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海微说得第一句话,几乎是竭力住怒气,愤懑的质问。
沈熹年就靠坐在沙发里,整个人都瘦了,特别是脸,像是因为瘦,鼻子更加高,眼窝更加凹陷,那张脸的轮廓立体得像是北欧的男子,英气更重。
他看着海微像一只害怕受伤的刺猬耸在远处一动不动。他知道她一定是生气了。那么久没有联系,不声不响的离开,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吝啬给她。她一定每天都打电话,因为手机开出来的时候,那满满的未接来电连早早做好心理准备的他都不觉吓了一跳。是啊,他真的是不知好歹,明明是这么好的女孩儿,他沈熹年竟然还是小心眼的不信任她。他一直都清楚,海微不是那样的姑娘,不会做出破坏彼此感情的事情。他只是怨恨自己,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却恰好相反地深深刺痛了她。那张靠着迟书良的后背哭泣的脸与此同时也刺痛了沈熹年自己的眼睛。这样的怨恨无限地扩大,沾染上嫉妒,甚至危及到了海微。沈熹年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完全不可能安安静静地定下心来听她的解释。海微其实根本无需解释,可他怕如果不及时地离她远远的,自己会难以控制地伤害到她,虽然他最想伤害的人是自己。
“微微,你瘦了。”沈熹年捧着海微的脸,心痛地把她按进自己的怀里,仿佛这样才能够稍微缓解一下他心底的愧疚。
海微这是却像倔强的小豹子,仿佛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沈熹年几乎是毫无防备地,就被海微一个过肩摔狠狠地甩到地上。
这一击来的太突然,沈熹年几下子就栽倒在大理石地面上,
“沈熹年,这是你欠我的。当初我有多伤心,你现在就有多疼。”海微看着沈熹年趴在地上“嘶嘶”地倒吸着凉气,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过。
她早早就想好要怎么还沈熹年以颜色看。事情出来以后,他一声不响的离开,甚至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只是自私的一味逃避。这一点让真的让海微失望。开始她以为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们在一起不是一年两年,对方怎样的人,心里早早就明了。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支持便支持,反对,也是竭力反对。从不会迷惘,犹豫,怀疑,甚至是不信任。她知道沈熹年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慢慢来,总会好的。可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慢慢来。感情却经不起煎熬,时间会骤缩保质期,让爱腐烂,让怨恨生根发芽。
海微觉得两个人有必要再好好谈一次。
那是彼此生活在一起的最后一晚。海微新戏杀青以后就被公司告知,已经安排了新的住所,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就尽早从丽都苑搬出来。一方面,他们不希望她跟沈熹年的负面新闻影响海微个人的前途,另一方面,公司也是希望能让公众的注意力尽量转到海微的影视作品上,放低她私生活的位置。毕竟两个人还没有结婚,又都有各自的事业,如此高调的恋情,以后收场势必不会太好看。
这件事情海微考虑了好http://87book。com久,犹犹豫豫一直下不了决定,周围的人却都劝她尽早搬出来。最后她也细细理了理其中的厉害关系,最终答应下来。
吃饭的时候,沈熹年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海微这才知道,他其实去西藏了。他一边说着,还不住地指手画脚。海微一直没吭声,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安安静静地听。
最后是沈熹年坚持不住,停下话头来,愣愣地问她,“微微?”
海微放下筷子,直视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的告诉,
“沈熹年,明天我就搬走了。”
她看见他的瞳孔骤缩,安静的空气里似乎听到了什么细细裂开的声音。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你我渐行渐远(下)
那个晚上,海微只是稍稍起了一个头,谈话就僵持着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原因是沈熹年始终不能接受海微就这样一声不响,甚至是自作主张的离开。
“沈熹年,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这件事情我考虑很久了。分开住,让我们彼此之间保持一点距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海微依旧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可沈熹年却不听,“微微,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如果有矛盾,有不开心。我们坐下来好好谈啊。逃避不能解决问题的。”
海微摇了摇头,语气里有沮丧的味道,她似乎是累了,连说话的声音都轻了好多。“沈熹年,过去我想跟你好好坐下来谈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的一句话直抵沈熹年的痛处。他知道,其实归到底还是因为他的逃避。沈熹年沉默了,他无言以对,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而是不敢再说什么。他开始害怕,怕说的越多,错的便越多,怕这些最终会伤害到他们之间原本就还没有牢固的感情。
