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辞年迟疑着不肯说。
“到底在哪!”此时此刻,若倾城心里是疼的。她不会忘记司马逸是怎么死的,是怎样死在自己怀里的。那些刺眼的鲜血,时常在梦里徘徊,经久不去。那张俊逸的面孔,会为她绽开明媚灿烂的笑容,而今只剩下疼痛的追忆,教她如何忍心不去送一送。最后的一面!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在……在华定门!”窦辞年刚说完,若倾城疯似的拖着沉重的身子小跑出去。
“娘娘!娘娘,您有身孕,可见不的这个啊!娘娘!……这可要了老命喽……娘娘……”窦辞年在身后追着喊,恨不能打自己几个耳光。这样子,嘴上没个把门的!若夕贵妃有个好歹,被皇上知道,怕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司马逸的身体被置于冰棺之内,放在车辇之内。
萧漠南驰马在前,回眸看一眼车辇,略显叹息。当初他是看着司马逸死的,是他送了司马逸进宫,想不到如今还是他送司马逸出宫。只可惜,进去的时候他还活着,出来的时候,只剩下冰冷的尸体。
想起司马逸初入大毓朝时意气风发的模样,那一股子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桀骜不驯,萧漠南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做了一场阴谋的牺牲品,该有多悲凉。
“王爷?”季荒原唤了一声。
萧漠南这才回过神,轻叹一声,“走吧!”
“等等!”一声惊呼。伴着熟悉的身影从宫道处窜出来,若倾城面色苍白的冲到冰棺之前,却被浣纱拦下。
“娘娘!”浣纱看一眼若倾城的肚子,“您有着身孕,还是忌讳些吧!英王之事交由我家王爷处置,一定会毫发未伤的送回云国,请娘娘放心回去!”
若倾城泪眼朦胧的翘首去看萧漠南,声音哽咽,“求你们,让本宫再看英王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别人不知道英王是怎么死的,季荒原与浣纱却是清楚无比,为此,他们险些搭上性命。神色顿了一下,浣纱回看萧漠南,却见他沉重的闭上眼眸,重重颔首。
退开一步,浣纱冲着一干随侍道,“所有人退下。”
语罢,领着所有人退避。
萧漠南别有深意的看了若倾城一眼,见她投来感激的目光,心头生生的疼。恐怕他也只有死了,才能得她另眼相看。司马逸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至少他得到了心爱的女子,临别一眼。
黯然转身,萧漠南头也不回的离开,“娘娘,您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慢慢走近冰棺,清晰的容颜在眼前放大。恍若隔世的记忆,一点一滴的涌现。若倾城忽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司马逸,今日一别,怕是终身难见。你是因我而死,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连杀你的凶手都找不到,不能为你报仇!”
那天,她说:司马逸,你不是傲气得很吗?如果你站起来,我就跟你走!
那天,他真的拼着最后一口气站起来,抱住了她,可惜最终他还是躺下了。他说:本王带不走你了!
那一刻,她的心比任何时候都疼。
眼泪滴在冰棺上,寒冰因为突如其来的热度而冒出氤氲的白雾,那是她的温度融化他的冰冷。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惜……他再也不能睁开眼,不能像当初那个桀骜的男子般,肆意的述说自己对她的情愫。
棺中的男子面容如生,却已经死去。
记忆里,那个初见的夜晚,那个铺满月光的宫道,那个霸道的尊贵男子。一切都不复存在,除了痛的记忆。
“司马逸,你说过你会在天上看着我。现在,我要告诉你。我好好的,好好的活,好好的幸福,好好的……你看到了吗?”若倾城泪流满面,面色愈发惨白。唇,止不住颤抖,冰冷的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许自己发出痛哭的声音。
对不起,都不能为你痛哭一场。
对不起,我哭了。让你失望了。
若有来世,莫要重逢。
抬眼间,阳光灿烂,仿佛他的笑,也曾温暖过她的心房。
司马逸,谢谢你,曾经爱过我!也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骄傲的抹去脸上的泪,远远的看见萧漠南和随侍们回来,若倾城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艰涩的笑容浮现在脸上,若倾城看着萧漠南,容色平静却难掩眸色哀戚,“多谢成全!”
