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彩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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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彩云归-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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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无论如何不肯安定下来,“神”自然无从养起。
  他的脑子交替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
  她仍念念不忘罗正卿,明眼人一目了然。再这样同床异梦、貌合神离地过下去?
  唉,凑和着过吧,女儿都这么大了,再说,她对我还是蛮关心,蛮照顾的。她究竟还是我的老婆。
  是你的老婆又怎样?人家只是在道义上履行职责罢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这么凑合啦?这样过有意思吗?
  他微闭双目,斜靠在沙发上,不时用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额头。他感到心烦意乱,便从沙发上站起来,“噔噔噔噔”上楼去了。
  童曼芹回到家时,正好童老太太独自在客厅里坐着。她一见母亲便问:“妈,怀德回来了么?”
  “回来了,他在楼上呢。”
  “他回来的时候高兴不高兴?”
  老太太疑惑地瞧了瞧女儿:“蛮高兴的,他还说你会挑选衣服呢。”
  童曼芹脸上露出些许的笑容:“他没说不舒服吧?”
  “没说,”老太太摇摇头,“我看他精神还好。”
  “喔”童曼芹应了一声。
  “怎么,你觉得他今天身体不好?”
  “嗯,他说他有点累。”
  “逛百货公司是顶累人的,不要紧,你尽管放心好了。”老人顿了顿又说:“你也累了,来,坐下歇歇。”她拍拍身边的沙发对女儿说。
  童曼芹挨着母亲坐下来。
  老太太拉过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妈老喽,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别这么说,妈帮了我好大的忙呢。”
  见女儿知恩领情,老太太满意地笑笑:“看到你们身体都好好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我的心里呀,别提有多开心啦。”
  童曼芹心头一热,本来她还想把巧遇罗正卿的事讲给母亲听,现在她不打算提了:“妈,你只管放心,我们会很好的。”
  母女俩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儿话,童曼芹透过窗户看到晾在庭院里的衣裳,她起身去把衣服收了进来。
  老太太看看天色不早,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她吃力地撑着双膝站了起来:“又该烧饭去喽。”
  “妈,你歇着,等我把这两件衣裳熨出来,由我来烧,”她又说,“等我上了班,家里还得请个人来帮忙吧。”
  “家里没啥事,不用请人,唉,请个合心的人也难呐!”老太太唠唠叨叨地去了厨房。
  门外刮起了风,接着就是大颗大颗的雨点从天而降,劈劈啪啪打在窗户上。
  啊,下雨啦,雨下得真快真急呀!童曼芹凝望窗外,她不由地想起了罗正卿。他结婚了么?像他这样的男子肯定会有许多女人追求,可能他已经结婚了。他会结婚么?为什么不会?她的思路总是在罗正卿的婚姻问题上打转。
  大陆他倒是有妻子,可是有妻子就跟没有一样,其实比没有更让他糟心,嘿!替人家操什么心哟,人家结婚不结婚关你啥事!
  林怀德从楼上下来:什么气味?他嗅了嗅鼻子。不好,有焦糊味。他来到客厅,看到童曼芹一只手按在电熨斗上在发愣。从熨斗下面发出的焦糊味。
  她又在想他了。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听到丈夫一声重重的咳嗽,童曼芹方从“梦”中惊醒:“喔”地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提起电熨斗,然而为时已晚,那件绸衣已经印上了一片焦黄的烙印。她惊惶地瞥了眼丈夫,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林怀德看都不看妻子一眼,双手插在裤袋里,默不作声地走到门口,很悠闲地欣赏着门外的雨景。
  窗外夜色已深,墙上的挂钟“铛铛”地响了起来,打破室内的沉寂。
  林怀德轻轻合上书,身体在椅子上转了个角度,目光正好落在了她的身上。只见童曼芹仍靠在床头看书。
  该结束了,该结束这段貌合神离的婚姻。林怀德又一次在心里重复这句话,他下意识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尽量克制住涌上心头的酸楚,做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态来,然而在他心底里是无法心平如镜的。他在事业上是个成功者,与疾病的抗衡中是胜利者,然而在婚姻爱情上却是个失意者。婚姻的不成功困扰了他许多年,使之黯然神伤起来。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为自己终于觉悟而满意。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挣脱束缚在他俩身上的枷锁,他要使得他俩都得到解脱。不要犹豫,该对她说了。想到这儿,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冲动。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圈,然后转到沙发前坐了下来。他的身体前倾,双肘支在腿上,一会儿,他又变换一个坐势,然后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
  童曼芹一声不响地看书,好似对周围的一切毫不理会,她显得矜持沉静。然而在她貌似坦然,貌似傲慢的外表里面却是一颗激荡不已的心。她紧张得手心渗出了汗水,她支起耳朵静观一切,她预感到她和他之间将有一场“战争”爆发。或是和平解决,或是。。。。。。她不敢往坏处想。她决定不与丈夫对抗,尽量迁就他,她要表现得大度一些,谁让她对不住他呢。
  林怀德自己也没想到,事情来得如此突然,自己的决定做得如此果断,他觉得到了应该重新安排生活的时候了。
  他鼓了鼓勇气终于开口:“曼芹,”他尽量心平气和,“我想。。。。。。”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想,我们应该分手了。”他总算把话说了出来。他不用含蓄的点拨,也没迂回绕圈子,而是单刀直入,点破主题。
  童曼芹愕然抬脸望向他。她一直等待他指责自己心存异心,等待他向自己发泄不满,所料不及的是,他竟如此平静地向她提出“分手”的建议。她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不再珍贵,否则他怎么能如此平淡地说出放弃她的话呢!愣怔了半晌,她陡然产生了一种被人轻视的愤怒来。她的面孔拉长了,眼里露出两道冷冷的光。把刚才打算忍让,迁就的原则忘了,她忿然地把书往床头柜上一扔,冷冷甩出一句话:“你想离就离吧,不过你要说清离婚的理由来。”
  他看到她的嘴还这么硬,心中不免忿然:“难道你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么?。。。。。。”话一出口,林怀德才觉出自己所言太露锋芒,实在不利于解决问题。
  “我从来没有向你提出过离婚要求。。。。。。”说到这里,童曼芹并不坦然。
  “你是没提离婚要求,但你从不爱我,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说罢,他紧盯着她不放。
  童曼芹不敢正视他,他确实一语点破她心中的秘密,她把目光移到别处:“这么说,我欠你的债喽!”
