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着急配人了,叫你们夫人都给做主!”
翡翠红玉几个丫鬟一直都很怕李建安,这会儿乍然听见李建安跟她们说笑,半响反应不过来,等都明白了,脸上却都起了惶恐。
纯歌在旁边瞧见,就禁不住好笑,嗔了一眼过去。
李建安看的心头温软一片。
径直走过去坐在了纯歌身边,随手端起纯歌面前梅子茶,就着喝了一口。
纯歌自从知道有了身孕之后,能吃能睡,也没有不好的迹象。就是偶尔才会想吃一些酸辣的东西,也会吐几次,不过吐过之后大抵还是能吃的。
就算是最不好的那几日,也只是虚惊一场,折腾了一会儿就没事情了。
但这梅子茶却是一日不能断掉。
为这个太夫人还特意叫人去庄子上的农家里收来新鲜的青梅,配上太医开的温补药材用秘法炮制出青梅液来。
酸酸的青梅液,喝的时候冲一些热水进去,稍微晾一会,就是青梅茶了。喝起来能让人从身体'炫'舒'书'服'网'到心坎去。
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纯歌近日这个喜好,李建安作为枕边之人更是清清楚楚。
纯歌见李建安明知故犯,还特意在众人面前端了她茶盅来喝,脸上就飞起了一抹红霞。
李建安故作不知,还微微笑了起来。
纯歌害羞的低了头。
童妈妈和翡翠几个人交换了眼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屋子里就只剩下夫妻二人。
李建安按撩不住激动的心情,把纯歌抱到了腿上,半搂半抱的时候,宽大的手掌还不停摩挲着纯歌的腹部,喃喃道;“真是三个!”
语调中有抑制不住的欢喜。
自言自语中,又好像纯歌突然会消失一样,紧张道:“纯歌你一定要好好把咱们孩子生下来。”
纯歌听了哭笑不得。
大名鼎鼎的定国公,沙场上的阎罗王,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不过这个男人,也定然是日日夜夜为子嗣着急吧,所以听见自己肚子里一下子有了三个孩子,才会这样患得患失。
身为定国公,朝廷上如履薄冰,后院又是一团混乱,曾经失去过好几个孩子,也难怪他和太夫人都小心翼翼的近乎过分。
尤其是自己这肚子里承载着李家最英大的希望。
想到这些,纯歌心里原本存着的一些不高兴也就都消失不见了。
关心在乎子嗣又如何,不说是古代人以传承宗祠家族为毕生最重的事情,就算是现代人,很多还因为女子不能生养而离婚。
孩子本来就是无数人迈不过去的一个坎。
自己也不能太苛求了。
至于太夫人那些大手笔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的嫉妒与麻烦,也就稍稍体谅了吧。
纯歌想明白了这些,就一言不发偎在李建安怀里,感觉到李建安宽厚温暖的大帐一遍遍摩挲过腹部,心里升腾起一种安宁和满足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未完
晚上灯火明明灭灭,明明是盛夏时节,外头蝉鸣不断,芭蕉叶子都有些恹恹的,李建安却还是精神的很。
纯歌经过了一天折腾,又过了大喜,本来人就很困倦,李建安偏偏兴头上来,抱着她不肯撒手。
还好李建安是练武之人,冬季身体温暖,夏季身上也不见浓重汗渍,干干爽爽的,纯歌被李建安抱着也不觉得难受,就迷迷糊糊靠在李建安怀里听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三个孩子,要是有一个是女儿,就是我唯一的嫡女。娘最喜欢荼蘼花。咱们两个的嫡女身份不同,也不能随着家里的姑娘们连个正经名字都不取,只按照序齿来叫。要不就叫萘蘼好了,不仅好听,还能有个好兆头。要三个都是儿子,就还得去请动族长帮忙想想,族长博学多才,又是高寿有大福气的人,他老人家起的名字,定能让孩子一辈子都沾光。”
李建安兴致勃勃,纯歌却在心里腹诽不己。
这都是些什么馊主意!
