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孙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说:“就是想说,别折腾了。”
我拢上她肩膀,“知道了,让你说得好象我是个上蹿下跳的猴子。”
我央告孙玥陪着去买一个新的手机号,马上要准备找工作面试新单位,北京的号不用了。
“你不去你家店帮忙吗?”
我摇摇头,“不去,刚毕业的时候曾经想回来帮家里,可你看现在江佑干得不错,我回来当摘桃派?说实话,我不是那块料,碎催当惯了不会管人。”
孙玥点点头,“你这回没说错,要是做生意你真不如江佑。”
我撇撇嘴,“你站哪边的?”
“我说错了?”孙玥拉着我走出大礼堂,“你那天说的我很同意,一般人还真配不上江佑,连你也算上。”
我把手里的包冲她背上砸去,“呸,我是他老板兼师傅的女儿,要是嫁他富富有余,你知道史上对这类事件怎么定性吗?下嫁!”
孙玥突然定住脚,“你想嫁?”
我立刻表明态度,“不想。”
折腾篇(3)
孙玥帮我挑了一个包月的手机号,说方便我们俩夜聊。她说现在自己虽然是已婚人士,但比未婚还自由,欢迎随时骚扰。
她拿过我手机,噼里啪啦一通按,说她家的号码都存妥了,又接着拨了一个,对着话筒说:“这是林晓蕾的新号码。”
我抢过手机,“你打给谁?”
“江佑。”
我呜呼一声,心里骂着死孙玥,那个笑面虎我躲还躲不及呢,“别多事,我不想跟他见面。”
孙玥这会很严肃,“想不想见面是你的事,但起码的礼貌要有,人家江佑为了你们家把人都搭上了,尽心尽力,你不能没良心。”
我张了几下嘴,还是老实的闭上了,孙玥说得没错,这些年我不在家,是江佑替我照顾了爸妈,我妈对江佑的信任不是虚的,他比我这女儿更称职。
孙玥看着我手机说:“你这手机太老了,换一个吧。”
这个手机还是上大学之初江佑送的,这些年陪我走过大半个中国,禁摔又禁碰,我用顺了一直没想过换,只是前年看着太旧换了一个外壳。
“行,等我挣了工资换一个,现在手机都能上网了,这个的确太老了。”
新年的时候孙玥打电话约我过去,说看他们学生自己组织的联欢会,我在下面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朝气蓬勃的笑脸,慨叹自己老了。不过离开【炫】学校两年多,可站到他【书】们面前,我觉得自【网】己象阿姨。孙玥很适合校园的氛围,她与学生们打成一片,台上出了点纰漏她笑得比谁都欢,没人会认为这个小巧的女生是老师,她的笑脸更青春。要说我的学生时代很苍白,唯一庆幸的是认识了孙玥还成了最好的朋友。
从联欢会出来,她拉着我去烫头,说忙着为学生把关,该做的正事耽误了。这个新年没有打扮没有购物,亏死了。
我们去了她推荐的美发中心,鼓动我试试她御用的美发师,那个据说从韩国过来的美发师为孙玥设计了一款可爱的短发造型,我看着心痒也接受建议烫了头发。
付款时我大方的表示林晓蕾请客,刷了乔大新同志的卡。
两个在兴头上的女人又冲进商场,我体验了不花自己钱的快乐,从头到脚置了全新的行头。在商场等电梯时,孙玥去旁边特价车里翻看毛衣,被我一把薅走了,特价车,我和它有仇。
晚餐吃的日餐,是我提议的,雪了那天要露怯的耻,主要是想弄明白日餐是怎么回事,加之它味道的确不错。依旧是乔大新同志请客。
孙玥被我的豪气镇住了,提出请我去泡酒吧,我接着豪气冲天,“我请客,那个,他们能刷卡吗?”
进了酒吧才明白,这里完全是孙玥的地盘,她象领导检查工作与每个人招呼,刚落座小妹送来一桌零食,问我:“你喝什么?”