萧漠南报之一笑,“保重!”旋即冲季荒原与浣纱一声厉喝,“出发!”
队伍缓缓而去,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远处的宫门,再也不会回来。
若倾城站在原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陡然间腹中一阵绞痛,冷汗登时阵阵袭来。若倾城的面色霎时难看到极点,湿润的感觉从下体传来,低头见,却见血水湿了裤管。下一刻,若倾城艰难的发出凄厉的呻吟,整个人跌倒在地。
难产
若倾城站在原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陡然间腹中一阵绞痛,冷汗登时阵阵袭来。若倾城的面色霎时难看到极点,湿润的感觉从下*体传来,低头见,却见血水湿了裤*管。下一刻,若倾城艰难的发出凄厉的呻*吟,整个人跌倒在地。
窦辞年立时高呼,“来人!快来人!”方才若倾城抄了小道,他未曾追上,如今看到若倾城这般模样,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顷刻间,窦辞年飞奔过去,紧接着从四面八方跑出三三两两的宫人,七手八脚的抬起若倾城便往云藻宫方向跑。刹那间,整个皇宫乱成一团。
腹中阵痛如绞,额头冷汗涔涔。若倾城几近晕厥,意识渐渐模糊,唯独心中求生的念头,还在不断的支撑着,坚持下去!模糊的记忆不断浮现,慕容长忆熟悉而远去的面孔在脑海里徘徊。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让覆辙重蹈,无论如何,她都要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哪怕要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太医们齐聚云藻宫内,宫中所有的稳婆一个两个在寝殿内进进出出,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而后换成干净的热水端进去。
慕容元策端坐在若倾城的寝殿外,神色貌似从容,然而放置在膝盖上的手,却不断抖动,可见其内心的惊悸。他失去过一个孩子,也失去过她一次。今天,他何其挣扎。
苍天,若有什么责难和罪过,便由朕一人承担,惟愿倾城母子平安。
江泰安神色慌张的跑出来,一下子跪在慕容元策跟前,额头汗如雨下,“皇上,贵妃娘娘要早产了。”
慕容元策骤然起身,双眸瞪得斗大,“无论如何,要保住贵妃母子!”
“娘娘腹中胎儿尚未足月,近日来又加上忧思过度,劳累费神,所以娘娘……娘娘怕是会难产。”江泰安所言不虚,若倾城在房中的声响已然越来越弱,一切都是难产的预兆。此言一出,慕容元策腾然跌坐在椅子上,双目空洞得可怕。
“江太医是太医院的院首,万望您想想办法,无论怎样都要保住贵妃娘娘顺利生产。”窦辞年忙道。
江泰安顿了顿,“微臣已经备下了止血散,以防有变。现下就去开方子,让娘娘尽快服下,待生产时有足够的力气撑着。”
手,无力的摆动,江泰安随即退下。慕容元策整个人陷入无止境的冰冷,仿佛数九寒天置身冰窖,忘了呼吸和心跳。
“皇上不要着急,娘娘得上苍庇佑,一定会为您平平安安的生下小皇子。”窦辞年已然找不到可以劝慰的话语,事实上,现在这个时候,什么话都是多余。唯有心中祈祷,福祉的降临。
那年,她冷宫产子,他一无所知,弃之任之。直到冷宫灰飞烟灭,他才从窦辞年口中知晓她的九死一生,后悔莫及。而今,他不想再后悔一次。受不了,也承受不起。
忽然站起身,慕容元策疯似的,不顾一切的冲进去。
“皇上,房内血腥中,不宜……”还不待产婆们跪身上禀,慕容元策已经站在她的床前,急促的呼吸带着前世的记忆和无法抹去的心痛,席卷全身。
床榻上的若倾城,气息奄奄,双目紧闭,下唇紧咬。
一下子握住若倾城的手,慕容元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泪如雨下,“倾城,别怕,有多少难关,朕都陪你闯。这次,朕也陪着你!朕不会让你有机会再逃开朕的手掌心,你是朕的,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
虚弱的女子扬起不断颤抖的羽睫,灰暗的眸子带着刻骨的疼痛,嫣然轻笑间凄楚至绝,“我都已经为你拼命产子,你却还要说、说这种话刺激我,真是……真是自古男儿多、多薄幸!”
