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喜笑颜开地说:“嘿,有主意了,把我乡下的妹妹接出来,让她冒充舒小姐的亲眷去看她,老爷,舒家有啥亲眷?”
罗宗孝觉得这个法子好,想了想:“她好像还有个亲娘舅在乡下,有没有女儿我就不知道了。”“有个乡下娘舅就行,姓李的又不知道娘舅家有没有女孩。让我妹妹阿桃冒充舒小姐的表妹一准行。”
“这个办法好。”罗宗孝也说。
把阿桃接来后,罗宗孝如此这般地教了她一番,阿桃很用心,三番五次地练习。罗宗孝见这个女孩很机灵,不认生,很满意。
上卷,四
更新时间2011…8…15 17:21:39 字数:14805
四
如今的李培安已今非昔比,不知他耍了什么手段,走了什么门子,七搭八搭地竟然在民政厅捞了个科长职位,官虽不大,却有实权,在舒畅女面前就更加耀武扬威起来。
罗宗孝一行一到南京,马上就让阿桃带了些土特产去了李家。一个女佣把她带到舒畅女住的地方。阿桃见舒畅女住在李宅的一个旮旯里,是间朝北的小屋,很是凄凉,再一见人,更觉可怜。阿桃深深地同情她,真的把她当做自己的表姐看待:“表姐!”见舒畅女怔怔地望着自己,阿桃亲热地上前抱住她,“表姐,我来看你来了。”
舒畅女真的把阿桃当真当做了自己的表妹,眼泪汪汪地说:“你们为啥不常来看我呀!我真想你们呐!”进了屋,两人坐到床沿上,亲热地问长问短。说了会儿话,阿桃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向外张望,然后重新坐到舒畅女旁边,对她耳语:“罗宗孝老爷让我来看你。”
“你是?。。。。。。”舒畅女惊讶地望着对方。
“我叫阿桃。”说罢,她对她摆摆手,仍压低嗓子说,“老爷让我问你,愿意不愿意逃出去,他会帮你的。”说着从衣袋里摸出一张便条塞进舒畅女手心。
舒畅女迅速地把纸条展开,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不要犹豫,离开囚笼,开始新生活。明晨四时,门外有车接。舒畅女看罢,一把把字条贴在胸口,她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他来救我了,他没忘掉我!舒畅女激动的双手簌簌发抖,泪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阿桃怕她哭出声,急忙劝道:“不能哭的,别在他们面前露出马脚。”见舒畅女忍住了悲伤,阿桃又叮问一句:“你愿意走?”
“嗯,我愿意。”舒畅女连连点头。
见舒畅女毫不犹豫地点头,阿桃舒心地笑笑:“老爷说,希望你重新开始生活,以后的问题见面再商议。”阿桃把该说的话都交待清楚后,向舒畅女要回了便条,小心翼翼地把它装进衣袋:“老爷让我带回去,他怕弄丢了惹麻烦。”这当然是罗宗孝的仔细之处。
舒畅女的心激动的都快跳出来了,为了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为了不在李家人面前露出马脚,她继续和阿桃东拉西扯地聊家常。阿桃便把家乡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
聊了一阵儿,事情已经办妥,阿桃自然轻松许多,看看聊的时间差不多了,她便起身告辞。
送走了阿桃,舒畅女回到自己房里,由于过于激动,过于欣喜,平日焦黄的脸显出些微红润,眼里露出幸福的光芒。她时而想哭,时而想笑,时而还想大声叫喊。她用手蒙住脸,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实在太激动了。作为一个女人,一个饱尝不幸婚姻的女人,一个深受痛苦折磨的女人,一旦得知自己所钟情的男人并未忘掉自己,敢于冒险救她逃出樊笼的时候,她怎能不激动呢!
