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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儿子?大夫……”
“爸爸,汽车!爸爸,汽车……”
刚刚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流下来,我从病床上把宝宝捞起,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第九章
这一晚,我又梦到了许靖轩。隔着几个月的时间,隔着翻天覆地的变化,隔着一幕又一幕的爱恨情仇,他的眉眼与我像是隔着万水千山,只是入山的背影,仍旧一丝一毫也没有改变。我看见自己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光影让他的面庞变得斑驳,我点着脚尖,仰望着他的目光,可是那里却没有了我……
一个美丽的女人从我的身侧走过,我猛然拉住了他的手。心突然跳动的失去了规则,心肺缺氧,我忍不住大口的喘息起来。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在飞速的旋转。我的浑身都在颤抖,可是当一切变得模糊,所有的景象就要一点点消失的时候,我清晰的感觉到,有一只手紧紧的拉着我的,即便是我就要丧失掉力气,他也死死的不肯放手。
猛然间,我脚下一空,像是从几万丈的高处落下去,突然惊醒了,一身是汗,我睁开眼睛,宝宝已经醒了,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一双小手在我的胸前抓来抓去。
“宝宝,这不是你的玩具,你都这么大了,以后不许抓了!”我一本正经的教育他,他跟我瞪了一下眼睛,小嘴巴撇了撇,委屈的要哭。
“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女孩会像你一样美丽善良,我会让她们成为真正的公主,再也不会受她们母亲曾经受过的半点委屈。
男孩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打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耳边想起了许靖轩清朗有力的声音,我拿起宝宝的小手,放在脸上轻轻的蹭着,“宝宝是男子汉,你已经2岁了,大孩子,这是坏毛病,以后当着人,会被笑话的。”
宝宝皱起了小眉头,把大头凑过来,在我的怀里拱啊拱,我心里一软,这么大的孩子就是依恋妈妈啊,有些习惯是不是扳的太早了?
我在他的头上亲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笑容,突然小手一使劲,又在我的胸房上,抓了两下,然后自己嘿嘿的笑了。
我拍了一下他光溜溜的小**,哪知,一摸,竟然是湿湿的,把他抱到一边,往下一看,顿时气急,“臭小子,又尿床!”两岁的孩子尿床也没什么,可是我想着自己一个人带孩子,他早点懂事,没什么不好的,这些日子一直在管教他。他见我生气,也不害怕,光着下**,蹭蹭的爬到床脚,冲着我笑。
真奇怪,他爸爸脸皮那么薄,脾气那么别扭,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调皮捣蛋不认生自来熟的小东西呢?也不知道像谁!
日子一天一天在平静和矛盾中度过。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又有了之间几次的阴影,我总是怕孩子不见了,有时在家里孩子自己稍微离开我几米远的视线,我都会吓出一身汗来。可是看到他像个小狗狗一样趴在窗子前看着楼下,又只能心酸的带着他下楼去和小朋友们一起玩。
宝宝天性活泼,欺负小女孩,追着大他的男孩子打架玩。腿脚还不是很利索,就知道推人,打人。
好多孩子妈妈,爷爷奶奶都爱看他。他一出现就惹得很多人笑。他也很得意,时不时来个怪样,都给他零食吃。我不许他在外面吃人家给的东西,一个是习惯不好,也不卫生;又怕遇到别有用心的坏人,不能不防着。婉拒那么多人的好意时,又怕一不留神他摔倒了,到了外面,一双眼睛竟是不够用的。
这一天,又遇到了一个大难题。同耿波合作了一次,他惊讶我的专业,索性剥削的更加起劲,又给了我两单生意,让我在一个星期内搞出来,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替别的公司寻找廉价劳动力,然后从中抽成。真是应了那句话:无商不奸!可是我带孩子赚钱,也只能忍了。
“王圆圆,有个客户在封城,日本企业,课长是日本人,他非得亲自和我们公司的设计师见面谈需求,你能去吗?”
“去不了,你还是直接把需求告诉我吧,不满意我再修改!”挺讨厌耿波的,用便宜人还这么事多。
“这一单4000块怎么样?”
“4000?”我暗自惊呼,心里开始发痒。
见我不说话,耿波又说,“差旅费全部报销!”我知道这一单他肯定利润不少,不是我自己吹牛,B市这个小地方,想找出我这样专业的设计师,还真是挺难的。
“5000块!”反正我付出的是真才实学的劳动,他也不是因为可怜照顾我给我财路,没有必要客气。
“好!就这么着吧!你明天早上到我公司来找我,我们开车去,下午回来。”
一天的时间,宝宝怎么办?这是个难题。可是到手的半万不去赚,也实在说不过去。B市虽然偏僻,可是中国的教育现状也辐射到这,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各种幼儿培训般红红火火。再有一年宝宝就三岁了,我不指望他将来有什么大成就,可是该有的基础培养,我不能因为他离开了父亲,就耽误了孩子。而且与耿波的合作也是朝不保夕的事情,我得抓住每一次机会。我记得以前念高中的时候,邻居刘阿姨生孩子没了工作,然后给人兼职做帐,后来和其中一家公司合作的很愉快,就到里面做班,后来还当了主管。
从念大学开始,每一次机遇都是我自己寻找到的,现在我得更加努力。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凭劳动清白赚的钱,在不影响孩子的前提下,多苦多累,多费神,我都得做。
“宋大婶……”我犹豫再三,痛定思痛,还是决定去一次。
“圆圆,什么事?”
