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的紧张让省心不自主地战栗起来。北修轻轻地用唇碰了碰她紧张而羞红了的脸,轻似羽毛拂过。
已经适应了黑暗中的两个人,目光相对,北修的眼神渐浓。似一汪深潭。省心微微躲避了一下。最后干脆把眼睛闭上,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被子外面的点点滴滴动静。
高老头并没有在省心屋子里停留多久,他在省心的桌子上放了一样东西,转身就出去了。
他以为省心已经睡着了,根本没往床上细看,谁能想到新年第一天自己闺女的床上藏了一个大男人。高老头这辈子估计做梦都梦不到。
听着爸爸嗒嗒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个人此时已经是大汗淋漓。捂的?热的?吓的?他们已经分不清楚了,北修抬起了头,新鲜而有凉意的空气灌了进来,两个人都贪婪而急促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省心悄悄地探出头来,朦胧中只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红纸卷,她伸手拿来一看,是一个红纸包,里面包着10块钱。
这是乡间的惯例,新年的压岁钱。虽然妈妈不在了,但每年这个时候也都少不了。省心有些感动又有些羞愧了,眼睛不禁潮湿起来。
北修伸手轻轻地把她揽在被窝里。俯下了身,拿手臂垫在省心的脑后,吻了下去,由缓慢变为急促。省心也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北修的背,两个人越来越紧,越拥越紧。这一刻,北修感觉到拥有了省心的真实感,这种真实感让他一刻也不愿意放开她,他紧紧地箍住了她。激情的血液在沸腾着。他摸索着,省心胸前的那块红玉带着省心的体温。引导着北修的手。
北修炙热的身躯让省心全身战栗着。悠长而柔情的吻让省心昏昏然,明明知道不能继续下去,可是北修的来势和自己内心的渴望,抗拒不了。
犹豫着,战栗着,心底的防御一丝丝的退让着,那双大眼睛在黑暗中乞望着,这样的眼神无疑是对北修致命的诱惑。她紧紧抓住北修不安分的手。挣扎着,北修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了。
狭小的被窝里,全是省心的气息,暧昧而延绵,冲击着北修的每一个毛孔,雄性的本能让他不可自制地狂野起来……
当一切恢复平静时,省心泪流满面,北修肩上伤痕累累。那股剧痛无法从喉咙里喊出来,尽数地印在了北修的肩上。
北修轻轻地在省心耳边说:
“宝贝,疼吗?对不起……”
省心无声的泪水滚落下来,身下一片暗红。
……
北修紧紧搂着省心,他不想让她痛,不想让她流泪,人生的第一次让他不知所措。
……
他轻轻地揉着省心的头发,也许这样会减轻一些疼痛。
……
……
窗边渐渐发白了,新年的第一个日头已经冒了出来。北修睁开眼睛环视了一下这个小小的很素雅的房间,床单,窗帘,还有那扇门帘都是藕荷色的,晨光下淡淡的粉紫让整个房间看起来很幽雅温馨。书桌上一排整齐的书籍旁边是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在农村的闺房里是少见的,越发显得这个小卧室别样的风雅。
北修知道自己再不离开就出不了这个门了。
他依依不舍地吻着省心,省心羞涩地把被子捂在头上,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明亮了,她还是不习惯就这么让北修看到自己的身体。
北修压着被脚看着清晨中的省心红扑扑的脸,那般的娇羞可人。如此这般的女子自此就是他的妻子了。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享受,这一刻心里油然而生了一份责任感。
他坐在床前,抚摸着省心的脸动情地说:
“省心,嫁给我好吗?做我许北修的妻子。让我好好地疼你,爱你一辈子,陪着你到老,你愿意吗?”
省心眼睛闪亮着,把头靠向北修的胸口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跟我说,省心,你爱我!”北修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
“北修,我爱你”省心羞涩地说。
满心的喜悦和感动笼罩着这一对难分难舍的人,无尽地缠绵着。
突然省心惊恐地差点跳了起来,一道金色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天哪,完了完了。”
省心也顾不得羞涩了,急忙穿好衣服,北修也立马把衣服套上。两个人拉着手走着猫步渡出了房间,堂屋的门栓着,省心几乎像是一个窃贼般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那扇门。门外的阳光和积雪的光线刺的他们俩半天没睁开眼。天光大亮。新年第一天真是个好天气。
等他们俩走出小院门时,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早起的人已经开始清除门前的积雪。北修紧紧拥了一下省心,压低了声音在耳边说:“省心,有我在,不要担心任何事情。知道吗?”
