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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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逼心-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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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而不是当初陆机同甘共苦的兄弟。”
  “是么?你是在告诉朕,你不怨?”门外的人声音淡漠的如同晨中晓雾,迷离涣散。
  “算是吧。”
  “既是如此,”一身玄衣的帝王收回了欲推门的手,转身背对着门扉,“那么,我给你最后的尊严。”
  “至于华清,”冷酷的帝王默默看了一眼红色的火光,脸上透出决断来,似要隔断最后一丝贪念,“我给她选择的自由。”
  若她踏出这扇门,他成全自己的软弱与贪念,若她执意留于那边,那便让自己此后无情。
  这便是他一定要等到华清来此的目的。成全一个作为有七情六欲的夕源光,或是完美一个叫做夕源光的帝王。
  屋内的女子依旧坚定的反握着陆机的手,眼神平静。
  夕源光眼中最后的一丝亮光熄灭。这是结局。从今以后,我会是那个昔年自己企望的那种帝王,绝不会有软弱。
  “请放过涧玥,她并没有威胁。”房内传来陆机的最后一丝请求。
  “好。”他毫不犹豫的答应,而后从恭敬的暗卫身边走过,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洒脱。
  结局已定,不是么?
  八重塔上,陆涧玥静静地坐着,双腿自然的曲着,一向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人啊,到底是怎样一种自私的存在呢?
  以爱为名,便可以不负责任的抛弃?
  塔顶的风有些疾,陆涧玥的眼神似穿过捕捉不到的风投到那火光冲天的相府。
  最后一次了,从今以后,是真的参商永隔了。
  既然寂寞,那便同去吧,碧落黄泉,此心安处,想必也是欢愉。
  若是有机会,我遇到那个打乱你们命运的人,也许我会惩罚他。但,也只是也许而已。
  “小师妹啊,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以丞相大人的机智,他或许已留有后路……”十六岁的少年公子洛嘉忍不住劝慰道。
  然而站在旁边的另一个年级稍长的少年云鼎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你有看到那丫头伤心么?
  虽是这样想,却还是不经意的转移这个话题,“怎么样?师妹?我就说吧,我云城里面的快马日行千里,绝对赶得上华姨。没骗你吧?”
  陆涧玥没有回答,依旧定定的看着那浓烈的火点。
  单纯的洛嘉却是有些不高兴师兄的没心没肺,脱口而出:“再快有什么用?还不是眼睁睁看着人撇下师妹去赴死。”
  然而话一出口,两人都脸色大变。洛嘉脸色刷的一变,手足无措的不敢看陆涧月听到这话后的表情。
  “师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不用说了。回去吧。”然而脸色平静的与平时无差的少女转过头来,只是如此淡漠的打断师兄的解释。
  而后起身一拂衣袖便轻轻跃下塔,自顾自的离去。
  黑衣的少女,转身跃下,轻若浮云。
  然而那样的光景,却是让人觉得极不真实。旋转的衣摆,三千墨丝下如玉的容颜,寒澹澹的墨目,宛如一朵月夜下蔓延淡开的墨菊,却又带着那么一丝不明的妖异畅快。
  没有人注意到,迎风而立的陆涧玥溢出一声叹息。
  是不是所有的生都要以极大的死才能换得呢?没有死过一次的人,永远不知生为何物?那末,活着的人究竟是不是活着的呢?
  那么我呢?此生意欲何为呢?她抚着心口笑问。掌下心跳如她一般从容缓慢,却空空落落。
  堪透了世事反倒无聊了啊。
  这个壳子底下到底是怎样的灵魂呢?是千疮百孔呢?还是苍白如纸呢?
  陆涧玥,你到底在乎些什么呢?连亲身父母的生死都可无关痛痒。
  原来我的心竟匮乏如斯,空虚至此。
  这些年来,她一直注视着种种贪嗔痴怨,以旁观者的身份游离在外,冷漠疏离。也许正是因为了解她的无情,陆机华清才会如此轻易决然的抛开亲情吧。因为即使离了他们,她依旧是原来的那个陆涧玥。又或许,她承袭的,正是他们的无情。所以在他们自私的爱情里面,陆涧玥是可有可无的。
  可是不管怎样,过了今夜,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从未想过要去插手别人的事,即使别人的结在她这里。
  只因为,她不曾身在局中。
  牵衣顿起的迎风而行,黑衣的少女于晦暗不明间绽开一抹如梦幻花般飘渺的笑,她陆涧玥啊,已经没有最后的牵绊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痛痛快快的按照自己的想法走过这岁月呢?
