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不想住酒店,再说有免费的我干嘛要花钱,酒店很贵的。”
杨路钊迷了一下眼睛,伸手挠了挠头,她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丫头,“今晚我爸妈回来之前,趁着他们没看见你赶紧的滚蛋,听见没有。”看着她咬着叉子一副无辜的样子,杨路钊就觉得牙痒痒,伸出手指在她脑门上狠命的戳了两下,又气又爱的,就是拿她没办法,那就是一个小孩子。是啊,她本来就是一个小孩子,一个20岁不到的小孩子,一个不知道轻重的小孩子,一个会耍赖的小孩子,可是却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在跟自己分担一个生命不能承受的秘密。
没有人知道他见到父母时热泪盈眶的心境,想说,不敢说,不能说……
给保姆放个假,给父母打扫一下屋子,为他们做一天的饭,把他这些年在国内操练好的煮面条的技术用起来,除了这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看着父母头上的银丝,他心里都是酸楚,他这辈子对不起父母,他们想看着他结婚,想抱孙子,可是他却让他们先送走自己。这两天,杨路钊第一次对自己不做手术的决定的正确性产生了怀疑。
“小钊?”丛维娜看出来他走神了,有些担心,“小钊,你怎么了?”她拉了拉他。
“哦!”杨路钊缓过神来,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好死和赖活着,你选什么?”
丛维娜愣了一下,立刻弯着眉毛笑起来,“那还用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老话了。”
杨路钊勉强的笑了一下,抬手在她头顶上揉了揉,她还是个孩子,没有走到他这一步,没有人会去考量生命尊严的重量,躺在床上,生活无法自理,留给别人的只是拖累和一点点的精神抚慰,可是这点点的抚慰又能持续多久。他怕,怕爱自己的人不顾一切的坚守,也怕他们会放弃自己,那不如自己放弃自己。
“吃完就休息一下!”说完他慢慢的转身,却被丛维娜叫住。
“刚才你出去了,你的手机有人不停的打电话,很多遍,我怕耽误事,就给你接了,可是里面没有说话……”丛维娜从电话的安静里闻出了伤心的味道,她想她是犯了大错了,所以她马上删掉了通话记录,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说出来,她憋在心里难受,“对不起,我刚才把通话记录删了,我不是故意的。”
杨路钊的心一瞬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烙着一样,他回身走到床头拿起自己的手机,就这么看着,他当然想得到是谁打来的,这样的意外,说不出话来的恐怕也就只有了钟瑜了。
“小钊,我真不是故意的……”
杨路钊回头看着丛维娜老实害怕的样子,还是勉强的笑,“没事,都是些无聊的人。”
“你真的都不打算告诉钟瑜吗?你打算怎么办?”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杨路钊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心里却是一片戚戚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离开是最好的办法,可是让他说出分手,那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力量,那会消耗他剩下的所有生命。
杨路钊坐在花园里,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给钟瑜打回去了,手机是关机的。他想了想就打回了家,果然她在,他微微的笑,听到她的声音,他就会重新燃起对生命的渴求,他不想死。
“在家干什么?”杨路钊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她声音中隐藏的哽咽充耳不闻。
“你在哪里?”钟瑜想听他的解释,哪怕他跟自己说那个人是他妈,她都会愿意相信。
“我在伦敦桥上吹风。”
“就你一个人 ?'霸气书库…87book'”
“你还想有别人 ?'霸气书库…87book'我一直在这里凭桥远眺,想念着你呢,一上午了。”
……
两个人都各怀着心事,没有说几句就放下了电话,钟瑜再也按捺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他在跟自己说谎。不是她敏感,也不是她乱想,从她过生日开始,一切都太快了。此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抓住了他的什么,她吼他,打他,经常嘲讽他,原来她对他一点儿都不好。此刻他在天边,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
杨路钊死死的攥着手机,仰着头望着雾蒙蒙的伦敦天空,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仿佛缺氧的鱼一样,在生死边缘挣扎着。
丛维娜在楼上扶着栏杆看得清清楚楚,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他的心里装了一个人,装满了,没有任何空间让她能够占据一席之地。
钟瑜第二天上午没有去上班,身体很不舒服,没有力气,闷闷的难受,还有些上酸水,她也没有请假,就这么一个人呆在家里,如果她想干什么,那么她现在就想飞到伦敦去,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她不甘心,不甘心,她怎么就这么让他飞了,一个对自己那么好的人,她想不明白,这太突然了。
