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若倾城厉喝一声,整个人颤抖得厉害。痛苦凝眉,若倾城绝然望着他,“我给你!我成全你!我都给你!”
手,颤抖着抚上自己的发髻。当发髻散落的瞬间,只听得咣当一声闷响,慕容元策与窦辞年同时看到一个物件从她发中落出,直挺挺的落在地面上。原来她一直……贴身收藏,就在她的发髻里。而他拥她安睡这么久,竟丝毫没有察觉。
原来她对他的信任,也只有那么多。
心,微怒。慕容元策冷眼直视,阴鸷的眸子爆发出雪夜的冷冽,“若倾城!你一直在耍朕!”
“皇上觉得愤怒,倾城却只感到悲哀。”若倾城神色茫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到底,我们是一辈子的仇人。是仇人怎么会彼此交付信任,岂非自取灭亡。皇上,你觉得倾城这话,对吗?”
手,陡然掐住若倾城的脖子,慕容元策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她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偏偏要他虚假的讨好她,博他的温柔。如今,还在这里仿佛胜利者般炫耀战绩。教慕容元策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看着他因为愤怒而微颤的表情,若倾城笑得愈发凄美。
“如此……多谢皇上……”她的脸因为窒息而惨白,唇色也渐渐黑紫。
窦辞年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皇上!”
一声惊呼,倒将慕容元策陡然惊醒,手一松,愣在当场。
若倾城的身子如鹅毛般飘落在地,奄奄一息。仰卧在雪地里,羽睫无力的颤动,双眸睁着,空荡荡得可怕。
像是受了惊,慕容元策忽然大步离去。
窦辞年急忙上前搀了若倾城坐起,“娘娘?娘娘您怎么样?”
勉力起身,若倾城一语不发推开窦辞年,跌跌撞撞的向房间走去。在门口,险些跌一跤,好在及时扶住了门棂。窦辞年在身后捏了一把冷汗,忙不迭捡起地上的钥匙,转身去追慕容元策。
方才他差点就杀了她,如果没有窦辞年那一声喊,也许她真的会死在他手里。若倾城瘫坐在门后,神情呆滞得可怕。原来世间,真有伤心至死的传说。慕容元策,若有来世,愿你我不复相见。如今的前尘权当浮云,化为忘川河水,一去东流不复回。
“慕容元策,而今的我对你而言,只剩下了利用价值,是吗?”若倾城靠在墙壁上,彻底心寒。
一堵墙,前世今生。一堵墙,你我隔世。
一个在墙的这边,一个在那边。虽知彼此的存在,却只能永世难见。心中的隔阂再也没有融解的时刻,也许他们之间,至始至终存在的,一直是恨。
隔日,慕容元策打开了位于若纣陵墓、地宫里的那扇机关门,取出了令人咤舌的宝藏。原本若纣搜刮民脂民膏,齐聚天下奇珍,如今都是慕容元策的了。各种翡翠珠玉、黄金白银,满目皆是,整整装了十大车。
马车就停在行宫之外,慕容元策站在马车旁,若有所思的回望行宫大门。到底,她没有出来。他知道,她已被伤透,只怕不愿再见他。
这样也好,彼此不见就不会彼此伤害。
大跨步上马车,窦辞年一声喊,肩舆缓缓而去。
若倾城站在房内的窗口,举目望着行宫门口的方向。心底成灰,眸色黯然。玉玲也随着慕容元策回宫,只不过额头被慕容元策丢出去的茶杯,撕开了一道口子,伤口极深。以后都不能留在梨园,要沦为宫婢供人使唤了。
兴许,这也是慕容元策对她的惩罚。
弄凉醒转,虽然身子还弱,所幸也没什么大碍。这会子就站在若倾城身后,一动不动的望着若倾城凝然哀戚的模样。
许久,弄凉终于按捺不住,“小姐若是放不下,大可去门口送送皇上。”
“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若倾城回眸看她,牵起她的手,示意她坐下免得累着。
弄凉看着她欲哭无泪的样子,自己倒先嘤嘤哭起来,“小姐这个样子,弄凉看了真的好难过。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明明很喜欢,却要一直假装坚强的抗拒。小姐,弄凉看着你,真的好心疼!”
