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几次,被烫红的长针刺到脊柱上,差点再也不能起床走动。
比那些表里看着严重的瘀伤厉害多了。
绛霜战战兢兢,眼见着陈纯荔反而渐渐的露出笑容,心里一寒,急忙扯住还在哭哭啼啼的降雪,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姑娘是主子,你不过就是个奴才,要你做什么事体,还敢跟姑娘多嘴。”
说完,连推带赶的就把降雪推出了房门。
等到了门外,才掏出帕子给降雪擦泪,“想个法子,好好办差事吧。你终究,是要在姑娘手底下讨饭吃的。”
降雪听着话,抽抽噎噎的走了。
绛霜回到屋子,看见陈纯荔在赶制灵猴献桃的绣活,凑过去还没开口巴结,已经被陈纯荔扇了一个耳光,绣花针劈头盖脸的扎在了背上手臂上。
“小蹄子,打量我不知道呢,敢帮着丫鬟对付自己的主子,欺负我不是母亲肚子里出来的,是姨娘生出来的是不是。等我做了国公夫人,看你们这些东西还敢不敢小看我。”
陈纯荔满脸狰狞的骂着,绛霜只敢站在原地,忍着痛,连哭都不敢哭一声。
翡翠站在窗口,瞅见降雪抹着眼泪出了屋子,陈纯荔那边又关了房门,隔壁陈纯瑶似乎也是消停下来,就把窗户关严实了,急巴巴的凑到纯歌面前。
“姑娘,都没声了,屋门窗户也都掩上了。”
纯歌点头,叫琥珀过来帮她拆药棉布。
翡翠一边在旁边帮忙一边还奇怪的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大太太明明给了上好的内用药膏下来,说明早起来伤口就好,也不会留疤,偏还叫我们包的跟骨头折了一样,现下又拆了。”
纯歌听着翡翠咕哝,浅浅笑着,没有说话。
第三十九章 秘密(一)
不包成这样,只怕大太太交待的绣活,就得乱七八糟的送到太夫人的面前。
自己的女红最好,在陈纯瑶和陈纯荔心里,就是第一个要除去的人。别人要想下手,总会找到机会,与其防不胜防,不如干脆断了别人的念想。
等她们都以为自己受了伤,做不出好的女红,自然就会把心思动到别人身上去。
翡翠还在唧唧咕咕的,琥珀已经把纱布全都拆了下来,细细的给纯歌上了大太太送来的药膏。
纯歌立时感觉到一阵冰凉,先前火辣辣的痛感都消散不少。内用的药膏,果然不同外面卖的伤药。
不怎么痛了,纯歌就叫人把先前绣制了一半的寒梅冬雪拿过来。
大太太说要送绣活的时候,道太夫人上了年岁,送些仙鹤寿桃,老龟拜寿这些花样较好。
可自己看着太夫人的屋子,但凡座塌,背靠,木椅花纹,瓷器条理,都是梅花。
屋子里,唯一没有梅花图纹装饰的,就剩那架大屏风了。
若是自己能在这几天里,把以前在家绣了一半的寒梅屏风架面赶出来……
大太太带着纯歌几个过去拜访了国公府没两日,李家就传来了陈纯芳病重吐血的消息。
大太太脸色惨白,慌得急忙叫人备马车,赶着过去了国公府。本还在屋中给大太太请安的纯歌几个,就准备各自回自己的屋子赶绣活。
纯歌走到门槛的时候,还被陈纯荔有意无意的撞了右手,纯歌眼帘一动,伸出左手去按着手背。
陈纯荔见了,歉疚的道:“十三妹妹,真是对不住了,我也是一时没站稳。”
纯歌望着陈纯荔上挑眼角泄出来的探究目光,侧过身子,淡笑着嗔道:“又不是泥娃娃,这么撞一下就坏了,八姐姐可真是的。”
陈纯荔捂着唇,脆生生道:“我不是看着十三妹妹手上包着药棉呢,怕给你伤上加伤了。”说着捧了纯歌的手来看,见纱布一圈一圈的,眼睛一亮,口中却直叹气“这是怎的伤了,是你身边的丫头没伺候好,大伯母交待了要给太夫人赶绣活呢,你还有多少活计,我先把自己的放一边,今晚给你赶出来。”
