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刀决- 第124部分

“恩”，她低头吃面，乔羽体内似有白气转动，竟隐隐听到凄厉的声音，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厌恶感。

“咚咚”，细微的敲门声传来。

“我去开门，冬瓜，你乖乖吃饭”，

“吱呀”，门打开，乔羽不禁愕然，身穿罗裙的少女湿漉漉站在门口，双目微红，唇角欲动，但还没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

第三百一十章　自古多情总被无情

闷雷阵阵，雨水倾盆而下，仿佛天地悲泣，阿柿孤零零站在门口，雨水从头上，脸上滑下，湿漉漉的身子微微颤抖。

“阿柿姑娘”，

她双目通红，人也早失去了那日的神采，呆呆地望着他嘴唇蠕动想要说什么，但还没说什么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滚落下来，然后身体便软软的倒了下来。

“阿柿姑娘”，乔羽一惊，伸手想要扶她却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忙将她抱进屋中，伸手一探才发现她额头滚烫，见沐临仙抬头看着他他笑道：“只是发烧，冬瓜，你乖乖吃面，我去找医生就好”，

“恩”，

医生很快就来诊了脉，没想到她的病情比想象中严重的多，先天体弱，加之淋雨多时寒气早已侵入肌体，影响心脉，使她本身就有的心病更加严重，若是稍有差池恐怕会有性命之忧，而沈家的书信也随后而来，看完沈家的解释后乔羽只能摇头苦笑，都说自古多情总被无情误，这等苦事当真少有人能够逃脱。

都说世间人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在外人眼中阿柿是名满永丰的第一美人儿，追求者能从天南排到海北，甚至远在北荒的部族少主宁愿放弃门当户对的婚姻来向她求亲，怎是寻常女子能够比得？但偏偏这个永丰第一美人儿自十二岁起就再也不曾争得过自己该有的自由，该有的幸福，如豺狼，如恶虎的刘家逼她为妾，与她青梅竹马，情义甚笃的张晓顾及家族，不敢出头她不怪他，父母为了家，为了自己，为了弟弟只能让她委曲求全，作为家中长女她毫无怨言，比豺狼更狠，比恶虎更凶的沈家认她为义女，让她嫁于那个素不相识的乔家少主为妾她也认了，同样是为妾，嫁给刘家那个恶少还不如嫁给名声还不算差的乔家少主，这些无法反抗的命运她都一一认了，但，当她在黑暗中行走了许久，在绝望中看到一丝光亮时，那天，他对她说出那番话时她真是喜极而泣，她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从今往后只需与张郎执手，便是她最大的幸福，最大的盼头了，然而，掐灭她希望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一直所期盼的人。

沈家义女嫁给乔羽为妾的事在三天内便已经人尽皆知，阿柿回到永丰沈家尚没说什么，家中父母已将房门紧闭，无论如何也不再接受这个女儿，阿柿未曾想到亲生的父母会无情至此，恍恍惚惚来到张家，结果却是一纸婚约的羞辱，那个青梅竹马，那个情投意合和上次一样不敢露面，她唯一的一次离家就再也回不去了，沈家的马车将她送至锦簇城门口时她一言不发下了马车，大概此生都不会再回去了。

床榻上的她昏迷不醒，双手拉着背角，脸上早已布满泪痕，乔羽不忍多看留下医生一人照顾便出了门，原本计划今日赶往葬神之地，看这情形又要耽搁了，沐临仙撑伞看向萧家的后院，那里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冬瓜，今天没有集市，我们去哪儿呢？”，

“坏人，你说”，

乔羽笑道：“锦簇城倒是有不少玩乐的地方，但都不是女孩子能去的地方，要不咱们再放风筝玩儿？”，

沐临仙摇头道：“不好玩”，

“好吧，那让我想想；恩，咱们去踢毽子吧”

“坏人，我不是小孩”，沐临仙抗议道。

“恩恩，冬瓜早就是大姑娘了，走，咱们去挑盆栽去”，

说起剪枝插花金雀世家可是专业级，慕容家覆灭后茶话会不再，金雀世家的花艺自此便是中州一枝独秀，萧家的后院里除了随处可见的鸟笼就数花最多了，园丁都是萧家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讲究，乔羽和沐临仙来到后院的时候没见到熟悉的园丁，倒是见到了一名身穿和服的男子，身材高大，腰挂两柄武士刀，双臂孔武有力，听到脚步声后回头略看了一眼便走向后院深处，所经之处如有锋利气旋转动，树叶纷纷飘落。

