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弄凉,我们走。”若倾城淡淡的开口,轿辇开始缓缓行进。
弄凉使人将那一息尚存的太监连人带车的推走,几个太监瑟瑟颤抖的跪着,连若倾城走远了也不敢起身。
直到周围没了动静,太监们才敢战战的起身,一抹额头冷汗。
“去,去宛英宫通知丽贵人。”稍微年长的太监冲一旁的小太监道,目色怨毒。
话音刚落,那小太监一溜烟似的便往宛英宫方向跑去。
谁不知道,宛英宫丽贵人的身后,靠的可是皇后这棵大树。
真要闹起来,可就热闹了。
宫里的人,寂寞了太久,大抵都喜欢看热闹。喜欢谈论,今日谁谁谁倒大霉了,今日谁谁谁走好运了。
若倾城将一息尚存的太监安置在偏殿的一间空房内,原本这些房间都是安排给宫女太监住的。只因若倾城喜静,便遣走了不少宫人,以至于整个披香殿留下来侍奉的,也只有寥寥数人,那这些房子,自然而然就空置了下来。
“小姐,他不会死吧?”弄凉担忧的望着床榻上蜷缩成一团的太监。只见他浑身被打得青紫,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出血,整张脸白透至极,没有一丝血色。如果不仔细看,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死去。
思虑片刻,若倾城忽然道,“江太医是不是要来请平安脉了?”
弄凉眼前一亮,“算算时间,是该来了。”
“直接让江太医来此,悄悄的,不许惊动别人。”若倾城行事向来仔细。
闻言,弄凉的眼眸黯了一下,“小姐,弄凉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痴然一笑,若倾城荡开眉宇间的淡然从容,自从见了李玉儿,她觉得身心无比痛快。何况此次,弄凉不过是善良使然,即便来日有什么祸事,也是命中注定的。怪不得弄凉!微微摇头,若倾城道,“别胡说,快去吧!”
“嗯。”弄凉转身出门,算着时辰,江泰安应该已经在来披香殿的路上了。
若倾城走近床边,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太监,总觉得有些异样。看这一身皮肉,似乎不是做惯了粗活的人。眉目间,竟还有几分英气。心里当时就生了疑!
蓦地,若倾城乍然看见太监的唇边有些黑色的东西,思虑再三,伸出手指去探。猛然间,若倾城骤然收手,眼底的惊讶丝毫不亚于看见怪物。唇边的不是脏东西,而是胡渣子,试问一个太监,怎会有胡渣子?
“难道他……不是太监?”若倾城吓了一跳,不禁有些慌乱。如果被人知晓,那她这淫*乱后宫的罪名岂非被坐实,到时候,她是百口难辨。
如果不是太监,那他是混进皇宫的?目的何在?原因为何?
脑子里一连串的问题都没有答案,若倾城的心情愈发沉重,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门外突来的敲门声,让若倾城整个人为之一颤。眸子一转,立刻上前拉好帷幔,万不能教人看见他脸上的胡渣子,否则……
弄凉领着江泰安进来,却见若倾城的面色有些慌张。心下一沉,难道是那个太监死了?
“娘娘千岁千千岁,微臣是来给娘娘请平安脉的。”江泰安向若倾城行礼,丝毫没有发现异样,只是心里疑问,为何云嫔会在宫人房里。
“免礼。”若倾城定下心神,看了弄凉一眼。想了想道,“江太医,本宫今日不需你请脉了。你且帮本宫看看床上的宫人。原本也不该劳烦江太医的,只是宫人方才来报,说这个太监病着。江太医也知道,本宫身怀有孕,忌讳这些生生死死的事情,所以不得已才劳烦江太医给瞧瞧。如果还有救,您也只当是做了件善事。要是真没救了,本宫只好趁他还有一口气将他送出,以免冲了腹中的龙嗣。”
若倾城的话语合情合理,江泰安丝毫没有拒绝的理由。为了不至于冲到腹中龙嗣,若倾城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的。
弄凉急忙上前撩开帷幔一角,将太监的一只手拉出帷幔。
江太医细细诊脉,眉头缓缓拧起。
看着若倾城与弄凉二人,心惊胆战。
“如何?”见江泰安松手起身,若倾城有些心颤。
“无碍,待微臣开些药,服用几日便没事了。”江泰安开始书写药方,想了一下,又冲若倾城道,“娘娘,恕微臣直言。请问此人是否有内伤在身?”
