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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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妇-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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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通一声,浪花打起,搅动了一池水波。
  纪子萱坐在岸边大哭不止,而何嫣惊魂未定,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有人掉进水里,开始疾呼大叫。
  寒冬腊月,将帕子一角沾水,片刻就能结上一层冰渣渣,杜墨洳骨子里热气少寒意多,本就体弱多病,且不会泅水,没一会儿就歇扑腾,沉入水底。
  何瑾急煞,拔腿就要冲去相助,,却蓦地给人扣住了手腕。
  何瑾焦急回首,但见一人直盯盯地视着自己,单手牢牢抓紧自己的手腕,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男子周身带着股湖底幽暗无光的最深处的冰冷气息,他眼中深邃暗流涌动,那双眼睛里暗藏的压迫感让何瑾恍然愣住。
  在瞧清来人时,何瑾勃然大怒,这张脸她想了一世,恨了一世,也骂了一世,如今就出现在眼前,何瑾却除了咬牙切齿,不能奈其何。
  扣住何婉的不是旁人,正是她前世的妹夫,纪羲禾。
  何瑾此时正是前世最后见到纪羲禾时的那般模样,眼眶怒红,恨不得将面前人咬碎一样。
  盯着何瑾的脸仔细瞧了会儿,纪羲禾恍然明悟了什么,倏地笑开,但就算是在笑,他也无法让人知晓他笑意何在。
  何瑾心口血气上涌,却没有功夫同纪羲禾耽搁,她强忍下心中将眼前人抽筋拔骨的冲动,想要挣脱手腕上的束缚,冲去池子里将杜墨洳救上岸,但挣扎数次后却是给越抓越牢。
  “放开!”何瑾汗毛竖立如同一只发起怒的猫。
  纪羲禾却不为所动,冬日的阳光打在他的细细雕琢出的脸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叫人睁不开眼,纪羲禾身材修长,他脚下黑色的影子被拉至遥远的彼方,俄而,白云缓慢飘动这,渐渐遮住了太阳,冬日的阳光像被驱赶似的在纪羲禾脸上依次扫过,起初是白皙光滑的左颊,而后是勾勒精妙的眉眼,挺拔的鼻梁,以及曲线感性令女子面红心跳的唇瓣。
  寒风中,纪羲禾衣袂蹁跹,他轻瞥远处众人聚集的岸边,不紧不慢道:“这院子里的护卫训练有素,怎么着也无需姑娘插手。”顿了顿,纪羲禾瞧了跌坐在地上抽泣哽咽的纪子萱,徐徐又道:“况且姑娘您这毫无牵扯之人下水救人,那该置那被救之人于何境地?”
  视着何瑾,纪羲禾神色幽昧不明,他所讲道出的话也无法叫人辨别出他真正用意,纪羲禾目光幽深地瞧着何瑾,唇角似笑非笑的撩起。
  何瑾使劲甩开纪羲禾的手,方才说话间,杜墨洳以给人救起,此时正由人抬去了厢房。
  院子里的奴仆井然有序,倒是那些个方才还在游赏风光谈天说地的公子哥大小姐们惊慌失措起来。
  见此,何瑾高悬的心才微微放下。
  何瑾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方才瞧见纪羲禾她不由地将他当成了前世她想要的掘坟挖祖仇人,但眼前的纪羲禾只是她初见的旁人罢了。何瑾不是没想过就此杀人灭口以绝后患,但此时能左右丞相府的绝非他纪羲禾一庶子,就算杀了纪羲禾,相国府依旧不会放过外祖,不会放过杜伯父。
  何瑾望着纪羲禾恨不得啖其血肉,剥其筋骨,就是将其磨成碎渣渣,她也要在上面踩个不休,直到她鞋子烂掉,脚上磨出血泡她也不会停。但现在何瑾却只能十指攥拳,强忍下心中的翻腾恨意,甩手离开。
  寒风吹过,腊梅幽香飘进了纪羲禾的绣着暗纹的广袖中,一瓣梅花悄然落下,落在了纪羲禾肩头,片刻后又给卷起的香风带走,望着愈走愈远的何瑾,纪羲禾垂首翻开掌心,一股重活一世的实感在他心头蔓延开来。
  纪羲禾蓦然笑开,前世恩怨未结,谁也别想脱尽干系。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纪同学,你出来受虐了吗~~~


