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深深嵌入肉里,彻骨的疼痛从脸上蔓延开来,延伸至全身每个角落。火热的灼烧不断涌现,一寸寸燃烧着她的肌肤。若倾城几乎可以感受到烈火焚烧的痛楚,那一刻,她想起了安璧,那个为她葬身火海的女子。
鼻间酸涩,若倾城的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极度的痛苦让她整个人都跟着剧烈颤抖。
“倾城?倾城你若是受不了便就此作罢,万莫忍着。朱颜药效极强,到底效用如何尚未可知,连我都不能肯定结果怎样,如果不行你就点头,我立刻为你解开绷带。”弄痕望着倒卧床榻上开始压抑挣扎的若倾城,心头忐忑。
若倾城拼命摇头,她必得忍住。这点苦楚比起弄凉死前承受的,又算得了什么?她要知道儿子的死因,她要回宫,这些痛她就该勇敢承受。就算到时候变成丑八怪,她也无怨无悔。
因为疼痛,若倾城整个人都跌落在地,不住打滚。
“倾城?倾城?”弄痕惊呼,一把抓住若倾城冰冷而剧烈颤抖的双手,“倾城,算了吧,算了吧。何苦折磨自己……”弄痕心痛如绞,她这般忍受屈辱为若倾城取药,到底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若倾城自己折磨吗?
若倾城的手死死抓住弄痕的胳膊,尖锐的指甲几乎嵌入她的肉里,猩猩血红开始涌出。弄痕眉头微蹙,苍白的唇张了张,许多话卡在喉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痛苦的闭起眼眸,弄痕背过身去,顷刻间泪如雨下。
蓦地,若倾城的头重重垂下,与地面发出闷闷的撞击声。
心头一惊,弄痕陡然惊呼,“倾城?倾城你怎么样?倾城快醒醒?”
寂寥疯似的冲进来,一把抱了若倾城回到床榻,眼眶通红,眸色充血。声音跟着自己的心一起颤抖,“她……她会怎么样?弄痕,她会不会死?倾城会不会死?”
弄痕焦灼打开绷带,一圈圈的绷带从若倾城的脸上解下。
朱颜一朝尽,红颜一朝改。料得年年断肠处,人已没,事全非。不需回眸,凝眸更惊心,一顾摧人城,再顾摧万甲。
乍见若倾城的那一刻,寂寥扭头望着弄痕,愣在当场。
歌舞姬入宫
朱颜一朝尽,红颜一朝改。料得年年断肠处,人已没,事全非。不需回眸,凝眸更惊心,一顾摧人城,再顾摧万甲。
乍见若倾城的那一刻,寂寥扭头望着弄痕,愣在当场。
清冷的风吹过若倾城的脸颊,羽睫颤了颤,终于睁开紧闭的双眸。流光熠熠,澄澈至极。缓缓坐起身子,若倾城的脸上漾开霜雪过后的初阳,嫣然一笑间带着隔世的黯淡。
寂寥愣愣的望着她的脸,忽然泪流满面。
晶莹通透的肌肤恰似璞玉雕琢,好似剥了壳的鸡蛋,滑如凝脂丽质天生。消去原本略略的婴儿肥,如今的脸部轮廓几乎精致到完美。阳光下,长而卷曲的羽睫扫开金色的光辉,格外妩媚娇娆。
“我的疤没了。”若倾城的手抚上脸颊,果真摸不到原有的疤痕踪迹。
弄痕苦涩的笑了笑,“不仅如此。今日的你,就算站在皇帝面前,他都未必会认得你。怕是天下男人,都要为你倾倒。”
若倾城脸上的表情顿了顿,眼底骤然黯淡如灰。
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也许,她与他,当真会成为最熟悉的陌路人。她该喜,因为此生都不会再有人识得她是谁。那张脸伴着她上半生的悲欢荣辱,如今换了颜色,心底的悲哀又该如何替代?
