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彩云归- 第40部分

　　“我是说你常有少女般的热情和遐想。”
　　“你在讽刺我？”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美滋滋的。
　　他望着她笑而不答。凭心而论，他挺喜http：//www。345wx。com欢她，很欣赏她具有的艺术天份，甚至对她的任性也觉有趣。他过去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女性。
　　散步回来，他们又继续画像，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底稿已经完成。他们决定，第二天继续进行。
　　次日，童曼芹仍很早就来到憩园，为了画像，仍是头天的衣着打扮。
　　罗正卿开始正画布上上底色，由深逐浅的油彩分层次地填抹着，每种颜色搭配得恰到好处。他细细地勾抹着，寻找着最接近自然的色彩。
　　对于绘画，两人都有极高的兴趣，当童曼芹再次起身看画像时，头部已基本完成。
　　“头部完成了吧？”
　　“还要做些调整，你的这双眼睛还应多些幸福的光亮。”说着他瞧了她一眼。
　　她内心的幸福与喜悦被他捕捉到了。
　　直到第四天下午，可以说，画像已经完成。
　　“这幅画，我看行了，”童曼芹扶着画架对仍在润色的罗正卿说，“画得真好，够专业水准，不仅形似，而且神似，这是最难能可贵的。”她对这幅画像很满意。
　　“还得再幹一幹，肌理效果就更接近真实。”
　　“我看肌理效果已经出来了，这幅画让我拿走吧。”
　　“还不行，”罗正卿向后仰了仰身体，眯起双目凝视着画像，然后说，“还得加加工。”
　　“好的，等你画好了我再来取。”她欣赏着自己的画像，又欣赏面前的男人。从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就被他潇洒的风度，高贵的气质所吸引，从那一刻起，他的影子便时时跳入她的心底，搅得她不得安宁。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人，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被某个男人打动过，罗正卿是例外。
　　“明天一定让你拿走，服饰上的光线仍需加工。”
　　“别画了，歇会儿吧。”说着，她坐到藤椅上。
　　罗正卿顺从地放下笔，把椅子挪了个方向，然后靠在椅背上休息。他接触到她的目光，那目光带着倾慕，带着爱的诉说。
　　他躲开她的视线，站了起来，拿起一块布罩在画像上。
　　房间里安静极了，他们谁都不再说话，只是用眼睛不时扫一眼对方，两个人都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又都像在克制着什么，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她看到他眼里流露出的丝丝柔情，从他眼神中，她看到一种符号，她敢肯定他是喜http：//www。345wx。com欢自己的。
　　她睁大眸子凝视着他，哦！她是多么地喜http：//www。345wx。com欢他！她是多么地爱他呀！她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她的血液在奔腾，她霍地站了起来，扑向他，她紧紧用双臂圈住他的脖颈，身体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仰起脸，用唇去够他的脸。她的脑子已模糊一片，什么也听不见，只有一种声音在心田回响：我爱他！我爱他！她的唇吻到了他的脖颈，吻到了他的下巴。。。。。。
　　童曼芹的突然举动使得他楞怔了好半晌，蓦然间，他的血液在体内奔腾，他的身体不自禁地微微抖动着，他伸出双臂把她圈住，须臾间，他感到他是多么地需要这个女人。他把她紧紧地搂住，慌乱地低头用嘴去寻找她的，他的唇一下按到她的唇上，舌尖迅速地捉住她的，辗转着，吮吸着。
　　她已浑身瘫软，只感到他浑身肌肉紧绷绷的，体现出男性的彪悍，只觉得在他的怀抱里心旗荡漾，幸福无比。
　　他的脑子混沌一片，怀抱着这个女人只是觉得很温暖，很温暖。他的双手开始揉搓她的身体，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控制不住勃发的激情，一把把她抱起来，向内屋走去。陡然间，他收住脚步，当头像挨了一棒，浑身的肌肉一下子松懈下来，双臂变得软弱无力，他把她放在了地上。