☆、第十六章【改

  窗外,风越来越大,丫鬟出门瞧瞧,竟是下起了冬雪。
  咳咳,细碎轻柔的咳嗽声从厢房里传出。
  杜墨洳皱眉,一手用帕子捂着嘴,一手细细勾勒,笔尖滑过熟宣,线条流畅飘逸,少许片刻,女子的螓首蛾眉便被嵌入画中,杜墨洳徐徐抬手,有思虑了会儿,蘸上丹墨点在了女子唇间。
  杜墨洳抬笔收手,画中女子穿着朴素,梳着妇人发髻,眉目含笑,一勾唇角,便带起了右颊上轻浅几乎不可见的酒窝。瞧着桌上画作,杜墨洳微微惊愕,明明是无意之举,画出来的女子却像足了那人九分,惊讶之余,他又不觉笑开,目光柔和隐隐含情,心情大好,似乎察觉出了自己深藏许久的心意。
  正是笑着,寒风吹进,杜墨洳又捂着嘴咳嗽起来,他咳声轻柔,有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给那人听了去。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给人急急关上。
  细碎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冬日斜阳透过窗户打在进来的女子笔挺的后背上,给她的脸镀上了一层光晕,叫人难以瞧清她的模样。
  俄而,光晕散去,女子露出令人熟悉的面容,仿佛就是那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一般,她手中端着汤药,朝杜墨洳投去关切的目光。
  杜墨洳柔声唤道:“夫人。”
  他伸手接下女子递来的汤药,含笑喝下,但当他再度抬眸朝画中女子瞧去时,女子消失不见了,他周身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夫人?夫人?”杜墨洳惊慌失措,他似乎曾经有过这样恐慌的经历,但他却无法记起曾经的事情,只是再度袭来的无措与惊恐让他迷失了方向。
  砰地一声,苍穹撕裂,刺眼的光线照下,杜墨洳仿佛被鬼魅摄走了他的魂魄。
  杜墨洳从梦中惊醒,他眉间沟壑隆起,额上汗珠滚滚,须臾片刻,他缓缓睁开眼睛。
  “杜公子醒了。”守候在屋中的丫鬟,朝外通报。
  守候在大厅里的何瑾第一个站起了身,却是有意缓了一步,跟在纪子萱身后进了屋。
  惹出事的何嫣定然也不能走,她偷偷瞧了何瑾一眼,而后不情愿地进了屋。
  不一会儿,郎中闻讯赶来,给杜墨洳把脉。
  纪子萱哭哭啼啼的站在床榻边,往日,见到这般情景杜墨洳定要轻声安慰,但眼下他心情复杂,安慰起纪子萱来也有些心不在焉,余光总不由自主地往纪子萱身后垂首看着别处的何瑾身上瞧。
  打从数个月前开始,杜墨洳就接连做着怪梦,梦中人物模样清晰发生的事情条理清楚,竟不像是做梦,倒像是亲身经历着一般真实。
  在国公府初见何瑾时杜墨洳心中大骇,知道其遣人给自己赠来药方补品时,杜墨洳更是惊讶不已,何瑾的模样顿时与他日夜相见的梦中之人相重合。
  杜墨洳曾听那茶馆说书的讲过这前世今生的话本。当时只道有趣,但如今这事搁在自个儿身上却是另当别论了,杜墨洳劝慰自己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
  瞧着泪珠子哗哗落下的纪子萱,杜墨洳心中愧疚,他将投向何瑾的目光暗中收了回来,不再瞧去。
  郎中开了几贴子药,嘱咐杜墨洳好生休养后便收下诊金离去了。
  何瑾仔细着耳朵听了郎中的话,缓缓安心,在心里记下了杜墨洳当吃的药食,以被回府后让璇鱼准备去。
  杜墨洳盖着被褥子脸色苍白,但他却不顾风寒,伸出胳膊轻拍着纪子萱的后背,如兄长般安慰着她。
  何瑾适时走出,打断了杜墨洳不顾身子自虐般的行为,作为何府大小姐,妹妹生出的祸事,理应由她出面赔礼。
  何瑾拉着何嫣走上前,正要俯身行拜,就见一众人气势浩大的进了屋子。
  是窦夫人,还有何婉,以及。。。。。。。
  在看清何婉身旁的人后,何瑾下意识地就要下跪行礼,三喊万岁,但旋即她就按捺下自己的冲动,细细思量起来。
  何婉身旁的人正是窦夫人的贵客,当今六皇子,未来的皇帝,司空觐。
  司空觐在前,何婉跟在其身侧,微微垂着眸子,脸蛋上藏着娇羞之意,任谁看去都得道这两人关系匪浅。
  何婉怎会与六皇子相识?何瑾疑虑顿生,前世,司空觐视相国府如眼中钉肉中刺,只要相国府存在一日,他便如芒在背只能在纪羲禾的压制下活着,他坐下龙椅更不知何时会换来新主子,何婉身为纪羲禾之妻,她怎会与司空觐有上牵连?换而言之知晓何婉与司空觐的关系,纪羲禾又怎会迎娶何婉为妻?