  反正她只爱自己,也只需要爱自己就足够了。
  这一生,就如一场醉,她不远千里纵横尘世,是一定要切切实实的醉一场,不论如何,是好是恶,那都是她的人生。
  一切如愿当须不悔。
  女装

  第九章 流光

  凌海阁。
  美的好似幻海仙境。十里碧波荡漾,风起千层浪蕊。
  池名碧波,乃是凌海浸入陆内的一角,被细细的雕琢修饰辅以建筑后成了真正的凌海阁。当初虚千大弟子木容便是看上了这处鲜有的景致依水建了凌海阁。
  陆涧玥坐在栏杆上凌空晃着双腿,风吹着墨发衣襟翩翩起舞。
  秋季的景色,池面萧条,枯叶残荷风中瑟瑟抖动,岸边除了长青的树木以外通通都憔悴了容颜。陆涧玥的目光似有若无的飘向远处,似想极目眺望一望无际的碧海。
  她刚过完十三岁生辰。却没有兴起半点成长的欣喜。
  “小姐。”侍女碧青端着长长的盒子恭敬的奉着。
  “什么东西?”陆涧玥跃下栏杆向一身鹅碧色的侍女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盒子掂了掂,看大小,也不像是装着什么首饰珠宝或是乐器什么的。
  姿态姣好的侍女垂手而立,脸上犹自有温婉的笑意。“是阁主叫奴婢送来的,说是亲自为小姐打造的。”
  陆涧玥挑眉,“哦?打开看看。”又顺手抛还给了侍女,一旋身坐在亭中石桌上。
  碧青笑了笑,对陆涧玥的作态不以为意,又将盒子搁在桌上却不打开,笑意盈盈如林间翠竹能掐出水来。
  “小姐自己验收吧。阁主说若是不满意,小姐可以亲自去向他说。奴婢这就要告退了。”
  福了福礼,碧色的衣裙好似清波荡漾的池水摇曳,侍女温婉而含蓄的笑容犹在,人却已去的远了。
  陆涧玥的眼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继而又感叹的嘘出一声,“难怪那妖孽有事没事都爱往这边跑。佳人如斯,真是我见犹怜啊。”
  “什么我见犹怜?十三。”三公子沧溟笑着踱进亭中。
  “没什么,只是感慨大师兄的凌海阁美人如云,可惜自己无福消受。”陆涧玥轻轻跃下,掀开盒子,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十三的话永远是那么风趣。”沧溟一撩袍子坐下,支着下巴手指轻叩石桌,颇有趣味,“这什么?礼物?老大给的?”
  陆涧玥没理会那人的问题,修长白皙的手奉出一柄连剑鞘都异常华美的剑,自顾自的拔出寒气逼人的剑身。
  光若秋水,轻盈且锋芒毕露。剑上镌刻流光二字。
  “好剑!难得师兄肯花手笔送!”
  灿若星辰的光亮,映着的确是陆涧玥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不用剑。”陆涧玥凉凉的开口。整个师门都知道,陆涧玥身上从不带任何兵器。
  “那有什么关系?”沧溟奇道,“你又不是不会。木老大肯花心思做的好东西,不用岂不浪费?”
  “用剑不是个好兆头。”陆涧玥皱眉。
  “十三,麻烦你思维正常一点行不?”沧溟额上小小青筋扭动,“用剑和兆头有什么关系?”
