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是丑了点儿,不过这份忠诚还是难能可贵的。”老刘头仔细打量着守墓犬,后来好像是闻到了它身上散发出来的腥臭,又腾了只手,捂住了鼻子。
“很久以前,我也有一条狗,哦不对,是我师父养了条狗,是条老黄狗,长的跟你一样丑,而且还瞎了眼,现在想想还怪可怜的呢。”也不知怎的,老刘头似乎是触景生情了,他竟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将胸甲放在一旁,对着那守墓犬讲起了故事来。
“说实话,你和它很真有几分相似,一样忠诚,一样丑,而且都那么臭气熏天,哈哈。不过也有不同,那就是你吃人,它吃鬼,而且专吃恶鬼!”老刘头挠了挠脑袋,竟像个孩子一样。
守墓犬又朝着老刘头吼了几声,显然不喜欢他对自己的评价。
而老刘头并没有理会它,依然自顾自的说道:“师父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庆生,他说它是上辈子的自己,我不太明白,至今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就管它叫老黄,老黄呀,跟我也亲,每天都围着我打转,它是我唯一的伙伴。”说到这儿,老刘头喝了口酒,对面的守墓犬竟然也坐在了地上,静静的盯着老刘头,似乎是在等待下文。
“怎么样,我这故事还是挺有趣的吧!”老刘头见状得意洋洋的说道,但是那守墓犬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老刘头耸了耸肩,表示失望,然后继续说道:“我从来都不相信老黄会死,就像我不相信师父不是神仙一样。但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师父他确实不是神仙,老黄也终于还是死了,那一年我多少岁来着?哦,对了,是九十岁。我一个人埋了老黄,又一个人在深山里等了三年,但是那臭道士却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是拖了个梦把我骗到这里,有时候想想,真感觉自己是活在梦里呀!”老刘头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伤感,也多了几分无奈。
“好了,我也不跟你扯淡了,快告诉我你把盔甲剩余的部分藏哪儿了?兴许我一高兴就饶你一命了!”老刘头突然话锋一转,无比严厉的说道。
守墓犬重新站了起来,并且死死的盯着老刘头,须臾之后,它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叫声,不是咆哮,就像是在和老刘头谈话。
“什么?你说盔甲不在你那儿?”老刘头眯起双眼,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见老刘头不相信,那守墓犬立刻又吼叫了一阵,似乎在向老刘头解释。
“哦,你找到那些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而且盔甲也都不翼而飞了?这,事情好像有些蹊跷呀!”老刘头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又说道:“那为什么李老三这片胸甲没被抢走,还有,为什么连你也迟迟没有对他下手?”老刘头用玩味的眼神看着那守墓犬,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老刘头话音刚落,那边的守墓犬就又叫了起来。
“什么?你说,你说你觉得他像那个人!”听了守墓犬这一次的发言,老刘头显得极为惊讶。它仔细的观察着守墓犬的一举一动,最后终于确定了它并没有说谎。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呀!”不知为何,老刘头突然变得心乱如麻,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这时,守墓犬又恢复了原来凶恶的面貌,朝着老刘头咆哮了起来。
“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惦记着这块胸甲?念在你衷心耿耿,只要你能放下执念,不再危害人间,我今日便放你一马,若是你当真执迷不悟,那我也不妨就送你一程。”老刘头摇晃着胸甲,似在挑衅那守墓犬。
守墓犬,终于动了,它迈开步子走向老刘头,一步一步有的极为缓慢,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着它的身体一样。
它张开嘴,发出低沉的嘶吼声,两条后退青筋暴起,猛的一蹬腿,终于冲破了那股压力,如离弦之箭般的射向了老刘头。
老刘头微微弯腰,本就佝偻的背显得更加弯曲了,他双腿前后分立,扎了个马步。才站稳,守墓犬就已经扑到了脸上,他右手猛的弹出,正好打在守墓犬的下颌骨上。那守墓犬便直接翻腾了一圈,倒飞了出去。
老刘头甩了甩手,说道:“骨头还真硬呀,你这畜生!”
守墓犬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后,又爬了起来,继续冲向了老刘头,丑陋的脸上充满了杀气。
老刘头迅速的摘下了腰间酒葫芦,一口酒入口不入喉,待到守墓犬那张大嘴靠近时,“噗”的将口中酒喷出,酒水一滴不漏的喷淋在守墓犬的脸上和嘴里。
守墓犬再次倒在了地上,这次看着要比上一次痛苦了许多。它在地上不停地打转,嘴里还发出阵阵呜咽声。
“何苦呢?”老刘头摇头说着,便又在嘴里含了一口酒,然后喷淋在守墓犬身上,如此反复无比,守墓犬全身皆被酒水淋湿。
酒水蒸发,升腾起阵阵白气,守墓犬的身体也随之蒸发,寸寸消散,它痛苦的嘶吼着,翻滚着,但却无济于事,到最后,只剩下一颗头颅时,它张开嘴长啸了一声,而他的头颅也在这声长啸中化为了白烟。
“走吧走吧,过段日子我也该走了!”老刘头望着萦绕在宫殿里的白烟,不知为何,心生感慨,抱着酒壶,喝了一口又一口!
