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倾城虽然不能出去,但弄凉不受限制,依旧能出入自如。
脚步沉重的踏进披香殿,弄凉的脸色难看到极点,视线一刻不离若倾城。
“如何?可有姐姐的消息?”自李玉儿昨儿回去,若倾城便没了她的消息。现下自己被禁足,也出不的宫门,只好让弄凉去打听。
“表小姐……弄凉还没、没打听到表小姐的消息。大抵平阳王府的消息,不是这样容易就能知道的。小姐莫要担心,等过些时日,说不定表小姐就会再次进宫来看你的。”弄凉眼神闪烁,一番话说得全无底气。
“是吗?”若倾城怅然若失,缓步走到窗下,举目远眺,“可是弄凉,我的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有事发生。苏城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玉姐姐嫁给他想必从未有过好日子。如今我的日子好过了些,只希望玉姐姐的日子也能与我一样,不求舒心,只求坦然。”
弄凉的唇颤了颤,眼底噙着泪,欲言又止。
她该如何说?难道要她告诉若倾城,平阳王府如今是白绫漫天,正妃李玉儿已经暴毙吗?她说不出口,怎么说得出口。若倾城怀着身孕,如果因此有个好歹,弄凉是绝然不会原谅自己的。
既然后果严重,还是别开口的好。弄凉已经见不得若倾城哀伤的神情,那是毒药,会让自己也跟着崩溃死去。
好在苏流云让若倾城禁足三日,只要弄凉不说,若倾城就绝对不会知道李玉儿的死讯。
今日的阳光很好,明媚如美人的笑脸,照在人的身上,寒意中带着温暖。
“安姐姐可是听说了,云嫔与丽贵人一道被禁足?”兰姬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望着池边枯黄的杨柳萧瑟的摇动。
安璧顿了顿,“皇后的旨意,自然是举宫皆知了。”
“只是,为何不见皇上的反应?”兰姬生疑。
唇边冷冷嗤笑,安璧一声长叹,“原就不打紧,只是禁足三日,皇上朝政繁忙,哪里会理会这些女人们的胡搅蛮缠。”
“听得安姐姐宫里的人说,近一个月来,安姐姐常常来此,不知可有什么缘故?”兰姬的眼底闪烁着异样的东西。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安璧忽然怪异的盯着兰姬的脸,口吻阴冷森然,“我怀疑当日云嫔落水,乃是人为。”
“自、自然是人为,不都说是云嫔自己跳下去的吗?连皇上都这般说,想必不会有假,姐姐定是多疑了。”兰姬的心漏跳一拍。
“是吗?”安璧斜眼看她,笑得令人发怵。
拉了拉肩头的披肩,兰姬有些坐立不安的神色,“姐姐,此处风大,不如我们回去吧?”
安璧敛了神色,“兰妹妹,可否容我问你一句话,你必如实回答。”
兰姬隐隐觉得不安,“妹妹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闻言,安璧自袖中取出那一刻捡来的玉珠,仿佛试探性的递到兰姬跟前,别有深意道,“妹妹如此圣宠优渥,想必皇上的赏赐不少。姐姐愚鲁,不知此为何物,想请妹妹赐教。”
只一眼,兰姬的神色大异,以至于都有些坐不住,干脆站了起来道,“此物看上去甚是珍贵,想必价值不菲。妹妹才疏学浅,也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姐姐莫若再问问其他娘娘,定会有人识得。”
“那再请问,当日云嫔落水时,妹妹去了哪里?”安璧不紧不慢的说着,将珠子收回袖中。眸子犀利尖锐,仿佛能刺透人心。
兰姬登时面色涨红,寒风里竟也微微冒汗,额头密密麻麻的细汗不时出现。不知是恼羞还是愤怒,兰姬的口吻很急促,“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是我将云嫔推下水的?妹妹素问无愧于心,绝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有妹妹这句话,姐姐便也不再多问。”安璧起身,脸上冰冷。
“姐姐为何要疑我?想我与姐姐进宫以来,一直守望相助,从未有过嫌隙。姐姐自一病过后,便四处生疑,现下连妹妹我也不信任了吗?”兰姬的身子因为激动而略显颤抖,面色微白。
安璧淡淡笑着,“不是我不信任,我也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竟惹妹妹伤心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兰姬泪眼婆娑的看她,忽然拂袖而去,一路哭着小跑。
身后,安璧的面色陡然全变了。
“娘娘?”秀儿上前,一脸的担心。
安璧森冷,“你看出什么了吗?”
