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柳飞仿佛有些诧异。
“安小姐很专业,就连我们一向严苛的施奇也很看好她。”
“是嘛,这样就好。”
电话挂断了,这边柳飞仰靠在椅子上。白色的短袖,领口的扣子懒懒地散着。他还有些不太习惯温差的变化,自己好像还停留在昨天C城的感觉,停留在那张温婉的脸上。也算是种缘分吧,回来这么久后第一次去中国,居然就碰上了她。原本大波浪的发式被拉直,白色的衬衫和窄裙,远远地似乎两人并没有分开。他还是待在浅夏公司的后巷,待在车外百无聊赖地等着她。其实柳飞可以在这里听着音乐,微微养神,但每一次他都会站在那里等安怡。他想要安怡能够第一时间看到他,又或者柳飞希望安怡可以偶尔想起他的等待,懂得他的暗示。事实证明,安怡始终没有理解这份暗示。
她的迟钝,她对感情的怯懦,柳飞是知道的。他总以为只要耐心等待,总能等到她的爱。然而,柳飞苦笑。没想到一场变故,不得不加快进程,在最不好的时机向她表明心迹。她的确逃了,从那次起不曾见面。又或者,即使是最充足的准备,最奢华的表白,也不能打动安怡的心。从那个男人出现开始,她就患得患失的。以前被掩在心底痛楚,会时不时地显在脸上。果不其然,他离开不久就听到她结婚的消息。原来从来都不是不想结婚,而是要看结婚对象。
前几天,他在幻想实业进行工作洽谈,安怡就这么不期然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可是安怡却没有看到柳飞,她交完简历匆匆离开,飞扬的微笑被灰色的轿车所屏蔽。柳飞像是不自主地拿起她的简历,婚姻状况那一栏刺眼地勾着“已婚”。他的心落到谷底,此刻他深刻地感受到安怡的离开。她的微笑,哭泣都已与自己无关。一想到这个,柳飞的心一顿一顿。直到幻想实业的总经理问他是不是旧识时,柳飞几乎本能的点点头。他没有理会黎询的了然和别有深意的笑,即使已经离开,但他仍没有办法看到安怡的一点点不顺。
既然如此,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护就好。是的,这样就好……
温馨的味道
每天规律地上下班,下班后是妈妈美味的晚餐。吃完晚餐,她和虞熙两人会沿着街道缓缓地散步。这样美好的日子,令安怡感到恍惚。挽着虞熙的手,她远远地看着落下的夕阳,心里不知为何显得惴惴地,总觉得不真实。
安怡今天先去了一趟客户那,然后才赶回公司,迈着步伐走进15层。今天的办公楼显得格外安静,缺少了平时的嘈杂。大家都挤在总经理室旁,翘首望着什么。安怡走进,拉过身边的晓苏:“晓苏,怎么了?大家都挤在这里。”
“哦,安怡,你来了。”她又向办公室望了望,拉过安怡,声音低低的:“今天一大早,市政府就派人过来了,说是要视察一下公司的工作,可是那气势一点不像。我们公司也是C城的明星企业,市政府的官员也常有来往。可是每次大家都是笑呵呵的,也就是联络联络感情。可是今天来,市政府的官员脸色可是不好。季老头一脸殷勤的笑意,接到的却是官员们公事公办的脸。他们一来就要求看公司的财务报表,哪家公司没有财务问题,这不是故意找茬嘛。”
晓苏的话停留在安怡的耳边,是什么让一向和善的市政府官员突然改变态度?安怡有些不安,她在原地站了站。不久,安怡看到总经理陪着市政府的人走出办公室,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看来这次危机是顺利解决了。他们走过身边的时候,安怡感到黎询若有似无地望了她一眼,浅浅的,但安怡知道那一刻他看的是自己。
傍晚时,安怡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等了一天,黎总都没有找过自己,难道真的不关自己的事,是自己多想了?她摇摇头,想要把这些理不出头绪的事统统跑出脑海。正当她愣神的时候,安怡的手机适时响起。
“喂?”
“安怡,我今晚有点事,就不回家吃饭了。”
“嗯,好的,不要喝太多酒。”虞熙近期很少不回家吃饭,他总是把应酬推给杨明和袁砾岩,还被他们笑说是“妻管严”。如果他不回家,一定是推不掉的应酬。
虞熙明显地停了一下:“好,我知道了。你自己回家小心点。”
“嗯,别担心。”
虞熙回来已经9点多了,打开门的时候眉宇间是深深的疲惫。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结婚后虞熙的心情总是带着淡淡的欢欣。安怡接过他手里的公事包,向前探了一步。柔柔的柠檬香扑面而来,虞熙愣愣地望着面前这张清秀的脸。转眼间,安怡已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她张嘴笑着:“嗯,今天很乖哦,没有喝酒。”
虞熙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眉间的阴郁似乎一闪而过:“老婆的话,我哪能不听啊。”
“为了奖励你乖,我给你留了皮蛋粥。”
望着跑向厨房的安怡,虞熙觉得分外安心。每晚回家,迎接他的不再是冰冷的房间,寂静的感觉,而是温热的灯光和一个他爱的女人。他闭了闭眼,即使只为这点,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那些散落的心的碎片被一点一滴地拼凑起来,有力地在胸膛跳动。
安怡拿着皮蛋粥走出厨房,她看了站在门口的虞熙:“怎么还站着,不过来坐。”
虞熙将皮蛋粥递进嘴里,香甜的味道溢满口腔。
“好吃吗?”转身是安怡期待的眼神,“皮蛋粥我还是第一次煮。”
虞熙笑笑:“很好吃,差点就要咬到舌头了。”回应他的是安怡呵呵的笑声。
水池里留着吃得干净的瓷碗,还有萦绕在四周温馨的味道……
怨声载道
晚餐餐桌上,安怡看着几天晚归的爸爸,突然想起几天前办公室里发生的事。“爸,公司最近怎么样?很忙吗?”