丛维娜没有离开杨路钊的家,倒是深得杨家父母的欢喜,对她比对杨路钊都好。
“不如我认伯母做干妈好了。”丛维娜现在是越来越不靠谱了,杨路钊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家可是不敢跟人家实习贵族攀亲戚。
“你跟小钊不是……”杨母这下可迷糊了。
丛维娜不管别人的眼光,直接端起茶几上的红茶,“认亲茶,请干妈喝茶。”说着端到杨母的嘴边,“快喝,快喝,喝了你就多了一个女儿了,以后他要是不孝顺你还有我啊。”说完回头看着杨路钊。
杨路钊喉头一紧,眼睛发热,他不知道要怎么来感谢这个他总是觉得没有长大的孩子,感动满满的,他那么憎恨命运的不公,为什么眷顾到他的时候却不给他时间去珍惜和拥有,一个豁达爽朗的爱人,一个顽皮可爱的妹妹。
时间过得很快,钟瑜这天快下班的时候就收到了路向东的电话,说是晚上要请她吃饭,然后还要跟她谈些重要的事情。钟瑜对他所谓重要的事情不感兴趣,正好她也有些事情要跟他说清楚。地点还是选在锦悦的餐厅,钟瑜到的时候路向东已经在等了。
“对不起,我下午开庭,一直到这么晚才结束。”
“没关系,等你我愿意。”路向东微笑着给她倒上茶。
“你的伤好了?”钟瑜对他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有些厌恶,可是出于礼貌还是敷衍着。
“杨路钊去英国快一个月了吧?”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小瑜,他不是你的最佳选择。”说着他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满满的都是杨路钊和丛维娜在伦敦街头的照片,还有他们一家人一起吃饭其乐融融的场面。
“这个丛维娜是阿拉伯世袭贵族家的千金,贵为公主,也难为她了,这么屈尊去追求这么一个人。”路向东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钟瑜瞪大眼睛,她消化不了这些画面,更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是不是也是知道了这个真相,所以他的心飞向了丛维娜,一国公主屈尊降贵,确实让人感动。她抬手摸了已经流淌出来的眼泪,拿起面前杯子,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服务员,给我上一瓶烈的,什么都行。”说着她抓起路向东面前的酒杯又喝了个干净,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她就想喝醉。
路向东就这么看着,也不加阻拦,嘴角带着隐约可现的笑。
不知道喝了多少,钟瑜最后是被路向东抱着进了电梯。
“杨路钊……小钊,你怎么能这样,你不能……不能不要我……”钟瑜拉开胳膊拦着路向东的脖子,“小钊……”说着把脸埋进他怀里,呓语着,眼泪已经绝提。
路向东就这么抱着她,抱进房间,丢到床上,“钟瑜,你不该找人查我。”
……
请你原谅我
杨爸爸过生日,晚上一家人打算出去吃,可是杨路钊却偏要在家下厨,说是一定要亲手做一碗长寿面给爸爸吃。虽然二老对这碗面并没有什么期待,却很享受他能有这份孝心。杨妈妈甚至有些疑问,这真的是她生出来的那个只会一个兔子跑没影,从此杳无音讯的不孝子吗?
杨路钊在厨房里忙活着,丛维娜时不时的就跟着进去捣乱,摸摸这里,擦擦那里,净干些帮忙不行送忙现成的事儿。
“我说丛维娜,你能不能消停点儿,你是不是一时不被收拾就皮紧啊?”他转身冲着丛维娜吼起来,一刹那就觉得眼前一黑,浑身似乎不受控制一样的痉挛起来,手里的碗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小钊,你怎么了?”丛维娜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看着他一半身体不停的抽搐,她上去扶住他,“你别吓唬我,我们马上去医院。救命,叫救护车!”她冲着客厅喊着。
杨路钊心里很清楚,可是身体却不听自己的命令,他看着自己的口袋,想说话却说不明白,“小……瑜,瑜……”
丛维娜那一刻眼泪迸出来,她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钟瑜的电话,“小钊,你要坚持,我帮你找钟瑜,你别让她埋怨你,求你了。”她跪在地上扶着他的头,回头看着差异而慌乱的二老,“快叫救护车,他有病!”说着就失声痛哭起来。
杨路钊眼睛斜着,死死的盯着手机的屏幕,眼睛通红的,他只想再听听她的声音,想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可是仿佛这次真的来不及了……
一阵鬼子进村的铃声又想起来,格外的刺耳,钟瑜呢喃了一句,“杨路钊,小钊。”她翻了一个身,觉得有些异样,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就看见光裸的身上裹着一条白色的床单,她猛地睁开眼,就听见门响,抬头就看见路向东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是湿的,浑身只裹了一条浴巾,这个时候正冲着她笑,“你醒了!”
钟瑜那一刻似乎所有的血流都冲上了头顶,脑子里浮现出一些片段,亲吻,撕扯,抚摸,然后戛然而止……她的脸越来越红,手紧紧攥着床单,指甲似乎可以穿透床单扎进手心里,“路向东,你太卑鄙了!”她几乎用尽平生的力气吼出来。
路向东愣了一下,恢复如常,一副早料到的表情,“小瑜,你怎么了,不是挺愉快的吗?”
