他单手扣着她的后脑,声音低哑的说道:“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了好吗?”
觅月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元芳说的是缠着自己数日的梦境,轻轻的唔了一声,元芳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轻柔的说道:“不远这些梦境代表了什么都不要去想。”
觅月摇头,试探着般的问道:“师叔难道不想知道这些是不是我们的前生吗?”
元芳苦笑着反问道:“作何要想知道?”
“啊?”觅月被问住了,确实不是非知道不可的。
他抬头看着觅月,声音低淳的问道:“那终究是些过去的事情,早已经是结束了的,就算是前世,我们也已经是轮回了。”
觅月觉得师叔说这话的时候比那香炉里面飘散出来青烟还要飘渺,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她心中却是对那些梦中出现情景甚为好奇,这几日恨不得能日日梦中都能去那梦境中游荡一番,她似乎有种想要知道始末的执念。
觅月不确定,试探着问道:“难道师叔……知道些什么事情?”
元芳依旧蹙眉,他看着觅月眉眼间担忧显而易见,几乎没有犹豫的就问道:“你一日日的嗜睡可觉得有古怪?”
经元芳这话一点拨,觅月才有些怀疑,她张了张嘴,恍然大悟的模样,“怪不得我总有睡不醒的感觉。”她沉思了一会儿,又道:“似乎师叔……”话刚一说出口,就意识到了称谓,觅月娇羞了一下,继续说道:“在我身旁的时候还好些。”
若是在元芳身边,觅月纵是嗜睡也只是偶尔,若是师叔不在自己的身边,她则是无时无刻不想睡觉,现在想一想果然是有些不对劲。觅月抬眼看见元芳脸色憔悴,才恍然,这几日师叔总是和自己呆在一处,每每自己打盹睡过去的醒过来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师叔关注的眼神。
觅月想着有些后怕摸了摸鼻子,在思虑着的为何会这样。
元芳却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揉了揉觅月柔软的发,唇边挂着柔和的笑说道:“这件事情我才处理,只是你也不要整日都耗费心思在那梦中。”说着在觅月的额上亲了一记。
觅月隔了好多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其实师叔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她倒是已经被绕得偏离了这个关于前世梦境的问题,觅月此刻第一个反应就是——师叔好狡诈;第二感觉就是——师叔在回避这个事情。
108、进宫聚 血背影 。。。
觅月素来乖顺,师叔只是用一句梦将那些轻飘飘的就带过,她也就真的只当那些是梦了。恍如先前一些执念一点点小事,过去的事情她也懒得去念想起来,现在想来只觉得一切都是的要随缘的。其实最终,还只是她怕费脑子而已,就比如以前自己被师叔抽离了自己记忆,在靳家生活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打听自己以前事情的念想,更何况,让她现在还是思量那些触碰不到的前世?
说到底着,觅月的性子是有点逆来顺受,梦中瞥见了似是前世的梦境,师叔说不去念想就不去念想了,反正也已经是轮回过去的事情了。
不论前世如何,今世,她和元芳已是相许相守。
然而,脑子中一但是缺少了些东西,觅月觉得有些无聊。宫中虽然宽敞势必众多,她却还是拘束无趣,彼此能说上话的也只有纸人姑娘和白小狐。只是,自从那日白小狐被南香蹂躏了一番后,精神很是有些萎靡不振,一直软趴趴的耷拉着脑袋,蜷着身子,一幅愁眉不展的模样。觅月思量着难不成是受了内伤了?