  林怀德凄楚的一笑:“我们谁都不欠谁的,你好好想一想,我们还有必要维持下去么?”
  听罢丈夫的一番话,童曼芹无言以对。
  “曼芹,我们实在不应该这样继续下去了,这样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凭心而论,这场婚姻让你受了委屈,和一个不爱的人共同生活了十几年,难道你还没受委屈吗?”
  “不全是这样。”童曼芹霍地从床上站起来,她急于申辩,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能说你对我不好,总体来讲我们相处还算和睦,但是缺少最基本的,那就是相爱。只怪我觉悟得太晚。”他看了看她的反应后又说:“我们还是离婚吧,好不好?”
  童曼芹低头沉思片刻后说:“妈妈知道了会伤心的。”
  林怀德听到童曼芹的这句话,知道她已同意离婚,只是担心母亲接受不了,他缓缓地说:“难过只是一阵,慢慢她会适应的。曼芹,妈妈那里由我来说,”他喘了口气,“即便我们分手后,我还会像儿子一样孝敬她老人家的。离婚以后,你们的生活费也由我来负担。”
  “不用了,月初我就要去上班了,我和妈的生活不会有问题的。”说到这儿,童曼芹还是动了感情。
  无论怎么说,“离婚”总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将要分手,心中不免生出几多的落寞,几分的伤感。此时的他们都有了这种感觉。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
  夜已经很深了,他们仍在协商离婚的有关事宜。
  一周后,林怀德找到房子搬走了。童曼芹开始到仁爱医院工作,仍做她的妇产医师。又过了一段时间,林怀德与童曼芹办理了离婚手续。
  

下卷,九
更新时间2011…10…20 15:15:46  字数:10028

 九
  夏日的天气变幻莫测,一会儿还是烈日高悬,燠热难耐,一会儿却风雨喧嚣昏濛一片了。
  罗正卿开着一辆白色福特牌轿车由复兴南路拐至仁爱路时,他的眼前一亮,他发现前面人行道上一妇人走路姿势以及她的身段极像童曼芹。他不敢肯定,但希望是她。
  他放慢车速,缓缓从她身边经过,想看个究竟。但是一把伞遮住了她的脸,他没看清。他索性把车开到她前面二三十米的地方停下,勾过头注视着渐渐走近的女人。他认出了童曼芹。
  看到她那被雨水打湿的裙裾,他想,应该请她上车避雨。
  童曼芹匆匆往家赶,忽听有人喊她的名字,她疑惑地朝四下望望,没发现有谁唤她,以为自己听岔了,正准备继续走路,“童曼芹----”这次她听得真真的,听出是罗正卿的声音,她的身体不由激灵一抖。循声望去,见罗正卿正从前面的轿车里钻出来,全然不顾兜头浇下的雨水,她的心忽地一热。
  她快步赶过去,把伞举到他的头顶。
  “快上车吧,”他把车门让出来,“我送你回去。”
  她犹豫起来:“不麻烦了。”
  “别客气了,快上去吧。”他仍在催促。
  她又一次地看了看他,看到的是张真诚的脸。
  别駁了他的好意,和他说几句话也无妨,要大大方方地面对他。不必伤心,不要遗憾,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这么想。
  她收拢雨伞,甩掉雨水,然后迅速钻进车里。
  “嘭”地一声,车门关好,罗正卿转到车子另一侧,开门钻了进去。待到坐稳后,他并不急于发动车子,而是用征求的口气对她说:“我们等雨小些再开好么?”
  童曼芹点头表示同意。凭心而论,她仍希望和他多呆会儿。
  “刚下班?”他问。
  “嗯。”她应了一声。
  “仍做你的妇产医师?”
