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裸的威胁。
王玄敢很想回头怒斥,终究还是忍住了。
那个年轻人眼中如同死水,不起一丝波澜,反倒是这样引起了王玄敢的怀疑。
一般人,听到如此秘密,就算不惊诧,也绝对做不到这么平静。看来,逍遥侯府,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铁板一块啊!
同样表示怀疑的,还有天虹公子。
巫仇天师兄弟表现得实在太过平静了,任何人听到这样的秘辛,第一时间肯定是诧异,接下来就会有惶恐不安的神情。
而一切,在巫仇天身上没有,在陆压身上也没有。
天虹公子不动声色的问:“真的没有任何感触?你就不怕步刑天和吴法天的后尘?”
巫仇天淡淡地道:“我怕,可是怕有用么?”
“你”天虹公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难道跟巫仇天说有一天我那么做了你怎么办?
邪魅的笑容打断了他无法继续下去的话头:“公子是公子,我是我,侯爷是侯爷,刑天是刑天,本就没有太多关联。将来公子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毕竟公子还年轻,喜怒不形于色,才是公子要做的。跟随师尊学习纵横之术,属下早就有了这样的本事,公子,还需要学。”
岔开话题,实际上是在掩饰自己的不安。
天虹公子也不是笨蛋,这从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巫仇天就知道了。
这位公子也不是莽夫,也不是狂徒,他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只是这些想法公子不会跟任何人说。他跟天虹只是名义上的朋友,真正意义上,天虹是不可能有朋友的。
至少,站在下一任逍遥侯的立场上,天虹不可能有朋友。
仇胜忍不住微微叹息,多么聪明的年轻人,只怕太过聪明,最后公子也驾驭不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就像当初吴法天只是将巫仇天当成棋子最后却让巫仇天变成下棋之人一样,仇胜一开始觉得巫仇天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山野之人,不懂得尊卑道理,而现在,他却有些担心这个少年天才的未来。
大人物的世界观从来都不是小人物能够揣摩透彻的,他们的主意随时都在变,是以小人物揣摩来揣摩去,最后揣摩的竟然是自己的想法。
纯粹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做人的道理,天虹或许懂,很多做事的道理,却不是没怎么行走过江湖的天虹能懂的。
巫仇天不怕天虹成长成一个智谋滔天的谋士,将来对敌,他不会有所畏惧。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有了实力,巫仇天才能够真正的无所畏惧。
以前破天,现在还是破天,本质一样,根源不同。
行行复行行,再没有流连街边风景的心情,找了个还算不错的客栈作为暂时的落脚之地,各人回到各人房间,想着自己的心事。
进入房间之后,天虹倒是豁然开朗了,他曾一度以为巫仇天就是自己的朋友,现在想来,还是巫仇天是正确的,他这样的人,只要在位一天,就不可能有朋友。
人是自由的,至少他的选择是自由的。
然而,一个人的出身,是没得选择的。
和天虹公子的慨叹不同,巫仇天和陆压师兄弟却陷入了愁云之中,真相,或许和王玄敢说的一样,或许又是另一番风景。
巫仇天做不到和陆压一般刻意保持和仇人的距离,因为他深知要彻底的杀死一个人,就要彻底的得到那个人的信任,就像当初吴世得到了他的信任却能在天狼宫对他动刀子,晁任得到了他的信任却能在他离开的时候掌控破天一样。
去与留,成了此时巫仇天心中最大的魔障。
那小世界的如来说得好,每个人心中都有魔障,魔障不去,心难安。
去,则会少很多机会,接近混沌老祖的机会来之不易,走了之后再回来,难免会让天傲那老狐狸警惕。
留,若是真跟这帮人有了个人感情,只怕到时候真的会下不去手。
他不像陆压,一心报仇,谁的命都不放在眼里,这些人里面,恐怕除了他这个师弟,也就黑莲能让陆压手下留情了。
夜空中繁星点点,不算大的客栈却出奇的住满了人,这些人或三五成群,或独身一人,可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乍看上去,这些人好像都是一个人一般。
整齐划一的动作,出卖了这些人的身份。
客栈的掌柜在天海城也算个不大不小的人物,可是无意中瞥到这些入住的客人腰间腰牌之后,他便是有心跟之前入住的客人提个醒也没了想法。
这些人,不是他一个掌柜惹得起的。
小二倒是机灵,只可惜之前入住的客人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就连晚膳,那些人也不曾出来用。
思考,需要时间,这一下,就用掉了半夜的时间。
夜半三更,后入住的人开始有了动作,巫仇天等人入住的房间被这些人团团围住,最先被惊到的,依然是修为已经到了青华上境巅峰的仇胜。
只是这次他没有马上就动手,因为外面那些人的气息让他感到忌惮。
一掌破开隔壁天虹公子的房门,将盘腿在床榻上思考的天虹公子夹在肋下,想都不想就从窗户口跳了下去。
来人修为太高,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保护公子才是第一要务,至于巫仇天等人的性命,暂时不是他仇胜能管的。