我们还有三个孩子一起吃饭,我和她商量,“我明天得出去一次,早上9点半走,晚饭前回来,就去隔壁的封城。”
“你去吧,孩子我帮你带,明天一天他们三哪也不去,楼也不下,就在家里乖乖呆着,秋天育红班就开学了,哥哥和妹妹没上幼儿园,啥也不会,得在家认字了。”
上次的事情也不怪宋大婶,可是老人家一直自责,对三个孩子比从前更加上心。尤其是宝宝,怕担责任,要是替我看个一会半会的,更是不错眼珠的瞧着。
“您别给他吃太多肉,我包了小混沌在冰箱里,中午给他煮点就行。我晚饭后,把明天的米饭蒸出来,再把上次买好的牛肉炖了,明天中午,您也别做饭了,看着三个孩子就行了。”
晚上孩子睡了,我把所有的事情忙活完,已经是夜深人静了。为了给孩子一个稍微好些的环境,我住进来后,添置了一台不大的液晶电视,还买了手里这个笔记本。平时里三个孩子一起来我这看电视。或者放些音乐给孩子们听。更多的时候,我用电脑和客户联系更改设计图纸的事情。只有在这样的黑夜,我实在管不住自己的时候,才会悄悄的从百度里输入许靖轩三个字。
离上次的时候已经有一个星期了,第一条新闻点开,赫然出现了凌风集团与耀阳集团联合召开记者会的图片。那张熟悉的面庞映入我的眼帘,我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原来,我还是这么思念他,原来,我还是这么想他……他的举手投足,他的一颦一笑,就好像把我的灵魂带到了他的身边。可是他此时身边的女人并不是我,李兰馨在他的身边,如小鸟依人。
我的手心一下子渗出汗来。
随着指尖的向下拖动,我的心跟着一分一分剧烈起伏着。
记者问李兰馨:李小姐和何大公子的婚事早就向外公布了,具体是哪天?”
“10月19日”
“为什么选这天呢?”
“日子是我选的,我喜欢9这个数字,谐音天才地久的意思。”
即便是只看着一行行的文字,我也能想到李兰馨那巧笑嫣然幸福小女人的样子。他们本来就是郎才女貌,他们本来就是天生的一对,从我选择没有怨恨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就早已知道今天的结局。
可是听到他们结婚的日期,我还是心疼了,身体里的血液被细细的咬噬着,渐渐的无法呼吸。
10月19日,我永远忘不了曾经的那一天,在医院里,许靖轩第一次知道了他要做爸爸的消息。受过徐斌伤害的我曾经发誓不再向任何一个人提起我多年前那一夜的伤疤,可是那一天我还是对许靖轩坦白了一切。那一天我们一起经历了从极致痛苦到极致喜悦的悲与欢,经历了从无限黑暗走向光明的恨与爱。
那晚,他说孩子是上天赐给相爱的人最珍贵的礼物,他没有任何的宗教信仰,但是他是一个有信念的人。他说他会用今后所有的一切向上天换取我们母子的平安。
他说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因为有了一个孩子,我们的血脉紧紧的联在一起,永远也无法分开。
为什么偏偏是这一天?难道李兰馨这个要求,他竟不能拒绝吗?
辗转反侧,疲惫到了极致,竟是一夜无眠……《弄假成婚……
早上的时候,拿出之前才新买来的玩具放到宝宝面前,嘱咐他要听话,有和宋大婶唠叨了几句,才走下楼去,刚走出楼群,开始不放心的发慌起来。
上次是骑自行车去的,今天我找了好几个站牌也没看到有直通国贸的公车,看看时间还富裕,就往前又走了一站,四处寻找,好容易看到52路车离那里还不算远。天气还不算热,但是太阳却很足,我用手抹汗,一回头,看到了一辆崭新的别克猛然停在了对面的便道旁,因为动作太急,周围的塑料袋被气流吹起,在它的上方盘旋着。
八成又是一个刚拿到驾照的‘马路杀手’,没多久车来了,我挤上公车,直奔国贸。
耿波比我想象的还要小气,全无一点绅士风度,中午吃饭也免了,在一家白吉馍的店前停车,买了5个白吉馍,他三个我两个,外加两瓶矿泉水解决问题。这几天正上火,从不挑食的我,看到白花花的肥肉,嘴里发苦,咬了几口,不是滋味,拧开瓶子,凉水一入喉,胃里更难受了。
开到封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他带着我去了一家写字楼。客户是一个满头白发的日本来人,他的中文说的很好。需求提的很细,同样条件也很苛刻,甚至有些刁难。光是听他说就足足有了2个小时。
我用本子仔细的记录着,然后说出来我的设计思想和理念。老人很吃惊,问我联系方式是什么!却被耿波拦下,说有什么事情直接和他联系就好。
心里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这个客户真是耿波囤来的。看来他这个小生意人真是把一分钱的可能性都算计到了。
客户洽谈的比较顺利,我们很快带着需求离开了写字楼,可是他竟然直接把我带到了长途汽车站。
“怎么了?”