我问:“饮料有吗?我不能喝酒。”
长着迷人小酒窝的帅哥调了一杯果汁,花花绿绿的,说是特别为美女定制的什么风情。
孙玥在酒吧泡久了,酒量也见长,原先我们在一起时没听她说过喝酒,可现在这厉害劲,一晚上干掉七八杯。我没输给她,也喝了七八杯果汁,一个劲跑厕所。
孙玥问我,“累吗?厕所不收费也不能这么占便宜吧?”
我说:“你没看安妮宝贝的书吗,说酒吧厕所是野鸳鸯私会的地方,我想见识见识。”
“见识到了?”
我站起身,打算继续视察一遍,“没准这次能见识到。”
我没见识到想见的,却见了不想见的。孙玥喝的有点大了,她拿出手机拨个号码,亲热的说过来接我老地方。
我心里颤啊颤,想着我的好朋友不会是金大善人那样吧,打算跟她谈谈。我给她讲小毕同志挺好的,一人在苍茫茫的大海上对着她的照片思念,虽说现在这社会有个把情人挺时髦的,但我的好朋友不能这样,忠贞这事不管社会怎么变,终归是美德。
她看我越说越激动,很痛快的表示,她错了今天晚上就跟那个人说分手。
我满意了,说这事烂肚子里咱俩谁也不提了。
走出酒吧,江佑这个笑面虎竟抽烟立在门口,吓得我拉住孙玥问这酒吧有后门吗。
孙玥说,你不是还要看我情人吗,我带你见见。
我说,下次下次。
她说,别啊,就这次。
孙玥扯着我径直走到江佑面前,我傻了,“你们俩?你们俩?竟然是你们俩!”
孙玥很沉痛的对笑面虎说:“江佑,咱俩不能这么下去了,林晓蕾批评我了,说我不能再跟你鬼混了,这社会不论怎么进步,忠贞都是美德。咱俩分手吧。”
江佑哼了一声,扔下烟,拉着我往车边走。
孙玥叫道:“跑什么啊,还没送我回家呢。”
江佑脚步没停,“咱俩不是分手了吗。”
孙玥笑着跟上来,“先把我送回家再分手不迟。”
我象个傻瓜,但明显感觉这事不对,莫不是我又成了猴?跟孙玥这个倒霉孩子在一块,我那根防备被骗的弦要随时绷紧。
她果然骗了我,在车上这倒霉孩子笑得快抽了,还是江佑解释了,说孙玥常来酒吧,喝酒之后总是让他过来接。他在店里下班晚,过来很方便。
我有点郁闷,接二连三的被孙玥耍,长久下去我得改名叫林猴子。
看我不说话,孙玥忙拍拍我后背说放心吧,她和江佑绝对是清白的,比燕都的东江水还清。
我更郁闷了,“这话跟我说不着。”
孙玥嚷起来,“当然跟你说了,不然跟谁说,跟小毕说去?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江佑把孙玥送到楼下,回头说道:“以后少去酒吧,结婚的人了不能这么玩,小毕走时还托付我照顾你,别让我不好交差。另外,以后别带蕾蕾来这种地方,她不会喝酒。”
孙玥嘿嘿干笑几声,晃着上楼了。
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们俩都没讲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我是没话说。车窗外的街道冷冷清清,临近午夜没有行人往来,这车象个移动的怪物,快速安静,暖风很热,我有点昏昏欲睡。
“困了就闭眼。”他忽然说道。
我噌的睁大眼,抖擞精神,“不困。”
车子以急刹车的方式停了下来,我的呼吸也随之停了,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往上冒,“你要干吗?”说完我有点惭愧,这声颤的太狠了,暴漏了内心的恐惧。
他的脸陡然很近,一只手竟掐上了我颈后,我立时感觉那里冒出丝丝寒气,他要干吗,掐死我吞了林家的家产吗?不会这么八点档吧?