  若是纪羲禾不晓得此事呢?不不,纪羲禾断然不会让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做自己的枕边人的,思来想去,何瑾只觉脑仁一阵晕乎。
  杜墨洳将何瑾的不起眼的动作收纳进眼中,转眼瞧向司空觐,若有所思。
  在窦夫人的园子里出了事,她这当主人又哪能躲着不见,窦夫人瞧着杜墨洳心中惋惜,她是个识才的,杜墨洳虽才华横溢却体弱多病,道句不中听的话,培养心腹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少说数载,就是她将杜墨洳引荐给宫中那位主子爷,他也不定有那命替主子效力,正是因此,窦夫人犹豫一番后未有将杜墨洳收纳进引荐入仕的名单里。
  知晓窦夫人未选中杜墨洳,司空觐暗中庆幸,此番他来此探望,意在笼络人心,将杜墨洳收归旗下。
  何婉暗自揣测出了司空觐的心思,不待何瑾开口,她便牵着何嫣对杜墨洳行礼赔不是了,俨然一副长姐的姿态,但真正的长姐何瑾却是给她瞧似无意的略了过去。
  “杜公子,小妹顽劣,伤着纪姑娘,害杜公子落水,何婉心中大愧。家父委以重任将何嫣带入我院里由我管教,我理应以身作则,循循善诱,发生今日之事,是何婉之过,何婉辜负了家父期望。”顿了顿,何婉眉目恳切,一副自责的模样,“身为其姐管教无方,是何婉罪责之一;将妹妹留下独自离开,是何婉罪责之二;闻事来迟,是何婉罪责之三,犯下如此大错,何婉理当重罚,杜公子有何责罚何婉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何婉一番言语瞧着似将过错揽在自己甘心替妹受罚,实则恰恰相反,她将过错推了个干净。
  一,论管教无方之罪,何瑾身为长姐,管教妹妹以身作则是她分内之事,何嫣惹是生非何瑾理当有责,而不是她何婉之过。
  二,论看管之责,先前何婉离开是受窦夫人之邀,且她离开后同何嫣在一起的是何瑾,没有看管好何嫣的也是何瑾。
  三,论处事之风范,事发时,何婉同窦夫人在一处,闻事来迟情有可原,而何瑾就在近处,却迟迟未有赔礼谢罪。
  何婉数落自己的三条罪责每一条都冲着何瑾而去,如此一瞧,姐妹相较,高低立见。且何婉话中有话,暗指自己受何晏黎所托照顾何嫣,不知道听了去,还以为何瑾这嫡女能力不济,倒叫庶女担起长姐之责来了。
  何瑾哪会听不出她话中意思,瞧不见何婉眼底暗自得意的神色。
  纪子萱正抹着泪珠子的人,听了何婉的赔罪,缓缓止住了哽咽,不觉对何婉生出好感来,想将何婉扶起,却在迈出一碎步后瞧见了何婉身旁的何嫣,硬生生的煞住步子,再度起了抽泣呜咽不止。
  窦夫人那处却是瞧出了何婉的心思,只道何婉是个有野心,能成大器的,瞧至何瑾,窦夫人却是暗暗摇首,不甚满意。
  再说司空觐同杜墨洳,虽都瞧出了里面的弯弯曲曲,但比之何瑾及何婉,司空觐偏心何婉自然不愿将她往坏处想去,只觉何婉较她无用的姐姐何瑾要聪慧得多,而杜墨洳则与司空觐相反,他瞧着何婉的眼神中微微隐着些冷意。
  倒是何嫣闹腾了起来,她心中大有委屈,她压根就没有去招惹纪子萱那麻烦鬼,明明是纪子萱自个儿胆小,瞧见自己就躲,眼见她要掉进水里还是何嫣好心拽住了她,好心没好报,眼下自己倒成了人们口诛笔伐的罪人,何嫣真真是憋屈欲哭。
  听了何婉给自己定了罪,何嫣立马叫喊起来,“我没错,是她自个儿不小心!我。。。。。。”
  何嫣话未说完,就瞧何瑾一眼扫来,她立马缩头噤声。
  在各式情绪不一的视线下,何瑾走上前,何嫣见何瑾走来以为自己又惹恼了她,顿时神色恐惧地躲到了何婉身后。
