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文修之装傻,连消带打地化解了自己的问话,那位丁副部长也忍不住了,他很沉稳地说:“文局长,我有几个问题,一时还想不通,想请文局长您帮我解释下,不知是否方便?”
文修之温文尔雅:“丁副部长,您请说就是了。”
“好的。先前王中茂被四局囚禁时候。他的照片和录像,我也是看过一些的。看那些资料。王中茂还是个很正常、很普通的人类,有着正常人类的外形和相貌。但昨天。我亲眼看了现场——文局长你所谓‘王中茂的尸体’,但发现,那尸体的模样实在跟王中茂生前的模样差得太多了,或者说,根本一点都不像关于这个,文局长您是怎么认为的呢?”
文修之摇头:“这不奇怪吧?因为王中茂已被斩成了两半了,他的相貌和特征肯定跟生前有很大区别的。”
丁副部长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他沉声说:“文局长,我刚刚看了。那怪物虽然被斩成两半,但它的面部轮廓基本还是保持完好,没有变形,还是可以辨认的。我可以说,这个怪物的相貌,跟那个逃犯王中茂的相貌没有丝毫的相像。
我想问文局长,你是凭什么得出了结论,确定这怪物就是逃犯王中茂呢?”
文修之脸上还是保持着笑意,但许岩看得出。他的眼中已有了隐隐的怒意,他笑着说:“丁副部长说这话,我就觉得很奇怪了:难道现场搜查到的那些受害者遗骸,这不是真的吗?这难道还不够证明。这怪物杀人无数、血债累累。。。难道这怪物还不该杀吗?”
丁副部长爽朗地笑着说:“文局长,你误会我了。我没说这怪物不该杀——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群众,不论这怪物是谁。是不是王中茂,它都该死今天。我们各部门合力铲除了它,这是为民除害的好事。同志们立下了大功,回头我们要向中央报功的
但这怪物该杀,这是一回事;但它是不是王中茂,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能因为王中茂杀了很多人,这怪物也杀了很多人,所以我们单凭这个就认定了,这怪物就是王中茂——这个证据,那未免也太单薄了。”
文修之马上说:“丁副部长,那怪物的尸检,是由法医鉴定过的,法医同志已经通过科学手段鉴定了,他确实就是王中茂。。。”
丁副部长呵呵地笑道,目光却是锋利如刀:“你们四局的法医吗?”
文修之也在笑:“看来,丁副部长是信不过我们四局刑侦处的业务水平了。。。我们的法医,都是有国家资质的专家,我们的法医鉴证所,也是持有《司法鉴定许可证》的,他们的鉴定结论,可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公检法都认可的结论,可不是外面胡乱找的草台班子啊。”
丁副部长笑道:“文局长言重了,我倒不是信不过你们四局法医的水平——你们法医的技术水平,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有些事。。。。呵呵,那就不说了。
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请教文局长了:你们的法医做出这个鉴定的结论,依靠的是什么证据呢?”
文修之做出一副诧异的样子来,他把手一摊:“丁副部长,你可是把我给问住了:我不是专业的技术人员,这些东西,我哪里懂?不过,好在我们这边也有个专家过来了——呃,余教授,麻烦你跟丁副部长和各位领导介绍一下,为什么你们确认那怪物就是王中茂吧?哦,这位余教授,他是我们法医所的副主任,很有水平的一个专家。”
坐在墙边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戴眼镜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他很简单冲众人点点头:“各位领导,昨晚,我们对死者做了检查,虽然死者的尸体在外形上有了很大的变异,但我们判断死者就是王中茂本人,主要有以下几项证据:第一、死者的衣裳——经我们确认了死者身上残缺的衣裳和裤子,确实都是我们实验中心发出的服装。在王中茂越狱的那天,他穿的就是这身衣裳和裤子,我们在衣裳上已经找到了我们实验室给王中茂的编码标记025,这初步证明了,这人就是王中茂本人。。。”
没等余教授说完,丁副部长已经出声了:“这个,余教授,单靠一件衣服就确定是王中茂,这个证据好像单薄了点吧?我不是法医方面的专家,不过当初我也是搞刑侦的——要确定犯罪分子身份的话,有一个基本手段,那就是查证指纹。
当初王中茂通缉的时候,他的指纹是发到公安部和安全部的,你们该检查过这怪物的指纹了吧,与通缉令上的指纹是否吻合吗?”
余教授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摇头说:“因为王中茂变异得很厉害,它的手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的特征了,已经蜕化成爪子了,无法提取指纹——即使提取了指纹,那肯定也会跟原来的指纹很不相同的。”
丁副部长脸上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说:“指纹无法验证?那就有点不靠谱了哦。余教授,确认王中茂的身份,除了衣服以外,你们还有其他依据吗?”