翌日拂晓前,一辆人力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李宅对面的巷口上。罗宗孝从黄包车上下来。他很激动又很紧张,借着朦胧的月光和暗浅的街灯,迅速地瞭了眼斜对面那扇黑洞洞的宅门,而后又下意识地朝四周望望。街上空寥阒寂,整个街市笼罩在深深浅浅,明明暗暗的阴影里,像是披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离约定时间还有七八分钟。畅女快来了,他心里不时盼望着。他离开巷口,悄无声地向那扇宅门走去。细细地观察那扇门,发现门是紧紧闭着的,再向四周望望,没有见到舒畅女。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只怀表,凑近街灯看,里约定时间还有六分钟,他把怀表放回衣袋,耐着性子等。忽然耳畔隐约地传来脚步声,渐渐地那快速跑动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原来是辆黄包车朝这边跑过来。罗宗孝立时一惊,迅速掩入树干背后的阴影里。人力车停在了李宅门前。从车上歪歪斜斜走下一个男人。罗宗孝看清此人正是里培安。只见他把门拍得山响,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罗宗孝捏紧了拳头,心里也在骂:畜生!畅女怎么落到了你的手里!继而他的心猛然一跳:糟糕!畅女可别碰到这个畜生!
舒畅女一夜未眠,早早地,她就把一个小包准备好挾在腋窝。由于紧张,她出了一身冷汗,然而,她全然不顾,一心等待着那一时刻的到来,等待着跟罗宗孝而去。她下了决心:下半辈子不管是祸是福!她全不在乎。
时间到了,她悄悄把屋门拉开一条缝,侧耳静听。外面无声无息,一片死寂,她稍稍定定神,把门开大些,探出半个身子,警觉的目光掠过庭院里的角角落落,没有异样。“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她轻声念道。当她刚要把脚迈出门槛,便听到“啪啪啪”的击门声。舒畅女吓了一跳,一定是那死鬼回来了。她的身体掠过一阵寒战。她赶忙缩回身子,把门轻轻合上。一棵心在“咚咚”地跳。慌乱中把小包包藏在床底下,然后急忙上床假寐。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怕有人闯进她的屋里来。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支塄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直听到脚步声消失,她仍不敢动一下。
见李培安进了门。罗宗孝真替舒畅女捏了把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分分秒秒竟然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左等右等不见舒畅女出来,他焦躁地用掌击拍着树干,手掌被击得生痛。是否畅女的行动被发现?是否她正被拷问?罗宗孝越想越担心,他真害怕自己的计划非但救不了畅女,反而害了她!果真那样,可怎么办?
时间过得真慢,罗宗孝三分钟一看表,两分钟一看表,望眼欲穿地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宅门。他盼着那扇门快些打开,又怕那扇门忽啦洞开,他无法预料,等待着他的是祸是福?这一刻他真有心飞进那扇被黑暗闭锁的宅院,把他心爱的女人背出来。然而,他必须沉住气,耐心等下去。
东方微微露出鱼肚白,黎明即将来临。就在这一刻,他听到了“吱----吱----”的音响。从那慢悠悠的响声中判断,开门人的动作极谨慎小心,他看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畅女!他的心一阵狂喜,随之跳将过去。
舒畅女急切地迈过门槛,返身想去关那扇门,她还来不及回转身去,便被一双大手抱住。她吓得几乎叫出声来。
“不要怕,是我。”一股透着男人气息的热浪扑到她的脸上。顿时,她浑身变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一句温柔亲切的语言,使她心神荡漾。是宗孝!是他!舒畅女顾不上看清对方的脸,一下歪在他的怀里。
罗宗孝不便与她多说什么,连扶带拖地把她领到人力车前,他把她扶上车,自己坐在她的旁边。车夫等他们坐稳后,拉起车,大步跑了起来。
也许舒畅女仍惊魂未定,她感到每一个毫毛孔都在往外冒凉气,她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得得”地相互碰击,浑身瑟瑟发抖。
“怎么,生病啦?”罗宗孝伸手去拭她的额头。
“我是----怕呀!”说着,扭头向身后张望。
好可怜的人呵!她被吓破了胆!罗宗孝望着舒畅女,心头一热,握住了她的手:“不要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话虽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怕呢!他在为自己的冒险行为捏着把汗呢!