谈话至此陷入僵局。海微看着沈熹年有些落寞地离开位子,几乎是失魂落魄地踱进客房。然后把房门紧紧地关上。整个房子都陷入到可怕的沉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彼此都不再愿意退让,不再愿意妥协。似乎最先示弱的那方失去的就会更多。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一直喊他沈熹年,不再是亲昵的叫着年子,年子,年子。
突如其来的静默无形之间拓宽了彼此心的距离,仿佛有无法克服的障碍,屏蔽了他们的坦诚相待。各自固守着自己的阵地,不容许别人的侵犯,即便是最最亲密的深深深爱的人。
海微后来其实也在后悔,那天晚上是她把事情搞砸了,她万万不该在谈话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把气氛搞僵。她实际上真的是想好好坐下来跟沈熹年谈谈。可是却怎么也忍受不了他失踪那么多天以后,还可以像个无事人一样淡定自若地跟她谈笑风生。她受不了他的不在乎,他的无所谓,甚至是自以为是。所以几乎是出自本能地要去伤害他,只有看到他受伤的表情,海微心里才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可是,真正伤害到他,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内疚跟后悔似乎远远多过得逞之后的欢喜。
第二天,海微还是搬出去了。
她的东西并不多,是公司里派人过来。只一个上午,便结束掉。沈熹年的作息时间跟海微完全不一样,所以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见到他的影子。她心里清楚,他是故意避开。平心而论,无论他们中间哪一个离开,对于留下的那个来说,终究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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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片的事情也由于种种原因被海微耽搁下来,她走的太急,甚至告诉都没有告诉沈熹年一声。倒是迟书良,对这件事情尤为上心。三番五次打电话来。从海微支支吾吾的话语里,他总算摸清了两个人现在的状况。
“闻海微,你有没有脑子?搬家的事情重要还是拍片子的事情重要。是闹别扭重要,还是你们家那位以后的前途重要。关键事情不做,尽说些有的没的。”迟书良几乎要在电话里吼出来。他性子一直很好,这一次却真的是忍不住。所谓恋爱中的女人是白痴,真是一丁点都没有冤枉她。爱情就是毒药,麻痹神经,降低智商,让人变得痴蠢,并且无药可救。
迟书良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把火气降到最低,随后,才耐着性子继续说道,“听着,把沈熹年的手机号给我。这一次,我出面跟他聊聊。还有,”他故意停顿,仿佛强调。
“你别来,误事儿。”
海微正要辩驳,但迟书良已经眼疾手快地按掉了电话,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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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老地方,一如既往泡上一壶茶,两个男人沉默对饮。
迟书良其实最不适应这样的情况,颇有些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味道,可实际是,他们两个人真的一点点关系都没有。
“沈少意下如何,这也算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应该没有拒绝的道理吧?”迟书良还是最先打破了僵局。他习惯了冷处理,但却从来不好冷战这一口,更何况他们两个无冤无仇,即便是有一些误会,也都是成年人,怎么找都不应该摆到台面上来。
沈熹年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笑了笑,问他,“迟导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会答应下来?如今演艺圈里想要巴结讨好你的明星排都排不过来,不知道我是哪里有这么好的运气让迟导你这么待见我。”
迟书良听他的话不痛不痒,倒也是笑脸相迎地回道,“沈少,你不晓得,翁老板对你有多赏识,他看好的人,我自然也要捧捧场。怎么着,也不能辜负翁老板的一片心思。”他说的慢悠悠,沈熹年听得心里却不是滋味。彼此心里实际都清楚,沈熹年差点被公司雪藏背后就是翁聿燊的意思。迟书良这么说,实则是讽刺他不知好歹,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迟导还真是抬举我了。既然这样,恭敬不如从命。”沈熹年不想纠结于此,其实不管迟书良出于什么目的,他能做的也只是同意。倘若这次的机会他把握不住,沈熹年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翻身的机会。如今公司已经取消了他所手头有的工作,立场其实已经很明确了。他现在也不过走一步算一步。好歹也比无路可走,无路可退来得强。
迟书良见他有所让步,语气也不再咄咄逼人,“既然这样,那具体事宜我会让助理跟贵公司联系。”事情比迟书良想象的简单,他原本以为沈熹年终归会是块难啃的骨头,但是说到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自傲的人也不可能拿前途开玩笑。人再牛,都有软肋跟痛处。他不过是稍稍提醒了他身上还留着伤疤,对方倒也乖乖顺着台阶下来了。他冷笑着从位子上站起来,晚上他还有一个首映礼,急着赶场子。
“沈少,真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他正带走,沈熹年这个时候,却叫住他。
“迟书良……”他犹豫了半秒,随即又问道,“是不是海微叫你来的?”