萘蘼还兆头好!
不管这个时候的人怎么盛赞萘蘼花是春季最后盛开的最美的鲜花,隐含了笑到最后,幸福到最后的意思。自己都不可能忘记前世读的一句诗。
开到荼蘼花事了!
荼蘼的确是开的最美最晚也最盛的花,不过这花却代表了人的一生到了巅峰之极的美丽之后,也仅仅是韶华易逝。
就好像焰火一般,光彩了那一瞬间,终究还是要死去的。
这样的花,又算得上什么好兆头。
风雅倒是风雅,不过要是个孩子做为祝福的名字,绝对不行!
再说那个李家的族长,听说已经有九十多岁,现在还能不能看清楚字都不知道。人又固执迂腐,指望这位族长来给孩子取名字……
纯歌觉得想想都头痛,但这个时候李建安正在兴头上,何况孩子的名字本来就该是父亲来定,一时之间也就没有去反驳,只等着日后徐徐图之。
人这么想着,却觉得越来越困,到最后终于受不住,昏昏沉沉歪着睡过去了。
李建安感觉怀里一沉,低头见了纯歌纯净如同孩子一般的睡颜,俯身轻轻烙下一个吻,然后小心翼翼搂紧纯歌也跟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纯歌发现李建安还没走,就很意外。
李建安虽说一直歇在梅香院里头,但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严格的生活习惯。
至少是绝对的早起。
不管上不上朝,有没有事情,都要早早起来,要是空闲,就会去练会剑。
这还是第一天陪着自己睡懒觉。
纯歌很稀罕,盯着李建安发怔,忽然玩心大起,伸出手指顺着李建安墨色纸裁一样的眉滑下来。
一直到唇角时候,手指忽然被人含住了。
李建安眉眼都是笑意,望着纯歌,双眼亮晶晶的,却不是往日那种锐利的亮光,而是透着孩子气。
纯歌被她看的心头软软,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还想要把手指抽回来。
李建安反而含的更紧了,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纯歌只觉得指尖一麻,就瞪着李建安嗔道:“李建安!”
面容娇艳如同牡丹花一样,虽说是责备,却透出洗不尽的妩媚娇俏。
心情愉悦的李建安又含着纯歌手指吸允了几下,终于舍得松开。
纯歌迫不及待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茧。
李建安看见哈哈大笑,一早上心情都高兴的很,看见谁都带着笑意。
第一百四十五章 伤怀(上)
早上四夫人五夫人过去请安的时候,四夫人就在太夫人面前说笑。
“娘,您瞧瞧三哥这几天,真是见谁都高高兴兴的。”
纯歌这几天反应都很好,也没有不能吃不能喝的状况出现,太夫人心里畅快,难得面对五夫人都露出了笑脸。
“谁说不是,这样的大喜事,落到谁家头上都得高兴。”
五夫人说这个话本来还藏着一丝妒意。
这个世上,不是谁都有福分一下子生三个孩子的。
不过五夫人看到一贯对她没有好脸色的太夫人这回也喜笑颜开,顿时觉得纯歌福气也还算不错。
又想到她早就生了一个儿子,更是把什么怨气都扔下了。
怕什么,自己本来就有儿子了。再说不管三房生多少个,总之爵位是落不到自己老爷或者儿子头上,担这个心有什么用。
要是个弟妹生的,还想想对方要是一下子生多了,自己压服不住,偏偏还是个嫂子……
再想也没用。
五夫人难得精明了一次,就顺竿爬上去道:“是啊,娘,就是我回去娘家。我娘还说让我几个嫂嫂都来瞧瞧三嫂,沾些福气回去。”试探的看着太夫人。
太夫人就把脸上的喜气都收了回去,端起了茶盅。
四夫人和五夫人一直过的不痛快,两个人谁也不服气谁,都觉得对方是草包。
不过四夫人自从得了纯歌香露方子以后,生怕五夫人心里不舒坦,借故弄出是非来,要把她到手的铺子分一半出去,所以最近都常常忍让着,和五夫人之间关系倒也过得去。
见太夫人面上流露出不虞,五夫人又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就忙在旁边笑起来,“娘,您看今年庄子上出的香雪梨,真是又大又甜,汁水还多,再好吃不过了。”
亲自给太夫人挑了一个大大的梨子在那儿削好了,盛放在盘子里,给端过去。
太夫人很给面子的把眼光从五夫人身上收回来,拿起一片梨吃了一口,称赞道:“的确不错。”
听见太夫人这样说,大家伙儿都松了一口气。
太夫人把梨子慢慢嚼烂了,才对五夫人道:“我知道你娘家几个嫂子的状况。不过你三嫂这胎虽说是上天赐的福气,到底都说要好好静养呢。依我看,还是再等上两月看看你三嫂的状况再见外人吧。”
五夫人先前被太夫人吓着了,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接话。
太夫人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哼了一声道:“你这是不高兴!”