秀儿摇头,“娘娘,是否是您多虑了,兰娘娘看上去甚是温柔,不像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
“心狠手辣也不见得都似丽贵人般张狂。”安璧嗤寒,“在这人心叵测的宫闱中,最防不胜防的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只要她找到这颗珠子的主人,安璧自信,她里真相也就不远了。
“娘娘为何会疑心兰娘娘呢?”秀儿不解。
“那日云嫔落水,本宫与兰贵人就在最近的地方。正是有兰贵人离开在先,云嫔落水在后,所以本宫才会生疑。”安璧向来小心谨慎,从不做无根据的推理。那日兰姬借口有事先行离开,而后随即传来云嫔落水的消息。不仅如此,自安璧救起云嫔,兰姬竟能在第一时间赶到,不得不说,兰姬当时定是没有走远。或者,就在一旁。
即使如此,就算兰姬没有害云嫔,定也看见了什么,抑或看见推云嫔下水的人。
正说着,纪年躬身过来,冲安璧施礼,“娘娘。”
“都打听清楚了吗?”安璧冷问,一旁的秀儿没头没脑的,不知自己的主子在打什么哑谜。
纪年颔首,“是。奴才业已问清楚。”于是凑近安璧身旁,压低声音道,“奴才悄悄的问过栖凤宫的守门宫人,都说经常看见兰贵人进出栖凤宫。但是她们到底说过什么,便不得而知了。兰贵人一到,便与皇后娘娘进了书房,想来兰贵人与皇后娘娘应该是连成一线,同为盟者。”
安璧的面色一沉,“她骗得本宫好苦啊!”安璧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一贯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兰姬,也会有如此深的城府。不但将她玩弄与鼓掌之间,恐怕连整个后宫都在兰姬的预算之内。
唯一不清楚的是,这个兰姬到底要做什么?是做皇后?还是另有图谋?
秀儿一怔,“娘娘……”
“没什么,只不过看清楚了某些人,以后更能小心谨慎。”现在安璧越发怀疑,当初推若倾城下水险些淹死的,就是兰姬。但安璧不确定,兰姬想杀若倾城,是处于嫉妒还是仇恨?嫉妒是女人的天性,那仇恨……恐怕与覆灭的大汶或是若纣有关。
安璧拉紧披肩,缓缓朝自己寝宫走去。
兰姬却一路生着闷气,大步走在宫道上。身后的刘福海追了上来,见着兰姬便施礼道,“娘娘千岁。平阳王妃,殁了。”
“平阳王妃?”兰姬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昨儿个从披香殿出来,在回府的路上就断了气。有人说,王妃是被毒死的。”刘福海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娘娘是不是想在上头做做文章?”
兰姬冷笑,“听闻平阳王妃是云嫔的表姐,可有此事?”
刘福海忙答道,“是,听得平阳王还与云嫔娘娘有过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是吗?是什么事?”兰姬几欲知晓其中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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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姬的真面目
兰姬冷笑,“听闻平阳王妃是云嫔的表姐,可有此事?”
刘福海忙答道,“是,听得平阳王还与云嫔娘娘有过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是吗?是什么事?”兰姬几欲知晓其中的缘故。
“此事旁人皆不知晓内情,仅少数几人知道。”刘福海慎慎的说,“不过有一样却是众所皆知。”
面色一沉,兰姬凝眉,“说。”
环视四周,确信无人,刘福海才壮着胆子小声道,“不知为何,平阳王恨云嫔入骨,但凡与云嫔有关的人和事,都是平阳王此生嫉恨所在。”
眸子里流光微转,兰姬迷惑,“其中到底是何缘故呢?”缓步走着,她忽然道,“平阳王妃的死讯,可曾通知了披香殿?”
