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人家说好不好,玟心就冲进了精神科诊间,把刚看完最后一个病患、正准备收拾好东西就要离开的王京华吓了一跳。
“王医生!”玟心快步走到他面前,语气急而快地说:“外面有一个脾气暴躁、喜欢命令人家说‘对不起’,而且还自以为是医院院长的精神疾病患者。”
京华眨了眨眼。脾气暴躁?喜欢命令人家?是喔,他认识的某院长好像也有这些“症状”呢!
“然后呢?”
已经站起身的他又坐回座,双手合握托著下巴,好整以暇地面对这个一脸惊慌的小护士。
“我看他好像跟陪同的家属走丢了,所以就连哄带骗先把他拐来。因为他的病情不轻,个性极差,我不小心撞他一下,他就要我说一百遍对不起、写一千遍对不起。放他在医院里乱走,迟早会惹火别人被痛揍一顿,所以可以麻烦你替他看看吗?”
“可以呀。”如果真是个精神病患,他也不能放任对方在医院单独游荡。“你带他进来吧。”
“谢谢!”
玟心松了口气,连忙开门出去,把正尴尬相对的学姊和炎煜吓一跳。
“进去吧。”她一把将炎煜推向诊间。“‘院长’,你要乖乖地听王医生的话,他会帮助你的,再见了!”
玟心诚挚地紧握了一下他的手再放开,十分惋惜地又看了他的俊颜一眼才离开。
有点怪怪的……
他有些纳闷,边咀嚼著她的话边走进诊间,门一关——
“哇哈哈——”
“我赌一百!”
“我赌两百!”
“拜托,依我看院长明天早上就会下令要她打包回家了啦,我赌五百!”
又来了!
玟心倒垂著八字眉,下唇抿著上唇扁成了一直线,有够委屈又无辜的。
宿舍里的赌盘可热络了,经由学姊的大嘴广播,她这只菜鸟把院长当成精神疾病患者带去看精神科门诊,搞得王医生的爆笑声方圆三百公尺内都听得到的糗事立刻在院里传开;她是没等院长出诊间宰了她就先溜了,但大家一致看好那听说绝顶聪明的新院长肯定会查出她是谁,第一时间就把她“退货”。
唉,全是一群没良心的人,竟然拿她的悲惨际遇赌钱,呜……
“四百二十遍了!”纱纱将转头看著房里那群赌客的玟心扳回桌前。“你还有空去看她们,都快到熄灯时间了!”
“我怎么那么衰呀……”
玟心一边哀鸣,一边又继续埋头写她的“对不起”。既然人家真的是院长,那他要她罚写一千遍的“对不起”,她也只能当真了。
“衰的是院长吧?”纱纱忍不住笑著说她几句。“你也拜托一点,布告栏的人事命令没看到也就算了,报纸刊那么大一篇你也不知道?不然听那些住院的三姑六婆叽哩呱啦的,也该听说医院有一位超年轻的帅哥院长刚上任吧?”
“我就是不知道嘛!”她苦著一张脸嘀咕。“又没人通知我。”
纱纱笑戳了她右额一下。“你这个人还真是宝,不相信人家是院长也就算了,竟然还把他当成精神疾病患者带去看医生,你会不会热心过头了?”
“唉……”
玟心长叹一声。大家都不知道,她在王医生面前还说了更“犯上”的话呢!
如果王医生把那些话全转述给院长听……
“纱纱。”
“嗯?”
“帮我去押两百块。”
“噢——啊?!”
看著瞠目结舌的好友,玟心只能摆出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不赌白不赌,我看我明天一早稳又被‘退货’了啦!”
清晨七点,怀著忐忑不安的心,一夜没睡的玟心拿著她写了一千遍的“对不起”到院长办公室报到。
据“护士情报网”的消息,院长今天早上有个手术,应该一大早就会来准备,可是她敲了门却无人回应。
她试著转动门把,没想到门真开了。她大著胆进门,在院长办公桌上放下罚写的纸张,转身要离开时,又突然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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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亲自道个歉还会有转圜的余地吧?她实在是不想再被“退货”啊!