天虹公子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嚷。
爷爷身边的人向来都是共生死的,能够让仇胜不顾那帮血里来雨里去的兄弟性命,独自带着他逃离的危险,他自问无法抵挡。
这不是垂云大陆,这里没有无处不在的帮手。
心中替巫仇天祈祷了一番,暗暗发誓,老巫,你若是死了,我天虹就算是挖地三尺,也会为你报仇的。
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被破门而入的,只有巫仇天一人。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因为口舌之争得罪了王玄敢还是因为他太过聪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其他人都没有被破门,唯有他所在的房门被打开了。
一人独居,方便了那些没有蒙面的铁甲卫士动手。
两把长枪带着烈烈罡风扑面而来,距离他的脸部还有三尺,长枪停住了。
。。。
。。。
第498章 :找死()
第499章 :找死()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墨苍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对巫仇天也不了解。
也许,只有等巫仇天来了宰相府之后,亲自观察,才能知道那引动三方的聪明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聪明人了。
城门被打开,在深夜。
这是天龙城很少会出现的情况,因为现在不是战乱时期。
无声无息中,所有夺命卫全部下马,安静的朝宰相府走去。
天龙城内不得纵车马,这是相爷下的死命令,连夺命卫都不能例外。
相府的门不算高,跟周围的高大建筑一比,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倒是门口两株需要数十人合抱的硕大柳树让人啧啧称奇。
守门的石狮子缺了一边脑袋,也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被人打掉的,门子在门口打着瞌睡,即便是夺命卫整齐的脚步都不曾将他从睡梦中唤醒。涎水都已经流到脚边了,这门子也不知在做一个怎样的美梦。
铁甲人走过去轻拍门子肩膀:“九叔,相爷要见的人,来了。”
那门子猛然睁开眼睛,精光四射,随意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被铁甲人尊称为九叔的门子憨笑道:“哦,来了么,来来来,先让我看看,是不是个清秀的小相公。”
巫仇天微微皱了皱眉,这门子难道好男风?
来不及细想,一阵带着酸臭的威风拂过,九叔已经到了跟前。
认真端详了好半天后,九叔不屑的撇撇嘴:“果然是聪明人都不好看,这么多年,进入相府的青年才俊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除了穆随雨那小白脸还勉强能够入眼外,其他的都歪瓜裂枣。不过这小子看上去虽然普通,倒是挺讨喜的,好了,进去吧!”
回到门边,九叔将手一摊,示意他们进去。
当巫仇天走过九叔身边的时候,这个疯疯癫癫的门子轻声说了句:“小子,有空找九叔喝茶。”
巫仇天不由加快了脚步,而身后,则是九叔癫狂的笑声。
七拐八拐,待到一阁楼面前,铁甲人却是停下了脚步:“进去吧!相爷就在里面等你。”
末了,当他转身离去的时候,还补了一句:“九叔不是个坏人,这么多年,你是除了穆随雨之外让他说赞语最多的一个。”
虽然不明白这个九叔在这些人心中为什么有这么重要的地位,巫仇天还是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
阁楼不大,一共三层,看上去极为老旧,只有二层有亮光。底层门框上方挂着一块崭新的三字。
相爷的规矩,来此处的武夫止步,是以那铁甲人不敢踏足。
入楼,径直便上了二楼,一上楼便看到一个正在下棋的老者,在门口轻声说了句:“逍遥侯府巫仇天求见。”不待同意便走了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在老者的对面还坐了一个剑眉星目的中年人。
元好问落子之后淡淡地道:“还道是怎样一个聪明的年轻人,原来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
他是真的有些不悦,这个年轻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跋扈一些。
当年穆随雨见到他这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子的时候都是有板有眼的,可是这个年轻人,脑子或许和穆随雨一样聪明,在礼法方面,却是大有不如。
巫仇天也没想到一个举动会让这老头子想这么多,不以为意地道:“山野之人,不懂什么礼法。”
元好问却并没有当这是一句谦词,语气骤然变冷:“不要用山野之人四字来搪塞,没有礼貌,只能说你没有教养。”
巫仇天愠怒,这老头吃了火药不成,竟然一说话就对我冷言冷语。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你冷言冷语,我便冷言冷语,他板着脸严肃道:“闻名天下的相爷却也是个不讲道理的老顽固,相爷不远万里将小子从心云大陆天海城那么远的地方强行拉过来,这么想见小子,甚至不惜让夺命卫出手威胁我家公子,已经是不讲理到了极致,难不成小子不过是没有敲门,就是没有家教了?如果小子没有家教,相爷此举,又当作何解释?”