“东瀛人？”，乔羽奇道，方才那男子的装束显然是来自东瀛，两柄武士刀也是东瀛所独有，只是很久以前东海之东的什刹魔域覆灭后东瀛人就很少出现在九州了。

“坏人，这里有不好的东西”，沐临仙的火焚三界上窜出火苗点点似乎在防御着什么。

乔羽点了点头：“大概这就是萧白所说的秘密之一了，即是他们的家事便不看了，冬瓜，这里的盆栽你要是喜欢就搬回去”，

“恩”，沐临仙饶有兴致地挑选盆栽异花，乔羽迈步向前凑近那些被斩断的树枝，伸手折下头上的那一根，树叶端截处十分齐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此人刀法好高的境界”，乔羽赞叹，心中暗想可惜了，是个东瀛人，刀法与自己完全不是一个路数，这里弥散的邪气也让他心中不快。

“坏人，这个好看吗”，沐临仙很快挑出一盆月季举过头顶，乔羽笑道：“和你一样，美呆了，我们回去放在窗台吧”，

“恩”，乔羽悄悄走在沐临仙身后，后方院落深处有凶拧的目光，嗜血的渴望化成渐渐浓重的低吼之声。

“坏人，我不怕”，沐临仙轻声道。

“哈，冬瓜不愧是掌尊的徒儿”，

急急的脚步声传来，不远处还隐有破风之声，萧白带三名仆人满面焦急之色，当看到沐临仙抱着撑着伞，抱着盆栽，乔羽在她身后慢悠悠晃荡的时候他的脸色不禁变了又变。

“呦，萧兄，来看花吗？”，乔羽向他招手。

萧白尽全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乔。。。兄。。。怎么跑后院来了？”，

他身后的三名仆人两男一女，其中瘦高的老者修为尤其高深，如一根竹竿般立在那里无形的气势却悍然逼压过来，三人身上的气息俱是阴沉浓厚，丝毫没有正道人士该有的浩然充盈。

乔羽笑道：“除了这里，哪里还有这等异种月季？”，

萧白暗中挥了挥手，身后的三名仆人气息完全敛去，双手缩进袖中，院落深处的那双眼睛也好似退进了迷雾之中，嗜血的气息一点点散去。

“乔兄真是好雅兴，但这后院非同一般，里面的雀儿时常伤人，乔兄还是少来为妙，不然若是被雀儿误伤我可担待不起”，

“萧兄放心，乔羽还不至于被区区鸟儿给伤了，对萧家的雀儿也没有丝毫兴趣，倒是萧家可不要养雀反被雀儿给啄了”，

萧白面色难看，拱手道：“多谢乔兄提醒，萧家自有把握”，

“恩”，乔羽点了点头与他擦身而过，诚可叹世家子弟所谓貌合神离莫过于此。

第三百一十一章　决定

阿柿醒来后就静静坐着，时而低头时而看向窗外，她幼时就有心病，那时心病发作还能在母亲怀里撒娇哭泣，长大后心病越发严重，但于礼仪却不容她失态了，心病发作时只能暗自忍受，原来还有一名男子会关心又焦急地给她送于事无补却让她倍感温暖的药品，后来连他也没有了。

窗外乔羽正教那个撑伞的白衣少女花纸，小剪刀咔咔作响，白衣少女懵懂的眼中满是好奇与开心，她真羡慕那个女孩子，当一串红纸拉下来变成一个歪扭的喜字的时候她看到白衣少女捂着嘴笑，在乔羽的脸上点了一下，他也想要捏她的脸但被她跑开了。

“阿柿姑娘，一起剪花吗？”，见她窗户半开，乔羽向她打招呼，她摇了摇头，想笑却笑不出来，乔羽与那白衣少女约莫着是玩倦了，将剪刀和零散的红纸收好吩咐下人将昨日的药汤煮上便来到她屋里。