“我今天在封城还有事情要办,你自己回去吧,车票钱,下次我连这次的报酬一次打给你!”
“你怎么提前不说?这到家都几点了?”我急得眼圈都红了,我儿子还在家里等我呢。
“现在说晚吗?”耿波不耐烦的答了一句,把我撂在了人生地不熟的车站前。空气里都是中国长途车站特有的味道。有‘老乡’一口痰吐在了我的脚边,烈日当头,尘土混着汗水贴在脸上,一夜没睡,心情烦躁,没法忍受恶心,一溜烟跑进了破旧的售票厅里。
最近的一趟走高速的长途要在2个小时才发车。现在不停拉客的空车,都是私人承包的,开起来要站站停,估计开到B市就得半夜了。
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做公家2个小时后的长途车。
里面的气味更难闻,我买票后走到车站外面。一个个小摊小贩在便道上摆着小玩意。闲着也是闲着,我从大皮包里拿出上次去耿波那的那些样品,找了一张报纸扑在地上。这里地处偏僻,不像大城市处处有人管,没过多久,一些路过结伴而行的中学女生,被吸引了不少来。
可是小东小西就那几样,很快就卖光了。
“老板,这个多少钱?”
“40!”
“这么贵啊,你看这都是毛边,最后一个呢!”
“算便宜一点给你,35好了!”我头越来越疼,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金光,伸手把仿制的小皮包递出去。
可是突然之间,四周都安静了下去,我的手被一只大掌死死的拉住,惊觉的抬起头,看到面前的男人,我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茜茜!真的是你吗?”
“……”
“好帅啊……”旁边的小女生很多惊叫。我不自然的扯了扯自己衬衣的衣角,下意识的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听见他熟悉的声音,心里的尴尬和苦涩搅在一起蔓延。
今天的我因为要出来见人,穿了一件市场上买来的廉价白色衬衣。黑色的长裤,浑身上下都是土,脸上都是汗水。和之前那个白领丽人或者养尊处优的何家少奶奶相差甚远,难怪他会认不出来。
他身上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闪亮的袖口在阳光下折射出熠熠的光芒,身后停止簇新的宝马车,英俊的脸上因为惊讶激动更加生动。在这个城乡结合的偏僻地方,宛如从天而降的天神一样。
“对不起先生,您认错人了!”我低头看着自己布满灰尘的鞋子,脚趾在里面闷热的瑟缩了一下。试图夺回被他连同我的手握住的小钱夹。
哪知这一用力,却被他拽得更紧,我想抽回手,听见他咬牙切齿的低吼了一句,“苏茜茜!”下一秒发生的事情,我完全惊呆了,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被眼前的男人带进了怀里。
“仲康,你干什么?”我大声惊呼,奋力的从他怀中挣扎,他因为我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更加激动了,人也渐渐恢复了理智。手上一松,我推到了离他几步远的距离。
他这才不敢置信,再次从头到脚的打量着我,过了那么久**着嘴角对我说,“你怎么会在这?”
我挤出一个笑容,耸耸肩,“这里是小地方,人都挺好的,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这么久,你还好吧?”这样悲愤的表情不适合一向玩世不恭的何仲康,他眼眶发红,声音极近哽咽。他的手像是不受控制一样,伸过来替我撩开额上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指尖都是活着灰尘的黏湿。
“最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我现在挺好的,孩子也很好。”见他不信,我又说,“同龄人有的宝宝一样都不少,他现在也很快乐……”
见他的眉头渐渐紧锁,后面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走,我带你去找他,让他看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何仲康徒然暴怒,拉着我往前走,我敌不过他的力气,几乎是被他拖着前行。
“仲康,你弄痛我了,我不见他,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我只想带着孩子平静的生活,你们能不能不要再来打搅我?”
“茜茜?”何仲康停住了脚步,我用尽全力挣脱开他的桎梏,生气了,对着他大声说,“我已经和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我现在很好,我也不想再见到他。”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难道我被伤害的还不够吗?你让我怎么原谅他,怎么原谅他身边的那些人 ?'…87book'”他对不起李兰馨,可是我恨她恨她的父亲,他们加诸在我和孩子身上的痛苦,一辈子也不会原谅。
我希望许靖轩可以幸福,但是请离我远远的,让我去做见不得人的情妇,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有可能。
那种撕心裂肺,把一颗心生生分为两半,一个连体人因为不得不分开,割去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种痛,一次就够了。
“茜茜,你别哭……”可是何仲康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自己的眼睛先湿润了。
他的脆弱让我突然涌起了埋在心底无限的愤恨,那些一幕幕发生在我身上的惊险与不平,像烟花燃尽后在空中流淌着凄清的痕迹。像是病中的我躺在杭州别墅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