四夫人在旁边着急的扯了扯五夫人袖子。
五夫人反应过来,急忙辩解,“没有没有,娘,您怎么说就怎么做。”还怯怯的用余光去嘌太夫人,生怕太夫人生气。
太夫人很恼怒,也不好再给五夫人难看,随口应付了几句,打发两个人下去了。
等五夫人和四夫人走了,李妈妈才语重心长的劝太夫人,“不是我说您,您对几个儿媳妇,可也别做的太偏了。就算心里喜欢一个,不喜欢另一个,面上也得一碗水端平。四夫人那边还好,总算是庶出的,大家伙心里也都知道,五夫人可是您嫡亲的儿媳妇,您当着四夫人还给她没脸,只怕将来五爷心里也不舒坦呢。”
太夫人正被服侍着往脸上擦珠粉,偶然间从铜镜里面看见气色果真好了许多,连皱纹都消散了些,就跟没听见李妈妈话一样,兴高采烈道:“你瞧瞧,我这脸色是不是好看了许多。果然老三家的说的不错,我这把年纪的人,用纯珍珠粉抹上去才好呢。以后再不能加那些铅粉,弄得我脸上剌刺的,晚上睡都睡不着。”
跟个孩子一样……
面对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的太夫人,李妈妈哭笑不得。
都多少年了,还是闺阁时候就是如此,一遇到不高兴说的事情,就找些旁门左道的来跟自己寒喧。
李妈妈恍惚间也觉得自己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日子。
不过想到心里的事,还是忍不住又道:“您好歹也听进去我几句劝啊。”
太夫人这才不甘不愿站起身来。
人上了年纪,稍微坐一会儿就觉得困倦,太夫人一边往床上挪,一边道:“都是我生的孩子,手心手背一样是肉。我哪有不疼的,何况我生老五时候多艰难,你又不是不知道,几乎把命都搭进去了。那个时候老爷正好……”眼里闪现一丝幽怨,语调也变得悲凉起来,“那个时候老爷喝醉了酒,把个丫鬟拖上床!怕我不让这孩子活,还瞒着我,都四个月了才跟我说,我听了都受不住。我真是没想到啊,咱们两个风风雨雨过了这么多年,他才给我弄出个庶子出来。我本来不想忍他,当年我嫁给他,是他自己说不会纳妾,男子汉大丈夫,坐立起行,说得出就要做得到。要是我不让他纳妾,那是我善妒,要是他自己承诺了做不到,那就是毫无无信!可当时我查出自己有了老五,我还能如何……”
想到那段最痛苦的日子,太夫人泪如雨下,这么多年,又何尝没有生过怨愤之心。
“他跪着求我,让我原谅他。明明就是他自己多年不肯纳妾,结果我却白白背负了多年的善妒骂名。公公婆婆都挑剔我,整个李家都责备我。他后来捅了我一刀,我还要因有了老五,不愿意让他将来把对我的怒气转到老五身上,忍着血泪忍下来了,他说要让冯姨娘一辈子做通房丫鬟,还说今后再不会进冯姨娘屋子。我想到老四生下来跟老五年纪相差不大,肯定是要玩在一起,朝夕相见的。万一冯姨娘因为这个起了坏心,撺掇着老四对老五下手,到时候我后悔都来不及。为了这个,我让冯姨娘抬了身份,又把老四接到身边亲自教养。你当我愿意看见老四这个孩子……结呆我难产了三天三夜生下来的孩子,忍辱含泪教养长大的孩子,反而成了一个纨绔子弟,你叫我怎么甘愿!”说到这里,已是声音嘶哑。
第一百四十六章 伤怀(下)