“傻丫头,我不是好好的吗?”若倾城拂去她脸上的泪,她的笑越浓,弄凉哭得越凶。到了最后,连若倾城都跟着掉眼泪。
“小姐明明复明了,却要假装失明,如果皇上将来得知,必会怪罪小姐。到时候……到时候……”弄凉抹着眼泪抽泣。
若倾城低头干哑的笑着,“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死在他手上。但到那时,我也就解脱了。”
“小姐……”弄凉哭得更凶了。
“我不会孤单,父皇母后会在黄泉等我,一家团圆。只是,放不下弄凉你。若我死了,弄凉该怎么办?我的孩子,又该如何?没有娘亲的孩子,如何在宫闱里存活?”若倾城顾自说着,泪落连珠。
弄凉扑通跪在若倾城跟前,“小姐别说了!别说了!弄凉不要听这个!弄凉要小姐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的。上天真要有磨难,弄凉愿替小姐一力承担。”
若倾城急忙搀起她,“倒叫你伤心了。”说着,抹去自己的眼泪,“好了,不说这些。我答应过你,与你相依为命,又怎会食言。”
虽然这样说,但若倾城的面色丝毫没有好转,依旧沉冷至极。
“弄凉,你信不信,不出三天,皇上就会接我们回宫。而我……也将大祸临头。”若倾城忽然开口,这样的话犹如箴言,让弄凉听得心惊肉跳。
“小姐你糊涂了,不许这么诅咒自己。”弄凉带着哭腔吸鼻子。
闻言,若倾城半低着头,眸子微微闭起,须臾才睁开,“他回来了。”
“谁?”弄凉一惊。
“窦公公离开之前,特意告知于我,说他回来了。”若倾城的眼底一掠而过惊人的疼痛,夹杂着丝丝恐惧,“你我皆知他的为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今他回来了,那么你我的性命,只怕会是俎上鱼肉。我一人身死不要紧,若再拉上你……”
“难道是……他?”弄凉瞪大眸子,惊吓得面色都白了。
若倾城重重颔首。
平阳王——苏城池
“窦公公离开之前,特意告知于我,说他回来了。”若倾城的眼底一掠而过惊人的疼痛,夹杂着丝丝恐惧,“你我皆知他的为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今他回来了,那么你我的性命,只怕会是俎上鱼肉。我一人身死不要紧,若再拉上你……”
“难道是……他?”弄凉瞪大眸子,惊吓得面色都白了。
若倾城重重颔首。
“他对我的恨,远胜皇上百倍。所以,他断不会轻易放过我。”若倾城的脸上荡开一丝隐忧,却不似弄凉的惊惧。
弄凉拼命摇头,“不会的,如今小姐身怀龙嗣,皇上一定会保护小姐母子的。”
“龙嗣?”若倾城的手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皇上后宫三千,哪个女人不能为皇上绵延子嗣,不一定非我不可。何况,你觉得皇上会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吗?为了他的万代千秋,为了他的如画江山,牺牲一个前朝余孽,只不过在他的许与不许之间。”
“小姐?”弄凉六神无主。
“弄凉莫怕,身处风口浪尖避无可避,只能面对。”若倾城神色幽然。
当隔日的太阳升上天空,当地面的积雪融化得所剩无几,当一声呐喊喧嚣划破长空。城门口的百姓夹道欢迎,高声齐呼,“平阳王千岁,千千岁!……”
常胜将军,当朝国舅,皇帝钦封的平阳王——苏城池!巡边数月,终于返朝归来。自然,其中也有苏流云那封书信的缘故。若是苏流云不得宠,到时候中宫易主,对苏城池而言,是有害而无利之事。
趁着时局还能控制,苏城池当然快马加鞭的回朝。
尽管慕容元策有些怀疑,终究也忌惮他的战绩,不会责备。