  陆涧玥瞥了他一眼,不凉不淡依旧是折磨死人的口气,“剑客,跟雇佣杀人总脱不了关系。”
  搞不好还要阴谋卧底,刺探谋杀,最后作为最基层的棋子以身殉剑。
  三公子沧溟抚额一脸受挫,“天啊!”谁来告诉他,这人的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完全没办法沟通。
  “我们家还没穷到让你投身这门无本生意吧!”远远地二公子元霁一身清爽的行来。
  陆涧玥撇了撇嘴,没有吱声,收了剑双袖一展像只没有重量的纸鸢越上树梢,足尖一点便去得老远了。
  元霁飘飘然踱进亭子,讶异道,“她怎么见了我就跑啊?”
  沧溟上下打量了两番师兄,面无表情,“她怕啰嗦。”
  自动屏蔽了师弟的指责,锦袍玉带的公子哥撩袍坐下,对着沧溟惋惜道,“本来还准备跟十三说说最近京城的风行,没想到她跑那么快,那师弟,不如咱们探讨探讨?”
  “师兄,我想起来了,我还未完成大师兄给的任务,告辞啊!”八卦式的男人,女人家的话题,难以忍受。沧溟翻了翻白眼,摆了手赶紧开溜。
  “呃,我还没说呢……”人已经一溜烟跑了,元霁半边话卡在嘴里。
  “真是的,现在知己越来越难找了。我才刚从京城回来啊。话说,怎么没看见十三那个寸步不离的侍卫啊……”
  “据说是卖人了。”一个声音飘过来。
  “哪位啊?”
  “我。”头顶上那个声音继续答道。
  元霁有些受不了的有气无力起来,“麻烦你,十一,你下来成不?这样很吓人的。”
  “好。”话音一落,一个手执钓鱼竿的青衣公子飘落进亭子,眉清目秀,眉尾一颗痣平添了几分妖异,然而整个人却是一股子清淡如竹的感觉。
  “我说,你能不能找个正常的地方去钓你的鱼啊,也只有十三和老三才能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功夫做到炉火纯青,旁的人是真的没办法接受你这种作风。”元霁苦口婆心,唯一例外的在此人面前顾不上民间传闻的及时性。
  “……”意料之中的,那人继续甩出鱼钩老神在在的钓鱼,恍若未闻。
  “你刚说,十三把习砚卖了?”冷静下来的元霁突然转移话题。
  “据说是碰见个很厉害的人,比武比输了,所以把人给赔了。”关于陆涧玥的话题,洛嘉总是积极配合的。
  “什么人这么厉害,能一下子让十三吃瘪到这种地步,难怪刚才看见她也没什好脸色,”摸了摸下巴,点头摇头老大一会儿,元霁公子突然又兴致勃勃的一撩袍子学着洛嘉坐在栏杆上,“来来来,十一,别说师兄不照顾你,我可是把最近的秘闻第一个就透露给你哦……”
  “据说啊,那个礼部侍郎六十岁好不容易老来得子,那个第八房小妾因此母凭子贵从此便处处要高人一等,正房眼见的那小妾要坐到自己头上来,嫉恨交加……”
  “小妾没风光多久,便被人揭发与人私通,甚至侍郎老来所得的宝贝疙瘩竟是外间野种,惊怒之下竟然中风半身不遂,真是呜呼哀哉啊!”