“反正是护理长带我来的,多等一会儿应该没关系吧?”
说来也奇怪,护理长听说了这件事,非但没生气,还亲自带不熟路的她来院长室,而且笑盈盈地叫她别放心上,千万别跟院长计较,说他这几天心情不好,平时可是很和蔼可亲的。
真是这样吗?听说护理长是院长的小姑姑,会不会是自己“乌鸦嘴”的事传到了她耳中,所以才反常地不责骂她冒失,还猛替院长说好话?
她在沙发上坐下,边想边打呵欠。昨晚她因为焦虑而失眠了一夜,现在倒困了……
“咦,我又忘了锁门啦?”
钥匙在锁孔里一转,炎煜马上发现院长室门没锁。看来他又忘了锁门了。
走进办公室,他才将笔记型电脑往桌上一搁,耳中却传来一阵打呼的声音。
正当他头皮一阵麻,想说自己当真衰到一大早就被“冤死鬼”缠身时,眼尾余光却瞥见窝在沙发上的一团白影。
“搞什么鬼?”
他定睛一看,鬼影没半个,倒是瞧见有个“女巫”正大剌剌地在他的沙发上呼呼大睡。
“白玟心?”
他皱眉喊了一声,没想到她完全无动于衷。
“沙发很舒服喔?”他走到她面前,俯视著她。“竟然还给我睡到打呼?”
一个实习护士睡到院长室来,这是什么状况啊?
昨天京华笑够了才告诉他,原来这个和他“对冲”的女人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女王——白玟心,而全院上下大概只有向来铁齿的他不怕死敢去惹她了。
哼,谁先招惹谁的?昨天他算是阴沟里翻船,要放她一马,她却把他当病患骗得团团转,还在京华面前说了一大堆坏话,让他成了全院的笑话。新仇加旧恨,他一定要想个法子整回去才甘心!什么乌鸦嘴,他才不信呢!
炎煜双手环抱胸前,先挑挑左眉,再挑挑右眉,狐疑地再打量了她一遍。
有了昨天的经验,他不得不怀疑她的白痴小脑袋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会令他吐血的怪主意,才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难道想来色诱我?”
他一凛,立刻后退一步。还好自己从小在医院打转,早对护士服免疫,再说她露出裙外的那双小短腿虽然还算匀称、白皙,但蜷缩的姿势也让她挤出一圈小肚肚,绷得上衣钮扣好像快炸开。“诱人”和“倒胃口”的优缺点一抵消,他可是什么冲动也没有。
睡姿不对,外加她声音虽不大,但真的在打呼,应该是真睡著了,说色诱又有些说不过去……
“她到底来干么?专程来睡觉喔!”
炎煜一屁股坐在茶几上,左手肘抵著大腿,斜托腮无聊地打量完全睡死的她。
然后,他伸出一指,往她额头一戳。
“喂,天亮了!”
玟心皱了皱眉,照睡下误。
“厉害,可能地震都震不醒。”
他戳戳她睡得红粉粉的面颊,想到昨天被她当成精神疾病患者的事,有些存心恶作剧地在她脸上点呀点的,让她当是有蚊子,一下努嘴、一下皱眉、一下抓鼻,就是不叫醒她。
“这样还能睡呀?”
炎煜被她各种闭眼抓痒的怪表情给逗笑了。一个女孩子在男人面前露出这种糗态,算是有够丢脸了吧?要不要拿手机来拍几张她令人喷饭的表情,再上传网路让大家共赏呢?
想归想,他终究没那么恶劣,看看自己也没什么时间跟她玩了,他一把掐住她鼻子。就不信没得吸气她还不醒。
“喂!”
看著她伸出手,炎煜以为她只是挥一挥,没想到她却突然抓住他的手。等他反应过来,手已经被她当枕头抓去垫脸了。
不管他愿不愿意,当她软软、热热的面颊贴上了他手心的一刻,他的心跳突然快了好几拍。
再一看,那张原本很不顺眼的睡脸,好像也变可爱了一点……
“见鬼了!”