　　她像是从梦中惊醒，惊异地凝视着他，看到的是一张被痛苦扭曲的脸。在他那痛苦的神情中，夹杂着惊慌与自责。他双臂垂下，躲避着她那双哀怨的目光，声音像是缩在喉咙里：“对不起，我们不能这样，不能。。。。。。”
　　他那嘶哑的声音震痛了她的心：“为什么？为什么？你是爱我的，为什么不敢，为什么不敢？！”
　　“不！不是这样！我们不应该相爱，不应该！。。。。。。”
　　她的泪水浸满眼眶，她垂下了头。
　　罗正卿扶她坐下，自己则木呆呆地站在她面前。
　　童曼芹目光凄楚地望着他，希望他改变主意。
　　“我们只能做朋友，”他喘了口气，“我不能对不起怀德。”他喃喃地说。
　　她争辩道：“我和他的婚姻是父母包办的。我从一开始就不爱他，从没爱过。我只把他当作一个好人看待，与他从未产生过激情！”
　　罗正卿接过她的话茬说：“但是他是个好人，我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你知道不知道我内心是多么痛苦，我从来不曾体验过幸福，只有和你在一起是例外！”
　　“不，这件事决不能再发生！”罗正卿语气坚决，“我们要克制自己的情感，我们应该理智。”
　　童曼芹听罢此话，觉得自己想得到的爱情已是无望，上帝不肯把爱情送给她。她觉得自己很可怜，一想到这儿，泪水便止不住地往外涌。她站了起来，深深地吸口气。她想把思路引开，但做不到。
　　罗正卿一言不发，他还能说什么呢！他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她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女人啊！她那么爱自己，然而，他不得不拒绝她。
　　童曼芹略略整（http：//87book。com）理一下头发后，便向外走，她的步履很是沉重，平时那轻盈的步态离她远去。走到门口，她忍不住回眸一望，见他的嘴角在抽搐，痛苦的目光中，带着对她的一份依恋。她猛地一扭头，感到脑子在嗡嗡作响：忘掉他吧，让这段感情死去吧！他不爱我，不爱我！既然他不爱我为什么还要搂我、抱我、吻我？！这个该死的东西，他轻视我对他的情感！他在耍我！他在拿我的情感开玩笑！她忽然冒出这一连串念头。顿时，为自己在一个男人面前失态而感到羞愧，又为自己的情感遭到拒绝而恼恨。她开始恨他，恨这个自己暗恋了几年的男人。
　　为了挽回些失落的面子，她猛然把身体挺得直直，气呼呼地一摔门离开了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
　　她的双腿有点不受大脑控制，只是机械地迈动着，迈动着。
　　一路上，她视而不见，闻而不觉，外界的一切对她毫无影响，她只是下意识地往着一个方向走。
　　突然，一辆汽车“嘎”地一声，在她面前刹车，车身几乎碰到了她，好悬啊！
　　“你不要命啦！”司机从车厢伸出头来对她嚷。见她精神恍惚，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便不再说什么，把车向后倒了倒，绕开她，开走了。
　　进了市区，她渐渐清醒，只觉得一颗心好痛好痛，好酸好酸。她真想找一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看看四周，没有一个可以让她嚎啕一场的环境。
　　她想嚎啕一场的想法，并非突发而想，而从结婚时就有了。当年是父亲坚持把她许配给林怀德的，她本人并不情愿。但是父命难违，她只得从命。
　　在别人眼里她是幸福的，可是她心里的苦有谁知道？！
　　她走进一家商店，从镜子里，看见一个愁容满面的妇人，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眼睛红肿着，头发凌乱不堪。她吃了一惊，自己怎么竟是这般模样？不能马上回家，得找个地方定定神。
　　她进入一家咖啡馆，找个角落坐了下来。服务生过来问她点些什么，她只要了杯咖啡。
　　她用小勺在杯里搅着，见杯中出了一圈圈的旋涡，她目光定定凝视着富有吸附力的旋涡，她发现自己就在这旋涡中挣扎挣扎。她骇得睁大了眼睛，一颗心久久久久地不能平静。