  何瑾目光瞥过惊恐的何嫣,兀自将何婉扶起,而后朝杜墨洳弯腰深拜,“妹妹犯错当是我这长姐之责,哪能叫婉儿妹妹替我顶去,怪只怪我贯来对嫣儿严厉苛责,让妹妹心中畏惧,避之不及。今日之事,我责躬省过,悔悟自己应学婉儿妹妹,待嫣儿妹妹宽仁仔细,耐心教导,而非一味苛求,”何瑾神色懊悔,缓缓又道:“嫣儿不欲与我独处,便出去寻婉儿妹妹了,若我能早些拦下她,就不会发生今日祸事,这全是何瑾一人过责,请杜公子责惩何瑾,宽恕何瑾妹妹吧。”
  何晏黎让何嫣去何婉的院子,是因何瑾待其严厉,而何婉相反,待其宠溺有加,何嫣之所以会成今日这般全是何婉捧杀的结果,且今日,若不是何嫣出去寻找何婉,也不会生出是非,何瑾一席话,将何婉方才的话全数打回。
  闻言,何婉顿时脸气得煞白。
  斜睨何婉一眼,何瑾暗笑,谁不会说这冠冕堂皇漂亮话,不同的只是说法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改乱码

  离开梅园后,何瑾直径回了国公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何瑾理应携妹妹几个赶回何府同何晏黎领罪,但何瑾眼下不想蹚那摊子浑水,便遣小厮同何嫣她们回去了,只告诉何晏黎,其外祖与杜徵乃师徒之交,她此番回国公府正是去求外祖帮衬,让杜府宽饶何嫣的,替何府说情的。
  何婉听闻何瑾要自行离开,起初不依,当众讲道了许多礼法,明里暗里指责何嫣无长姐风范,遇事只顾自己,却未料及何瑾有这么一遭,顿时面色难堪,而后强颜欢笑地改了言论,称赞了何瑾几句虚情假意的话,便忙忙让车夫驾车离开了。
  何瑾回府,立马让璇鱼去备下药材,又叫人请了帝京最好郎中询问一二,吩咐好心头急事后何瑾方才踏进了院子,去了书房。
  书房里已摆了茶果上来,陆韵之瞧着何瑾风尘仆仆地进来,眉宇深锁,便叫冬莲给何瑾端去了一杯热茶暖身去躁。
  梅园里的事儿,陆韵之早已由人禀报知晓此事,而杜徵那处,窦夫人遣人去时他正在大理寺处理公务,闻言他只是挥手叫身旁侍从随那被遣来通报的小厮去了,自个儿留在大理寺弯腰躬身查看公文,吃着皇家的俸禄,继续替皇家做事。
  陆韵之清楚他这学生的脾性,他特意请了人带上马夫锦缎褥子等备用之物同杜府侍从一起去武门山接杜府少主子去了。
  陆韵之明了杜徵,更清楚何瑾的性子,此时何瑾眉头颦蹙并不是为了杜墨洳落水之事,定另有其他愁恼忧虑。
  丫鬟退出书房带上了木门,房内燃着炉火,甚是暖和。
  何瑾抿唇坐下兀自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茶杯拿在手中,刚放至唇边还未品尝却又叫她硬生生的拿开,放在了身旁的紫檀四方香几上。
  思量一番后何瑾瞧向陆韵之,问道:“外祖,瑾之有一事不解。”
  陆韵之放下手中书卷抬首看来,何瑾又道:“元德皇后归天十几载,圣上为何久久不立后宫之主?”何瑾目光另有深意,缓缓道:“例如六皇子之母,贤妃娘娘。。。。。。”
  “瑾之慎言!”陆韵之喝道。天家之事,哪由得到臣子背后揣测。
  自古以来后宫之事牵扯朝堂,何瑾有意引陆韵之往深处想去,便是起了窥探朝堂的心思,便是起了窥探朝堂的心思,在大馐峭蛲蚰且坏玫摹
  见陆韵之如此反对,何瑾顿时清醒意识到自己失言,懊悔自己一时嘴快,她立马起身垂首道:“瑾之妄言,外祖指责,瑾之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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