陈纯瑶在旁边听得心里酸的厉害,横了陈纯荔一眼,从陈纯荔身边撞过去。
陈纯荔被陈纯瑶撞的身子一歪,脸色一沉又一静,变换间看的纯歌心惊,下意识就退开一步,和陈纯荔隔出了些距离。
等着陈纯瑶走远了,陈纯荔笑着和纯歌说了几句闲话,慢条斯理的走了。
纯歌想着陈纯荔走的时候,还用眼角去撇自己的手,就觉得心里堵着一团火,憋得慌。
站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才叫琥珀和翡翠回屋子。
大太太住的上房边上,有个小莲池,平日的时候,纯歌不愿意在长房的官邸里闲逛,都是直接走过去,今日心里压抑,纯歌就想到池子边上散散心。
走到池子上架的沁芳桥时,听见两个说话声。
第四十章 秘密(二)
“昨日靖远侯府上果真来人了。”
“是啊,听太太身边伺候的梦兰姐姐说,侯府夫人还带来了侯府小世子的八字,当场就叫了人验看。”
“可那小世子分明是手上已经六七条人命了!也不知道太太是挑中了谁。”
“挑中谁谁倒了血霉呗,别看太太对三位姑娘好着呢,不过就是想拿着她们做人情。被选中嫁到国公府去自然好,万一嫁去了靖远侯府,给了太后娘家那位宝贝侄子,只怕以后的日子还比不过咱们这些丫鬟!都不见得能活到成婚的时候。”
另一个小丫鬟惋惜道:“真是可怜,三个姑娘,看着跟花骨朵一样娇嫩,偏偏太太想着要讨好太后,别人家知道太后给娘家侄子挑正妻,都躲得远远的,只有咱们太太,巴巴凑上去。”
“要死了,说这么大声,快点走。”
两个人叽叽咕咕左右看了看,正好见到纯歌和琥珀翡翠站在桥上,吓得脸色一白,行了个礼,端着手里的东西,像是身后跟着吃人的怪物一般,匆匆小跑着走了。
纯歌站在原地,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白的吓人。
琥珀觉出纯歌整个人都僵硬了,急忙喊道:“姑娘,姑娘,您怎么了,可别吓唬咱们。”
纯歌咬着唇,硬撑着,好不容易从喉咙口挤出三个字。
“先回屋。”
翡翠和琥珀就半扶半抱的把身子又冷又硬的纯歌搀回了屋子。
一回屋,不用纯歌吩咐,翡翠已经关好了门窗。
琥珀抖着手去给纯歌倒了杯热茶。
纯歌死死的咬着唇,脸色青白交加,接过茶杯的时候,心里一慌,差点就把茶水全洒在了。强忍着接过来,仰头一股脑喝下,滚烫的茶水灌进胃里,纯歌才觉得身上,稍微有了些热气。
翡翠和琥珀站在旁边,看着纯歌,忍不住掉泪。
纯歌静静靠在床头上,将心里面翻江倒海的愤怒和惶惶压下去,问翡翠道:“你可认得说话的那两个丫头?”
翡翠擦擦泪,憋着心慌,想了想点点头。
“姑娘,我认得的,那是太太院子里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她们两个说的梦兰,我也和她搭过几句话,就是前日过来替大太太给送衣料的,是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
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说的话,虽不是十分准,也该有八九分的真。
听那两个丫鬟的意思,大太太似乎是想要讨好靖远侯府,所以要从自己和陈纯荔以及陈纯瑶三个人中,挑一个嫁过去。
这样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弄清楚到底那个靖远侯府世子有什么毛病,身份如此高贵,太后的侄儿,京中却人人都不愿意将姑娘嫁过去。
仅是背了人命?