“大抵弄凉是知道的。”刘福海躬身回答。
唇角撇开飒冷的笑意,兰姬笑靥如花,“如今云嫔还在禁足,恐怕弄凉是不会将此事告知她的。记着,等云嫔解了禁,可要第一时间告诉她平阳王妃之事。到底是姐妹一场,又是嫡亲的人,总要哭一哭以尽哀思才是。”
刘福海诡谲的笑着,“娘娘英明。”
都说,哀能伤身。尤其是孕中,过分哀伤,可是隐祸不小。
“娘娘,皇后娘娘有请。”秋玲领着锦月从承欢宫的方向走来,见着兰姬便躬行大礼。
兰姬一顿,“知道了。”语罢,便朝栖凤宫走去。
这个时候皇后召见,想必是有要事。兰姬沉着脸,畅通无阻的走进栖凤宫的暖阁。旁人来觐见皇后,都在正殿。兰姬一来却直接去了暖阁,可见身份特殊。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兰姬优雅的行礼。
“兰贵人莫要多礼,坐吧!”苏流云侧身坐在软榻上,全神贯注的剥桔子。
兰姬小心翼翼的坐下,一脸的和顺模样,“不知娘娘召唤,有何要事?”
苏流云丢下桔子皮,锦月递上毛巾为她擦手。瞥了一贯从容的兰姬一眼,苏流云似笑非笑的开口,“想当初,兰贵人说唯本宫马首是瞻,本宫才会留下你。昨儿个,本宫已经向皇上请了旨意,封你为兰嫔。过几天就是下元节,你要好好准备。”
闻言,兰姬大喜,急忙跪地谢恩,“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提拔。”
“本宫提拔你是对你含了指望,你不似丽贵人,美丽有余却聪慧不足。丽贵人美则美矣,到底还是不得本宫心意。不像你,心细如尘。”苏流云眸子锐利的扫过兰姬喜悦的容脸,她又岂会不知,眼前的女人绝不简单。
奈何在这宫里,兰姬得到的宠爱远远胜过任何一个妃嫔。不说她是否驭夫有术,只这张与苏青宁极为相似的脸,也足够拉住皇帝的心。而苏流云只要控制住兰姬,无异于也捏住了慕容元策。
这样的如意算盘,当真是精明至极。
“臣妾谢皇后娘娘夸赞,以后全凭皇后娘娘吩咐。”兰姬不掩喜悦,心底却嗤冷至极。苏流云的小九九,她又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在这宫里,她也确实需要一个稳固的靠山罢了。而皇后苏流云的求人若渴,也正好趁了兰姬的心意。
她们之间只有相互利用,只有利益的关联。
“好了,你应该知道,本宫不喜欢这些空口白话,要是真想报答本宫,就好好的为本宫办实事。”苏流云也不说破,免得来日兰姬反口,她会落人口实。毕竟,苏流云这皇后做久了,也开始学会动心思了。
与女人相处,不会耍心机,是会要命的。
兰姬一顿,“是。”
“这几日,本宫让丽贵人与云嫔一道禁足,想必你也会有些看法吧。到底丽贵人是本宫的人,如此做法,旁人看来似乎会觉得本宫太过刻薄。”苏流云的手一直摆弄着桔子,也不急着吃,只是一个接一个的剥皮。
“臣妾知道,娘娘这么做其实正是为了保全丽贵人。怪只怪丽贵人行事乖张,不计后果。披香殿离春风殿不远,丽贵人大闹披香殿之事会很快被皇上得知。唯有娘娘先行下旨惩罚,皇上才不会降罪于她。如此既保住了丽贵人,又能趁机给云嫔一个教训。娘娘高瞻远瞩,臣妾断断不及娘娘的万中之一。”兰姬不紧不慢的说着,一脸恭敬安然。
苏流云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随之抬头看着兰姬。想不到兰姬的心思竟然深沉到这种地步,将她看得如此通透。看样子,兰姬虽然留在身边可以大用,但也不得不防。这样的人,用于对付别人倒是好的,如果哪天她反咬一口,也会是致命的。
赞许的笑了笑,苏流云温和道,“兰姬,深得本宫欢心。”
兰姬随即欠身施礼,“谢娘娘谬赞,兰姬才疏学浅,以后还要跟皇后娘娘好好学学。”
“谦卑有礼,孺子可教。”苏流云将一瓣桔肉放进嘴里,忽然啐的一口吐出,蹙眉冷颜,“酸!”
