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今后请你不要再提分家的事,永远都不要再提!”秦晋阳再一次慎重申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霍华琳咬牙切齿的问道,“是老爷子骂你了?还是秦邵璿打了你?”
“没有,都没有!”秦晋阳失控的咆哮起来,“总之不许你闹分家!”
这是什么状况?
儿子居然——吼她?!
这可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没有过的事!
霍华琳难以置信瞪大眼珠,委屈便铺天盖地而来,“晋阳,你吼我?!我可是生你养你的亲生母亲,你居然吼我?!”她说的痛心疾首,整个人似乎都在抖动。
秦晋阳苦涩的皱了一下眉头,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晋阳,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二十多年来,我含辛茹苦呕心沥血把你抚养长大,到头来,你却为了外人吼我!”出身名门的霍华琳从小就娇生惯养,习惯别人对她的尊敬和言听计从,而现在,忽然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大吼,心里难免不会感到悲凉,然后泪眼迷蒙了起来。
“妈,他们是我的爷爷和叔叔,不是外人。”秦晋阳无奈的轻喃一声。
“你爸爸不是老爷子的儿子!”霍华琳嘶哑的冲口而出,“你也不是他的孙子!”
什么?
一瞬间,秦晋阳被雷劈了般,大惊失色!
好半天,回神过来,“妈,你说什么?”脸色煞白,他快被吓傻了。
电话那端,霍华琳含着泪水淡淡的冷声哼笑,“你爸爸和你与老爷子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妈,你能不能说得详细一些?”秦晋阳问得恍惚,问得凄楚,也问得自己浑身冰凉。
“你爷爷新婚不久,出差去了外地,你奶奶却被两个无赖给侮辱了,后来,你奶奶怀了身孕,这个胎儿并不是秦老爷子的,但你奶奶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法流产,只能生下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就是你的爸爸!”
手机里传出来的话,秦晋阳听得是真真切切,也听得五味杂陈!
原来爸爸是爷爷这一生的耻辱和悲痛,可这些年,平心而论,爷爷对爸爸没有丝毫的嫌弃和厌恶,相反,爷爷对爸爸可是尽心尽力,自秦晋阳懂事以来,他根本就看不出来,爸爸不是爷爷的亲儿子!
“晋阳,你爸爸和你叔叔是同母异父的兄弟,现在你叔叔又和夏天在一起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不堪关系实在让我难以接受……”
“妈,这事还有谁知道?”秦晋阳深呼吸了一下,打断对方的话。
“邵璿知道,还有夏天也知道,我就是夏天告诉我的。”
闻言,秦晋阳一震,叔叔知道!夏天也知道,可他们什么也不说!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似的,而他呢,还胡搅蛮缠着闹分家,这种跳梁小丑的做法是多么的可笑!
“妈,爸爸应该还不知道吧?”秦晋阳凭着自己的认知分析道。
“嗯!这事我还没有告诉他!”
“妈,听我的,这事不要告诉爸爸。”
“为什么?”
“妈,当年爷爷能够忍辱负重要下这个孩子,并用一颗豁达的心抚养着父亲,这种胸襟和大度真的无人能及。”秦晋阳说到这里,不由想到夏天在新婚之夜发生的事情,可自己后来又是怎么对待她的,不仅奚落她,用充气娃娃羞辱她,还带女人回家,以至于后来,越做越混蛋……
如果五十多年前,爷爷和他一样不耻的话,那么就不会有秦邵然的存在,更不会有他秦晋阳的存在。
“妈,爷爷之所以把爸爸的身世隐瞒,他老人家肯定是不想爸爸受到伤害,你想啊,要是让爸爸知道他自己的来历,他一定会痛苦不堪……所以,妈,你如果爱爸爸,就不要告诉他这事,还有,通过这事,我会更加爱我的爷爷,爱我的叔叔,爱……”
秦晋阳鼻间一涩,喉结急促的滑了滑,微微咬了咬唇,在齿间溢出一行字,“爱婶婶和他们的孩子!”