世上除了弄痕与寂寥,便是萧漠南见过若倾城如今的面目。即便是萧漠南,初见若倾城焕颜后的面孔,也是着着实实的惊了一跳。这样的女人,到哪里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他对若倾城唯一的一句赠言便是:以你如今的面目,入宫之后想要平静的过活,怕是比登天还难。
不说男人食色的本性,只女人的嫉妒,足以相恨相杀。
所幸,歌舞姬进宫一律带着面具,只一双眼眸可以表露在外,如此倒省去了若倾城不少波折。
“对不起寂寥,我不能带你进宫,所以……从今往后,你我各奔前程,各自保重吧!”面具下,寂寥看不清若倾城的表情。可是,她却将他如灰的黯然尽收眼底。少一个人进宫就少一分危险,她已经拖累了弄痕,万不愿再累及寂寥。他属于宫外,从一开始,他就属于自由的江湖。
寂寥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若倾城忽闪忽闪的眼睛,重重点头。哽咽的喉间连最后“保重”二字都说不出,卡在心底,硌得灵魂都跟着生疼。
擦肩而过的瞬间,寂寥潸然泪下。是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殊不知未到伤心不凝泪,未到痛彻不黯然。
望着若倾城渐行渐远的背影,那一袭湛蓝色的舞衣在风中翩然,恍若浩瀚的大海,自此不再平静,只剩下涟漪不断的暗流汹涌。他何其清楚,皇宫,是她这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她从出生开始,就注定逃不开这个牢笼,所以现在,她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承受比刀光剑影更可怕的厮杀。
到底,她还是回去了,回到囚禁了她一辈子的地方。
柳絮飘落的瞬间,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唇匍出撕心裂肺的话语,“倾城,等我……”
随着颠簸的马车缓缓驶入皇宫,若倾城整个人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与周边那些充满喜悦的歌舞姬相比,显得格外的安静。独弄痕知道,若倾城心中的五味陈杂。她是从这里死了心才逃出来的,今日却要改了容颜再次踏入,教她情何以堪?
“你还好吗?”弄痕坐在若倾城身边,压低声音问。
若倾城深深呼出一口气,“以后,我便与你同姓,只争朝夕,是为辰夕。”
“独孤辰夕?”弄痕怔了怔。想不到她竟随了自己的姓,在这皇宫,若倾城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愿再提。可见她对皇宫的痛恨,又或者,是对弄凉的一种祭奠。
“弄痕,你恨我吗?是我把弄凉从这里带出去的,今日我回来了,弄凉却再也回不来了。”若倾城说这话时,眸色平静,只是使劲用指尖绞着腰间的丝带,仿佛极力压制。
弄痕微微低头,“我不恨你,我只恨自己,刀头舔血了这么多年。如果我早日放下,也许弄凉不会死。命中注定,我是来替弄凉的。”
“这世上没有谁会是谁的替代,从来没有。”若倾城的脑海里满是慕容元策冷漠无情的面孔,他为了兰姬置她不顾,难道不是将兰姬当做苏青宁的影子吗?难道兰姬不是苏青宁的替代?有时候,若倾城真觉得自欺欺人是件奢侈的事情。
走下马车的瞬间,若倾城微微抬头,看到偌大的红色宫门前写着“梨园”二字。唇角溢开无温的笑靥:皇宫,我回来了!若倾城又回来了!
曾经最不屑这些翩然起舞的轻薄女子,如今却与她们为伍,若倾城心头感慨良多。
十人一个房间,好在若倾城与弄痕归于一处,也未分开。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即便睡时也未曾拿下,这是慕容元策定的规矩。谁若不从,乱棍打死!不知道为什么,若倾城总觉得宫里变了,变得有些陌生。宫人们甚至都不敢提及皇帝,好似皇帝成了猛虎,动辄就要吃人一般。
今夜,她们就要在御前献舞。
僻静一隅,弄痕扫一眼四周,确定安全才与若倾城道,“你有何打算且与我说明,我才好配合你。”
若倾城颔首,“今夜本该是我们十个献舞,若是你我不至,就会犯下宫规,到时候必会被贬为宫婢。只要离开梨园为婢,办事就方便很多。弄痕,你明白我所说的吗?”
弄痕点头,“然后呢?”