这段往事,是李妈妈陪着太夫人一起(炫)经(书)历(网)过来的,当年给李建宣接生,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吓晕了好几个下人。太夫人更是痛足了三天三夜,老国公以为太夫人是怨恨他才会故意拖着不肯生孩子,冲到产房跪在了太夫人面前忏悔。
那些往事太过惊心动魄,李妈妈也是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只是这么多年再没有听太夫人提起过,李妈妈也就以为太夫人早就都忘记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何况经过这事情之后太夫人和老国公之间的鹣鲽情深渐渐变得生疏冷漠。
一个是心有愧疚不敢见人,干脆放纵着又纳了两个妾,一个是心有怨憎不肯原谅,于是不闻不问。
还是一直到后来太夫人有了李建樾,太夫人深觉得就算是为了几个孩子的前程也不能再和老国公耗下去,慢慢关系才又变得好起来。
李妈妈乍然见听到太夫人说出这番话,心中大恸,哽咽道:“您原来一直记着这些事,这么些年,我见您只记得和老国公年轻时候骑马打猎恩爱日子,还以为您……”
“以为我忘记了?”太夫人笑着嗔了一眼李妈妈,声音听上去却似是在哭,“怎么忘得掉!我可是亲眼瞧见他和冯姨娘躺在床上啊……要不是后头又生了老六,他抱着老六过来跟我说这就是他最后一个孩子,他再不可能有任何庶子,也不会再去姨娘屋子里,还说咱们两个都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为了孩子好好过,我怎会原谅他。”
原来老国公爷后头还抱着六爷去找过太夫人。
李妈妈这才对当年两人突然释怀的事情【炫】恍【书】然【网】大悟,就道:“难怪您这么些年一直宠爱六爷,我还以为真因为六爷是幼子,从小又体弱多病,加上老国公为了六爷重新……”后面的话就没好意思说下去。
太夫人目中带着些怀念,缓缓笑道:“当时我都有多少个儿子了,哪里还需要再生一个儿子来争宠。老六是我和他给对方的台阶下,我当年,最疼的其实就是老五,总觉得老爷为了回避我,回避心里那份歉疚也不怎么照管他,不像他几个哥哥,都是我和老爷手把手一起带大的,就特意偏宠他,没想到养出个废物来。寄予厚望的孩子生了那副模样,后来我心也冷了,就把这份期望转到了身子孱弱的老六身上,谁知道还是……”
就带着些苦涩偏头去看李妈妈,“你说我是不是真不能宠孩子,不管怎么小心翼翼,我只要宠爱哪一个,就会养出一个废物来。你瞧瞧老六如今的样子,比老五只怕也不遑多让了。”
太夫人一辈子,闺阁时候没受过什么委屈,出嫁之后真正艰难的日子也不过就是那两三年。一直到后头前头生的大儿子二儿子相继去世,老国公也死了,才算是真正的波折。
可到后来,有了李建安出头,就开始享清福,细算起来,其实比京城任何一家夫人都要过的开心许多。
不过就是在两个小儿子的事情上,操碎了心。
第一百四十七章 消息
李妈妈也知道太夫人的担忧,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忙宽慰她,“您放心,总会好的。吃一堑长一智!现下多闯些不大不小的祸,将来就知道好歹了。”
“你这话说那些半大不小的少年郎还行,老五老六都多大的人了,一个儿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