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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川
作者:墨银
孤女宁西锦上京寻亲,
阴差阳错之下救了小齐王段华熹,
进而结识了一帮世家纨绔子弟,
等待这帮年轻人的却不是光风霁月的似锦前程,
而是动荡的局势和兵荒马乱的时代。
烽火硝烟中有鲜衣怒马一掷千金,
亦有儿女情长情丝万缕,
情一个字,没有道理可言,
遇上了、爱上了,
便是汹涌而弥笃的深情。
文艺版文案:
恨川,恨川,含在嘴里念出来,决绝中又带着百转千回的一段柔情。
恨,一面是心,一面是艮。心是鲜活生动的方寸血肉,艮是时空戛然而止的一个空白,心止方为恨。
川,水也。沿途路过花红柳绿的无数繁华热闹,最终也只不过人生长恨水长东。
第1章 阴差阳错(一)
宁西锦出门之前恰和宁华熹吵了一架,所以颇为忿忿。
宁华熹说他今晚要吃小尾羊汤锅,最好辅一些作料,譬如冬笋和香菇,当然如果有条件的话,还可以煮些肉骨头汤作汤底嘛,这样就顶顶好啦。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特别得瑟特别向往,特别让人想一鞋底抽去这张脸上的所有表情,所以宁西锦就和他顶了几句嘴,结果丫开始捧着脑袋喊疼,晕过去又醒过来,喊委屈。
宁西锦不说啥,心里想这都是自己宠的,自作孽,该。
她在繁华热闹的集市里瞎逛,搜罗下手的目标。这天底下有人做官有人从商,有人务农有人行医,也有一种生生不息延绵不绝的职业,叫贼。
宁西锦就是一贼,手下一号兄弟一条狗。大迢是兄弟,今年刚满十二,人不错,憨厚,就是脑子不大好使,譬如他把受伤的宁华熹捡回家来这件事情,在宁西锦看来就十分的不靠谱;金条是一只狗,忠的很,就是挺容易炸毛,还得了癞痢,身上脱毛脱得东一块西一块,像打了补丁。
贼窝就在京城旮沓胡同里的一间破瓦房里,东边漏雨西边塌梁,屋顶正中一个顶大的窟窿,一到冬天北风就呼呼的往里灌。可是街角摆摊的黄半仙来瞅了一眼后感慨:“这是个好地方啊,地势前低后高,是为藏风聚气;明堂开阔,是为家道兴隆。此乃风水极佳之宅地,必有贵人到访。”
宁华熹后来听说后哈哈大笑:“黄半仙这人挺神的啊!我不就是你们贵人?”他靠在床上,翘起一只脚晃荡,脚上穿了一只破了一个洞的袜子,忽然凑过头来,“宁西锦,我今晚想吃小尾羊汤锅,小尾羊,西域的小尾羊。”
宁西锦一点想法都没有,乖乖地出去给他弄小尾羊去。
真他|妈是天生的奴才。
快到年关了,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东挑挑西拣拣,一副满足的表情,关键是他们都紧紧捂着钱包,宁西锦跟了几个肥羊以后,觉得下手的难度太大,所以放弃了。
她其实也不是专职偷东西的,来京城这两年,宁西锦啥都干过。春天夏天的时候爬野山,摘春花和野果,寻个集市角落一坐,卖花卖果的无本生意也能赚几个铜板;秋天冬天的时候替人跑腿,送信件送包袱,得的钱买几张炊饼也是绰绰有余的;偶尔也行乞,大迢躺地上翻白眼装死,金条趴腿边哀哀地叫,宁西锦跪在泥地里,前边一只破碗,只要不遇上强抢民女这类倒霉催的事儿,收获还是挺丰富的。只在实在不得已的时候才去偷,也不过十个手指头加十个脚趾头数的过来的次数。
所以在旮沓胡同这一片的老乡亲心里,宁西锦一直是个良民,稍微穷了点的良民。
旮沓胡同里的人都是好人,他们看宁西锦在街上溜达了半日,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于是很大方地施舍了宁西锦一些菜蔬。都是有些发黄枯萎了的菜叶子,要么是摆了一夜略微有点变馊的酸豆腐,卖不出去,丢掉又可惜,干脆送给她,当做积阴德。运气好的时候她还捡到过半个鱼头,熬汤喝特香。
今天运气就挺好,屠夫张和炊饼王刚拜了天地结了亲,看到宁西锦,笑容满面地送了块一巴掌大的五花肉和三张炊饼,说是散喜气。
这种好事一年到头最多也只能碰到一次,宁西锦感激了又感激,临要走的时候忽然看到对面那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前,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家正在挑胭脂,眉如远山鬓如云,素色的裙子袅袅娜娜,宁西锦盯着她们发了一会儿呆,觉得还是快点回去比较好,继而她确实走了,可是原本因满载而归而欢喜的心情却一下子黯淡下来。
宁西锦十四岁前也曾这样穿戴打扮过,还折过花朵别在鬓边,一身小女儿的娇气;可自她来了京城后,这样的日子就好像已经是前世了,特别遥远。
她心情恶劣地回到家里,大迢喊:“我饿。”然后开始捧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宁华熹坐在床上,嚼着草根问:“小尾羊呢?”