白烟最终也消失不见了,老刘头拍了拍大腿,拍落身上的的尘土,然后拿着胸甲缓缓走出了宫殿,走向了黑暗的通道。
“我死了,得有个人来守这个墓才行呀!”老刘头在黑暗中发出感慨。
第43章 画中之人()
老刘头收拾了守卫胸甲的守墓犬,离开了宫殿,但却没有立刻离开洞穴,而是带着胸甲进入了离宫殿最近的那间石室。
石室里光线暗淡,隐约可以看到正中央摆放着一副敞开的石棺,石室四角都放有一人多高的青铜灯盞。灯盞略显陈旧,但却不见锈迹而且一尘不染,就像是有人每天都在擦拭清洗一般。老刘头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只火折子,这东西如今还当真是稀罕的物件了。他轻吹了几口气,火折子上就燃起了微弱的火苗,接着他又按照东南西北的方位顺序,依次点燃了四个角落里的灯盞。
石室在火光之下显现出了庐山真面目,除了居中拜访的石棺外,在偏南一点儿的位置上还放着一个半米高的木柜子,老刘头没有打开柜门,柜子里装着什么就不得而知了。除此之外,石室里就别无他物了。
石室的四面墙壁上都有描画,其中三年描绘的是一些古怪的符纹,看着杂乱无章,无法辨识,其中包含要义就更无法领会了。南面的墙上,画着的是三个人并排而立。居中一名中年男子留着齐胸美须,一副帝王装扮,仪态严肃,令人望而生畏。在他的左边,是一名身穿白衣白袍,手持宝剑的年轻男子,这男子面白如玉,样貌无比清秀,俨然和罗老太爷家那幅画上的英武将军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一身装束。右边的位置上,是一名年轻道士,这道士面带微笑,慈眉善目,手持拂尘,能伴在君王侧,定然也是得道高人了。但在他的脚下,却趴着一条老黄狗,老黄狗紧闭着双眼,吐出半截舌头,使得整幅图变得极不协调。
老刘头望了一眼墙上的话,目光先是瞥向了那道人,接着又望了一眼那白面年轻人,但却没有去看居中那人,然后便捧着胸甲走向了石棺。
到了石棺边上,也没过多的动作,直接就将胸甲放进了石棺里。胸甲没有像之前那样发出猩红之光,显得很平静。老刘头将左手食指送到嘴边,轻轻一咬,指尖便渗出了鲜血。老刘头小心翼翼的将左手送到石棺上方,让血液滴落在胸甲上,胸甲立刻升腾起一缕白烟,并且发出了啧啧的声响,不一会儿,血液就消失了,好像被那胸甲吸食了一样。
“好了,您这也算是真的回家了,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吧!”老刘头对着那胸甲说完这一句,便直接离开,来到了画着三人一狗的墙根下,坐在了道人的脚下,正好与那老黄狗面对面。
“师父,您就让我在这陪上您一会儿吧。”老刘头抬头对着墙上的道人说道,接着便开始自顾自的喝起了酒,一口又一口,直到喝尽壶中酒。口口烈酒入喉如刀割,老刘头面色潮红,不知怎的,突然间就老泪众横了!
“你这老不死的,说走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担这么重的担子,还真是狠心呀!哎,谁叫你是我师父呢?”老刘头似在和墙上画像对话,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高高举起酒壶,使劲的将最后几滴酒倒进了口中。
“说来,我也真是对不住你,活了这么些年,你交代下来的事却连个头绪也没有,还得劳烦你自个再跑回来一趟,话说,你是真的死了吧?这次回来费了不小的劲儿吧?也真是苦了那李家娃娃了,希望他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别再摊上这样的破事儿了……”老刘头就这样坐在墙根下念叨着,他说一会儿,听一会,思绪万千。但却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也不知道老黄现在在哪儿呢?有时候还真挺羡慕他,陪了你那么久,如果可以我下辈子也做条狗跟在你身边!你说呢?老黄。”老刘头说完这一句,望向了趴在道人脚下的老黄狗。
这一望,那老黄狗竟然活了一样站了起来,然后猛的睁开了双眼,双眼无瞳,竟是一只目盲老狗。
“老黄?”老刘头大吃一惊,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黄狗没有任何回应,像是从睡梦中醒来,换了个姿势。
“看来你这是同意了啊?不管了,我就当你是同意了,我这就回去好好等死,然后再来替你的班!”老刘头脸上露出了笑容,朝着那道人鞠了个躬后转身离开,在走到石室门口时,竟然开口学了一声狗叫,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崖壁下,李老三静坐着等待老刘头,突然有一道黑影从他身旁一闪而过,钻进了旁边的树林。他立刻起身追了上去,在树林里搜索了一遍后,一无所获。于是只能原路折返,回到了崖壁之下,回来的时候老刘头正好出现在洞口。
老刘头在洞口处俯视着李老三,想起了守墓犬的话,他仔细的打量着李老三。
“像?不像!”老刘头心里泛起了嘀咕。
“算了,还是留给师父自己去思考吧!”他摇了摇头,纵身跳下下去。
李老三看着老刘头纵身跳下,不禁心头一紧,待到老刘头轻轻落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自己走来时,他肃然起敬,这一幕简直叹为观止。那样的高度,纵使是他李老三也断然没有勇气往下跳,即使是跳了了不可能毫发无损。一时间,他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老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别想了,你要是能过一百几十年估计不会比我差!”这时老刘头已经走到了李老三的面前,直接开口打断了李老三的思绪。
“我,我恐怕活不了那么久吧。”李老三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种事谁说得准呢?我连你是谁都看不穿!”