“你怕我?”他眯起眼来,审视的目光在我脸上巡行,似乎在验证自己的威慑力。突然放大的五官无论如何说不上好看,尤其那双眼睛,离的太近我竟不敢对视。
我脑海里闪出两个画面,一个是林晓蕾痛哭流涕说怕啊,江大爷,您放了我吧。另一个是林晓蕾大义凛然说,怕你,呸,要杀要剐你随便。没等我做出选择,江佑松了手,车子继续往前滑动。
我挺得像个僵尸,眼睛不敢眨。到了家门口,车子刚停稳,急着拉开车门冲下来,象一阵风跑上楼,关上门,心扑通乱跳。家里黑着灯,他们已经休息了,我蹲下身,腿抖得迈不动了。
夜里做了一个噩梦,有个人带我去了间空屋子,说有个东西给我看,我等啊等,江佑进来了,脸上带着日本鬼子式的狞笑,说你看看这个,我低头一看,是一把明晃晃的刀,立刻吓醒了。
我坐起身,看着窗外天色渐白,几颗星星泛出微弱的光亮,很惨淡。
这么一折腾,再次睁眼时过九点了,走出房门,他们三个人在吃早餐。江佑转头看过来,眼神里又带了那股审视,我条件反射回身就跑,跑了几步想起这是我家,不用怕,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捋捋头发。
“睡迷糊啦?我和江佑买菜回来了,你们爷俩才起,我听江佑说你昨晚上跟孙玥玩去了?”我妈边说边去厨房拿来碗筷,催我,“快刷牙去啊?愣着什么?”
走进洗手间,看看镜子里自己面色苍白眼底发青,心里惨叫老了,一晚没睡好就成了这样,这张脸迫切需要脂粉了。想起昨晚的恶梦,我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去庙里求个镇小人的符挂家里。
我妈熬的粥很好喝,不稀不稠,糯糯的,几块小酱菜送进我碗里,“别光喝粥。”
我立刻呛着了,这个小人要干吗?我咳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妈忙不迭送来纸巾,我慌乱的擦擦,“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我爸说道:“蕾蕾,今天有时间吗?咱们去慈云寺。”
“有。”我马上答道,太好了,十分有必要去拜神求个符,免得小人横行,可乔大新同志下面的话让我恨不得咬舌自尽,“我们仨每年这天都去慈云寺。”
这会没人来解救,活该我反应快。
我在房间换衣服,有人敲门,打开,我的呼吸又要停,“昨天这几个袋子落我车里了。”
我颤巍巍伸手接过来,小人突然绽开八颗牙的笑脸,“衣服挺漂亮。”
我突然肌无力,袋子啪掉地上了。老天啊,别玩了。
坐到江佑车上,我爸和他一路聊着店里的事,听上去乔大新同志对江佑极其赏识,不住点头。我评估着自己的智商,要是与小人正面交锋估计不会成功;曲线救国说林家大业由我来继承吧,还搞不定那摊事;这时马上招个女婿来也不现实,除了绕着走,没有第二条路。
“怎么了蕾蕾,脸色不好。”我妈轻轻握上我的手,她的手真暖。
我靠上她肩膀,“昨天玩的太晚,没睡够。”
她拍拍我,让我躺她腿上睡一会,说到了地方叫我。我很快睡着了,迷糊中江佑的声音传过来,“我明天拿些西洋参来……泡水喝。”
多年未见的慈云寺象燕都的市貌,变化很大。高中时我和江佑来这里,很快能进庙,现在寺庙的范围向周边扩展了很多,远远的停下车要步行一大段。新年里,不少人来进香,车子堵在了停车场门口。
我爸拉开车门,“我和你妈先走,你们俩停好车跟过来。”
我睡得迷迷瞪瞪,理解清楚这句话时他们已经下车走了。江佑转身看着我,“还困?”