宁西锦没好气地回答:“没钱买!”
“你不是去偷钱了么?”
“老子今儿个没心情!”
宁西锦预备他如果再有一句两句抱怨的话,就立刻把生的五花肉塞到他嘴里逼他嚼碎了咽下去,幸而他很安分地沉默了,往床上一栽,又开始看他的小淫|书。
然后宁西锦开始慢慢地熬一锅汤,把五花肉切成片,在水沸的时候丢下去煮,等肉熟了再丢青菜和豆腐下去,这期间去院外摘了一把青葱,切成段丢到汤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味就散开来了。
大迢和宁华熹在香味散开的时候就一人拿了一双筷子一只碗,自觉地在宁西锦身后排起队来,百无聊赖地敲着碗等汤熟,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汤熟了,豆腐和肉片在锅底慢慢翻滚着,宁西锦按着量给他俩各盛了一碗,然后给金条也盛了一碗,放在墙角让它自己去吃,这才有空给自己盛一碗。
今天吃饭的时候安静得有些怪异,大迢一边呼噜呼噜喝汤,一边频频瞟着宁华熹,宁西锦虽然表现得很淡定,可心里也有些奇 怪{炫;书;网}。
要知道在平日,每到吃饭的时候就是宁华熹抱怨的时候,他们吃馒头,他就抱怨这馒头硬得和板砖一样,又说自己平日里吃的馒头是多么的香软多么的甜糯,一口咬下去就融化在舌尖了;他们吃地瓜,他就抱怨这地瓜既不粉也不甜,又无限向往地回忆起自己平日里吃的地瓜,一整个完整的地瓜端上来,拿银质的小刀那么一切,里面哪里是地瓜肉啊,分明是燕窝鱼翅汤;唧唧歪歪的一边抱怨,一边却霸着碗不放手,宁西锦有时恨得夺过他的碗不让他吃,结果丫抬起一张可怜兮兮的脸来,一双眼睛水波潋滟,宁西锦就难受了,于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把碗还给他,继续忍受他的折腾。
可今天他埋头喝汤,居然一句怨言也不说,他喝汤吃饭的样子也是很好看的,优雅无比,不像宁西锦和大迢砸吧嘴。大迢就忍不住问:“华熹哥,你怎么不说话?”
宁西锦把碗里少得可怜的几片肉和青菜豆腐都夹出来放到大迢碗里:“吃饭,别说话。”
宁华熹抬头看了宁西锦一眼,又看了她的清水汤一眼,一仰脖把剩下的汤都喝干了,然后跑到厨房去盛汤。
“你给大迢留点。”宁西锦冲他背影喊。
不一会儿他就端了一碗汤出来,也不上桌,直接就走到了屋外头去,宁西锦没有搭理他,可到了给大迢盛汤的时候,差点气得背过气去:宁华熹把剩下的汤都倒自己碗里去了,一滴也不剩。
宁西锦把气撒到大迢头上:“谁让你把他捡回家来的?吃饱了撑的?”
大迢很委屈:“我以为他是黄半仙说的贵人。”
“贵人你大爷的!他在咱家白吃白喝死乞白赖了那么多天,就是个废柴!要不是他,这碗汤本该是你喝的!”