“晋阳,你怎么了?”霍华琳发现儿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出的话,让她感到震撼!
“妈,爸爸的身世,我们就到此为止,希望你永远不要再提,对了,希望你从今往后,好好对待爷爷,好好对待……家里的每一个人。”后面的一句话,寓意深远,说完,他好像听见婴儿的啼哭声,慌忙挂了电话,霍华琳感觉儿子的不对劲,再打来,却被秦晋阳果断挂掉,然后关机。
“医生,怎么样?”看见一位从手术室出来的医生,他焦急地冲上前,紧张的问道。
“两个小宝宝不足月,现在必须送她们进保温箱!”医生边说着,脚步却更快了。
“喂,医生,产妇怎样?产妇?”
“现在还在观察中,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医生的身影已经远去。
“谢谢!”秦晋阳几乎虚脱般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拿出手机,要给爷爷打电话,却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是杨夕和王大山急急忙忙到了,看见秦晋阳,杨夕脸色不自然一紧,“天天怎么样?”
“我刚刚问了一位医生,她说,天天应该没事,只是两个孩子不足月,必须进保温箱。”秦晋阳将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
杨夕松了一口气,“谢谢你,晋阳!”她已经听秦老爷子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些,知道这次,秦晋阳的表现不错,像个真正爷们的作为!
“不用谢!天天是我的婶婶,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秦晋阳很诚恳的说道。
这样一说,表示他已经将曾经所有的不痛快都放下了。
二十几分钟后,夏天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时,看见杨夕眼眶泛红,转头看向王叔叔,转而又看向秦晋阳,“邵璿,邵璿怎么样了?”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滚落,在手术室里,清醒过来的她,一直都在默默流泪。
“天天……”杨夕俯身上前,伸手轻轻为她擦拭着眼泪,“别担心,我听老爷子说,丰泽年曾经是一名飞行员,而今天的那家直升飞机是他驾驶的,他应该做足了充分的施救准备……现在的河面上正在举行大规模的搜救,你放心,邵璿和丰泽年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夏天不再说话,但他们都知道,她心里依然充满了巨大的担忧和牵挂。
夏天一直睁着眼睛,等待着,后来实在是支撑不住,才昏昏沉沉睡去。
后来,秦老爷子和王星星也来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病房外骤然响起一串狂奔的脚步声,随之房门打开了,浑身湿漉漉的秦邵璿站在门口,微微喘息。
除了昏睡的夏天,其他人的眼睛都齐齐落在他身上。
秦邵璿僵了一下,不禁露出一丝笑,“又不是没有见过我,怎么都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无人回应,他们依然用着各种不同的眼神看他。
王星星是圆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他,秦老爷子的眼中是一抹淡淡的暖如春风的笑,王大山则是眉心微拢用着一种怀疑的目光审视着他,杨夕则是一瞬不瞬的直盯着他,像是很满意的样子,而秦晋阳,却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眼中有着一丝欣慰,亦有着淡淡的内疚。
秦邵璿的目光从他们的眼神间一个一个转移,直到目光落在昏睡的人儿身上。
在烂尾楼里,当徐衡用枪指着他的太阳穴时,他看见了她的惊慌失措和心急如焚!
当徐衡挟持他上了黑色轿车的时候,他看见了她的失魂落魄!
当登上直升飞机的时候,他几乎看见了她的不顾一切!
当飞机爆炸的那一刻,他似乎能够想象她的魂飞魄散!