舒畅女无力地靠在罗宗孝肩头,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感到很幸福。她多么爱他呀!时隔这么多年终于又回到他身旁。如果永远和他在一起该多好啊!
“你还冷么?”罗宗孝对她耳语。
“已经好多啦。”舒畅女扬起脸,对他微微一笑,“我要是能永远离开他就好了。”
“会的,你现在正一步步地远离他。”
“我们到哪里去?”
“回苏州。”罗宗孝平静地回答。
“把我带到你家去?”舒畅女不安起来。她疑惑地望着罗宗孝,“文秀淑知道你来接我?”
“我没跟她硕。我已经在荷花巷租了房子,由阿桃陪你住,”罗宗孝轻轻地拍拍舒畅女的手,“你先住在那里安心调养,等身体好了以后,我们再作打算。”
“唔。”畅女点点头,用感激不尽的目光凝视着罗宗孝,“我真不知道怎样谢你才好,我真的不----不知道。”舒畅女的声音沙哑了。
“责无旁贷,责无旁贷!”罗宗孝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他们如果知道我彻底地和他们断绝往来,一定会到处找我,李培安一定会暴跳如雷,一定不会放过我,而且还会怀疑到你身上。会连累你的。”
“不要再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你已经受了这么多年苦,我觉得对不起你呀!”停顿片刻又说,“我怎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你被人家折磨死?”罗宗孝愤愤说罢,又重重叹了口气,“我应该早点帮你就好了,都怪我胆小窝囊。”
“不能怪你,我从来就没怪过你,怪就怪我命不好。。。。。。”说说着,舒畅女垂下了头。
“老爷,火车站快到了。”车夫的脚步慢了下来,扭头对罗宗孝说。
“嗯”罗宗孝的思绪从悲苦中脱离出来,他欠了欠身子,语气变得轻松起来:“阿明,你停一停,歇口气。”
阿明把车停靠在马路沿边。撩起衣襟檫着汗,他咧开嘴对舒畅女笑笑。
“是你呀!阿明!”看到车夫竟然是阿明舒畅女吃惊地张大眼睛,“谢谢你呵!”她开心地对阿明笑着,“一路上竟然没有看出来。”
“畅女,这是两张火车票,”罗宗孝打断她的话,又说,“是你和阿桃的,你拿着,”停顿一下又说,“我和你们是同一车厢,如有什么事,可以互相照应,”想了想又说,“阿明还要晚走一步,有事情要办。”罗宗孝看看怀表对阿明吩咐:“走吧,时间不早了。”
舒畅女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净土,属于自己的一片蓝天。她逃出了令她痛苦不堪的所谓她的家。不再忍受屈辱不再遭受折磨。荷花巷里的这座独门小院对于她来说显得格外温馨、格外恬适。她从未拥有过如此甜美幸福的时光----如今,她拥有了。
她认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罗宗孝带给她的。他真诚地对待她,爱护她,关心她,并且时常抽空来陪伴她。对于这一切,舒畅女心满意足。于是,在她心目中,除去对他一往情深的爱外,又多了一份感激之情。
经过三个月的调养,她不再是那个萎萎缩缩,愁眉不展的女人。如今,她的脸上有了光泽,眸子里露出了神彩。她的身体康复了,比过去胖的多。尤其Ru房和臀部明显地隆起。她的身体恢复的如此之快,简直是个奇迹。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也许她本无病灶,过去的虚弱,只是因为精神和肉体长期遭受压抑和折磨的结果;也许药膳,饮食也起了作用。总之,她的身体已从极度虚弱中摆脱出来。