大迢在背后揪宁西锦的衣角,宁西锦回头一看,宁华熹正站在门边,眼神灼灼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受伤。宁西锦一时哽住了,想对他说这是气话不是真心的,又拉不下脸来,只能哼一声,转过身去洗碗,觉得自己真他妈的矫情。
身后的宁华熹也没动静,宁西锦洗好碗一看,他已经没人了。
这样也好,他本来就是个闯入者,总有一天会走的,她想她不该把感情放在注定没有结果的人身上,这样的行为很蠢。
洗好了碗以后宁西锦擦干手,走进堂屋预备算一下这个月的开支,结果一抬眼就看到宁华熹正坐在桌边,望着桌上的蜡烛出神。宁西锦脚步顿了一顿,又想到如果现在转身离开未免显得自己太小气,于是硬着头皮坐到桌子的另一边,开始打算盘。
蜡烛的光有些昏暗,宁西锦不大确定宁华熹是不是正盯着自己看,但总觉得浑身难受,正准备活动活动筋骨,却听到宁华熹轻蔑地哼了一声,说:“你对钱看得真重,斤斤计较。”
宁西锦心里轰的一声烧起了一团火,既愤怒又难受又心酸,他没穷过,自然是不知道没钱的滋味;她却是真真穷怕了,难免对钱克扣着花,可穷并不是她的错。况且这么些天来,宁西锦自认对他并未严苛过,吃香喝辣固然是不可能,却也是尽了她的力,尽量给他吃好的。
当初大迢把他从街角捡回来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宁西锦挖出了埋了两年的女儿红,请嗜酒的李郎中给他看诊。
那酒是宁西锦刚来京城的时候带来的,一起带来的还有些盘缠细软,一路变卖到所剩无几,只有这一坛酒舍不得卖也舍不得喝,埋在了后院一颗桂花树下,一埋就埋了两年。连大迢都有些埋怨,说宁西锦对宁华熹太好。
可宁西锦竟不知道原来他心里是这样嫌弃自己。
她脸上滚烫,想发作又怕一开口就哽咽,正进退两难,面前却忽然多了一碗汤,她奇 怪{炫;书;网}地看了宁华熹一眼,他别过眼去,口气有些不自然:“喝吧,特意给你留的。傻子,把肉和菜都给了大迢,你自己还要不要营养呢。我要是不背着你留下这碗汤,你是不是就预备饿着肚子了?”
宁西锦刚到眼眶的眼泪立刻就退了回去,小声辩驳:“大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他凶神恶煞地朝宁西锦吼:“难道你就不是?姑娘家的身体更金贵!”
他难得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宁西锦却笑了:“你也没吃饱吧,我们一起喝——你不喝我就不喝。”
他瞪了宁西锦一眼,一口气把汤水喝干了,留下肉片和菜叶给她:“好了。我喝了,剩下的你吃。”
宁西锦开始越发的不懂宁华熹,觉得他十分高深莫测。
第2章 阴差阳错(二)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既忽然又狂野,宁西锦在半夜被冻醒了,迷迷糊糊地朝大迢那边靠。
本来宁西锦是有床的,但是自从宁华熹来了以后,他就霸占了,而且趴在床上的姿态显得十分心安理得十分理所当然,继而他又朝宁西锦那么邪魅狂狷的一笑,于是宁西锦立刻就没言语了。
所以宁西锦和大迢金条只能打地铺,垫一卷草席就躺下了,一仰脖子就能瞅见屋顶正中那大窟窿,天气晴好的时候漫天的星瀚,特别有大老爷子的豪迈感,身下又是一泥地的土坷垃,愈发衬得她无限苍凉。
那是宁华熹来家里的第一个晚上,宁西锦因为平白多了一个陌生人,睡不着,再加上此刻看到如此风景,立刻有感而发,矜持地吟了一首诗:“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当时宁华熹在床上翻了个身,口气是万分的不可思议:“你会吟诗?也许还会识字?”
宁西锦点点头:“是都会。”
他又动了一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识得字吟得诗……关键是你姓宁……”
他忽然口齿清晰声音响亮地重复了一句:“你姓宁。大兴皇朝宁相,也姓宁。”
字正腔圆显得特别傻缺。
宁西锦在黑暗中不动声色:“皇帝老子都有几门穷亲戚,更何况一个宰相!你管天管地管我拉屎放屁还管我姓啥?再说你不也姓宁?”
