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许岩诧异道:“文哥,您下个月马上就能晋升将军了。文大哥也是省委记,更不要说还有文老爷子这样的泰山北斗坐镇着,丁泉不过是个副司长,他有什么能力报复呢?”
文修之淡淡笑道:“老爷子经常教训我们:不要轻视任何人,尤其是那些对我们仇恨入骨的敌人。仇恨会让人失去理智,能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
按照官场的正常规矩,丁泉这一家,那肯定是不能跟我们比的,他也拿我们家没办法的——不过呢,怀恨在心的人,他们能做出的事,就不是我们正常人能想象的。如果按照正常的渠道无法报复我们的话——”
文修之停顿了下,他冷笑道:“这些年来,官场上买凶杀人的事,我们又不是没见过既然结下了死仇,我们就不会手下留情,留下那条毒蛇窥视着我们”
许岩颌首点头赞同,但在他的心里,却是微微泛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就为了跟自己在路上一场偶然的邂逅,就为了一场争吵,那位很有官威和气度的丁司长一家,就要面临家破人亡的惨剧了。不但他的儿子要被坐牢,他本人的仕途也要被中断,他本人——甚至连他老婆都要一起——要面临牢狱之灾。
为了自己,现在眼看有一家人就要家破人亡?
许岩心里泛起了一丝不安: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了呢?
心里转着这个念头,许岩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异色,却是给文修之给看出来了,他笑笑,问许岩:“岩老弟,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做得有点过分?是不是觉得,心里有点不安,觉得太残忍了?”
许岩也没隐瞒,他很痛快地承认了:“对,文哥,我知道你说的是有道理的,但好像又有点过分。。。为了我惹出这么多麻烦来,我觉得很过意不去。”
“过分?”文修之哈哈一笑:“老弟,你不妨假设下,倘若丁三撞到的不是你,倘若这件事没有我们插手介入,他碰到的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只是一对普通的大学生情侣——你不妨好好想想,这事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哈哈,过分?老弟,你真是太善良了啊”
双方聊了一阵,文修之看看手表,告辞走人了,许岩送他一直送到了电梯口,然后,他回到房间里,还没等许岩在沙发上坐稳呢,只听“砰砰砰”的声响,房间的外门又响起了敲门声,许岩只当是文修之回转来要找自己呢,他快步走过去开了门。然后,他呆住了:出现在自己房门口的,却正是经济部的丁司长和他的老婆。
呆滞了足足好几秒,许岩才反应过来,他冷冷道:“你们来干什么?”——同时,他探头出去往外面的走廊望了几眼,却看到走廊里再无旁人,丁司长并没带其他随从过来。
看到许岩摆出一副冷淡的架势,丁司长低声“哼”了一声,倒是他的老婆陆琴还懂些礼貌,挤出笑容来说:“这个,许少校,这么深夜,打扰您了。请问,能耽误您一点时间吗?能让我们进去谈一下吗?”
“我快睡觉了,没精神谈了,你们先回去吧。”说着,许岩作势要关门,但那中年妇人却是抢着一步跨进来挡住门口,她哀声道:“许少校,一会,就一会而已我们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真的求求你了,给我们一个机会谈下吧”
看着眼前的中年妇人,看着她哀求的脸,看着她眼角的鱼尾纹,许岩却是莫名想起远方的母亲,他心下一软,心下暗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刚刚在楼下时候呢,若是这对夫妇表现得有礼貌而不是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那自己也会给他们一个攀谈机会的,那今晚接下来的很多事,说不定都不会发生;丁泉接下来的倒霉命运,说不定都是可以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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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节 恶心()
许岩用身体挡住了房间的门,他沉声道:“丁司长,这位女士,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好谈的。 如果二位是为我打人的事,刚刚警察已经来过了,有什么事,我们走司法程序处理就是了,没必要私下谈什么了。”
丁泉和他夫人陆琴对视了一眼,都是困惑不解——对今晚所发生的事情,他们并不清楚。先前,他们打了个电话给在市公安局担任副局长的老朋友米景求助,然后米景叮嘱丁泉,赶紧把那被打的秘送到医院去,开个验伤证明,这样公安局才好进行接下来的操作。
丁泉依言而行,赶紧把他的随从杨明送去医院——因为他没留在宾馆,所以他也没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没看到警员被军人带走的场景。
丁泉一直等着,等着米景跟他说相关的事情进展,没想到等来等去等到快十二点了,他都没等来米景的电话。终于,他实在忍不住了,打电话给米景,结果对方不接电话,他再打电话过去时候,电话里的应答却是“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了。
联系不上米景,丁泉顿时紧张起来——他是知道的,“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应答,一般都是对方把自己电话加入黑名单屏蔽的后果——这种事,他自己也是经常干的,以应对那些求托自己办事的人。现在,米景突然对自己来了这么一手,这让丁泉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既然联系米景联系不上。丁泉就只有另找其他出路了。在他老婆的劝说下,他终于还是决定,豁出面子来再来找许岩接触。却没想到,对方依然是抱着这么冷淡的态度,将自己拒之千里之外。
听到许岩拒绝相谈,丁泉心下愤怒——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一个小小的少校,居然也敢在自己面前摆架子说什么“没什么好谈的”要知道,面对地方上来跑项目的官员。哪怕是副省级的官员对着自己也是要客客气气的,他哪受得了毛头小伙子的这个气
丁泉眉头微蹙,他沉声道:“小伙子。我年纪比你大,不妨说你两句:你不要这样得理不饶人,得饶人处还得饶人的要知道,人的一辈子很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定什么时候,你还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呢?这件事,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也不要把事情做绝了,留个情面,大家以后好相见,这不好吗?”