人生的第一次偷禁,在他们内心形成了很大的冲击力。他还是有些担心省心会胡思乱想。
省心担心再不走,就会被发现,微笑着点了点头。北修终不忍撒手,省心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转身阔步朝小营房方向走去。
看着北修远去的身影,省心怅然地回身慢慢地关了院门,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爸爸和小友还在睡着,她迅速撤换了床单,用个袋子装了起来,放在厨子最里面。环视了一下四周,生怕有什么遗漏。
等一切都妥当了,这才拍了拍胸口,去堂屋把火打开,准备新年的第一餐。
清晨的冷风夹杂着湿雪的气息让北修精神为之一震。他信步走向自己的小营房,很久都没有回来了,却依然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小窝。
他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绕到后面,拂去窗边的积雪,拉开了那扇冰冻的窗户,跳了进去。
屋子里温度很低,好久没有人住了,但是依旧干净整洁,想必枕头没有偷懒。北修不想立即就去找枕头。他想一个人安静地躺会儿,心里有太多的太多的东西,他要一个人慢慢地尽情地再回味一遍。
原来的自己,就是一个人的世界,孤独着,沉寂着,却好似也很享受着。他不喜欢太喧嚣的东西,他怕被打扰,总是把那条线画的很清楚。
他的内心就是个远古冰封的世界,现在好似有一颗带着火花的流星滑落进来,微弱的火花霎时点燃了这整个黑暗,原来这里原本不是什么铜墙铁壁,而是磷火堆积。他等待着这千年的火源,如饥似渴。
他终于等到了。
用被子包着头,他在黑暗中癔想着。窗外的溶雪滴答声清晰入耳,一切都是那么的崭新。
疲惫感悄悄袭来,无意抗拒的北修拥被而睡,他实在是太累了。
日头偏西时,酣睡的淋漓尽致的北修终于醒了。被窝里的他意识还没有完全回醒过来,脸上挂着孩童般稚气,迷蒙的微笑。人生初礼,似是恢复了他的本性。他呜咽着,哼哼唧唧地拿手揉着自己的头发,眼神迷离。慵懒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床前赫然站着一个人,北修下意识地摸了一下,他以为还在梦中,他伸出的手被拉住了。此时北修的意识才恢复过来。他猛地坐了起来。
你的存在很重要
……》
枕头一言不发。
他直愣愣地站在床前,握着北修的手,就这么看着他。
北修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一头冷汗。
他使劲地把那只被枕头抓住的手推了出去,枕头没有防备,被那股力推了倒退了一步,立马又收了回来。
他没有松手。
北修盯着一言不发的枕头,慢慢起身凑到枕头眼皮底下。
“傻了吧?我回来咯!”
一脸得意状。
枕头的眼泪流了出来,不是一滴,而是一串。
他哽咽着,就这么看着北修。
北修抽出了手,对着枕头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你小子,找死啊,今天大年初一,你对着我号丧,我今年没啥好运气了,滚蛋!”
枕头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北修,真的哭了起来。
“哎哎哎,好了好了。我这不都回来了嘛,就这么想我啊,大佬爷们的,干嘛呀你!”
北修说笑着,眼睛竟然也潮湿了起来。
抽抽噎噎的枕头偎在北修的怀里,像个孩子。北修稍微有些尴尬地把他的身子推了推,枕头任性地扭动了两下,又紧紧地靠了上去。
北修深吐了一口气,刚想说话。
只听枕头说:“你怎么走了这么久,怎么都不回来看看呢,我一个人住在这里,跟个孤魂野鬼似的,你再不来,我就直接去找你了。”
“瞧你这德性,我是你爹啊?还是你妈啊?我不在不就没人修理你了嘛,多自由啊,你真是欠揍,臭小子!”
北修总算把枕头给推开了。
“好了好了,擦擦鼻涕做饭去,我快饿死了。”
北修有些撒娇似的拖着鼻音说。
枕头像拿到圣旨般,抹了一把脸,傻笑着就去厨房了。
北修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房门被枕头关上,他复又坐回了床上。
枕头的举动让他吃惊,他极力不往那个方面想。可是,这个孩子总是这样,让北修很放心不下。
他不知道有些事情该如何能跟他表达清楚,他怕越说越乱,就这样保持着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北修抓了抓头顶的浓发,歪着嘴往上对着眉毛吹了口气,远远的饭香透过门缝飘了进来,北修棱角分明的嘴渐渐地咧开了。
枕头竟然做了四菜一汤,还有饺子和啤酒,这让北修喜出望外。虽说是过年,枕头应该猜不到北修今天会回来的,他一个人弄这么多好吃的,还真是有兴致。
北修刚想夸他两句,还没开口呢,枕头就把满满一杯啤酒端到他面前,也不说话,看着他。
北修毫不客气,端起杯子就干,枕头也干了一杯。一杯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们两人同时问话,只有一字之差。
两个人都笑了。
北修笑着示意枕头先说,然后抓了把花生米嚼着。
枕头傻乐着:“你回来干嘛不去找我,自己就躲起来了,我要是不进屋看看,估计你要睡到明天早上了。你说你啥时候回来的?”