他抽出手,不再“玩火自焚”,起身回办公桌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白————”
炎煜清了清嗓,正打算吼她起床,却突然发现桌上几张密密麻麻写著“对不起”的纸。
“原来……”
他立刻想起昨天要她罚写的事。他只是信口说说的气话,没想到她还当真了。
嗯……或许她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啦!
“院长……神经病……怪胎……没人性……怪物……”
玟心正作著恐怖的噩梦。院长非但把她的“罚写”撕碎,还叫她回去重写三万逼,她正要抗议,他却变成“人头蚊”追著要叮她……
她每发出一声梦呓,炎煜额头上的青筋就跟著多爆一条。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女孩子心目中英俊非凡的白马王子。打从上了幼稚园,他就开始收到用ㄅㄆㄇ写的情书,国中一到情人节就有吃不完的巧克力,高中没事在街上走走就被星探追著跑,他罗炎煜可一向是艳名——不,是“俊名”远播的,而这个眼睛脱窗的女人竟然连作梦都叫他“怪物”引
哼,亏他刚刚还有几秒钟觉得她可爱,真是鬼迷心窍!
气炸的他脑中霎时浮现了一个主意,二话不说便跑出去推了一张床,看看四下无人,立刻把玟心抱上床,拆下她的护士帽、搞得她披头散发,再将白床单一摊,从头到脚把她整个人盖住。
然后,他气定神闲地搭电梯,憋住笑,一路推著床往太平间走。
嘿、嘿,希望她心脏够强喽!
第三章
奸冷……
打了一个哆嗦后,玟心在迷迷蒙蒙中醒来,觉得自己脸上好像覆盖了什么东西,随手把东西往下一扯——
“妈呀!”
一声凄厉的尖叫把玟心一下子吓醒,她弹坐而起,茫然又惊慌地正巧与一位烫著大鬈发的欧巴桑四目相对。
“鬼呀!”
欧巴桑像是被她吓了一大跳,两条腿抖得不成样,简直是连滚带爬地往外冲。
“我不是鬼啦!”
太伤人了!玟心也知道自己长得不算漂亮,但也没丑到吓人吧?
她快槌心肝了!这一定是噩梦吧?
但说是噩梦,她怎么冶得那么逼真,连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一撮长发落到她胸前,她伸手一扯,痛得哀叫一声,这才确定不是在作梦。
“奇怪,我头发不是盘起来了吗……咦,我的护士帽呢……”
就在她掀起白布找帽子时,迟钝的她终于觉得事情有点怪。这里不像是院长室,比较像是……
她屏住呼吸,眼珠子缓缓地往右一瞥。就在与她相隔一公尺多的地方,一个从头到脚盖著白布的人就躺在停尸床上。
“天……天……”
这一吓,玟心白了脸,差点没从床上滚下。她的第六感果然没错,这里是太平间!
“我不是在院长室吗?”
逃命似的跑离了太平间,玟心才腿软地找了张椅子坐下。一醒来就遭受那么大的惊吓,害她头痛得要命,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是哪个恶毒的家伙这么整我?!”
她快气炸了!虽然这几天见过不少血肉模糊的伤者和去世的病患,做护士的对尸体当然也不像一般人那么害怕,可是也不想尝试睡在太平间啊!
不用间,有这个胆敢光明正大跑进院长室“运尸”的,只有那个性格古怪的新院长了!
“可恶!”她一肚子火。“就算我不应该当他是精神病患,他也不能把我当‘死人’啊,哪有那么小心眼的男人,亏他还是院长!”
就算他是个院长,这个公道也非讨回来不可!
一整天,玟心都在气恼与万分愧疚中度过。
“喂,你听说了吗?这间医院闹鬼耶……”
听见病人这么问,玟心除了否认和苦笑,还满心的无可奈何。
在太平间被她吓到的那个欧巴桑,听说后来还通知院方带了一群人去找“鬼”,虽然没发现异状,但欧巴桑信誓旦旦,还不忘四处传播,“鬼”的谣传闹得可凶了。
谁猜得到,她就是那个鬼呢——除了那个臭院长啦!