京城中的纨绔子弟,背着人命的,太多了。普通百姓的性命,不会在权贵之家衡定的规则里面。这中间,一定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必须弄清楚!
第四十一章 秘密(三)
纯歌咬着牙,对琥珀道:“拿五十两银子出来。”
琥珀怔住,五十两银子。
这趟上京,她们一共就带了三百两银子,其中还有一百八十两,是冒姨娘塞过来的体己。
在京城,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上上下下都需要打点,没了钱,又不能像在绥南,月钱不够还能偷偷摸摸去当几样东西,或是悄悄出去卖绣活换银子。
“姑娘。”琥珀就犹豫的喊了一声。
纯歌心如乱麻,沉着脸道:“还不去!”语调中,有明显的怒气。
琥珀从未见过纯歌这幅样子,登时也不做声了,开了匣子捧了五个十两的银锭子过来。
纯歌全塞到了翡翠手上。
翡翠吓了一跳,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姑娘,您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吩咐就是了。”
纯歌苦笑,这傻丫头,以为是给她的?
“你既然认得梦云,你就把这五十两银子给她送过去,无论如何,也要撬开她的嘴,打听出来靖远侯府世子的事,看看大太太到底有什么打算!”
翡翠看着怀里闪闪发光的银锭子,忍不住咕哝道:“那也用不着这么许多,我以前打听事情,不过给一二两碎银子罢了。 ”
纯歌就冷笑的瞥过去一眼。
“这些银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让人说实话。”
琥珀吃惊极了,“姑娘,这可是五十两,抵得过普通人家十来年的花销了”!
纯歌不言,柳眉浅浅,堆砌的都是寒意。
这么重要的事情,若不是自己偶然听到两个丫头的闲话,怕是还会被瞒的死死的。
自从来了京,上上下下也没有少打点,那些人见了面都亲亲热热的喊十三姑娘,有些什么,也会暗自来提醒。单单这件事情,大太太捂得密不透风。自己也不指望从梦云一个二等丫鬟口里听出什么全盘的真相,只希望,探听出一点靖远侯府世子的事情,就足够了。
见到纯歌沉郁的神情,翡翠和琥珀对视一眼,道:“姑娘,那我过去了。”
纯歌叫住她,叮嘱道:“你见了她,别一下子把五十两银子统拿出来,先给十两,她若不肯说,你再一点点加上去。”
翡翠【炫】恍【书】然【网】大悟,“姑娘,我知道了,她若是眼皮子浅,咱们也就省下许多了。”
纯歌但笑不语。
眼皮子浅不浅自己倒是不知道,不过人的贪欲,总是一点点累积膨胀的。
若是梦云一下子就见了五十两,说不定,就会要的更多,慢慢的加,她会以为五十两便是底线,舍不得到手的银子,自然也就会说出真相。
晚上的时候,翡翠回来告诉纯歌,梦云叫了她第二天随着一起去街上帮着厨房的刘婆子采买。
刘婆子是厨房的管事,也是梦云的亲姑妈,纯歌猜,梦云这是想要寻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在外面没府里人的地方和翡翠说事。
纯歌也不怕梦云隔了一天就翻脸不认人。
第四十二章 秘密(四)
拿过去的银锭子都是有标记的,不愁梦云明日不告诉实话。
再有什么事情,也必须要有充足的精力才能想法子处置。
所以那晚上,纯歌依旧按照往常的作息,用了暮食,做了会绣活,就上床睡觉了。
琥珀和翡翠看着,心里悬了一天的石头都暂时放了下来。
第二天去给大太太请安,纯歌看着大太太怏怏的神色,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陈纯荔和陈纯瑶凑过去,不停问陈纯芳的病情。
大太太先前还能撑着笑,多了时候,不耐烦的样子掩都掩不住,干脆撑了额道她身子乏,要歇息。
纯歌立刻问礼告辞退出来。
陈纯荔和陈纯瑶脸上僵了僵,又关切几句,才退出来,因走的快,反而赶在了纯歌的面前。
纯歌心里有事,走的很慢。离大太太屋子里还没多远的时候,就听到茶杯摔碎的声音,还有一个压抑着的哭声传出来,间或夹杂着姚妈妈低低的劝慰声,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只有大姑娘,吉人天相这样断断续续几句话随风入耳。
等纯歌回了屋子,看见翡翠来来回回的走动,神情很烦躁的样子,纯歌心里一沉,直觉翡翠打听回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翡翠见到纯歌,就迎上来,眼神示意琥珀去关了门窗。
“姑娘,我打听出来了,靖远侯府世子周炎,五年来,前前后后定了六次亲,每一次定亲的姑娘,都是还没过门就没了。 ”
琥珀的一声变了脸色,颤着嗓子道:“他克妻!”