闻言,若倾城骤然挑眉,拧头去看弄凉。心跳得厉害,若倾城忙敛了神色道,“可能是、是前些日子他从假山上摔下来,所以才摔伤了?大抵也是因为这样,自身不在意,所以此刻发作了,才这般严重。”
说谎的感觉,一点都不好。若倾城深呼吸,觉得自己的解释还是极好的。
果然,江泰安颔首,“定是这样的。”
取了药方,若倾城冲弄凉道,“弄凉,送江太医出去。”
待弄凉送江泰安出去,若倾城才算松了口气,“弄凉,找个妥当的人照顾他,记着不许外传。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弄凉一怔:小姐这是怎么了?好似心事重重?难道……与这个太监有关?莫非,她又给小姐惹什么大祸了?
大闹披香殿
待弄凉送江泰安出去,若倾城才算松了口气,“弄凉,找个妥当的人照顾他,记着不许外传。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弄凉一怔:小姐这是怎么了?好似心事重重?难道……与这个太监有关?莫非,她又给小姐惹什么大祸了?
房门紧闭,若倾城的脸色不是很好,弄凉隐隐觉得发生了大事。正要开口,却听见若倾城一声轻叹。
“好好看着房里那个人,除了照顾他的人,不准其他人靠近一步。我断定,他一定不是普通人。”若倾城幽然眯起眸子。直觉告诉她,房里的那个太监,不,是男人,一定身怀目的而来。但凡混入宫闱的男人,不外乎三种目的:其一行刺;其二奸细;其三寻人。男人和女人不同,如果是女人,则要考虑是否为荣华富贵而来。
“怎么?”弄凉一惊,不敢置信的望着若倾城。
若倾城也不说明,怕吓着弄凉,只是淡淡道,“我瞧着他不似做粗活的,怕是有些内情,所以才这么说。总之,你莫教人靠近他便是。”
弄凉怔怔的点头,“弄凉明白!”
心里有些不安,若倾城顾自坐下,好在她现在装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来也不会有人上披香殿来寻衅滋事的。毕竟,此处离皇帝的春风殿很近,一旦有太大的风吹草动,第一个知晓的便是春风殿。
“小姐,你累了吧?”弄凉担忧的望着若倾城略显疲惫的神情,月份越大,她的身子越重,也就越容易疲倦。
打了个哈欠,若倾城点头,“现在越发倦怠,一动就累得紧。”
“那小姐先睡一会,到了晚膳弄凉再唤你。”弄凉笑着搀了若倾城,慢慢往床榻走去。
小心的将若倾城安置好,弄凉悄无声息的退出房,小心的关好房门。缓步走向偏殿房外,既然若倾城说了,要她小心看着这个人,那她就得好生办事。坐在廊环处,弄凉也不敢打瞌睡,外头的风呼呼的吹,冷得人有些打颤。
尽管如此,弄凉还是纹丝未动,死守在门口。
若倾城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外头有些喧嚣,不觉撑了身子起来,“弄凉?弄凉?”
门随即打开,弄凉一脸惊慌的跑进来,“小姐?吵醒小姐了?”
“怎么了?外头好像闹哄哄的?”若倾城神思倦怠,恹恹的起身。弄凉忙为若倾城更衣,出门时还不忘拿上披肩。
“小姐,太阳下山了,外头愈发冷起来,小心别着凉。”弄凉搀着若倾城向正殿走去。
滕丽华一身锦衣华服,横眉怒目,将惯有的美丽换成冰冷的傲慢。长袖一挥,滕丽华傲然冷喝,“果真是贱皮贱肉,一个个生来就是贱人,下作的狗奴才!”