  她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怀德说的。”
  “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
  “他请我參加了他和苑医生的婚礼。”
  说到这儿,两人又不作声了。良久,童曼芹对他说:“我工作快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她侧脸看了他一眼,见他容光焕发的样子,心想,他一定和新婚妻子很恩爱。那女人并没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怎么就把他迷住了呢?!想到这儿,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记得她离婚不久的一天,正要下班回家,看到罗正卿扶着个女人从门诊大厅那边过来,她急忙躲闪开,她又嫉妒又好奇地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向那女人,细细打量,并与自己作着比较,见那女人除比自己年轻一点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可爱之处,人瘦得像根竹竿,是那种没有一点女人味的女人。
  当时,童曼芹恨死罗正卿了,发誓把他从心里挖掉。
  现在,又和他不期而遇,并且就坐在他身旁,接受他那笑容可掬的目光。她只好承认,对他是又恨又爱。为了不让他看轻自己,她始终对他平平淡淡,但是心里还是想了解他更多的情况,于是她有一搭无一搭地问:“你的憩园可好?”
  “挺好,”他对她微微一笑,“你有好几年没去了吧,有空随时可以过去玩玩,平时岱山他们总是在那儿的。”
  听罗正卿这么一说,童曼芹有了想法:那么他在哪儿呢?难道他平时不在那儿?会不会到女方家去了?不会,他的事业在憩园,他怎么会随意离开呢?她想弄弄清楚,于是问道:“平常你不在憩园么?到哪儿去啦?”
  他正准备跟她说说自己的情况,听到她的询问,便乐呵呵地对她说:“今年四月我刚买下了一家印染厂,最近大部分时间泡在厂里了。”
  她吃惊地望着他,目光渐渐溢满钦佩之色,顿了顿,她很有分寸地向他道喜:“罗先生,祝贺你事业有成。”
  这次和童曼芹交谈,罗正卿显得轻松自如,他认为林怀德已然有了第二次幸福婚姻,他就没有必要继续躲避童曼芹了,为什么要和她搞得这么僵呢?做个朋友总可以吧。他正走神,又听童曼芹问:“你有精力分顾两头么?”
  “我买的是家破产企业,所以我只能把全部精力投在工厂,万事巨细都得操心,起码目前是这个情况。”见童曼芹面露不安之色,他显出轻松样子又说,“好在憩园不存在后顾之忧,有岱山管理我是放心的。”
  “你对印染这种行当熟悉么?”她仍在为他担心,“你了解它的破产原因么?”
  “我是有点冒险,不过事先我作过调研,这个厂是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关键问题出在它的产品缺乏创新而失去市场。”
  “那么你的产品出来后同样找不到市场怎么办?”
  “我想在花色品种上作一番创新,另外在产品出来的同时多作广告宣传,扩大我们振环印染厂的知名度,让客户了解我们厂的产品。”
  听罗正卿一番讲解,童曼芹频频点头,认为他很有经营头脑。
  何不让她加盟“振环”呢?陡然间,罗正卿生出这一念头。应该动员她和我合作。他知道,要干成一桩事业,身边必须有几个能干而贴心的人与之合作。他想到童曼芹具有绘画及配色的才能。他的振环印染厂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你这是一厢情愿!谁愿意跟你吃苦头!试试看吧,不试怎么能知道,他鼓鼓勇气对她说:“你肯帮助我么?”
  “你有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助?你别逗我了。”
  “我是认真的,没有逗你的意思。”
  见他神情严肃,童曼芹认真地望着他。
  “要盘活一个工厂困难重重,我很感吃力,希望你能加盟我们振环,协助我工作。”
  “我?。。。。。。”她万万没有料到他会向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吃惊之余,还是感到心中淌过一股热流,他是信任我呀!可是,我能帮他什么忙呢?对工厂我是一窍不通的呀,想到这儿,她对他说:“凭心而论,我希望你一切顺利,可是让我到工厂做事就强我所难了。况且我在医院工作得蛮好。”
  “你不愿意到振环来工作我很失望。”
  “不是我不愿去,只怕去了帮不上什么忙。”
  “我那里缺少一位高水准的图案设计师,这一职位非你莫属!”
  “你不要这样抬举我好不好。”她的脸上浮出了笑容。
  双方谈的既认真又随意,心理上的距离感也随着交谈的深入而渐渐拉近。
  “那么我现在的工作怎么办?”显然她的心活动了。
  “辞掉。”他用一种无庸置疑的口吻对她说。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自己过于自私了。让人家牺牲自己的专业来为你服务。隐隐约约地有种对不起她的感觉,不过他还是认准了要聘请她。
  “辞职?”童曼芹咬住下唇,她显出为难的样子。头一次辞职,是听从了前夫的意愿,留在家里无所事事了十几年,这一次是出自他的口,出自一个她所爱慕男人之口。一时间,她不知如何回答好。抬脸看了眼罗正卿,见他目光恳切,她的心变得软软的,一想起他娶了别的女人,她又恨起他来了。思潮起伏了好大一会儿,她才说:“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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