“第二个证据,那是死者的dna:我们还提取了死者的dna——在我们那边留存有王中茂的血液,验证二者的dna是否相同,那就可以确认此人是否是王中茂了。”
丁副部长摇头:“这鉴定我不赞同,怕是没多大的鉴定意义。”
余教授诧异道:“这位领导,dna鉴定确定身份,现在已经是很成熟的技术了,可靠性是完全没问题的。。。”
“呵呵,我倒不是说鉴定技术不行,我只怕是有人捣鬼啊——王中茂留存的血液标本只有你们四局自己有,其他人没法验证的。若是你们中间——当然,我是打个比喻,并不一定就是真的——假若你们中间有人想舞弊的话,那就太容易了,只要把那血液标本掉包一份就行了。好的,谢谢你,余教授,请坐下吧。”
丁副部长转向文修之,他笑着说:“文局长,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王中茂是携带枪械潜逃的,他带着一支自动步枪和一百来发子弹潜逃吧?我想请问,你们是否找到那支枪和子弹了呢?”
听到这句问话,文修之脸上微微变色——这是最有威力的一击了
王中茂一案之所以受关注,是因为这是命案和枪案的结合。现在案是破了,枪却没找回来,这确实是说不过去的。
文修之默默摇头:“暂时还没发现步枪和子弹。”
丁副部长马上接上去说:“丢失的枪械没找到,指纹的鉴定也没法做——这么说的话,文局长,诸位领导,我们必须要考虑到一个可能,如果这怪物不是王中茂呢?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把它认作王中茂就草草结案了,放过了真正的王中茂,让他在继续流窜作案,不知要有多少无辜的人民群众受害啊
所以,我建议,在有更进一步的证据能百分百确定证明这怪物就是王中茂之前,关于这案子,暂时先不要结案吧,继续进一步侦查——这也是对我们京城的人民群众生命负责,对安定稳定的局面负责。毕竟,大会召开在即,如果在这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大家说,是不是?”
这时候,就连政治上的小白痴许岩也隐隐看得明白了,这位丁副部长就是故意要跟文修之过不去。他抓住王中茂尸体变异无法辨认这点,一口咬定被击毙的怪物不是王中茂。
如果这怪物不是王中茂,那王中茂就没有落;只要一天抓不到王中茂,那文修之监管疏忽被王中茂越狱的责任就一天不能消除,这包袱就永远背在文修之的身上——在抓到真正的王中茂之前,文修之就别想指望有丝毫进步了
但问题是,真正的王中茂已被杀了,这世上哪还能再找出一个王中茂来?
这是很毒辣的一招:这事拖上几年,在关键时候把文修之给耽搁上几年,他这辈子的前途算彻底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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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节 老王()
这时候,众位领导都是神情凝重,纷纷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起来。 √∟,大家虽然并没有表态,但看神情,都是倾向于接受丁副部长意见的——毕竟怪物跟王中茂的外貌相差太大,枪也没找回来,指纹也鉴定不出来,实在难以确定它身份。官僚的天性是求稳的,拖一下再结案比较好,谁都不愿担起这责任来。
只是众人碍着文修之的面子,也不好出声赞同丁副部长的说话,大家只能互相打眼色示意,一时间,气氛显得很诡异。
虽然形势显得对自己很不利,但文修之依然显得很沉稳,脸上不露丝毫异色,他微笑着说:“看来,丁副部长是一口咬定了,今天我们打死的这个,不是王中茂本人了?”
丁副部长很雍容地摆摆手,笑得慈眉祥目,仿佛一尊大佛:“文局长言过了,我只是提出有这么一种可能罢了。毕竟,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充分证据证明它就是王中茂本人嘛
当然,文局长你们如果能拿出有分量的、充分的证据出来证明,那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嘛——毕竟现在是法制社会了,一切都是要看证据说话的。”
“要我就要请教丁副部长了,如果被打死的这个人不是王中茂,那它又是谁呢?他怎么会穿着王中茂的衣物、又跟他一样残酷好杀呢?”
“这个人是谁——呃,事实上,我们连这个怪物是不是人,现在都还不能确定吧?这人到底是谁,这就要靠你们四局和有关部门好好调查确认了。毕竟没调查清楚之前,谁都不好乱下结论。是不是?”