抬头望了暗下来的天空,若倾城眸色一转,“趁着夜色,你且去一趟御花园察看一下太子与贵妃落水的地方。你惯走江湖,想来你的敏锐定会高于常人。”说着,若倾城自袖中取出一张纸,“这是我进宫前手绘的皇宫地图,你好生收着,待看仔细了再行动。”
“好。”弄痕急忙收入袖中。
“到时候我会找个由头拒不献舞,如此便……”远远的,若倾城看到献舞的其余八人正在收拾自己的装束,朝着梨园后门走去。蓦地,她的眼角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从正门处走来,当下心寒如霜。
“怎么了?”弄痕一惊。
五指握得格格作响,若倾城目色如雪,“看样子,这场献舞是避不了了。”面色一沉,“你且躲起来,勿教人看见,待夜深再出来。”如今,唯有随舞姬们上车,才能避开眼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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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不献舞
五指握得格格作响,若倾城目色如雪,“看样子,这场献舞是避不了了。”面色一沉,“你且躲起来,勿教人看见,待夜深再出来。”如今,唯有随舞姬们上车,才能避开眼前的女人。
弄痕看了一眼款款而来的华衣贵妇,“她是谁?”
“贤妃,花未眠!”若倾城扶正自己脸上的面具,“你自己小心。”语罢,大步奔向后门处等待着的马车。
献舞的地点在露落园,距离梨园甚远,自然要用马车做脚力,不然走过去,这些娇滴滴的女子们怕是再也舞不出轻盈的身姿。
弄痕转身没入角落里,纵身一跃便隐伏于漆黑的梁下,只待夜半深更时伺机而动。
眼看就要跨上马车,身后的花未眠忽然一声厉喝,“站住!”
心,陡然下沉。若倾城的指尖忍不住弹跳了一下,掌心有些微凉。
花未眠步步逼近,这个背影她太过熟悉,以至于在第一眼看见时便忍不住叫出声来。虽说若倾城已死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但眼前的女子,竟与若倾城的背影何其相似。心中隐隐透着不安,花未眠觉得从未像现在这样慌乱过。
“娘娘,时辰不早了,若是耽搁了怕皇上那里要怪罪呢!”管事嬷嬷急忙跪身行礼,脸上露着担忧。
“这些歌舞姬都是护国公府挑来的?”花未眠的视线死死定在若倾城的眼睛上,这样熟悉的目光让她打心底发寒。
“是。”管事嬷嬷话里有话的答道,“一贯都是护国公府挑的,按照皇上的旨意,都带着面具,不曾拿下来过。待献舞完毕,再一道摘去。”
上下打量着若倾城,花未眠刺辣辣的目光掠过若倾城眼底的平静,口吻森冷,“既然是护国公府挑来的,想必也没什么问题。本宫料南陵王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些人里头做手脚。”
这话,自然是说个若倾城听的,若倾城心知肚明。
眉色一敛,花未眠忽然直指若倾城,“你叫什么?”
按住心底的冲动,若倾城浅浅施礼,“奴婢独孤辰夕,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花未眠唇角一撇,眸色尽是轻蔑与不屑,“好了,你们快些去吧,别叫皇上等着。本宫去里头瞧瞧,看这次护国公府都挑了些什么样的女子。”说完,顾自朝着里头走去。
若倾城总算松了口气,急忙进了马车。
看样子,花未眠是盯上自己了,尤其是她方才的眼神。如果自己故意出错避免献舞,只怕花未眠要大做文章了。宫里女人的心很小,跟针鼻般,但凡对自己有丝毫威胁的,都会在威胁来临前动手毁去。
未雨绸缪,是极好的争宠手段。
原本若倾城并不打算面对慕容元策,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进了皇宫,就等于进了慕容元策的地盘,岂能避而远之?她肯,宫里的女人也不肯啊!