立刻就抓着纯歌的胳膊,“姑娘,您可不能嫁了克妻的人!”
纯歌神情凝重,没搭话。
克妻不过是这个时代人的误解而已,别人笃定不疑,自己可不信。若是因为这个名头,才没有人愿意嫁过去,那自己倒可以好好的想一想。
那两个丫鬟不是说,靖远侯府这位世子,是独子,家中人口就应简单。加上这么多年没娶到媳妇,家里长辈也就不会太过分刁难。身世尊贵,是太后的娘家,大太太和三太太那里,也不会怪责。
这样想起来,这个人人都厌弃的亲事,对自己而言,反倒是好事。
翡翠却一脸后怕的打断了纯歌的沉思。
“姑娘,不是什么克妻,那六个定了亲的姑,都是在家自尽的。”
纯歌和琥珀,都觉得不敢置信。
六个姑娘定了亲之后,都在家自尽了。就算是纯歌不怎么信鬼神的人,都要怀疑,这位侯府世子,是不是中了什么诅咒,才会让但凡跟他定了亲的人,全想要自尽。
翡翠脸色难看,用一种避忌的口吻道:“姑娘,听说这些姑娘,都是定亲后去侯府走月回家就上吊了。”
走月是这个时代特有的婚前习俗,除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外,还会在成婚前选一个时日,让女方到男方家里去住一个月。
第四十三章 秘密(五)
男女有别,未成婚的夫妻,自然不能见面。男方家里需要在家中另外新起一个小园子。
这样做,是想让女方了解男方家里内院的情景,若是有不妥,两家人就会商议尽快解除婚约,此后各行婚配,再无交涉。
因要避忌男子,要单独准备院落,这个在封建时候唯一可能让女子有选择机会的习俗,也只属于贵族之间的通行。
可碍于退婚后要背负的骂名,走月后一直是男方提出异议,很少有女方敢于先主动提出退婚。
琥珀听见翡翠这样说,就猜道:“是不是那几个姑娘在侯府都被薄待了。”
翡翠拼命摇头。
“听梦云说,京城里人人都知道侯府世子连着死了几个没过门的媳妇,却只是在私底下没边的揣度,当做笑谈。后来侯府有个下人吃醉了酒,在酒馆里就跟人吹嘘,说他亲眼看见自家世子半夜翻墙进去走月的小院,又说听见了里面传出来哭声,还说世子从旁边小门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的一脸风流痛快样。”翡翠越往下说声音就越低。
琥珀骇的差点摔到地上。
纯歌除了满心的愤怒,就只有苦涩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自己一直奇怪,若是三太太笃定了大太太已经选定了自己,为何大太太还会挑了三个姑娘带上京。
原先以为大太太是想要带到李家去,让太夫人和李建安相看,现在看来,自己和陈纯荔陈纯瑶三个,哪一个,都是有用的。
靖远侯府世子这样的品性,就算只有一半是真的。那些高门贵戚,再想攀附太后娘家,也不会肯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舍得女儿,也未必舍得名声!
可大太太却不这么想,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女儿。
在大太太想来,有个女儿嫁去了皇后娘家,嫡亲的外孙是未来国公府的当家人。若再能过继个女儿嫁到太后娘家,和皇室之间的联系就更紧密了些。将来即使是皇上不看皇后的颜面,也还有太后在上头撑着。
儿子孙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