觅月虽然也是狐族出生身,倒是小狐狸的心思她却有些捉摸不透。
元芳看过后,渡了口灵气,只道是心伤了。
觅月点头,赞同的说道:“以后若是小南香来,就一定将小狐狸藏起来。”
闻了此言,白小狐才恹恹的抬起眼珠子看了一眼觅月,复了趴了下去。
觅月见着小狐狸就心中内疚,今日,她又抱了小狐狸在外面晒着太阳。一张藤凤尾榻上面铺着绣工精巧的软缎,觅月斜斜的躺在上面,她脑后随意的挽着一个小髻插着一只银簪子,她一身水绿色的罗裙,如瀑的青丝落在榻上,宛如普通闺阁的小姐,一点也没有身为国母的端庄沉稳。那张如暖玉一样莹透的脸上,双眸闭合,长睫上面沾染着阳光,镀上了一金边,像一把小金扇子,光是闭合的眉眼已经如此动人,不知那挣开的一双眉目要如何摄人心魄。她脸颊上似乎是因为被这日光而熏得红扑扑,唇角轻挽,似嗔非嗔,似笑非笑的模样,娇俏可人。怀中正是一只白色小狐,也如她一样的在打着盹儿。
青衣弱冠年纪的男子在宫门口注视了良久,见到一个白衣裳女子将觅月轻轻的推了几下,那个水绿衣裳的少女缓缓挣开眼睛,茫然的朝着他这边看来,继而晏晏一笑。他这才举步走了过来,在离开一丈远的地方,躬身作礼道:“臣沈集,见过皇后娘娘。”
他低垂着头,并不能见到觅月脸上的表情,焦心等待却一直都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他不禁屏住了呼吸,隔了片刻,才传来一道清亮的笑声。
似乎是听见了极好笑的事情。
沈集惊讶,一时也没有再顾全礼仪就抬起了头,直直的看着眼前捂着嘴大笑的少女,一笑之下,她眉眼灵动比先前的恬静好美好许多。
“咳咳。”觅月笑得有些岔了气,白衣姑娘赶紧上前在她背上抚了一抚。
“你要是再这么叫我,非要笑死我了。”觅月边笑着边飞快的说道,她将小狐狸抱着站了起来,朝着沈集走了过去,“表哥怎么来了?”
沈集见她脸上自然,没有半分与以前不同,心中也略微的松了一口气,自从那日她这个表妹失踪,他无一日不是提心吊胆的在寻着,那日他是亲眼见到她落入了那廊湖水底的大洞,又见那黑色巨石在眨眼间移转闭合,见那廊湖之水瞬间蓄满,心中已经是惶惶担心,多方打听下来,最终大多都是断言再无生还的希望。那日宫变之时,他见领首之人,姿态飒飒,仔细看了发现竟然是觅月的师叔元芳已经很是惊讶,在得知他就是重秀王爷的时候心中满是感慨,联想起初时他自己在靳府备考时候觅月表妹和重秀王爷的谣言,直至后来觅月为了那只黑匣子跳入别世闸中,他不禁满心的悲怆。斯人已是贵极,觅月却已不再。直到那日新皇登基,看着那白袍公子的身边牵着的那少女,他几乎哽咽,原来……觅月也是尚好。如此甚好,甚好。
“皇上给了手谕,臣下可进宫与……”沈集见觅月憋着笑的神情不由顿住,改口继续道:“与觅月表妹一聚。”
觅月原本在宫中就没有说得上话的人,自然欢喜,她笑嘻嘻的上前想要拉着沈集朝着殿中去说话,凑近了,只觉一股香味盈鼻。觅月嗅了嗅,脸上挂着笑,神情坦然的说道:“沈集表哥身上的味儿真好闻。”
沈集立即抬了袖子去闻,脸上不解道:“我从不用香袋的。”
觅月立即换上一脸暧昧,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调侃就见沈集豁然失笑。
他开口解释道:“我来的时候经过了一片花林,我初闻见时觉得花香浓郁,想来是那个时候沾染上。”
觅月狐疑,皱着眉头朝又朝着沈集嗅了嗅,“这味道……似乎闻见过。”她左思右想又想不起来,顺口问道:“什么样子的花?”