　　她不敢再去搅动那杯咖啡，她怕再看到那个想要吞噬她的旋涡。于是她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啜着，一边努力地倾听从留声机里传出的音乐。她觉得咖啡是那么那么的苦，如同自己的心一样，音乐是那么那么地纷杂，如同自己的思绪。一阵酸楚又向外涌，她狠狠地咒骂自己一声：没用的东西！
　　她一直就这样坐着，她真想永远这么坐下去，她不想回家。
　　

下卷，二
更新时间2011…10…11　9：06：02　　字数：7434

　二
　　已是黄昏，林怀德下班回来，见客厅空无一人，心里很不舒服。见女儿从楼上下来，便问：“你妈呢？”
　　“妈妈还没回来呢。”
　　“你妈到哪儿去啦？”他想从女儿嘴里打探妻子的去向。
　　“我也不知道。”女儿并不理解父亲的心思。
　　一定又去罗正卿那里了。想到这儿，心里酸酸的。
　　童老太太从厨房探出头来，见是女婿，便笑嘻嘻地从厨房走出来：“你回来啦。”
　　“妈。”他唤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他为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喝着，心思仍在妻子身上：她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在家呆不住了。三天两头往罗正卿那里跑。哼！什么写生？什么作画？全是借口，她是迷上他了。
　　童老太太捧着个饼干筒过来：“怀德，今天晚饭做迟了，你先吃几块饼干垫垫底吧。”
　　“不吃了，等会儿吃晚饭吧。”他对岳母说，心里还是惦记着妻子的去向。忍不住问道：“曼芹这么晚还不回来，她去哪儿啦？”
　　“呃。。。。。。呃。。。。。。”听女婿查问女儿，老人很是不安，她吱吱唔唔地说：“快回来了，一会儿就回来。”
　　见岳母回避着什么，他更确信自己的猜测。他不想为难岳母，于是不再追问。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心里却有许多话想说，他忍不住唤了声：“妈－－－－”。。。。。。他的声音竟然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眼里流露出一种漠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怀德－－－－”老人欲言又止，她同情地按了按女婿的肩膀，表示对他的理解。女婿的心思她明镜似的了解。只是他们谁都没有点透。
　　童老太太很为难，一方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方是她赏识的女婿，现如今，他们的婚姻出现了危机，她干着急却无办法。
　　女儿喜http：//www。345wx。com欢罗正卿，追求罗正卿，她已察觉多时，她多次暗示过女儿让她理智，以至到了后来，她干脆明确制止女儿再去憩园。但是无济于事。女儿却义无反顾，我行我素，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家珍喊饿，老太太对厨房的齐嫂吩咐开饭。
　　吃罢晚饭，童曼芹仍没回来。林怀德坐不住了，来来回回地在客厅里转圈子。童老太太也一趟一趟地到大门外去张望。
　　林怀德给罗正卿挂电话，接电话的正是他本人。
　　“我是怀德，曼芹在不在你这里？”
　　“她还没回家么？”
　　“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四点左右就从憩园走的。”
　　不等罗正卿再说什么，林怀德挂上了电话。果然不出所料，她又去他那儿了。他拉长了脸，心里很是恼火。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已觉察妻子与他越来越疏远，越来越冷淡，她在情感上总是敷衍他，他预感到他的婚姻将会触礁。如何挽救呢？他反复思考这个问题，于是他对她更加体贴，更加关心，凡事总是依着她。可是他的一切忍耐与谦让，并未打动她，也未收住她的心，她更加变本加厉。
　　应该和她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了。问题出在了她的身上。是她对罗正卿产生了兴趣，是她一趟趟地往人家那里跑，是她在追求人家。
　　应该对她敲警钟了，应该让她明白，她在做什么？不能再拖了，等她回来就找她谈。
　　这时，院子里传来“得得”的脚步声。沉重的脚步声加重了这里凝重的空气，童曼芹进了屋。
　　“回来啦！”见女儿回来，童老太太吁了口气，“吃过晚饭了没有？”