沈熹年背对着他,迟书良看不到他的样子。
“这样的事情,不该是问我吧?有空在这里发愣,还是去看看闻海微。”他走近沈熹年,凑到他耳边,口气轻蔑地说道,“千万不要让别人把你金鹿奖时候那感天动地的爱情宣言当成放屁。 不然,太臭了。”
迟书良煞有介事地捂着鼻子,眼里到处是鄙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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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海微搬走以后,沈熹年一直都习惯不过来。虽然自从两个人都有各自事业以来总也是聚少离多,但多多少少心里还清楚,这个家里有着另一个人,再辛苦,再疲惫,至少他们都不是一个人。
沈熹年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到黑漆漆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也不脱掉身上的衣服,就这样懒散地摊在床上。迟书良的话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个仿佛宣告全世界的爱情宣言,他怎么可能忘记。只是之后沈熹年的世界里闯进来的东西太多太多。他起初像是个新奇的孩子,那些从来都不曾接触过的事物大大地吊足了他的胃口。所以不知不觉地,就丢了最心爱的东西,且不自知。然后兜兜转转,当厌倦了原本的新奇,便渐渐开始怀念最初。
他一直觉得两个人在浴缸里聊天是最最美好的时光,从心到身都是坦诚相待,没有欺骗,怀疑,犹豫。可这样的时光,他到底有多久没体会了。他还记得两个人在出租屋的时候,海微还是个娇丫头,不会买菜,总是被别人宰,有时候一起去夜排档,喝酒,侃大山。酩酊大醉,相拥而眠。听海微叫他年子年子,柔情蜜意,甜到他心花怒放。还记得送走臭臭的时候,她婆娑的泪眼,哭的像个受伤的孩子。
那究竟是多么遥远的事情,沈熹年现在想来,依旧会笑。但扯动嘴角,心却同时被扯痛了。海微现在喊他“沈熹年”,他依旧叫她“微微”,他们住在不同的地方,可他依旧留在这间房子里,害怕她哪天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他。没有了联系,他却每天都克制着要去打扰她的冲动。沈熹年只有自己知道,他从来就不曾丢失自己的最爱,他从来就清楚自己的最爱是什么。即便是忘记,也不过是暂时的记不起。
他们究竟怎么了?
秦褪后来一直问他,也一直问她。彼此却都不答。仿佛是说好的默契,又或许谁的心里都没有明确的答案。但两个人都清楚的是,那个让彼此都怀念的过去,永远都是过去。裂痕一旦存在,就不可能完合。而未来到底又能走向何方,又能走多远,也都只能交给未来。
沈熹年躺在床上,人沉在昏暗里,心沉在回忆里。几乎是鬼使神差的,他闭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么熟悉的号码,闭着眼睛都能按出来。她终究是长情的人,这么多年,即便是后来成名了,她却依旧固执地不愿换掉以前的手机号。只有沈熹年知道,她其实怕很久没有联系的父母永远都不能跟她联系上。
电话通了,沈熹年也渐渐有些心跳如鼓。黑暗里,静谧的空气里,他似乎都能听见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
一声,两声,三声,四声……然后,他的心突然紧紧的揪到了一起,连呼吸都变得滞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的声音。礼貌地问着,你好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就让我们鬼迷心窍(上)
迟书良的新片有个很应景的名字,《鬼迷心窍》。电影还没开排,公布的演员阵容就迎来媒体的强烈关注。之前的小道消息,八卦新闻把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说的云里雾里,扑朔迷离,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又好像没有这种事情。一边谣传闻海微早转投迟书良的怀抱,两人多次夜里一起出去吃饭,且举止暧昧,另一边却有人拍到她跟沈熹年同游古镇的亲密照片击破之前两人不和的传闻,可最近又有媒体爆料,闻海微已经搬出了丽都苑,恐怕两人多年感情已是岌岌可危。
一时间各种传闻满天飞,如今三人却出人意料一起合作新片,这让媒体的好奇心触动到了极致。自然,也有人佩服迟书良的头脑,能充分利用绯闻,八卦炒作自己的新片,甚至特别邀请绯闻主角担当主演,故意讲三个人的关系做文章。像是处心积虑地要混淆视听,越是看不懂,便越是合了他的心意。
剧组开机那天来了好多家媒体,当时并没有要求采访,但公众的窥私心理还是鼓动着娱乐记者们对三个新闻当事人一顿狂轰滥炸式的发问。
“迟导,您能谈谈这次三个人合作的用意是什么吗?”“闻海微能让大家说明一下为什么会搬出丽都苑,是不是跟沈少的感情出现了裂痕?”“沈少听说你一度早到东影雪藏是否属实呢?那后来事情又是怎么解决的,你跟闻海微的恋情真的会像你之前所说的那样,能走到最后吗?”
面对媒体哪壶不开提哪壶般的一连串问题,三位主创都以沉默回应,不做任何回答。这样的阵势反而更加激起公众无限的好奇心。这部片子正所谓的未拍先红,真正赢在了起跑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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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海微跟沈熹年都各有行程安排,所以两个人的对手戏被安排在在最开始。
《鬼迷心窍》应承迟书良的一贯风格,娱乐的饺子皮,商业的饺子馅,以幽默调侃的方式抒写着都市人的都市风情,这是他一直有着良好的口碑和票房号召力的秘方。都市男女的欢欢爱爱,分分合合,说到底其实就是和着爱情瞎折腾,迟书良总觉得,这种感觉只有彼此间真正经历过的人才演得出来,何况沈熹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