在她跟前,披香殿的宫人悉数跪着,一个两个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说,云嫔呢?”滕丽华居高临下,砰然将一旁的青瓷花瓶掼碎在地,惊得宫人们愈发胆战心惊。
“娘娘……云嫔娘娘在休息,还、还睡着呢!”稍微年长的宫女,战战兢兢的抬头回答。
“啪”的一声,滕丽华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怒气盎然,“放肆,谁准你抬头的?本宫是何许人也,也是你等贱婢可以直视的吗?”
侧脸看了新言一眼,新言会意的领着一干宫婢上前,狠狠道,“你们这帮子贱婢,一个个都不知宫规为何物。今儿个丽娘娘在此好好教训你们,也让你们记住,在这宫里,就该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什么才是正理!”
语罢,新言带着宫婢,对披香殿的宫人,不管奴婢还是太监,就是好一顿拳打脚踢。哀嚎声震耳欲聋,整个披香殿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云嫔,上次教你嚣张。这次本宫拿住了你的把柄,看你还怎么得意!”滕丽华眸色森冷,嘴角扬起得意的冷笑。这次她自觉站住了理,非得让若倾城为上次的事情付出代价不可!
任凭若倾城位份高又怎样,滕丽华自恃有皇后做后盾,更是肆无忌惮。
“住手!”弄凉一声怒吼,忙搀了若倾城进来。乍见这样混乱的场景,再看披香殿的宫人们一个个鼻青脸肿,好不狼狈。弄凉怒从心来,恨不得当场给新言几个耳光。再看傲然伫立的滕丽华,弄凉便知她是故意的。
若倾城仍是佯装失明,也不去看任何人,只是睁着空洞无神的眸子。
“小姐!”弄凉气得有些发颤。
“怎么了?”若倾城明知故问,总不能教他们看出来。
宫人们仿佛见到救星,一股脑全部爬到若倾城脚下,哭着喊着,“请娘娘为奴婢们做主,请娘娘救救奴婢们!”
“有本宫在此,看谁敢动你们!”若倾城的怒气腾然而起。原本怀孕,她的脾气就有些阴晴不定,而今被滕丽华惹怒,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弄凉怒容,“小姐,丽贵人让她的奴婢,将咱披香殿的宫人一个个都打得鼻青脸肿,这分明就是打您的脸,给您耍脸子呢!”也是被气坏了,弄凉的拳头都握得咯咯响。滕丽华实在起欺人太甚,都欺负到披香殿来了!
闻言,若倾城冷哼,“是吗?”昂起骄傲的脖子,“方才……是谁动的手?”
新言见到若倾城还是有些惧怕的,毕竟她不是滕丽华,有着皇妃的头衔。她不过是一个宫婢,说好了是丽贵人的贴身侍婢,说白了却是身份卑微,随时都能被人捏死的小角色。看了滕丽华一眼,见她只是站着没有说话,新言只得瑟瑟的上前一步。
“娘娘,奴婢奉丽贵人之命,惩处这些宫人。”新言明显底气不足。
若倾城冷笑,“本宫的人,何曾轮到你动手。看样子,本宫上次说的话,你是丝毫未曾放在心上。”长袖一甩,弄凉会意的颔首。
径直走到新言跟前,弄凉斜眼看她。陡然面色一沉,挥手便是三个连续的耳光,直打得新言跌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滕丽华的面色瞬间变了,大步走到若倾城跟前,不屑的望着若倾城没有聚焦的眼睛。冷冷干笑几声,“娘娘的眼睛还没好吗?”
弄凉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极点,滕丽华分明就是在讥讽若倾城。忙不迭走到若倾城身旁,搀着她走到正殿的高座上坐着。附耳若倾城,弄凉压低声音道,“小姐,我看丽贵人是存心来找茬的,小姐还是小心着点。实在不行,随意打发了便是。”
若倾城拍了拍她的手背,顾自解下披肩,摆起一个嫔妃该有的架势,“丽贵人,你兴师动众的来披香殿,就是为了要教训本宫的宫人 ?'…87book'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披香殿,本宫身在嫔位,而你不过是小小的贵人吗?”