  “还有啊,那个雁霄阁的当家花魁柳芳菲啊,那个……”
  洛嘉坐得四平八稳,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女装

  第十章 平生如戏

  十三岁的女孩坐在高高的梨树枝上,凌空的双脚无意识的轻晃,白色的衣襟在暖暖的春风里上下翻飞,原本整洁的发髻也被吹的微微凌乱。
  那株梨树种在廊下不远,压满累累花朵的枝桠在空中纵横着往游廊爬去,好几枝伸进了檐下。
  满树梨花纯白,少女静静的坐着,看满院铺满高洁。
  侍卫习砚静静站在廊下,低着头恭敬的守着,看不到的脸上有着哭笑不得的表情,纠结不已。他被他主子给送人奴役了快半年,实在不放心私自跑回来,谁知道陆大小姐依旧活的跟神仙似的,身边好像从来没有跟着一个叫习砚的人。
  少女依着树枝,双目欲掩未掩,脸上带着百无聊奈的厌倦。
  珈弈曲着一条腿坐在扶栏上,正对着那横出的树枝上的人,不自觉地时不时去看她。
  她作着男孩子的打扮,而且现下越来越习惯于此,连他苍鹭园里的人都认为她是个男孩。除去虚千弟子的身份,珈弈仍是澜城首屈一指的商贾。他对生意由来感兴趣,或许是因为幼时作为孤儿的不安。十四岁以后,他不常呆在师门,几乎都是在外奔波,怠至快荒废武学了。
  师门的人很少来澜城找他,陆涧玥第一次跑来常住这里。
  他并不了解这个最小的师门弟子。她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人,甚至比他认为奇怪的师父还要奇怪。先不说让人误会性别的装扮,她的性情足以让任何一个人觉得头大,死板,老气横秋,淡漠无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故作老成。她做许多没有缘由的事情,仅仅因为突然这么做一下也许会有意思。
  在陆涧玥的意识里,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只有喜与不喜。喜欢的,便执意做成或是弄到手,不喜的,便毁弃的彻底,最轻也会将之驱逐出她的存在范围。
  陆涧玥是善变的。从来没有固定的喜好,亦没有固定的习惯。对于一件物事的热情总是超不过几天。由来也没有对任何事或者任何人有什么依恋。虽然习砚看上去是一个例外,但实际上于她也许也是无关痛痒的。要不然陪伴了多年的侍卫消失了快半年,这丫头怎会依旧这么逍遥随性,没有一丁点不习惯?
  刚认识这人的时候,她也就七岁而已,可是却已经繁复深沉如斯。
  所有人都从没把她当孩子看过。那个孩童的躯壳里装着的是一个复杂的灵魂。
  对着她的笑容,完全没有面对一个孩子的感觉,她没有孩童的朝气,似海,外里即使波澜滔天,内里仍旧不动声色,即使表面有阳光的温度与烟华,深处却天寒地冻,即使笑,也多似温水一般没有实质的意思。
  也许,陆涧玥很多的不同也是有原因的吧。
  在这样一个春意盎然的早晨,珈弈突然间很想了解一下这个奇怪的孩子。
  “陆涧玥,为什么你和其他人这么不一样呢?”他伸出一只手折下一枝身畔的梨花轻轻转着,装作漫不经心的问,掩住心里已经泛滥的好奇。
  假寐的陆涧玥蓦地睁开眼倾下上身朝他看去,有一瞬间眼光凛冽如冰,稚弱白皙如玉的脸掩映在花朵间,静静地瞧着他。
  似是看出什么,她欢快的笑了起来,周身流转着月光一样的皎洁,似是极为畅快,原本清冷的声音也变的魅惑起来,“师兄你想知道什么呢?让我想想……”
  珈弈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她的欣悦,正等着下文,陆涧玥却肃了肃神情,惋惜道:“解释不了。”
  珈弈掩饰住想揍人的冲动,暗念三声冷静,面上犹是优雅,低头轻嗅折下的花枝,眼里闪过微光,渐渐有了计量。
  “不过,你若去问师傅,也许能问出什么呢。”她掠了掠发上的流苏,像与己无关的建议道。
  珈弈怔了怔,有被人看穿的错觉,刚才他原本就是打算向师父问问的。疑惑的看那个孩子,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坦率,难道师父那里也问不出什么?还是,她丝毫不在意别人探索她的秘密?
  陆涧玥的身世遭遇师兄弟们是知道的。丞相府一夜之间毁去,陆涧玥从宠儿变成了孤儿。即使天下人都遗憾睿智的丞相的不幸,感叹天妒英才,嫉恨前朝余孽的罪恶滔天,然这对失去父母的陆涧玥来说,实在不能算是欣慰。她隐在师门与世无争,在天下人眼中行迹成谜杳无音讯。
  世人所知只有凌海阁的陆十三公子,却不知涧玥其人。
  虚千并未自立门派。十三个弟子各有所成,世人大多只知道出自木容的凌海阁,却不知具体来历。
  那权力的漩涡中,从来不少牺牲品。那帝王的痛失良材,天下哀告,只能让人觉着讽刺与悲凉。
  只是,为什么陆涧玥,从来没有怨恨呢?
  她说过,这是必然,所以没什么好介意的。好像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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