此时此刻,她还是不忘调侃他。
扬起痛楚的笑,慕容元策泪流满面,“朕不这样说,你岂会舍得睁开眼看朕一眼?”
“大老远就听见、听见你的脚步声,怎么会、会舍得、不看你……一眼!”若倾城痛苦凝眉,陡然间下唇紧咬,发出撕心裂肺的呻*吟。
十指紧扣,若倾城使出全身气力生子。
床尾的产婆一个个高喊着,“娘娘使劲啊!使劲啊!就快看到头了!娘娘娘娘,用力用力!……”
若倾城忽然狠狠推开他,一把揪住床单,上半身几乎半挣扎起来,“皇上不宜染血,还是……出去!”
慕容元策再次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眸色坚毅,心痛如绞,“朕是你的夫君,是孩子的父亲,此时此刻,朕绝不离开你!有朕镇守,定可护你们母子平安!”
闻言,若倾城的眼泪不断从眼角溢出。一个宫人从外头进来,端着江泰安刚刚配好的汤药,立即灌与若倾城服下。指尖狠狠嵌入慕容元策的皮肉里,若倾城唇瓣咬破。鲜血不断从唇角流下,却化为一声凄厉的声喊,带着划破苍穹的有生力量,还天地又一丝希望的曙光。
“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是个小皇子!是个小皇子啊!”产婆欣喜若狂的处理了一下,将黄龙布包裹的婴孩递到慕容元策手里。
那一刻,慕容元策哭得像个孩子,几近歇斯底里,又哭又笑像个十足的疯子,“倾城!你看你看,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真好……”若倾城的眼皮颤了颤,身子重重仰躺在床,顷刻间没了动静。
“倾城?倾城?!”慕容元策骤然惊呼,一瞬间,整个寝殿沸腾到了极点。
所幸,若倾城不似上次的冷宫产子,一个人经历九死一生的危险。如今有整个太医院陪着,没有大出血,只是用力过度疲惫到了极点,只要好生调养坐好月子便是。
若倾城醒后,应慕容元策要求,为孩子取名慕容长武。
武:非尚武之意,所谓武,即干戈止于此的意思。
只愿孩子长大后,天下太平,再无战乱,再不受干戈侵扰之苦。长武,就是长治久安,永远太平!怕是天底下的父母,都是这般期许吧!
独尊你一人
武:非尚武之意,所谓武,即干戈止于此的意思。
只愿孩子长大后,天下太平,再无战乱,再不受干戈侵扰之苦。长武,就是长治久安,永远太平!怕是天底下的父母,都是这般期许吧!
怀中的孩子闭着双眸,稚嫩的手微微发红,皱巴巴的宛若一个小老头。慕容元策不得不感慨,生命竟然能创造这样的奇迹。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能生出下一代,可以繁育子孙千万。
“人,便是这样长大的吗?”慕容元策倍加怜惜的望着怀里柔嫩至极的孩子,好怕自己抱紧一些会弄疼他,抱松一些又无法呵护其周全。
若倾城嫣然,当初慕容长忆出生,慕容元策不在,故而也无法看见刚出生的孩子是何等模样。如今他这样问,倒教她有些心疼,有些欣慰,“皇上不也是这样,一点点的长大吗?孩子,总是这样的。”
“看上去,像个小老头,眉目间却与你极其相似,只这脸廓与鼻子,与朕无异。”慕容元策开始迫不及待的在孩子脸上,这样的专心致志,犹如阅尽万里江山。
有夫有子,若倾城忽然觉得此生足矣。什么亡国之恨,什么杀父之仇,什么灭族之耻,与眼前这两个男人相比,竟然分文不值。纠结在这样的爱与恨的沟壑里,她很累,如今真的想放下,彻彻底底的放下。以后,只为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好好活着。
察觉她的不说话,慕容元策一怔,终于将视线投注在她身上。床榻上静静躺着疲累的女子,容色微白却难掩眼底的喜悦。睿智如他,总能在她一闪即逝的眼底,搜索到属于她的异样和黯然。
将孩子递给乳娘,慕容元策不忘轻声叮嘱,“小心照看。”
乳娘接过孩子,叩首施礼,缓缓退出去。
慕容元策看了窦辞年一眼,窦辞年会意的领着所有人离开寝殿。他知道,慕容元策定然有话要说,若自己所料不差,当是一件大喜事。
中宫之位,已经空缺很久了!