这样一番话,直戳滕丽华的痛处。
她唯一逊于若倾城的只这位份,无论她怎么放肆,若倾城都高她一截,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臣妾不敢。”滕丽华哑口无言,只好生着闷气,一扫方才的得意神情。
新言挨了打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悻悻的退到滕丽华身后,脸颊又红又肿。弄凉哼哼两声,心里痛快了不少。
“既然不敢,就速速退出披香殿。”若倾城原就身子不爽,更懒得与滕丽华纠缠。
滕丽华干哑的笑着,“娘娘这么快就要赶臣妾走吗?好,那就请娘娘把人交出来,臣妾离开就走。”
心头一沉,若倾城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冲着那个人来的。
当下眉头蹙起,“什么人 ?'…87book'”
“晌午时分,娘娘在宫门口带走了一个太监。”滕丽华眼底生冷,目不转睛注视着若倾城脸上的微妙变化。
可惜,她是有备而来,若倾城也是有备而战,自然不会轻易被人看穿自己的心里。
若倾城当即凝眉道,“丽贵人此言差矣,本宫并没有带走一个太监,相反,本宫是救了一个将死之人。如此看来,丽贵人找错了地方。”
如果滕丽华要带人走,势必要亲口承认自己残害奴才致死。她虽是主子,打死一两个奴才也不打紧,但是当着若倾城的面承认,倒是丢脸得很。顿了顿,滕丽华气得都快七窍冒烟,“娘娘真是厉害,竟能颠倒黑白,把无理的说成有理,臣妾拜服。”
“是吗?本宫倒不觉的。”若倾城不冷不热的说着,眯着眸子在椅子上养神,“好了,本宫累了,也不想追究尔等大闹披香殿之事。丽贵人,回你的宛英宫去。”
“娘娘当真不放人吗?”滕丽华死咬不放。
许是被缠得烦厌了,若倾城的口吻有些加重,“弄凉,去请皇上来一趟。”
闻言,滕丽华的面色骤然剧变。
皇上?若是皇帝来了,那自己可是一点便宜都占不着。不说其他,就是她将披香殿的摆设掼碎了一地,皇帝也会大怒。再者这件事的起因是她,那个太监一直鬼鬼祟祟的,她才会教人拖去暴室打死。如果皇帝彻查,无疑会认为她滥*发*淫*威,草菅人命。那她在皇帝心中的形象也算彻底毁了!
斟酌再三,滕丽华也不是个痴傻之人,当然知道孰轻孰重。
不待弄凉走出去,滕丽华随即冲若倾城施礼,“既然人不在娘娘宫里,那臣妾去别的地方找找。得罪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若倾城微微颔首,也不说话。弄凉止住脚步,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她们。
骗得本宫好苦
不待弄凉走出去,滕丽华随即冲若倾城施礼,“既然人不在娘娘宫里,那臣妾去别的地方找找。得罪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若倾城微微颔首,也不说话。弄凉止住脚步,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她们。
恨恨的踏出正殿,滕丽华的脸色恍若猪肝色,黑紫参半,难看到极点。原以为就此做文章,想不到最后竟然一点好处都没捞到。不过有一点滕丽华还是很得意的,就是将披香殿闹了个人仰马翻,也算是让若倾城知道了自己的厉害。
思及此处,滕丽华的嘴角反倒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意。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不定会怎样高兴呢!
苏流云对于此事当然是乐见其成,恨不能滕丽华将披香殿闹得人仰马翻,让若倾城活活气死才好。
隔日,皇后一道懿旨,云嫔与丽贵人无视宫规,不思后宫团结,妄动干戈。故而,两人皆禁足三日以示惩戒,后宫人不得效而仿之。
其实苏流云也不过走走过场,如今若倾城深居简出,她要想抓到若倾城的把柄是万分艰难的。此事原也是滕丽华不是,如果她责罚太重势必会伤到滕丽华,反倒得不偿失。所以苏流云此举,仅仅是装装样子,摆一摆皇后的架势。
弄凉虽然气恼,分明是丽贵人的过错,苏流云却硬是要将若倾城扣上污水盆子。但胳膊拗不过大腿,也只好暗地里向若倾城发几句牢骚,也就作罢。若倾城倒乐得自在,禁足就不会有人再来打搅她的宁静,她求之不得。皇上不来,后妃也不至,多好!
若倾城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