慕容元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笑容平静,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但凡君王,都不会喜欢功高的臣子。俗语道,功高震主,想必就是这个道理。一旁站着面色微寒的慕容元楹,以及不理世事,一脸淡然的萧漠南。
苏城池回朝,对慕容元楹而言,未必是件好事。多了个与其抗衡的人,也许还是竞争对手,如何能高兴得起来。不似萧漠南,守着护国公的虚名,凡事不管,万事不理,做他的南陵王更乐得轻松自在。
苏城池下马城门前,跪身冲高高在上的慕容元策高声道,“臣巡边归来,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满城百姓跪地高呼万岁。
响声,震彻天地。
慕容元策笑得从容,“平阳王免礼。朕在云霄阁赐宴,为卿洗尘接风。”
“臣,谢皇上隆恩!”苏城池缓缓起身,低眉间,眸色锐利无比。
平阳王回朝,自然满朝沸腾。赐宴云霄阁,更是荣耀无比。
云霄阁内灯火通明,氤氲的香气缭绕不绝。慕容元策身居高座,扫一眼一殿众臣,大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妃嫔乃至亲王贵胄都按照严格的等级赐座吃席,苏城池与萧漠南平起平坐,慕容元楹是亲王,身份自然要稍微高一些。
“卿班师还朝,朕不甚欣喜。来,朕敬平阳王一杯。”慕容元策施恩举杯。
苏城池急忙起身,双手端起酒杯,“谢皇上恩典。”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苏流云就坐在慕容元策身边,皇后当然要与皇帝比肩。见状,苏流云亦持杯起身,笑意盈盈,“本宫在此,敬祝哥哥平安归来。”
“多谢皇后娘娘。”苏城池笑得别有深意,视线陡然飘落在侧旁的花未眠身上。眸子一转,心底有些冷凝,“本王得知贤妃娘娘身怀有孕,在此恭喜娘娘。”
“哥哥。”苏流云急忙叫住苏城池,心底咯噔一下,忙不迭瞥了慕容元策一眼,还好他的脸色没有一丝改变。心下松了松,放缓口吻慢慢说道,“哥哥长年在外,不知宫中的消息。贤妃妹妹确实有孕不假,只不过前些日子因为一场意外,皇子不慎夭折腹中。哥哥莫再提及,免得贤妃妹妹再度伤心。”口上虽然仁义道德,但苏流云的心里还是高兴了一阵。就该戳戳花未眠的锐气,如此一来不正狠狠打了花未眠一记耳光,却教她有火发不出。
花未眠深吸一口气,徐徐起身,“谢平阳王,臣妾惭愧,无福生养皇子。”
苏城池顿了顿才道,“臣不知底细,请贤妃娘娘见谅,还望皇上恕罪。”
“无碍,都已经过去了。”慕容元策轻描带写,丝毫不放心上。饮下一杯酒,慕容元策终于开口,打破尴尬的局面,“平阳王巡边在外,不知对边关重镇有何见地?”
“见地不敢当,臣倒是可以说说一路上的见闻。”苏城池傲然昂起头,环视四周噤若寒蝉的众人,一个个对他敬畏有加。扭头冲慕容元策道,“昔年边关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如今我朝广施恩泽,百姓终于能安心农耕,与各国的贸易往来亦恢复正常。”
说完,看了一眼慕容元策的脸色,苏城池继续道,“只不过巡至殷州时,臣见那里的军备十分简陋,军队的粮饷尚有很大的缺口。不仅如此,军中多为年弱体衰之辈,鲜有精壮之士。臣不甚忧虑,日夜难安,所以急急回朝,请旨皇上早作处置。”
如此一来,将他返朝的理由,描述得天衣无缝,还博了个忠君爱国的美名。
慕容元策心底很清楚,苏城池这是跟他要军要粮,要人要饷。面上依旧不露痕迹,只淡淡凝眉,慕容元策故作沉思道,“殷州乃边关重镇,是【西都国】与我朝的门户。依平阳王所见,朕该如何为之?”