所以,掉在河里的那一瞬间,他想到的就是必须活着,为她,为孩子……
当干警们将他和丰泽年从河里救上岸的那一刻,他大声质问,他的老婆在哪里?得知她动了胎气,被送往了医院时,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这样跑了过来……
一路上,他已经从大哥秦邵然那里知道,夏天破腹产了双胞胎千金,虽然两个宝宝没有足月,但她们目前的状况都不错,只不过需要在保温箱待上一些日子。
“天天……”秦邵璿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着夏天冰凉的手,双眼一直盯着她看,直看得他鼻腔发酸,眼眶发热。
然后是不断的吻着她的额头,连连道谢,“谢谢……谢谢老婆……”女儿的出生,是多么的不容易,虽然不足月,但至少目前母女平安。
*
翌日清晨,病房的窗帘微敞,和煦的阳光从采光极好的窗上照射至还在昏睡的夏天的脸上。
她在沉睡中微微蹙了蹙眉,许久,眼皮动了动,因为终于在渐渐将要醒来时察觉到身上伤口处的痛楚,眉宇之间越拢越紧,直到缓缓睁开眼,静静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房间里一片宁静,夏天试着动了动略有些僵直的手臂,却骤然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一只大手紧紧握着,不禁缓缓低下头去,只见有个人趴在床边睡的正沉。
秦邵璿?
真的是他吗?
不是做梦吧?
夏天咬了咬唇,有痛得感觉,说明不是做梦!他真的平安无事?!想了想,才缓缓将手从与她十指相扣的大手中抽了出来,本来是用着很小心的力度免得吵醒他,却哪知她刚一抽出手,秦邵璿就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她。
“你醒啦?”秦邵璿有些朦胧的眼神盯着夏天略有些错愕的眼睛看了看,须臾扬唇一笑,缓缓站起身,然后一手伸到她的额头上摸了摸,“唔,不烫了。”之前,她有些发烧,他在医生的指导下,给她进行了物理降温。
说着,他转身将床头柜上的温度计拿了起来,转而弯下身将温度计放到她的腋下,“来,我看看你究竟还发不发烧?”
夏天看着他,久久没有开口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一个劲流泪。
“天天,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生了两个女儿。”他宠溺的用手擦拭她的眼泪,疼宠至心底,“天天别哭,你现在在坐月子,流眼泪会落下一些病根的,所以,为了自己,为了我,为了孩子,别哭……对了,我刚刚去看过我们的女儿,她们好小好小,好脆弱,看得我心里好痛……”
见夏天一味的盯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不见的模样,秦邵璿抬起手放在嘴边假意咳了咳,清了清嗓子,须臾笑道,“之前吓到了?”
夏天缓了一分多钟才终于开口,“你说呢?”飞机爆炸的那一刻,她绝望到几乎灵魂尽失……
秦邵璿慢慢眯起眼睛,嘴边继而升起一丝笑,“我舍不得我的老婆成为寡妇,我也不要让我的孩子叫别人爸爸,所以,我必须活着!”
“邵璿,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想要随你而去……”
“天天?”秦邵璿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即使不是“我爱你”之类的甜言蜜语,却比“我爱你”要甜腻百倍,千倍……
他目光迥然的看着她,牢牢的,看着她。
夏天的声音戛然而止后,双眼也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
她发誓她这辈子极少极少见秦邵璿哭过,可是她在他眼中看见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晶莹剔透,那其中倒映出的却是她因为破腹产而苍白的脸,还有一双同样瞬间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
他双手撑在她身子的两侧,就这样看了她许久,直到夏天忽然抬起一只手,缓缓搂住他的脖子,“秦邵璿,如果你不在了,我会好好活着,我有责任,也有我们的孩子要去照顾……可就算我好好活着,恐怕也只是一具躯壳……”
“唔……”夏天余下来的话被秦邵璿尽数堵在了唇齿之间。
一个缠绵之极的吻持续了很久,久到两人分开时都有些微喘。
秦邵璿仍未放开她,温暖的唇在她耳边轻吻,“对不起,让你和孩子都受苦了!”
夏天同样抱着他的脖子不松开,两人就这样脸贴着脸抱着,谁也没有先放开。
直到秦晋阳走进来,一脸无奈的扯了扯领带,瞥了一眼快要打完的点滴,伸手将针管的开关关掉,笑叹着转眸瞥了一眼那两个依然紧抱在一起的人,“我说你们两个要抱到什么时候?药水就要打完了!”