“您,这是什么意思?”李老三一头雾水。
“没什么意思,走吧,三清要等急了!”老刘头拖着瘸腿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前辈,这样三清就没事了吧?”李老三跟上脚步,轻声问到。
“说了,等我死了,他自然就没事了!”老刘头沉声说道,没有停下脚步,很快就钻进了树林。
“换命?”李老三在心里暗自思考老刘头这句话的含义,不远处,老刘头的背影显得无比沧桑。
石室里,壁画上的老黄狗走了出来,就在老刘头和李老三下山的时候。它走到了石室门口,轻声叫了两句,然后又走回了画中,重新趴在了道士的脚下,闭上了眼睛。
一道黑影走进了墓室,轻声说了句:“陈韩生,这墓我来替你守!放心走吧!”
第44章 两个老头儿()
七月初至,山区里万木丛生,鸟兽齐鸣,到处皆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再过六天便是七月初七,是那位不知名的菩萨老爷的生辰,同样也是老刘头的大限之期,当然,这只有他自个儿才知道。
范家村和附近的十里八乡为了庆祝这位菩萨老爷的生辰,特地集资从外省请来了一队戏班子唱大戏,一直从从初一唱到初七,为这山区增添了不少生气,也给山区人民带来了不小的乐趣。他们或是三五成群,或是携家带口的赶往戏班子演出的地点叶家村,虽然大部分人并不能听懂唱的是什么,但他们还是乐忠于对戏子们的演出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爷爷,他们唱的是哪一出呀!”戏台下,人群中,一名佝偻老人牵着一个小男孩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戏台上的表演。
“这一出呀,是穆桂英挂帅,吭吭,不过唱的还差点儿火候,吭吭……”老人一边咳嗽一边回答着小男孩的问题。他,正是范家村城隍庙里的老刘头,近来,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每每咳出血来。他的徒弟罗文承最近很忙,每天一大早便和江家村的江辉煌一起出门,到了夜里才回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于是,李老三便顶替了罗文承的位置,每天上山采药,给老刘头调理身体。
这不,一大早罗文承就和江辉煌出门去了,这次还带上了邻村的几个年轻人,李老三在罗,江二人离开不久,也离开城隍庙上了山。
临近正午时,老刘头突然说想看戏,三清便扶着他慢慢悠悠的赶往了叶家村。抵达的时候,戏台下早已是人山人海,不过当他们看到老刘头时,就都带着微笑主动给这爷孙俩让出了一个位置。
“这些戏子看着都才十几岁,等我十几岁了是不是也可以学唱戏呀?到时候我唱给爷爷听!”小三清兴致勃勃的说道。
“好好好,三清唱给爷爷听吭吭吭……”老刘头一激动,咳得更厉害了,他蹲在了地上,咳出来一滩血迹。
“爷爷,您别激动!”三清伸手轻轻拍打着老刘头的后背。
“老朋友,身体不行了啊?”这时,突然有人在老刘头耳旁低声说道。
“是你!”老刘头扭头,发现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了一个老头儿,看着像是花甲之年,实际上恐怕却要更加年长。老刘头显得很惊讶,猛的就站了起来。
“怎么,很惊讶我为什么还没死是吗?”那老头儿沉声说道,看着比老刘头淡定了许多。
“你,你来这儿做什么!吭,吭吭……”老刘头警惕的问道。
“几十年没看过大戏了,来凑个热闹,顺便来看看老朋友你,不过你的情况好像不太乐观呀,是不是快死了?”那老头儿慢悠悠的说道。
这边的三清却不乐意了,他指着那老头儿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我爷爷身体好着呢!”这一喊,周围的人立刻都看了过来。
“这小孩儿就是那李老三的孩子吧?挺有灵气的,难怪能让你做出以命换命的壮举来……”
“赵公明,咱们换个地方说话!”那老头儿话声未了便被老刘头打断。
“嗯!”被叫做赵公明的老头儿点了点头,便自行脱离了人群。
“三清,你在这儿等爷爷一会儿,爷爷和老朋友说会儿话!”老刘头弯腰叮嘱了三清一句,也不等三清回答,就随着赵公明离开了。
三清望着渐渐远去的两个老人,莫名的生起一种熟悉的感觉,总感觉似曾相识,也不知是在哪儿看到过这样场景。
两个老头儿一前一后,远离了人群,然后爬上了附近的一座山头。
“说吧,来这里做什么!”还每等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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