墨苍穹心想:你是谁?我老师凭什么要给你一个解释?
大人物做事,从来都不需要给小人物解释。
一番反驳,却是让元好问哑口无言,夺命卫会怎么做他心知肚明,这小子会怎么做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面色稍霁,元好问放下手中棋子:“既然来了,那就坐吧!老头子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手谈几局,你可会棋?”
巫仇天冷然道:“小子在山中做了几十年的苦力,从来都不知道棋是什么东西,不过出来之后入了侯府之后才明白,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就做了某些大人物的棋子。侯爷倒也罢了,毕竟对小子有收留之恩,至于其他人,那可不一定了,也许小子这颗棋子,会烫手也说不定。”
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糟了大人的骂,巫仇天说话都带着几分孩子气。
听在墨苍穹耳中是如此,听在元好耳中却不是如此。
他对巫仇天更加好奇了,一个明知道自己已经落在棋枰之上的棋子,却依然心甘情愿的做棋子,这是为何?
他转身,将衣服拉拢一些后站了起来。
不得不说,相爷元好问正衣冠之后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不过巫仇天心中有气,对相爷的风范反而少了几分观察,总觉得这老头子有些过分做作。
元好问道:“知道自己是棋子,还甘心做棋子,这样的人不多。穆随雨是个聪明人,他跟你一样,可是他跟我那弟子有灭门之仇,为了报仇投奔天傲是不得已之举。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巫仇天看了墨苍穹一眼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他觉得眼前的老者是可以信任的,可是墨苍穹在,他不想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来。
事实上,整个六片大陆上,只有元好问一人是结交四方的,就算是对他极为不满的皇后娘娘,真正和他当面的时候都会老老实实的叫一声老师。
这个人最为公道,不管是谁,只要有什么冤屈,找到元好问主持公道准没错。
从神情看出巫仇天有所忌惮,元好问笑道:“不用担心,这是自己人,有什么大可以说出来。”
巫仇天却执拗的不肯开口,在一个无法确定能不能相信的人面前,他宁可保持沉默也不会泄露任何秘密。
大世界的风光好不好一路上都不曾真正欣赏,他来有他的目的,他的地盘是小世界,就算大世界再风光,他也不会在大世界长留。
“罢了,你先下去吧!我跟这个年轻人好好聊聊。”元好问最终还是拗不过巫仇天的执着。
人老成精的他知道巫仇天肯定有话要跟他说。
大世界,除了他大致猜测到了巫仇天的来历,其他人只怕都当巫仇天是一个山野小子。
只有元好问知道,这个聪明人,不是那些闭门造车的隐居修士能够调教出来的。
“相爷是想知道我的来历,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明知自己是棋子还心甘情愿做棋子?”待墨苍穹走后,巫仇天坐到了元好问的对面。
元好问道:“能够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当棋子,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仇,一种是情。天傲显然没有给你足够的情,唯一的可能便是仇。只不过老夫有些不明白,你的仇,到底是针对我那不成器的弟子的?还是针对红鲤那倔强丫头的?又或者,你现在是认贼作父?”
巫仇天怅然,一路行来,总算是遇到了一个明眼人。
虽然他深知,现在这个明眼人出现得太早了,一旦走漏了风声,只怕自己和师兄在大世界真的难以立足了。
不置可否,留了一点余地让元好问去猜测。
只是他说话,却等于是默认了自己为仇而来。
不需要巫仇天开口回答,元好问自顾自地道:“我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只要死的人不多,老头子是不会过问的。可惜,你出现了,那就意味着事情无法善了。你一出现在逍遥侯府就有人将你的命格放到了我的桌案前,老头子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的命格,所以你可能会给所有人一个惊喜,甚至是惊吓。
好了,面也见了,我不问,你也不说,你我心照不宣。”
没想到一次会面竟然是这样简单,这相爷,果然不愧是相爷。
巫仇天心里没底,不知道相爷会不会提醒其他人,但是他也没办法,就算眼前的老者表现出的真的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朽,他也不敢跟这个老者动手。
元好问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棋盘上,一颗黑子落下,一片白子被吃掉,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巫仇天说:“棋子和棋子之间也而是有区别的,一颗有用的棋子,落下之后,对手满盘皆输,我时日无多了,希望你,就是这颗棋子。”
巫仇天转身离去,跟来的时候一样,没有打招呼就走了。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心里却响起一个声音:“我要做的,是下棋之人,不是棋子。”
小小阁楼之中已经听不到一丝声音了,元好问突然抬头,浑浊的眼中露出精光:“山雨欲来风满楼,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呐!刑天,你的传人,希望不要让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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