安坤愣了一下,对着安怡温和地笑笑:“没事,公司挺好的,越忙生意越红火嘛。你不是一直不管公司的事,怎么突然关心起来了?”
“爸,我是没有经商头脑,又不是不关心公司。前几天,有市政府的官员到我们公司去查账,听说最近财政部门比较严苛,所以才想起来问问。”
听着安怡的话,安坤的脸色一变,他与虞熙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平静的回答:“嗯,说是上头要来考察,所以比较严一点,不过我们公司的财务状况都比较透明,所以没什么事。”
“是啊,爸的公司是我们审计的,不用担心。”虞熙在一旁接口到。
“那就好,说得也是,这也就是走个过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安怡低头吃着饭,没有看到虞熙和安爸爸长出的一口气。
“虞熙啊,今天跟我出去走走。”安坤在饭后对虞熙说。一旁整理餐具的安怡有些奇怪:“爸,今天怎么想起和虞熙出去散步了?”
“你这孩子,就许你们俩天天上街晃悠,不许我老人家也逛逛。”安坤的语气听着有些埋怨。
“爸,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坤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低语:“老爸我吃多了,有点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唠叨,我出去消消食,等你们理好东西以后我们就回来了。”说着,他还象征性地望了望安妈妈。
安怡冲他们点点头,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会拖着妈妈的。”
冬日的傍晚,天气偏凉,路旁只有稀少的走动的人们。安坤和虞熙两个人缓缓走着,气氛显得有些严肃。
“那些事,我还是希望不要让安怡知道。”
“嗯,我会小心地瞒着她的。很抱歉,这次的事连累了玩具厂。”
“不用说这些。小虞啊,我以前就很喜欢你,是个有担当的年轻人,何况现在你娶了小怡。小怡从小就显得瘦弱,没少被人欺负。我和她妈妈当时都好强,忙于工作,难免疏忽。等到我们有所发觉的时候,小怡已经受了不小的打击。当即,我辞了工作下海经商,让她妈妈多在家陪陪小怡,这才有所改观。别看她其他事都很加强,但惟独感情方面脆弱敏感。对于无法预知的未来,小怡选择最多的就是逃避,这个你应该也深有感触吧。”
虞熙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放弃她,我会尽自己最多的努力保护她。”
“这样就好。”安坤顿了一下,“最近工作很忙吧?”
“还好,能够应付。联善的问题不是很大,比一般的公司财务状况还要理想。”
“这个我知道,只是这次有一笔很大的玩具订单,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一路上,两人又聊了会天,知道天色完全暗下来,才回到家里。其实会计事务所现在的状况并不好,或者说是棘手。仿佛为了应验之前骗安怡的事务所危机,现在的案子层出不穷地出状况。其实政府的财务彻查,除了一些业绩极差的公司,最头痛的就该是会计事务所了。像联善玩具厂这样,做账时将已出的货物算进财务报表里,但实际的货款并没有及时到账的情况比比皆是,本来这样小的方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却揪住不放。事务所里天天加班,已听到不少同事怨声载道。虞熙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妈妈的“接下来看吧”绝不会这么简单,他拂拂额头,这场硬仗才刚刚开始!
病来如山倒
“虞?”安怡将头探进书房,轻轻唤道。
虞熙从杂乱的报表中抬起头来:“嗯,怎么了?”
“好不容易是周末,我和爸妈想出去走走。”安怡缓缓地说明来意。
“好啊,你们好好玩。”说完他又埋头工作,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疑惑地望向门外。安怡低低地垂着头,一份欲言又止地样子,犹豫地站在原地。
虞熙大步地朝她走去,扳过她的肩膀:“怎么吞吞吐吐的?”