钟瑜眼眶通红的,斜睨着他,“路向东,你不要假惺惺了,你的公司现在面临财务危机,你跟丁言从来就没有断过,你就是个贱人。”说着她跳下床,看着地上的外套已经不能穿了,于是从衣柜里拿出另一件浴袍就换上身,从地上衣服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就摔门走了。
这个城市没有黑,凌晨的霓虹把这夜色装点的分外妖娆,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她就这么披着一件浴袍走在路上,甚至都没穿鞋子,地上的沙土石子,扎得脚心钻心的疼,站在十字路口的中间,钟瑜心里空荡荡的一片,她看了看手机,原来他给自己打了三个电话,她犹豫着,还是给拨了回去。
杨路钊想回家,他不想呆在医院里,正是因为时间不多了,才不能这么浪费。他这犯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哪一次犯了就是最后一次了。
“小钊,咱们做手术吧,我已经让家里人找了最好的脑外科大夫,你的病历他看了,说有成功的希望的。真的,你好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拦着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还可以回去找钟瑜。”
杨路钊很多拒绝的话在父母的焦虑目光和丛维娜的哽咽中还是哽在喉头没有说出来,他看着前方,眼神一片茫然。
电话响起来,杨路钊不用看也知道是钟瑜,他没犹豫,直接就接通了,他太想念她了,就在那一刻,他脑子里也就只剩下了她,“喂,怎么刚才不接电话?”他没有责怪,声音里都是温柔。
“我,我……”钟瑜吞吞吐吐的,“我跟同事出来应酬,刚才唱歌呢!”
杨路钊知道她在撒谎,她一向我行我素,最讨厌那些场合,又怎么会一直玩到下半夜,“玩得开心吗,我都没听过你唱歌,不知道会不会很难听。”
钟瑜的心一下子被自责和愧疚淹没了,“杨路钊,我们分手吧,真的,我知道你跟丛维娜在一起,我们扯平了,我刚才跟路向东在一起的。”
杨路钊的脸色陡然暗下来,他听得出她的伤心和强忍着的哽咽,一定是出事了。可是他现在还能做什么,既然她说出了分手,这不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他手紧紧攥着手机,“好!”
钟瑜顿时石化在原地,眼泪连成线,止不住的流下来,很久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杨路钊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不会呼吸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见!”说着他挂掉电话,结束了这让人撕心裂肺的痛的沉默。他慢慢的闭上眼睛,左眼还是有泪顺着脸颊滑下来,那伤已经泛滥,什么都关不住了。
请原谅我,原谅我的懦弱和自私,我不敢直面这样的挫折,什么都不能自理,甚至不知道你还在等我,只能成为别人的包袱,我只是想带着做人的尊严离开,一切都是借口,只是希望你过得好。杨路钊的心里默念着,睁开眼睛看见家人殷切的目光,“我想尝试一下做手术。”
丛维娜眉头松下来,有些喜上眉梢,“小钊,我保证一定不会缠着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钟瑜会支持你的。”
“丛维娜我会对你好。”杨路钊的表情很严肃,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他猛地把丛维娜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我爱你,我爱你,钟瑜,我爱你,请你……请你忘了我。”
丛维娜的心情过山车一般,感觉得到肩头的濡湿,她颓然垂下了双手,她明白她爱上了这世间最最最痴情的男人,只是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她抽了一下鼻子,抬手抱住他的腰,“我也爱你,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幸福。”
钟瑜就这么蹲在十字路口中间,把自己抱成团,似乎这样可以抱住那些美好的回忆,告诉自己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对自己那么好,让自己这么爱。
新的希望
钟瑜病了,在家躺了两天最后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忍不住流眼泪,这就死在这房间里都没有人知道,这三伏的天气怕是等到烂了臭了,邻居报警了,最后被当做刑事案件处理了。不知道那么被人宠着疼着的人,怎么突然间就这么凄凉了。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钟瑜懒得理,不知道这个时候谁会想着她。敲了许久,听见外面的呼叫着钟瑜的名字,是大哥。钟瑜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这时候她突然明白杨路钊说过的话,出了事情要记得回家。
原来他都已经打算好了。
钟瑜踉跄的迈着步子来到门口,门被打开的刹那,钟承荣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瘦得成了一副骨架,脸色惨白惨白的。
“小瑜!”钟承荣皱着眉头,两只眼睛里面都是焦虑和愤怒的光,如果不是他有事情找杨路钊,还不知道两个人分手了。
钟瑜觉得自己的委屈一下子全爆发出来,她扑进钟承荣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等到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环视了一下周围,父母,二哥,三哥,还有周晴,一个个都关切的看着她,紧接着就是一大堆的医生围上来,看这个看那个,“钟小姐,你现在怀孕了,一定要会照顾自己,不能再这么任性了。”领头的医生她认识,只是这个时候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么专业的人士是不是在跟她说笑话,她怀孕了?她惊诧的瞪着眼睛看着身边的人,手轻轻的隔着被子抚上自己的小腹,她怀孕了。
钟瑜微微的翘起嘴角,竟然有些欣喜。傍晚的阳光不那么烈,照在她的脸上,惨白的脸色有了些红润,“大哥呢?”
“去伦敦了。”
杨路钊回到家里,推门就看见钟承荣坐在自己父母的对面,他愣在原地,迈不开步子。
“走啊,你怎么不进去?”丛维娜在后面催促着。
钟承荣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沉着脸,看得出他的挣扎,“走,我有话跟你说。”
杨路钊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转身看着丛维娜,“我出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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