文修之蹙眉,显然对这位丁副部长的难缠颇感棘手——这家伙质疑起别人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但当别人质疑起他的时候,他马上就变得滑不留手了,根本找不到可攻击的地方,让文修之又气又恨,恨得牙痒痒的。
其实,文修之也知道,对方坚决不肯承认这死者是王中茂,其实倒不是真的一定要妨碍自己的前途,其实对方只是摆出了个姿态。是对方背后的人想文家做出让步给他们。
如果文老爷子出面,跟对方背后的大佬谈妥的话,那肯定的,眼前丁副部长马上就会态度一变,承认“这就是王中茂无疑了,绝没错的,妥妥的”这个小插曲也就消除得烟飞云散了。
但关键是,文修之实在不甘心啊
如果说自己抓不到王中茂,文老爷子不得不出面给对方让步。承诺条件来保住自己,那自己没得话说,谁让自己倒霉又没用呢?但问题是,自己殚精竭虑。花费了那么大的时间和精力,搭上了那么多的人情,终于把逃犯王中茂给干掉了。自己闯的祸已经摆平了,对方却还借着“王中茂身体变异面目无法辨认”这理由来节外生枝地刁难自己。逼迫文家做出让步,这就迹近于耍赖皮了。这让文修之实在无法接受——规矩不是这么玩的,不能这么耍无赖的
按不成文的规矩,自己闯出来的祸,自己已经摆平了,那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对方抓住这点小毛病来刁难自己不给结案,这也太欺负人了——说实话,让步一点利益,文家损失得起,但文修之丢不起这面子,他也吞不下这口气。
终于,文修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冷冷地沉下脸:“关于死者是不是王中茂本人,丁副部长可能有自己的看法——这个,我认为,个人意见可以保留,但作为案件的主要侦办部门,我们的报告结论是这人就是王中茂,这是确凿无疑的。一级组织的结论,不可能为个人的片面意见而改变的。。。”
丁副部长微笑道:“文局长,我记得,王中茂专案的侦办部门不止你们四局吧?按照xxx同志和xxx同志的指示精神,这专案,当时是成立了联合指挥部,国安、公安局和情报部等三个部门都有份参与指挥部的吧?你还未征求国安和公安两部门的意见,就这样自作主张地宣布案件侦办已经完结,案子已经告破了,这好像不大好吧?好像不是很尊重国安和公安的同志们吧?”
文修之心下一凛,知道自己愤怒之下,说错话了,被这家伙抓到把柄了——事实上,虽然上级确实指示让各单位组成联合专案组,但王中茂这案子,跟文修之和四局的关系最大,他们最熟悉案情,承担最大的压力,所以,一直以来,在联合指挥部里的分工里,四局其实是承担主办职责的,文修之常常是一锤定音地拍板,其他部门都是协助而已,大家也对这种工作模式习以为常了,没想到这时候,丁副部长却是又给自己挑了根刺出来。
但这关头,就算说错话,文修之也只能硬挺着下去了,他微笑地望向在座的几个警服官员:“这确实是我疏忽了,不过我想,国安局和公安局的同志们,应该会同意我这结论的吧?”
丁副部长也望向在座几名国安和公安的官员,他也微笑道:“是吗?公安和国安的诸位领导,你们可是一直没说话,不知有什么意见呢?”
这时候,最感觉尴尬的是在座的几位公安和国安的官员了。这地步了,谁都看出来,文修之和丁副部长争论的,这已不是单纯的业务问题了,而是两个派系之间的交锋。
单从业务上说,官员们是倾向支持文修之的——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文修之拿出来的证据已够证明死者就是王中茂了,而那位丁副部长的路数,有点近乎胡搅蛮缠了。
但问题是,事情到这地步,这已不是单纯的业务问题了。对于文家和丁副部长背后的两股势力的碰撞,官员们都不想掺和——但悲催的是,现在这场合。他们不掺和也不行了,两虎相争。却把他们给逼到了墙角边了,这真是最倒霉的事了。
几道目光投向了在座的京城公安局副局长脸上。他是公安系统在场的最高级官员——许岩刚刚跟他握过手,隐约记得,这位副局长好像姓边,因为这姓氏很少见,所以许岩对他印象特别深刻,记住了他。
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自己望过来,边副局长苦笑了下,干咳了声——他也不想掺合这摊子浑水的,但问题是。自己是公安系统在座的最高职位人员,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被人问到这地步都不敢说话,那好像也太没面子了。
边副局长面无表情:“嗯,刚才丁部长和文局长畅所欲言,都发表了各自的见解,这很好我个人认为啊——事先声明了,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不代表公安部也不代表京城市公安局的意见。文局长和法医部门说的,死者就是王中茂的这个说法,确实是有一定的科学根据,是有一定说服力的;而丁部长认为应该谨慎从事。继续深一步进行调查,这个意见嘛,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我认为。文局长和丁部长的意见,其实没有根本性的分歧。都是有一定合理性的嘛现在,问题的焦点在于死者的身份问题。他到底是不是王中茂呢?”
边副局长目光炯炯地环视众人,眼中带着深切的忧虑,仿佛他真的为这问题伤透了脑筋,他说:“其实,还可以进一步验证死者的dna嘛死者的身份已经无法辨认了,但王中茂还有父母和小孩,只要取得了王中茂血亲的dna样本,跟死者的dna样本进行对比,我想,得出准确结论应该不难的——对了,文局长,我们还不知道,王中茂家里还有什么血亲亲属呢?”
这时候,许岩很清晰地看到,文修之的脸色微变,他犹豫了下,答道:“根据记录,王中茂从小就是个孤儿,他是被养父母收养的,要查他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几十年过去了,这个估计是办不到了。”
“哦,那不要紧,王中茂还有小孩嘛只要取得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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