锦月忙上前将桔肉擦拭掉,哈着腰压低声音道,“娘娘,内务司的人不懂事,想必是混入了酸涩的桔子。”
“锦月,让那个挑水果的太监去暴室领二十脊杖。本宫的眼里,可是不容沙子的。”苏流云冷冷的说,视线掠过兰姬微震的脸。
这就叫:给个枣子,还要摆个脸子。
“是。”锦月看了兰姬一眼,随即退出去。
直起身子,苏流云显露倦怠之意。兰姬何等眼尖,急忙躬身行礼,“臣妾不敢打搅娘娘休息,先行告退。”
苏流云微微颔首,“即是如此,以后常来常往便是。”说着便指着这剥好的一盘子桔肉道,“这个便送与兰嫔,也算是本宫的恭贺之礼。”
“臣妾谢皇后娘娘!”兰姬笑得花颜如玉。
秋玲双手捧着桔肉,随兰姬一道退出栖凤宫。
转身瞬间,兰姬的脸色霎时剧变,冷着脸道,“秋玲,你尝尝看,这桔肉是酸是甜?”
闻言,秋玲面色一紧,“娘娘,这是皇后娘娘的赏赐,奴婢不敢。”
“叫你吃你就吃,你是本宫的人,首先要听从的是本宫的命令。”兰姬愠怒,不禁加大了音量。
战战兢兢的拿起一瓣桔肉,秋玲小心的放在嘴里,待咽下了喉咙才吞吞吐吐的开口,“娘娘,这桔肉很甜,不酸哪!”
冷哼几声,兰姬看着秋玲畏惧的模样,嘴角扬起得意的笑靥。美丽的眸子煽动着长而卷的羽睫,媚色丛生,“本宫当然知道。不过,既然皇后娘娘说是酸的,那这桔肉就一定是酸的。秋玲,本宫的话,你可明白?”
秋玲似懂非懂的点头,捧着桔肉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她的主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愈发恐怖了?这样深的心机,就是全后宫,也未必找得出几个。
看样子,她以后得小心服侍才好。
“你不明白也无碍,你只需记得,你的主子是本宫。本宫要你做的事,你必须好好去办,不许不做也不许做不好。本宫喜欢聪明的人,但最恨多耳多舌。”兰姬不温不火,笑得令人心底发怵。
“奴婢明白,但凡娘娘的吩咐,奴婢必拼死完成,绝不会多嘴。”秋玲的背上惊出一身冷汗。兰姬的话,总让她觉得一股冷风吹过耳边,到处阴森森的寒冷。
兰姬颔首,“明白就好。”
待进了承欢宫,兰姬瞥一眼秋玲手上的桔肉,不屑道,“这便赏于你吃,记得必须吃完,要一个不落。”
“可是娘娘,这是皇后娘娘的赏赐,奴婢怕……”秋玲吓得不轻,连面色都白了,扑通跪在地上高举盘子。
兰姬冷然,“秋玲,本宫方才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是本宫的人,以后只管听本宫的话去做事,本宫绝不会亏待你。本宫的话,你最后牢记心中,否则那日犯了本宫的忌讳,本宫是不会心慈手软的。明白吗?”
“奴婢明白!”秋玲的声音止不住打颤,跪在地上惊恐的望着兰姬姣好的面容。
看出秋玲的害怕,兰姬正了正面色,幽然轻语,“好了,起来吧!以后凡是别人送的,本宫一概不食,你便悄悄的替本宫都吃掉。在这后宫,人心叵测,本宫谁也不信!”语罢,兰姬拂袖而去。
即便看着苏流云亲手剥的桔子,兰姬还是不会赋予信任。到底,她与苏流云只是利益上的牵扯,相互利用。随便给予信任,在这后宫之中,是会要命的。
刘福海一路小跑进来,见着刚刚坐定的兰姬便磕头,笑得诡谲,“娘娘大喜!”
“何事如此高兴?”兰姬喝上一口热茶,这才抬头看她。
“娘娘不是让奴才分外留心披香殿的事吗?奴才费了好大心思,终于打听到了一件事,想必娘娘听了,一定高兴。”刘福海笑得合不拢嘴,眼底却是凄冷的寒意。
兰姬娇眉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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