闻言,苏城池起身走到正殿中央,一身桀骜英气,“若然殷州有难,只怕西都的军队会长驱直入。臣以为,朝廷应拨粮发饷,挑选精壮的部队驻守殷州,以防西都来犯。”
“粮饷倒是应当,不过驻军嘛……该委派何人前去?”慕容元策故意愁眉不展。
“臣斗胆,举荐一人。”苏城池毫不避讳圣恩在上,“都尉白少英。”
“哦,此人好似平阳王军中之将,不知有何过人之处?”慕容元策微微眯起眼眸,身旁的苏流云有些坐立不安。
“此人武艺超群,颇具大将风范。最重要的是,忠君之心天地可鉴。由他领军驻守殷州,定能安保殷州无虞。”苏城池的口吻有些重,仿佛下决定的是他,而非高高在上的皇帝,“依臣看,白少英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除此之外,无任何人可以胜任。”
慕容元策唇角微扬,苏流云急忙起身道,“哥哥,皇上面前万勿失了礼数。皇上都还未下决定,哥哥怎就断言了。”
苏城池眸色一敛,扑通跪地,“皇上恕罪,臣并无僭越之心。”
夜半御花园
慕容元策唇角微扬,苏流云急忙起身道,“哥哥,皇上面前万勿失了礼数。皇上都还未下决定,哥哥怎就断言了。”
苏城池眸色一敛,扑通跪地,“皇上恕罪,臣并无僭越之心。”
“起来吧。”慕容元策继而冲窦辞年道,“回去让文渊阁拟一道旨意,准了平阳王所奏。”
窦辞年忙施礼,“奴才遵旨。”
一场筵席,让所有人吃得提心吊胆。慕容元楹与萧漠南虽然陪着,却是一言不发。许是道不同话不投机,又或者各自为战,怕言多必失。
待筵席结束,慕容元策直接回了春风殿,由皇后苏流云送苏城池出宫。
“哥哥此番回朝,皇上必定会嘉奖不少。”苏流云笑得合不拢嘴,与苏城池并肩走着。
“本王受命皇恩,妹妹你身在后位,于苏氏满门,已是荣耀到了极点。”苏城池愈发得意,趾高气扬的走在宫道上。竟忘了他虽与苏流云是兄妹,却也有君臣之别,岂可比肩而行!
苏流云颔首,忽然面露难色,“哥哥方才对皇上直言不讳,险些将我吓死。”
苏城池一顿,冷冷笑着,“那又怎样,皇上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准了本王的保荐。”
“是。所幸皇上对哥哥信任有加。”苏流云松了口气,眸色一转,轻叹一声。
“怎么,妹妹可有心事?”苏城池凝眉。
“只怕不久将来,东宫出世,妹妹这个中宫娘娘也要拱手退位了。”苏流云故作哀怨,一脸的可怜凄楚。
眸色愠怒,苏城池冷喝,“怎么回事?”
“还不是皇上新封的云嫔,如今身怀有孕,更是得意。”苏流云添油加醋,“皇上都将她挪出了皇宫,一个人单独在皇陵行宫住着,可见皇上多么属意于她。长此以往,哥哥你说,妹妹这个皇后娘娘,是不是快要做到头了?”
“云嫔?”苏城池一怔,“你在信中虽然提及,但说得不清不楚。现在可以说明白,到底这个云嫔是何方神圣,竟让皇上宠爱至此?”
苏流云猛吸鼻子,委屈得楚楚可怜,“就是前朝公主,若倾城。”
“什么?”苏城池陡然青筋暴起,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她不是被贬为宫奴了吗?为何还会被封为皇妃,与你争辉?”
“也不知她使得什么狐媚,竟然怀上了皇上的骨肉。如此一来,皇上自然要给她名位。妹妹一想起姐姐的仇,便日夜寝食难安。恨不能剁碎了她,以报姐姐之仇,以泄心头之恨。”苏流云说得咬牙切齿。
五指蜷握,发出清脆的咯咯声响。苏城池怒色盎然,“若倾城!”
“哥哥可要为妹妹做主啊!”苏流云嘤嘤哭着。
“你且回去,待本王好好想想。”苏城池站住脚步,“再走过去便是御花园,本王方才用膳过急有些难以消化,正好去走走。”
“可是哥哥,快要入夜了,皇上嘱咐妹妹送你出去,若是……”
不待苏流云说完,苏城池已经丢下她迈开了步子,“皇上不会怪罪的,你大可放心。”
见状,苏流云也不好再跟着,转身朝后宫走去。心想:此处不在后宫里,苏城池四处走走,大抵也没什么问题。
苏城池进宫时便没带任何随扈,现下一人独行。及至御花园,才放慢脚步。方才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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