羽睫微微颤抖,若倾城当然明白慕容元策这样做的用意,半垂着眼皮拉紧被角。
“怎么,可是冷了?”慕容元策一惊,忙为她抖落一下被子,眉色焦灼。
“没有。”若倾城摇头,也不多说什么。
顿了顿,慕容元策捕捉到她故意飘向别处的眼神,心里明白了几分。轻轻握住她的手,口吻轻柔至绝,“你知道朕要说什么,是不是?”
若倾城嗤然轻笑,“到底瞒不过你。”
“不,是朕的心思没能躲开你的眼睛。”慕容元策在她眉心轻轻一吻,“倾城,即便你不说破,朕也知道,欠了你什么。当初朕登基为帝,你是正妃,后位本该属于你。所以……”
“皇上!”若倾城骤然打断他的话,眼底闪烁着璀璨的光,“皇上多虑了。”
“倾城!”慕容元策深情款款,“你听朕把话说完。朕知道,曾经给予你多少伤害,朕也明白,即便一个后位也无法抵消在你心中形成的疤。可是倾城,朕如今只想许你为后。弱水三千,朕只取一瓢饮。什么后宫三千朕都不要,倾天下所有的女子,朕只要你若倾城一人!”
四目相对,若倾城的眼眶陡然湿润,“你心中有我,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我不要后位,也不要成为宠冠后宫的第一人,我只要静静的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孩子就好。其他的于我而言,早已不再重要。”
慕容元策一急,“切莫流泪。宫中的老人说,月子里不能哭,否则以后便会留下迎风流泪的毛病。”
“那便更好,多年后待我瞎了,就不用看见自己苍老的容颜。”若倾城嗤然。
容色一敛,慕容元策用指尖温柔的拂拭她眼角的泪,“若你无法看见朕为你白的头,岂非可惜?”
一番话,却教她忽然泪如泉涌。
“怎么?说了不许流泪,怎就记不住?”慕容元策惊得忙坐上床头,一下子将她抱在怀里搂着,“好了,这般抱着,就不许再哭了!”
若倾城强忍着泪,像个孩子般抽泣,身子因为哭泣而略略颤抖。
“都是做娘亲的人了,怎还改不了哭鼻子的性子,也不怕以后孩子笑话。”慕容元策笑骂,小心翼翼的为她擦尽眼泪。柔嫩的脸颊,映着微微霞红,不似先前的惨白之色。怀中的女子,身如无骨柔弱至极,好似只要一放手便会消失。慕容元策紧紧相拥,细腻的吻落在她的脖颈间,引得若倾城痒痒的浅笑。
“皇上只管找个不爱哭鼻子的女子为妃,为你生儿育女便是。”若倾城破涕为笑,仰起头看他溺爱的神色。
“怕是看管了爱哭的你,再也容不得别人了!”慕容元策用指尖,轻轻点着她精致的鼻尖,“明明知道朕离不开你了,却还要这样拿刀子戳朕的心,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臣妾再毒,也只毒皇上一人罢了!”若倾城嫣然,“皇上之毒,却是荼毒天下所有女子!”
慕容元策眼底漾开宠溺的光泽,笑道,“也罢,明儿个朕便为你下旨,废了三宫六院。”
“皇上只管拿我开心!”若倾城撒娇着缩在他怀里,容光熠熠,绝世无双。
他却一本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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