“萧家的大夫果然是三脚猫的功夫，那日把你的病情说的那么严重，害的我担心这么久，现在好了，你没事我也安心了”，乔羽将刚剪好的花纸放在桌上搬来椅子让沐临仙坐在床边，自己则站在她身后。

阿柿抬头道：“乔公子担心我？”，

那日，心里还有他时她叫眼前的人夫君，现在，心中一点希望也没有的时候她却敢叫这个人乔公子了，或许绝望也是一个人力量的源泉。

乔羽笑道：“虽然我没那么博爱，但见到漂亮姑娘病危总是有点担心的”，

沐临仙撑伞在前也罩在她头上，看到她童真的笑脸时阿柿绝望的内心也不由得生出些许暖意。

“多谢乔公子关心，阿柿却没有什么能报答乔公子”，

乔羽把沐临仙脸上的薄莎正了正笑道：“若是这点小事都需姑娘报答，那乔羽早就花丛傍身了”，

她含蓄地笑了笑低下头，乔羽道：“在萧家已经有段时日了，我和冬瓜打算前往葬神之地，今日来是想问姑娘的打算”，

“我的打算？”，阿柿自嘲一笑：“乔公子，阿柿能有打算吗？”，

“为何不能有？”，乔羽道：“阿柿姑娘，咱们不妨坦诚相对，沈家的联姻在我眼中不过是个笑话，不是你哪里不好，而是以我的性子还不至于被这点小伎俩束缚，这次做沈家的后台也只是因我与公审庭的私怨，这件事受害最大的是你，可惜乔羽发现的晚才使姑娘如此伤心”，

当初沈家认阿柿为义女，将她嫁给乔羽为义女是板上钉钉的事，消息传播速度也快的令人咋舌，沈瑶与乔羽会面刚结束乔家二少纳了新妾的消息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为此姜鱼还千里传书哭哭啼啼，白素素和东方晨也传书过来，一个半怒半苑一个字里行间满是委屈与哀愁，看的乔羽甚是无奈。

“不过也好，只不过更早的看清了某些人的真面目而已，现在，无论姑娘想去那里乔羽都不阻拦，想做什么乔家都一定鼎力相助”，

“无论哪里，无论做什么？”，她抬起头看着乔羽。

乔羽点头：“无论哪里，无论做什么”，

“我想让他们后悔也可以吗？”，被子下的双手握紧，她温柔的语调却透着不寻常的情绪。

乔羽柔和笑道：“他们欠多少你就讨多少，不要太过分就行”，

“我知道了”，她闭上眼泪水缓缓流下，那些至亲至爱，那些陪伴她至今的美好与美好哪有这么容易就全然抛弃，反目成仇？

“你好好休息，想好了就告诉我”，

阿柿点了点头，乔羽和沐临仙轻轻关上门，看看天色渐晚乔羽与沐临仙离开萧家与前几日一样逛夜市。

“冬瓜，我们很快就要走了，今晚想买什么我都答应你”，

“谢谢坏人”，虽然以前他也没小气过，但听她这么说她仍是特别开心，买了一双绣花的白手套和一件小披风又买了两根棉花糖，手里物品多的拿不下，乔羽在后面帮她撑着伞，他看着那个窈窕的身影满是笑意。

锦簇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特产，最为特别的是这里的金丝雀，羽毛色泽鲜艳，身形娇小，圆嘴尖喙尤其讨人喜爱。

“冬瓜，要不要买一只金丝雀？”，鸟店的金丝雀种类繁多，乔羽以前逗过鸟，现在也还认得几只，在鸟笼旁走走停停挑选着。

沐临仙摇头：“不要”，

“这么漂亮的鸟儿真的不要？”，乔羽挑了一只纯白色的异种金丝雀，浑身一团洁白如雪，双目犹如黑色珍珠。

“不要”，沐临仙依旧摇头。

“好吧，那咱们去买别的”，

沐临仙点头：“坏人，我们去买糖果”，

“走吧，小吃货”，乔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身后的白色金丝雀忽然咧嘴一笑。。。。。。