丁司长在单位打惯了官腔训人,虽然是求饶服软的话。但他说起这番话来依旧是雄赳赳气昂昂,气势十足。让不明真相的外人听起来还以为他已经大获全胜了呢
听得丁司长这么说,许岩又好气又是好笑。对方这时候还敢气势汹汹地对许岩虚口恫吓,倘若不是在文修之那边得到了确切消息,知道丁泉已是时日无多了,许岩说不定还真要被他给唬住了。
但现在,既然心里已经有了底,许岩自然不在乎他了,他笑吟吟地问:“丁司长教育得真好,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说得真是好。只是,这么好的话语,丁司长怎么没跟府上的公子说说?令公子前两天当街拦截我女朋友时候,他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令公子当时怎么说的?呃,我想想——哦,令公子那时候,可是很豪气地跟我说:‘你留个字号出来,不管你是谁的人,反正,你这妞,我是要定了’他可是当面扬言就要抢我的女朋友走;今天令公子还当街拦截我,要非礼我女朋友,连出来劝阻的文局长都挨令公子打了——令公子怎么就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么可贵的道理啊?”
丁泉和老婆对视一眼,双方都是无言以答——丁帅在外面的调皮和嚣张,这事情,他俩也是知道的,不过出于溺爱,他们夫妻也没怎么用心管过他,反正有他们夫妇俩的面子和一个市公安局副局长的朋友,自家的小孩也吃不了什么亏。至于别人家的小孩会被他们家的小孩如何欺负如何糟蹋,丁司长夫妇就漠不关心了——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除非丁帅去杀人放火,其他的事情他们也顶得住——闹出事来,无非就是赔点钱。那些普通老百姓的受害者,拿什么跟经济部的司长去斗?
没想到的是,这次,自家的小孩撞上了文家,这可是麻烦了
丁泉心下叫苦:儿子你这傻瓜,满街的妹子不去招惹,却偏偏抢许岩的,难怪人家对你怨恨这么大了,这就算不是夺妻之恨也差不到哪去了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朋友,自家小孩抢了也就抢了,儿子多玩两个女人,丁泉和陆琴都不会在意的,但问题是,这女孩的男朋友是文修之的铁哥们啊
丁泉无言以对,陆琴尴尬地干笑:“这个,我想,小丁他也是闹着玩,他就是喜欢吹吹牛。。。不可能真那么乱来的。”
许岩也笑:“呵呵,这可真是巧了,我也很喜欢‘开玩笑’——我们的文局长也是个‘开玩笑’的高手,他懂得很多各种各样的玩笑,到时候我们会找丁三好好闹着玩的。”
听得许岩隐含威胁的说法,丁泉和夫人脸色微变,陆琴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她颤声道:“就算小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难道你们就不能原谅他一次吗?要知道,小帅的年纪还小,他还不懂事啊。。。”
听得这话,许岩更加地冷笑了,他问:“请问这位女士,令公子小帅,他今年贵庚啊?”
“啊,小帅还小,今年连三十都没到。。。他现在还不懂事,许少校,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啊。”
许岩点点头:“我今年还没到二十岁呢——论起年纪,该是我更小吧?令公子还是非要跟我一般见识?这位女士。你们只准令公子跟别人一般见识,却不许人家跟令公子一般见识,这好像不是很妥吧?”
简单的一句话。许岩说得绕来绕去,丁泉夫妇目瞪口呆,无语以对。
说理说不过,求情又没那交情,陆琴委实无计可施了,她哀求地望向了自己的丈夫。丁泉干咳一声:“咳咳,好吧。许少校,我们不是上门来找你吵架的,我们是来赔礼道歉的。。。”
许岩笑吟吟地打断他:“丁司长这气势——我怎么觉得像是我在赔礼道歉啊?”