住在这恬适幽静的小院,每天除去看看书,做做女红外,最令舒畅女兴致盎然的便是倚窗朓望了。
当夜幕即将来临之时,舒畅女照例来到后窗,倚着窗台,如醉如痴地欣赏窗外那幅绝妙的自然景象。近处的芳草树木,远处则是宽阔静谧的大运河。粼粼的水面,烟波渺渺。当夕阳映红半爿天空时,过往的船只恰似披上一层薄薄的紫纱,缓缓地映入眼帘,又无声无息地退出极目之外。这个时刻,舒畅女豁然开朗的情绪,完全融化在大自然的雄怀之中----这一刻是她一天最美好的时刻。
大门外传来“嗒嗒”的叩门声。
“表姐,你听。”阿桃沿用老称呼,唤醒沉浸在美妙遐想中的舒畅女。
她侧耳听了听,脸上显出喜色:“你去开门去,是宗孝来了。”舒畅女离开窗户,理理衣衫抿了抿头发。罗宗孝几天前到外地去购买药材,她认为他该回来了。
“是老爷,一定是老爷来看你来了。”阿桃喜滋滋地跑了出去。
大门一开,出现在面前的是张陌生的脸。那人穿了身竹布色的衣裤,肩上斜挎个包袱,汗津津的一张脸露出讨巧的笑容。
“你找谁?”阿桃警惕地问。
“小姐买几双袜子吧,帮帮忙,买几双吧,这是自家织的,又好看又耐穿,喏,你看看,这是样品。。。。。。”那人举着几双袜子一定让阿桃看,一双脚就势跨进了门槛。
阿桃惊慌之中想起罗宗孝的叮嘱:不能让生人进来。于是急生生的往外推那货郎:“出去,你出去,我们不买。”
货郎不急不恼,仍在请求:“叫你家大人来看看货色再说嚒,我的袜子又便宜又好看,保你们满意。”货郎躲闪着阿桃的阻拦,径直往里闯。
阿桃急了,伸出双手往外拉货郎,并大声嚷道:“跟你说了我们不买,你怎么不讲理呵!”
舒畅女听到外面的吵嚷声,赶到屋门旁向外窥望。见到是个土里土气的货郎,并听到那人近似哀求地说:“请你们做做好事,帮帮忙,我这一天没卖多少,天都快黑了,还要赶路呢,小本生意不好做啊!”
见货郎挺可怜,舒畅女动了恻隐之心,从屋里出来,买了几双袜子。货郎高高兴兴地离去了。当夜幕四合,一切都溶于暮色之中的时候,大门外又响起了扣门的声音。这一次阿桃不敢贸然开门。她望望舒畅女,征询着她的意思。两人都有些犹豫,她们担心再有诸如小贩之类的人上门。于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动。
“让他敲一阵,没人理,自然他会走的。”舒畅女出了个高招。但是击门声仍顽强地响着。
“看看去吧,”舒畅女沉不住气了,“问清楚再开门。”她还是怕把罗宗孝关在门外。
阿桃壮着胆子走到门口,隔着门缝轻声问道:“谁呀?”
“是我。”听到是老爷的声音,阿桃赶紧打开大门。
罗宗孝一步跨了进来。返身把门合上并插牢门栓。“怎么搞的,怎么这么慢呀。”他一边抱怨一边往屋里走。
舒畅女看到来的是罗宗孝,心里自然高兴,她迎了上去,并向他解释:“天檫黑的时候,有个小贩来兜售他的袜子,我们怕再有生人来所以格外地小心。
听说生人来过,罗宗孝警觉起来:“以前有过这种情况么?”
“常有‘估衣’来收旧物,还有卖吃食的小贩也常来,不过他们只在门口叫叫罢了。”
罗宗孝又问:“今天这个人你看像不像做生意的?”
舒畅女和阿桃互相望了望又都想了想,好像都没想出什么可以值得怀疑的地方。舒畅女说:
“像个做小本生意的人,他是看天色已晚,急于把货卖掉才敲门进来兜售。”
罗宗孝沉吟片刻,说道:“小贩进门兜售的事倒不稀奇,不过以后可要把门把牢些喔。”
进屋坐定后,舒畅女问:“到外面去办货顺利么?”
“市面不太平,劫匪也多,出去办货,总是提心吊胆的。”
“货置齐了么?没出差错吧?”
“没出差错。”
“吃过晚饭了没有?”
“吃过了,你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