　　“我不饿。”
　　“没有吃饭怎么会不饿呢，我去给你端饭来。”
　　童曼芹不说话了，垂著眼脸走到八仙桌旁坐了下来。她始终不看丈夫一眼，好像他是陌路人。
　　林怀德一直观察着妻子。她今天是怎么回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的步履为什么变得这么沉重？哦！她的脸上有泪痕！她为啥要哭？她今天为什么如此反常？为什么是这副模样？究竟怎么回事？
　　往日，童曼芹从罗正卿那里回来，眼里总是充满柔情，脸上总是洋溢着喜悦之情，步履总是轻松愉快。林怀德疑窦丛生。
　　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开始怜悯她了。她是否身体不适？她是否遇到了坏人？于是他走到妻子跟前，关切地问：“曼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童曼芹理都不理他，只对母亲说：“妈，我累了，要去睡了。”说着站起来，径直上了楼。
　　林怀德碰了一鼻子灰，楞在了那里。
　　“怀德，你不要往心里去，天生来，她就是这么个坏脾气。”老太太又说，“兴许她身体不舒服，所以不高兴了。”
　　林怀德对岳母笑笑，表示他并不在意。他知道岳母是在打圆场，他也知道妻子确实是病了，而病灶并不在肉体上。
　　他决定找她谈一谈。让她明确表态，以后的日子还打算过不过？主意一定，他也上了楼，走进卧室。
　　房间里黑着灯，他一进去，就把电灯打开，耀眼的灯光刺得他们同时眯起了眼睛。
　　童曼芹正在脱衣，她连脸都不洗一下就上床，这在过去是从来没有过的。这又是个反常的举动，林怀德皱了皱眉。他开口说：“曼芹，今天你是怎么啦？倒底有什么不痛快的事？”他等待她的答复。
　　可是童曼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自顾自地脱衣，上床。
　　他又一次地受到冷淡，窝着一肚子的火气更旺了：“你有什么心事只管说出来吧。”他强压着怒火。顿了顿，他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些：“有事不要闷在心里头，说出来，看看我们有什么办法来解决。”
　　“真烦！”她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虽然语调不高，但听起来是那么地扎人心。
　　“你说吧，究竟你想干什么？”林怀德沉下了脸，口气强硬地逼问。
　　“我没有兴趣理睬你！”她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你必须告诉我，我是你的丈夫，我有这个权力！”他被她的傲慢无理激怒了，又大声嚷道，“以后的日子你打算怎么过？”
　　童曼芹转过身面对墙壁，眼泪一串串地滚下来。她的心里好痛好痛，自己的爱情之火刚一点燃，就被罗正卿兜头一瓢凉水扑灭，现在又被林怀德步步追逼，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她的心里涨得满满，她伤心难过，她自卑自怜，她哀叹自己的命苦。
　　见妻子不理不睬的样子，林怀德更为生气，他大声吼道：“童曼芹！你欺人太甚！只怪我太迁就你，太娇惯你，太爱你了，才使你得寸进尺，无所顾忌！”
　　林怀德大发雷霆是童曼芹始料不及的。她本不想与他争吵，然而她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正没地方发泄呢，正好给了她发泄的机会。她霍地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扯着嗓子叫起来“你还有完没完呀！是谁欺人太甚？”
　　“你。。。。。。你你你。。。。。。你还有理啦？”平生以来，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是真的动气了，他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一改以往的温文尔雅，指着妻子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贱女人，成天往人家单身汉那里跑，什么绘画？什么写生？全是骗人！”。。。。。。
　　童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