丁泉面色微红。他装着没听见许岩的话,继续沉声说:“许少校,或许,我们家小帅与你先前有些误会。都是年轻人嘛。谁错谁对现在也说不清楚了,但不管怎么样吧,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也没别的办法了,我们总不能改变过去了,现在要紧的是如何解决这问题,让大家都能得到好处。。。”
“等下”许岩越听越是不对劲,他说:“等下。丁司长老实说,对如何解决这问题。我真的没兴趣,我要的只是一个公道。既然你说这事的对错已经搞不清楚了,那我们之间也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就这样,大家都晚安吧。”
说着,许岩要用力关门,丁司长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挡住了门口,他苦苦用力撑着门,喊道:“等下,等下,许少校。。。你等一下,我们再谈谈,再谈一下。。。”
许岩放缓了力气,他苦笑道:“丁司长,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是非观念存在很大的差距,即使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意义了——再谈下去的话,大家说不定越来越激动,搞不好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为了你也为了我,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丁司长瞪大了眼睛,他瞅着许岩,激动地沉声道:“许少校,你不要说那些虚的东西,你到底要什么样才肯放过我家小孩,你跟我说就是了
不就是调戏了下你女朋友吗?我们赔钱还不行吗?你给我开个价,我给你五十万够不够?不够的话,那就一百万只要你出声,我丁泉就是砸锅卖铁,把房子车子都卖了也会给你凑够——只要你一句话,给我开个价吧”
许岩一晒——刚刚米景和文修之说话的时候,许岩也在场的,对于丁司长的底细,他也是清楚的。光是经过米景的手,这位丁司长就捞了偌大的好处,要拿一百万出来,哪至于要砸锅卖铁卖房子的地步?
想到这里,许岩不由暗暗警惕:眼前丁司长那愤怒的表情,搞不好是装出来的?
如果不是的话,丁司长的自制力就太强了,即使在愤怒之中,他也要极力表现他的廉洁,可见这种掩饰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了。
冷静,克制,又极能演戏,这样一个拥有极强内在控制力的敌人,那是很可怕的。许岩隐隐明白,文修之为什么要把他们斩尽杀绝,毫不留情。
他淡淡说道:“丁司长,你还是没听明白我的话,我要的不是钱,我要的是公道”
丁司长很激动地盯着他:“许少校,你我都是明白人,要说公道,这世上有很多样的公道,以命偿命,那是公道;以钱偿命,那也是公道虽然我家小孩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但这件事里,你并没有什么损失,不要说死伤了,你连一根毫毛都没掉。现在,我们已经愿意拿钱来补偿你了,你还要如何呢?什么公道,不就是钱多钱少罢了”
对方话里,隐隐暗示着许岩仗势欺人,许岩却也是恼火了,他喝道:“丁司长,你家小孩到底干了些什么事,你这个做父母的,到底知不知道?”
丁泉一愣,随即,他无所谓地说:“无非就是些年青人之间的意气冲突嘛。。。我知道,小帅对你的女朋友不礼貌,难怪少校你生气,这种心情我们能理解,但说来说去,年青男孩子,见到漂亮的女生就想认识,这也是人之常情——好吧,就算许少校你这当男朋友的不高兴,你让他走就是了,你也不要公报私仇把人送进监狱里吧?年轻人,你的气量要放宽广一点,心胸不要那么狭窄嘛”
听丁司长还在强词夺理、轻描淡写,许岩怒极反笑了,他还记得丁三那时候的嚣张脸孔和言论——“兄弟,你留个字号出来,不管你是谁的人,反正,你这妞,我是要定了”
这样欺男霸女的恶棍行径,在这位丁司长嘴里,却是轻描淡写地说是只是“见到漂亮女生想认识”,他反而倒是指责许岩不该公报私仇把丁三给送进监狱里
许岩冷下了脸,他想起了文修之的提问:倘若那天,丁三碰到的人不是自己,不是自己这四局军官还有着文家大腿可傍的牛人,假若,丁三碰到的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大学男生和他漂亮的女朋友,那么,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会是怎样的呢?
许岩眼冒怒火——事情接下来的发展,绝对会是那男生被丁三叫来的流氓同伙揍了一顿,躺在街道奄奄一息,而他的女朋友被强行带走吧?也许路人会报警,但对有着公安局副局长做“叔叔”的丁三来说,估计出警的警察也只会敷衍地把事情做一份笔录,然后往哪个抽屉底下一塞,从此就再无下文了。
两个憧憬未来、风华正茂的年轻情侣,他们一生的幸福就这样被这个人渣给毁掉了
在文修之和许岩这样的实权派面前,丁三这种地痞只是蝼蚁一般被碾压的渣宰角色,不值一提。可是,对那些平凡过日子的老百姓,这种恶棍却能轻易践踏和伤害他们——倘若自己只是个普通老百姓,碰到丁三,自己能怎么办?
对这位颠倒是非、逆转黑白的丁司长,许岩充满了反感——连跟对方说多一句话,他都觉得恶心。他想把对方赶走,但问题是,对方这样死皮赖脸地趴着自己的门,许岩却是连赶都赶不走他。
文修之冷冷说:“丁司长,你以为金钱能补偿世上所有的东西,但抱歉,还是有些东西,你是买不到的。”
“许少校,那你说,你自己想要的公道,那是什么?”
“很简单: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就是我要的公道”
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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