这时夏天像是才终于想起,猛地一顿,松开右手臂,转了转头,见秦晋阳已经关了针管上的开关,正双臂抱胸一副看热闹的表情,顿时红了红脸,抬手轻轻推开秦邵璿,“喂,快放开,都让晋阳看笑话了。”
“他喜欢笑便笑,看不惯就自己找一个。”秦邵璿语出惊人,依然抱着夏天不放,摆明了要把秦晋阳当空气。
夏天一滞,募地转头满眼笑意的看向瞬间脸色微黑的秦晋阳,“哦,晋阳,这次谢谢你!”
有那么一瞬间,夏天仿佛在他嘴边看见匆匆掠过的苦笑,还未来得及看的太清楚,秦晋阳已恢复正常的面色,勾了勾唇道,“都是一家人,说谢的话就见外了。”
通过昨晚,秦邵璿感觉晋阳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是尖酸刻薄,不再是在看他们的时候,眼底带着幽怨,就连说话,也变得有人情味了。
如此想着,秦邵璿已然轻轻放开她,却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然后目光温暖的看着她,“你听出来他承认你是他的婶婶了吗?”
“呃……”夏天眨了眨眼,忽然眯眯一笑,悄声说,“你都不知道,昨晚的他让人很感动!”
秦邵璿笑笑,没说什么,又看向站在病房里的秦晋阳,见他神色平静,不再看着他们,眼中也再无苦涩的味道,仅剩一片宁静。
作为叔侄,秦邵璿知道他在想什么。
终究,秦晋阳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并将房门关上。
“一夜之间,晋阳长大了!”秦邵璿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夏天一顿,不解的转头看向他,却瞬间赢来他俯身的再一记热吻,她不动,乖乖的任由秦邵璿紧抱住她,温暖的唇在她嘴边辗转亲吻,舌尖翘开她的牙齿向里探索。
忽然觉得头被他抱的越来越紧,连忙轻轻推拒他的胸膛,软着声音道,“怎么又来了,该按呼叫器,换药水了……”
秦邵璿一顿,转头看向被关了的点滴,不由叹笑,复又轻轻抱住她,“还有两个月,到时再找你索债。”
“……什、什么债啊?”夏天脸上已是腾红一片。
“你说呢?”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
“……”夏天的脸越来越红,直到秦邵璿俯首,温柔的在她唇边轻轻一吻,只是吻了一下,却没再继续下去。
*
“失忆症?”
秦邵璿再一次来到丰泽年的病房,不敢置信的骤然俯身,观察丰泽年淡漠疏离,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又空洞一片的表情,神色僵了僵,“怎么会这样?”
“丰先生的脑部受到了损伤!”医生抬眸,淡淡看向正打量着他的秦邵璿,“他可能还受到过什么刺激,我是说精神上的,精神上的刺激!”医生重复了一遍,看了看丰泽年缠着绷带的额头,然后仔细看着他空洞呆滞目空一切的表情。
秦邵璿蹙眉,对于医生所说的精神刺激,他心知肚明,因为在直升飞机爆炸的前一秒钟,徐衡朝他的太阳穴毫不犹豫扣动扳机,那一瞬间,丰泽年满眼猩红,似乎像疯了一般,咆哮着扑向徐衡。
丰泽年害怕秦邵璿就那样没了,就像夏天的害怕一样!
而这些,秦邵璿却不能告诉医生,因为丰泽年爱上他,没有错,错得只是老天爷和丰泽年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医生看了一眼脸色并不怎么好看的秦邵璿,又看了一眼似乎对他们在讨论什么话也完全听不见的丰泽年,抬手挑起他的下巴观察他的眼神,想了想,忽然道,“丰先生,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丰泽年缓缓抬起眼,淡淡看着他,表情默然,似是看着一个陌生人,缓缓歪下头,对着他嘿嘿一笑,“邵璿。”
医生一呆,秦邵璿却是心口一颤,猛地抬手将丰泽年的头转了过来,“泽年,我在这里。”
丰泽年一脸古怪的看着他,呆呆道,“邵璿……?”
就在秦邵璿松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