花未眠,走着瞧。既然我们是一辈子的仇人,那就让仇恨来的更猛烈些吧!反正此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此一想,若倾城忽然安静了很多。
犹记得那夜风华万丈,献舞御前引百鸟。一曲高歌值万金,一身舞衣价连城。露落园是何其熟悉的地方,一样的夜,一样的台,一样的人,却是不一样的人事已非。
按照惯例,每个人歌舞姬上台前都要喝一口薄荷茶,若是有口疾污了皇帝的兴致,那就罪该万死了。趁着管事嬷嬷去察看前台的状况,若倾城将左手小拇指指甲缝里细微粉末,抖落在茶壶里。自打进了皇宫,弄痕便教她这般做,一是为了应急,二则若有不得已之处,尚可自保。
若倾城故意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看着前面的歌舞姬们一个接一个的喝几口薄荷茶。待轮到若倾城时,为拖延时间,她故意冲管事嬷嬷道,“嬷嬷对奴婢有提携之恩,若奴婢此行献舞能有来日,必定对嬷嬷大恩拜谢。”
奉承的话,谁都爱听。
管事嬷嬷咯咯笑着,“你这丫头倒是懂事。”
话音刚落,前头的歌舞姬们忽然东倒西歪,全部倒地不起。
“这是怎么回事?”管事嬷嬷一声尖叫,登时吓得面色惨白。
“嬷嬷,她们好似都睡着了。”若倾城故意惊讶,“难道是被人下了药吗?”
“怎么可能?哎呦喂,这可怎么好?”管事嬷嬷吓得六神无主,眼看皇帝就要到了,出这档子事,不是要她的老命吗?当下求爹爹告***,鬼哭狼嚎起来。
若倾城忙道,“嬷嬷何不赶紧换一批,否则奴婢一人也不能献舞啊?反正我们当中原就缺了一人,献舞也不见得会讨皇上喜欢。此刻换人,说不定还来得及。”
管事嬷嬷眼泪鼻涕一把抓,“你说得轻巧,就算飞,也飞不到梨园换人啊!”
正哭着,慕容元策却不期而至。
一瞬间,管事嬷嬷吓得魂飞魄散。
窦辞年一个上前,厉声斥责,“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都倒在地上,不知道皇上要来吗?惊了圣驾,你该当何罪?”
管事嬷嬷登时又哭又嚎,冲着窦辞年与慕容元策直磕头,额头都磕破了,“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也不知怎么了,好好的这些人一下子全部躺下了。皇上恕罪,奴婢失职,奴婢罪该万死……”
若倾城跪在那里,如芒在背。她没想到慕容元策会来得这么快,原想就此避开献舞,没想到反而让自己更加显眼。她知道,慕容元策的目光正在她的头顶上扫过,灼热的感觉从脊背传来,一直映在心底。
“窦辞年,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慕容元策森冷开口,视线紧紧盯住俯跪在地的若倾城身上。一袭湛蓝色的舞衣将她曼妙精致的身段衬得完美无瑕,依稀仿佛在哪见过,熟悉而又备感陌生。
窦辞年一挥手,身旁的侍卫一拥而上,侍卫首领须臾跪地,“启禀皇上,这些人都中了极烈的蒙汗药,生命无碍,只是一时半会醒不来。”
眸色冷冷的扫过管事嬷嬷哭的稀里哗啦的脸,最后落在若倾城身上。慕容元策依旧不温不火,口吻却让人如置冰窖,“去查,朕要知道是谁动的手脚。查出之后也不必带来见朕,当即处死便罢。”
若倾城心头一惊,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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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命中注定?
眸色冷冷的扫过管事嬷嬷哭的稀里哗啦的脸,最后落在若倾城身上。慕容元策依旧不温不火,口吻却让人如置冰窖,“去查,朕要知道是谁动的手脚。查出之后也不必带来见朕,当即处死便罢。”
若倾城心头一惊,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那皇上,今夜的赏舞是否……”窦辞年面露难色。
“不是还有一个吗?”慕容元策冷笑,看着若倾城微颤的身子,心底越发阴寒。
闻言,若倾城忙不迭爬到慕容元策跟前,狠狠磕了一个头,“皇上恕罪,奴婢技艺轻浅,独独一人实在难以起舞。还望皇上三思!”
慕容元策自鼻间冷哼,“所有人都躺下了,独你一人清醒,你是不是想告诉朕,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皇上明察,不是奴婢,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宫里做出这样的事!”若倾城心底惶然,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既是朕的舞姬,就该尽舞姬的本分。”慕容元策拂袖几欲离开。
不料若倾城仍是坚持拒绝,“皇上!”顿了顿,“还望皇上三思!奴婢一人万万不敢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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