“恩,一人多高,花是重瓣的,将花枝有压低了,甚是好看,白洁莹润,像是玉石雕刻的一样。”沈集形容道,一边打量着觅月凝重的神情。
觅月听着,突然想了起来,要说这样子的花,觅月唯一有特别印象的就是当初在绿园看见的几罗花了,可是……几罗花并没有香味。“咦。”觅月轻轻的出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这香味……”她吞没了下半句,没有说出来,自顾费解了起来。
沈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神情,也不开口询问,迟疑了再三也没有见到觅月要开口的意思,他按捺不住,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嗯?”觅月回过神来,明眸皓齿的一笑,央着他的袖子说道:“表哥去里面和我说说那花在哪边见到的,我也想去瞧瞧呢。”
沈集腼腆的笑了起来,他已经沉稳许多,不是当年那个羞涩的少年,可是也忍不住她这样的撒娇,有些局促的说道:“好,我去画下路线给你。”
觅月并肩和沈集朝着屋子里面去,一边抬眼看了眼纸人姑娘,见她神情如常。觅月心下思量,这香很是别致,她当时一想到几罗花就立即想到了这香,几罗花无香是不错,但是那香倒也是能和几罗花也是有些关系,绿园的霍丝就曾经调制着这样的香。那时这香这样的诡异奇特,导致了觅月一直刻在了心中。
沈集说这香是花带着的,而他描述的那花又似乎就是几罗花。但如果真要是几罗花那就说不通了!她刚才见纸人姑娘并没有半分不寻常的地方,看来这个表哥是真,并无可疑的地方。但是若是真是几罗花和那香味同时出现了,觅月倒是疑惑不解了,心中有种非弄明白不可的感觉。
觅月看了眼沈集,突然顿在了原地,并没有继续向前行,原本的凝重的脸上突然转变得轻快了起来,她抬手挽了一下发丝,嘟着嘴笑嘻嘻说道:“咱们不去殿中,就去看看那花。”
她模样的娇憨,沈集看得一怔,仿佛她还是那个四年前在靳府的三表妹。他缓缓的点头,转身朝着外面去。
纸人姑娘愣了愣也跟了上前,她随在觅月的身后,刚开始并没有说些什么东西,出了宫殿才压着声音笑问道:“我闻着这花香并无什么奇异的地方,这么好的兴致了?”
觅月哼哼两声,“日头正好,出来走走不错。”
沈集来时是侍卫直接从前面议政宫殿直接带过来,只记得大概的路,所幸来的时候他也左右看着,果然没半刻的时候就已经是看见了那一大白色的花树。
觅月不近不远的时候已经断定了这花……就是几罗花,而且,她也确实闻见了扑鼻而来的香气。
纸人姑娘环顾了一周,抬手指了一下前面的耸立的宫殿道:“前面就是太后的伺安宫了。”
觅月也朝着那个地方看了一眼,同是红墙碧瓦,她却不能看出是何地方。觅月顺口的夸赞道:“看来,你对这皇宫已经大熟了。”
纸人姑娘面露得意之色,开想要开口说完见沈集在场,就安静的闭嘴了,只是轻微的嗯了一声。
那边,沈集能凭着自己一人之力重又来到这地方,似乎心情也很是不错,他站在花树边上,转身来看觅月,正巧前面就一只探出来花枝遮挡了视线,就伸手去拨弄开来。
觅月这边才抱着小狐狸上前一步,就听见了身后的纸人姑娘低喝了一声。觅月转头看着纸人姑娘,又见她快步朝着右边的一条岔道里面去也飞快的跟了上去。
纸人姑娘在跑开没有三两步的地方停住了,她手一横将觅月挡在自己身后。
觅月探出头,看过去,只见前面绰绰花影中正站着一个婀娜的身影——那背影在白色花中煞是显眼,一身狼狈衣裳上面早已经是新旧交杂的斑驳血迹,那垂着的双袖子中接连着滴出血来,几乎已经连成了一条血线,无止无休滴着,地上已经是暗红的一片了……
觅月喉间一哽,不禁身形踉跄。她,怎么会不认得这个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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