他嘿嘿嘿傻乐了一会儿:“也是啊,我也姓宁……”
宁西锦暗地里骂了一句放屁,不管她姓不姓宁,宁华熹是决计不可能姓宁的,只是后来宁西锦才知道,原来他的姓,是那么高不可攀。
他还在喃喃念着宁西锦的名字:“宁西锦,宁西锦……”以一种若有所思的口气。
那晚宁西锦被他喊得头发都一竖一竖的,翻了个身蒙住耳朵,睡过去了。
如今他又在宁西锦耳边念叨:“宁西锦,醒醒,宁西锦……”
宁西锦梦中似乎在赶苍蝇,一巴掌拍到了不知什么,那声音暂时停止了,于是宁西锦心满意足地又往大迢身上挨了一挨,把脚丫子往他热乎乎的怀里揣进去,大迢似乎抽了一抽,宁西锦更加满足了,一卷被子,世界安静了。
第二天宁西锦起来的时候,惊恐地发现她正身处宁华熹的床上,身上裹着他脏兮兮的狐裘,宁西锦茫然四顾,正巧看到大迢正满脸怨气地走进来,脸色很不好。
他看到宁西锦劈头就问:“你昨天是不是又把脚压我肚子上了?”
宁西锦没搭理他,问他:“宁华熹呢?”
他神色有些郁郁,朝外一指,宁华熹施施然踱了进来,居高临下问宁西锦:“睡得可好?”
“狐裘挺暖和的。”
这话倒是真的,那狐裘是宁华熹厥倒在宁西锦家门前时身上穿着的,挺华丽金贵的一件衣服,只可惜染了他的血,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再者他也不肯让宁西锦拿他身上的任何一件物什去当铺,说是怕被那些还在追杀他的人发现线索,所以他们的生活不仅没有宽裕起来,反而愈发拮据。
他动了动嘴唇,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屋外一阵鸟雀扑腾的声音,大迢毕竟是孩子心性,一扫满脸的郁闷,兴高采烈地奔出门去:“逮住了!”
宁华熹一脸茫然:“什么逮住了?”
“鸟呗!”
宁西锦和他一起走出门,原来昨夜下了一夜大雪,今天起来便是白茫茫一片大地。大迢在院中间支了一只竹畚箕,底下撒了些小米,果然便有蠢笨的雀儿进了陷阱,被大迢捉住翅膀,吱吱直叫。
大迢欢快地捉着鸟雀来向宁西锦邀功,宁华熹犹豫地摸了摸鸟的翅膀,忽然感慨:“如果她在这里,大约是要为这鸟儿的苦掉几滴眼泪的——这么可怜。”
宁西锦笑一笑不说话。也没兴趣追问他口中的她是谁。
因为她知道宁华熹口中的这一类女子。
伤春悲秋,一片落叶或者一朵花的凋零,都能让她们感怀身世迎风落泪。
她的娘亲便是这样的人,心思剔透又灵巧,敏感而多疑,容颜无疑是秀美的,文采也是卓绝的,好像这样的人天生便该是被人放在手心里宠着的,可却未必是每个人都遇得到这样的命运。譬如她的娘亲,在宁西锦过去十四年的时间里,她眼睁睁看着她如同一朵失了露水的木樨,在自己面前一天天发黄灰败,直至凋落。
宁西锦从过去的记忆里回过神来,看着这雀鸟说:“这鸟是我们今晚的食材,你既可怜它,不如你就看着我和大迢吃罢。”
他立刻猛摇头,露出一个无赖的笑容:“不,我就要吃。”
这场雪后的连续几天都没有放晴。宁西锦数了数少得可怜的几枚铜板,思忖着怎么开口暗示宁华熹她养不起一个大闲人,他这样脸皮比金坚的一个人,宁西锦若不开口,他是很有可能长长久久地住下去的,可若要让宁西锦开口赶人,她又觉得有些内疚。
大迢问宁西锦:“你舍不得人家走?你是不是喜 欢'炫。书。网'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