北修等那口花生米咽下去了,才不紧不慢地说:“回来没多会儿,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差点被你吓死了。”他不想过多地跟枕头说那些事情。
“你知道吗,我真的有预感,我昨天一个人在这里做年夜饭,就想着你回来了,跟你一起吃,没想到真的就回来了。”枕头的脸上难以掩饰的欢喜,像个孩子,眼睛都变的亮亮的。
他的情绪感染了北修。
“还是回家好啊”他感叹着。
这顿饭吃了很久,枕头一直喋喋不休,恨不得把北修离去的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加自己的心事想法,点点滴滴地一丝不漏地都告诉北修。
北修起初还听的津津有味的,渐渐地思绪就飘远了。
他脑海里不断地切换着昨天夜里的场景。
撑住门的那只手
……
那碗饺子
……
那块藕荷色的门帘
……
省心的床
……
……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枕头一张一合的嘴。
脑海里闪现的是那块红玉,带着省心体温的红玉。
他咽了下口水。
心痉挛般的悸动着,忍不住拿手按在了胸前。
枕头莫名地看着北修。
“你是不是喝多了?”
北修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他掩饰性地站了起来,端起了杯子。
“来,枕头,我们为新年干一杯。”
枕头立马乐呵呵地端起杯子碰了一下,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北修边喝边透着玻璃的边缘看着脸红扑扑的枕头,他发现就这一会儿功夫,枕头好像喝了不少。
枕头真的喝大了,他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知道你不会放我一个人呆在这里的,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这句‘我知道的’,枕头说了有几十遍了。
北修乐了,喝高了的枕头还真是可爱。
他拿手摸了摸枕头的脑袋,枕头一把抓了过来,把北修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脯上。
“别摸我头,你要摸这里,你知道吗?
你不在了,它也不在了,这里是,空的、空的……”
他真的醉了。
北修没有理会他在说什么,拉着他,把他放倒在自己的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
望着满桌的杯盘狼藉,北修点着烟慢慢的抽着。
思念的心已经冲破他的灵魂飞走了。
北修发现从睁开眼睛开始,他的思念就没断过,这种思绪把他控制的死死的,却无怨无悔,任由那种感觉忽上忽下,抽动着心脏。
门前的响声惊动了他,推开门,一辆军用轿车停在门前,他认识这辆车,也认识车里的人。
昨天他刚从这辆车里逃跑出来。
现在;他们又来了。
许帅面色阴沉地下了车。北修就这么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冷漠地看着他。
该来的还是来了。
许帅一反常态的没有任何冲动的语言和举动;而是隔着2米距离站住了。
看了眼北修,又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些什么。
终于淡淡地说了句:“跟我回去吧,有人要见你。”
北修无动于衷,许帅转身上了车,他在车里等着。
北修攥了下拳头,掉头进屋。
不一会儿出来了,上了许帅的车。
车轮碾着积雪,留下长长的尾巴。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阳光照进车内,沉睡的北修被投射进来的光线照醒了,他环视了一下车外,陌生的景物让他警觉地坐了起来。
警卫拉开车门,许帅先下了车。北修抽了一下鼻子紧跟其后,他们直径朝一栋大楼走去。
近了,北修才读出这座楼的门牌:住院部。
原来是军区医院,强烈的消毒水味道刺激着弥敦中的北修。
他跟着许帅身后,莫名地打量着眼前这座建筑物,雪白的墙,雪白的门,湿冷的军绿色地面。他们一路上了5楼,室外冰天雪地,楼道内温暖如春,阳光透过玻璃隐约的粉尘清晰可见。
许帅推开了一扇门。
里外两间雅致的套房,进门,客厅的茶几上高耸着一个硕大的花篮。真皮沙发上堆着一摞豪华礼盒。一看就是高级病房。
这应该是军队顶级领导才能住的吧,北修猜测着。
许帅脱了军大衣,回身交给了警卫。
警卫挂好了许帅的大衣,站在北修面前伸出了手,北修低头看了自己一下,脱了外套递给了他。
内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宽大的病床上,一个瘦弱的身形映入了眼帘,许帅走了进去。
内心涌出的异样感让北修驻足不前,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躺着的人。
那个女人,很年轻,很苍白,很轻柔,洁白的被子盖在身上都不见怎么鼓起。
许帅回头看着北修,北修扬起了脖子,眼帘下垂着。
“她,快不行了,总该让你们见上一面的。”
“20年了……”
父亲,母亲
……》
20个年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看着身后高大挺拔的身影。20年前他只是个小小婴儿,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只是没有在亲人的怀抱里长大……
许帅有些说不下去了。
从心底生出的那股战栗,让北修咬紧了下唇。
他抬起了眼帘,怔怔地看着病床上的这个人。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浓密修长的睫毛覆盖在白皙清瘦的脸上,看上去有股凄凉的美。
“是脑瘤,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许帅微微嘶哑的声音从北修的身后传了过来;北修浑身一震。
像是许帅的声音惊醒了她,她幽幽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