她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就算对方是她实习的医院院长也一样,即使又被“退货”她也认了,不把话说清楚,改天她被直接推进冰柜怎么办?!
一天的实习结束,她问了人确定炎煜的门诊已结束,正在办公室休息,便直闯院长室。
“哇呜……”
一声惨叫传来。炎煜怎么也没料到自己才刚走到门前,就被突然由外推开的门板撞上,痛得他捣著鼻梁,五官快全皱成一团了。
“噗——”
憋了几秒,玟心还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开。
她气得忘了要先敲门就直闯进来,没想到正好撞上他,这就叫做现世报吧?
“还笑?!”一看清凶手,炎煜简直快相信世上真有衰神附身这回事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不是。”她跨进门内,把门关上,皮笑肉不笑地说:“如果是故意的,我会用力十倍以上。”
“哼,你还挺有种的嘛!”
放下手,炎煜鼻梁上明显红了一块,但痛归痛,他可不想让一个小护士看扁。
“那个被‘鬼’吓得从太平间爬出来的护士,该不会就是你吧?”他也学她皮笑肉不笑地问。
玟心一下子绯红了双颊。她是吓得从太平间狂奔出来没错,但是也不知道当时是被谁看到了,到处说除了欧巴桑之外,还有个护士撞鬼,屁滚尿流地爬出来。她当然是死也不肯承认自己就是那个“鬼”跟“尿失禁的护士”了。
等等——
“果然是你把我推进太平间的!”她可找到证据了!“不然你怎么会一口咬定逃出来的人是我?”
“要兴师问罪吗?”他唇角一翘。“是我又怎样?”
玟心没料到他会一口承认,更没想到他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
“你……无聊!”
“无聊的是你吧?”炎煜浓眉一扬。“不晓得是谁一大早跑到我办公室睡大觉,还打呼流口水,顺便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喔?”
“胡说八道!”她气鼓双腮。“我是有不小心睡著啦,可是我才不可能打呼、流口水还骂你,你别乱栽赃!”
“好,那你敢不敢诅咒自己?要是你有做那些事就会变秃头。”
“我——”当然不敢。
开玩笑,她的诅咒可是灵验得很,虽然咒自己她是还没试过,不过她可一点也不想知道灵不灵。
“就算我有打呼、流口水吧,可是我睡著了怎么可能骂你?”
提到这个他就一肚子气。“但你的确骂了,你说我是神经病、怪胎、没人性的怪物!”
她愣了愣,好像有一点印象。她作梦时是骂了他,难道……她老实地把梦话全说了出来,而且就当著他的面?!
“有点印象,对吧?”
炎煜瞅出她的表情变化,问得一脸得意。
“有……有就有,又怎样?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玟心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熊心豹子胆,反正她就是赌气地说了。
被女人奉承惯了的他,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对这个胆敢以下犯上的小女人是要激赏还是生气?
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真有乌鸦嘴,至少她敢一个人站在这儿跟他呛声,就不是一般女孩子做得到的了。
他想生气,可是望著她逞强迎视他的绯红脸蛋,他的唇线却是不断上扬……
哼,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玟心可看不出他的激赏。他那明显上扬的唇角,在她看来分明就是在嘲笑她拿他没辙。
“向我道歉!”她怒眉横飞。
他冷冷一笑。“休想,是你先骂人的,该道歉的是你。”
她气得紧握双拳。“骂你的头啦—我说梦话是你自己‘对号入座’,干我屁事,你故意推我进太平间才是十恶不赦!别以为你是院长,我就会怕你这个大浑蛋!”
“说我是浑蛋?”他左眉一挑,右额角一根青筋正在抖动。“你这个笨女人当我脑筋有问题也就算了,在海水浴场你还不分青红皂白揍我,把我当色狼——”
“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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