“工作还有很多吗?”安怡期待地看着他。
他想起明天要去税务机关,虽然大部分都整理好,可还有许多细节需要修改。虞熙想要点头,却在碰上安怡期待的眼神时顿住了。自从公司发生了接踵而来的状况,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放松一下了。他下意识地说了声好,然后有些自嘲,原来已经本能地保护着安怡,连一点点委屈都不愿让她受。瞥了眼堆积成山的文件,委屈得自己担着,今晚继续熬夜。
这些天的辛苦安怡看在眼里,原以为回H城帮忙虞熙不似在筠廷那么忙了。谁知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今天鼓动爸妈出去,实际上就是想要虞熙休息会。看到堆满书桌的文件,她为自己的鲁莽感到不安,以为肯定没办法拐他出去了。谁知他真的会答应,一时间惊讶和喜悦都表现在脸上。虞熙揉了揉她的头发,为了她的笑容,熬夜似乎也不是那么辛苦的。
周末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安怡很享受一家人逛街的乐趣。她左手挽着妈妈,走在虞熙的身边,一路上为他们选衣物和饰品。
“怎么样,好看不?”安怡将一支发簪插在头上。渐深的发簪色泽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光彩,微微垂下的挂坠将她的脸衬得更加小巧。安怡一笑,仿佛四周的一切都生动起来。
虞熙望着俏皮的安怡笑笑:“很好看。”他走到她的身边,“逛得有点久了,你先带爸妈去亭子里坐坐,我去买喝的。”
“嗯,好。我们在那边的亭子里等你,快去快回。”安怡答应着,伸手摘下头上的发簪。
“等等,你戴着挺好看的,就买了吧。”虞熙将钱递给老板,重新将发簪插好。
因为是周末,小店里的人很多,虞熙过了好一会才拎着一袋饮料出来。他走到亭子旁,却没有看到安怡他们的身影,回头一望,却见之前热闹非凡的市场,被团团围住。虞熙的心底一突,不安溢满心间。他急急地跑向那个位置,扒开人群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安坤平躺在街道的水泥地上,旁边是慌了神一直哭泣的安妈妈。安怡一只手用力地握着爸爸的手,一直手无意识地握紧手机,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迟迟都没有落下,倔强地睁大了眼睛。虞熙快步走进,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听到安怡口中喃喃着自己的名字。他一把抱住她。安怡有些吓坏了,她挣扎着推开身边的人。虞熙收紧他的手臂,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是我。”怀中的身体顿时停了,瞬间放松了下来。
“爸爸…爸爸他……”
“怎么了?你慢点说。”
“爸爸…他心脏病犯了,没有带药出来…我打了急救电话,可是…可是车子还没有来。”断断续续的话里,夹杂着强忍着的呜咽。
“没事了,没事了。”虞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虽然很想等安怡的情绪再稳定些,但此时的情况却不允许这样。“听话,你陪着妈,剩下的我来处理。”
安怡胡乱地点点头,快步走到妈妈的身边安慰。虞熙疏散了围观的人群,并守在安坤的身边,他没有移动安坤的身体,对安怡笑着安抚,只耐心地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散落在路旁安坤的手机被他拾起,瞥见最后的通话记录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有一种爱叫亲情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安坤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红灯亮起的那一刻,安怡觉得自己的心也被迫吊起,惴惴的,忐忑不安。手术前有位护士说这场手术时间会比较久,要7,8个小时。安怡不放心妈妈的身体,却又不忍心让她一直担心着。毕竟爸爸是和她一起生活了近30年的人,此时紧张的状况又怎能安心地待在家里。问过周边的护士,虞熙就近找了一个床位,让安妈妈休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安怡觉得这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漫长。如果她多注意一下爸爸,他也许就不会昏倒,现在他们是否还在逛街,忙着挑选衣服?又或者自己出门前仔细检查一下要带的物品,可能吃了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更甚,要不是自己的任性撒娇,鼓动爸妈出门出门,爸爸此刻会不会还在品着他所爱的绿茶?第一次,她感觉到死神离她这么近,近到下一刻仿佛就会宣布最亲的人将离开自己。爸爸的昏倒,妈妈的哭泣,安怡那一瞬时那么无助,她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期许着这只是场噩梦。
虞熙办好住院手续之后,就在手术室旁的座椅上看见失魂落魄的安怡。蓬松散落的发髻,几缕青丝低低地垂着,新买的发簪歪歪地插着。安怡将脸埋在手心里,炫87book;còm书网整个身体蜷缩起来,想要把自己包裹在安全的地带。她不曾哭泣,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但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的无助与害怕。那一刻,虞熙庆幸自己在她的身边,不用留她独自承受。
他走过去,掰开安怡的双手,仔细端详她的脸庞。因为长时间用手捂着脸,她的脸颊下方有头发留下的痕迹,并没有流泪,只是眼眶异常地红。虞熙拍着她的背,诱哄道:“如果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会没事的。”
意外地,安怡轻轻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哭。”她将头埋在虞熙的胸膛里,听着稳健的心脏跳动,情绪平静了许多,然后是沙哑的语音传来:“你知道我爸以前是高中老师吧。”
虞熙一愣,疑惑安怡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嗯,以前听邻居说过的。”
“但你一定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要辞去工作,下海经商。”安怡顿了顿,虞熙没有追问,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对安家很重要。“在外人眼中,我爸下海经商是选择了好时候,现在发了财过上好日子,比起在中学当老师不知要强上几倍。只有我和妈妈知道,爸爸并不在乎这些物质,他更享受在高中当老师时的日子。
“当老师是我爸上学时的梦想,对老爸来说,拿起粉笔教书育人比起推之不去的应酬和觥筹交错下虚伪的面孔强太多了。我外公家,也就是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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