我噌的睁大眼,继续抖擞精神,“不困了。”
“以后别去酒吧了,要是想去我陪你去,记得到了里面陌生人送的饮料不能喝,去洗手间之前没喝完的也不能喝,还有带酒精味的饮料也别碰。”白天这个恶人披上了伪善的外衣,用语重心长的教导打消我的戒备,我懂。
车子一动不动的停着,车内的空气被奸诈小人搅得有点香,不是,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水传来,我觉得很压抑,要马上撤,作势看看窗外,“我妈他们走远了,我要去追他们。”
“去吧。”他绽开八颗牙的笑脸,外面的阳光很耀眼,白花花的,晃到他脸上添了几分阴森森的味道。
我的腿肚子抖啊抖,下车时险些绊倒自己。
慈云寺的香火已经不能用盛来形容了,很盛!跨进庙门就象踏进浓雾里,人人周身笼罩着仙气。我爸妈很虔诚,燃了香又供奉了香火钱。我也举着香祷告,菩萨保佑让小人滚远些。
我们求了平安符,我举着符找那棵曾经挂过平安符的大树,它还在,这么多年没变化,满树的平安符很壮观,依旧象千军万马迎风招展。我不知道那时我们挂的符还在吗,可马上就笑了,风吹雨打的还在,才怪。那时候我对着菩萨祷告,让我考到北京去,让我遇到他,回头来看,愿是很准,可惜没有个好结果。
“还记得我们在这里挂符吗?”耳后突然传来一股热气,我猛的转头,是江佑俯身在我耳边,笑呵呵的。笑面虎笑起来很动人,眼睛里满含亲切,如果不是在楼道里见识过恶语威胁时的狠毒,我一定会被迷惑的,以为江佑就是这样可亲。
“怎么了?睡了觉脸色还不好?”他蹙起眉头,“以后别去酒吧了。”
我转头找找,我妈和乔大新同志在附近,放心了。
“一会回家接着睡吧,哪也别去了,”笑面虎接着展现虚伪,“本来我还打算带你去吃火锅呢。”
我爸这时过来提议等会去庙里吃素斋,说他们每年都吃,让我也尝尝。
江虚伪立刻说不吃了,让蕾蕾回家睡觉吧。我马上说困,困死了,跟他一起吃饭,我怕消化不良。
回到楼下,江佑没下车说去店里看看,今天顾客多估计要忙。看着他驾车离开,我元神归位,立刻嚷着饿了,我们仨去小区门口吃了四川菜,辣的我满头大汗,直呼过瘾。
过了新年,我开始发简历找工作,空余的时间陪着母亲大人买菜、去超市采购。在家呆了几天,我慢慢摸清了情况。
我爸现在很少去店里,那个副会长的职位烧得他把自己当棵葱了,用我妈的话说,民间组织的小头目,没权没钱,可拦不住他发光发热,一天到晚忙得不见人影。每天回到家也操心工作的事,讲不完的电话,那些事不过是什么爱国卫生运动争创卫生标兵、全市灭鼠灭蟑螂、环保饭盒推广,说大也大,可没他也照样干。我实在心疼他,怕电话说多了辐射大,刷卡买来一个蓝牙耳机孝敬他,结果乔大新同志更得瑟,开始摆造型,讲电话时叉腰腆肚或者指点江山般大手挥挥,让我们娘俩冷战连连。
我妈现在也退居二线当起了顾问,偶尔去店里看看,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去公园跳舞的消遣上,每天早晨换了衣服出门,临到中午才回家。隔三差五与几个姐妹去做美容打几圈小麻将,生活极其腐化。
我说,妈咱不带这样的,我太姥爷的家训是事事亲历,现在你们这样整个是甩手掌柜的,资本家做派了。
我妈说,怎么着你有意见。
我说,不敢。wωw炫③üw w書còm网
我的确是不敢,他们辛苦了大半辈子到现在能歇歇,我求之不得呢。江佑把店管理的很好,他增加了营业项目,把酱肉包作为招牌却卖起了时下大热的家常菜。孙玥说我家那店成了燕都人过节聚会、生日庆典的必选之地。每天晚上翻台率极高,包间根本订不上,预订要排到三天后。她说当初江佑眼光很准,看出城市广场是块风水宝地,现在多少人拿着钱找不到铺面呢。
我说,瞧你把小伙计夸的,上天了。
孙玥说,这世上我就佩服他。
我说,那我呢。
她说,从高考后你就走下神坛了。
在我面前,我爸妈从不提店里的事,我也不问,是不好意思问。江佑干得这么好,我想指手画脚都不知从哪说起。慢慢的,我也接受了这个局面,只要他们觉得好,什么买卖铺子谁爱管就管吧,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我知道自己,真交给我兴许没三天就散摊完蛋了呢。目前只要我不主动挑衅威胁到他的位子,估计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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