月色如银，灯火通明，乔羽回来时萧家仍是笙歌清响，将沐临仙送回房回到自己的住处，门口一名少女装束明秀。

“阿柿姑娘”，乔羽微微一怔，倾城国色的阿柿脱去罗裙换上了男子的装束，与乔羽如出一辙的青衣，腰悬短刀。

“乔公子，你回来了”，

乔羽笑着走进：“这么晚了，等我？”，

阿柿点头道：“我想好了，我与乔公子一同去葬神之地”，

“葬神之地？”，乔羽摇头笑道：“那里危险重重，混乱不堪，你别赌气了，如果现在无处可去我叫小书先把你安顿在四圣城。。。。。。”，

“乔公子，你说过我哪里都能去的，我决定要去葬神之地”，阿柿道。

乔羽顿时为难，有沐临仙同去他就足够担心了，再加一个毫无修为的阿柿这次去葬神之地就更像是一个笑话了。

似是看出他的为难，阿柿抽出腰间的短刀道：“乔公子不用分心照顾我，阿柿会专心练刀保护好自己”，

“你想练刀？”，

阿柿认真地点了点头，乔羽笑了笑看了眼那把刀：“阿柿姑娘真的决定去葬神之地？”，

“绝不反悔”，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只能再叫个好友了”，

乔羽张开手一只青鸟冲进云霄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三百一十二章　各路邪人

中州以南，葬神之地以北有一个小镇，名为平宁，原本这个小镇的确一如其名，平乐安宁，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里就变得波诡云谲，先是一波又一波的怪人从北方而来，那几天杀祸不断，短短几天时间里小镇外的尸体就多了十几具，然后越来越多，等到南方又有几波怪人来到后镇民们就不得不在镇外修一个乱葬岗了，死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些人有的儒雅，有的凶恶，有的鹤发童颜，有的狰狞可怖，不一而同，但有一点相同，他们在这里一日就得过一日朝不保夕的生活，当明面上的恶战转变为暗地里的诡谲后平宁镇晚上已经没人敢出门了。

这一天月明星稀，平宁镇早早的就暗了下来，没有繁华的街景，没有喧杂的闹市，平宁镇的夜晚格外静谧，也格外诡异，镇门口却来了三名样貌不俗的人，中间的青年白衣青衫，腰挂黑白两柄长刀，左边的少女红伞白衣，面带薄莎，气态不俗，右方的少女明明倾城国色，却偏偏穿着男子装束，与那青年一样悬了柄短刀，在阁楼里做摆设用的大胡子守卫醉眼朦胧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叹息，又来了几个不知死活的，不知道这几天这里杀出了好几尊大魔头了吗？他可不觉得这几人是什么艺高人胆大，再大的能耐在这里也经不住明刀暗剑，前几日不就有个五斗米老道自恃道行高深想要正一正这里的邪气，结果怎样？当天晚上就让人掏去了心脏，尸体扔到乱葬岗上了，还有一个大和尚，自以为佛门金身无懈可击，刀枪不入，连一百石的硬弓也破不了他的金身，谁能想到这么个了不得的人被一个毛贼嘴对嘴吹了口溶血散就一命呜呼了，更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刚从南方过来，身怀什么厉害的神器，一进小镇就大摇大摆地显摆，没料想没能撑到晚上就化成了一滩血水，那什么紫金葫芦神器也不知被谁给牵走了，这些事情啊他见得多了，现在这里谁也不知道都藏了哪些厉害的人物，谁没有一两样看家的功夫？还是静静等那什么葬神之地的神仙打完架，这里的人无利可图自行离开才是正理。

两边鲜有灯火，乔羽抬了抬头上的斗笠略看了看道：“冬瓜，阿柿，先找个地方歇息吧”，

一路从北方而来，几人都颇有风霜之色，乔羽和沐临仙还好，自身修为不俗，行程虽长但还熬得住，阿柿就苦了点，一路跋涉，风雨兼程，兼之勤奋练刀，短短十数日人就瘦了一圈，但更见女子特有的英气。

“乔公子，听说这里不安全”，

乔羽点头道：“光是吃过心脏才能有的血腥气就有几百股，这里可不是鱼龙混杂这么简单，已经是恶鬼魔窟了”，

两边的屋檐高高翘起，经过月华投在地上形成斑驳的怪影，三人踏着森森之影来到前方大门紧闭的客栈，内部灯火犹然通明，但却没有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