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不是忘了你该说什么?”端木惟真看见她一双迷茫的绿豆小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回是谁跟我说千杯不醉的,结果三杯下肚就大吵大闹,害我不得不顾着将军府颜面先把她背了回去。”
她真的是没印象了,毕竟那晚烂醉如泥。只是大喊大叫么,那倒没什么了,不是砸了人家店里的东西就行。“那晚真是失态了,谢谢表哥。”
“我只是让你说谢谢么。”她真是忘得一干二净啊,“如果我能遇见当晚会发生什么,我真是宁可忍着厌恶去户部尚书的府中赴宴。怎么我每次遇到你总没好事,你知不知道你那晚吐了我一身。”街上的人避他如痢疾,他回府后直接把衣服烧了,臭气熏天的。
“我赔你……衣服”想起端木家不缺那点银子,“对不起。”只有这三个字了。
端木惟真瞪着她,寺里的小和尚走了过来,双手合十。“施主,茶水已经准备好了,请到殿内饮用。”
端木惟真双手合十,“有劳了。”他跟着那小和尚身后,走了几步回头,谈不上和颜悦色,他总不能把一个八岁的孩子仍在这里,虽然这孩子压根不像八岁。“要不要喝茶。”
屠鱼跃看了看那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也不知道端木凤慈多久才会出来。她点点头,跟上了他们。“表哥对这里好像很熟。”沿路撞见的和尚都有跟他打招呼。
她八卦的问着,端木惟真道,“我奶奶在生的时候,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带着我来寺里为爷爷祈福。”
“……”那这寺还真是灵验了,端木鹤延到现在在朝堂上还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跺跺脚,除了她老爹外的一品大员都要点头哈腰谄媚逢迎。可惜啊,可惜端木惟真的奶奶估计是忘了给自己祈福了,才早早归了离恨天,阴阳相隔。
“她离世之时,叮嘱过我在她要往生以后常来灵泉寺添香油为端木家积福。”
屠鱼跃四处张望,这灵泉寺远离嚣市,少了管弦丝竹,只留清远梵音,倒像是能还心一片清澄。府里的几位姨娘都该多来来才是,说不定能化掉戾气妒恨,也省得一个屋檐下明争暗斗,彼此都不好过。
屠鱼跃问,“那个花灯?”
端木惟真随意道,“路上见到有人在卖,买了一个,看着看着不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了就给你了。你若是不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就直接扔了吧。”
屠鱼跃跟着他拐弯,小和尚推开禅房的门。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幅慈眉善目的观音画像。
她忽的就记起丞相孙子弥月那日,屠邱似乎是说要送观音画像做贺礼的吧,只是不知道是被谁换了一副罗刹小鬼图。
近来真是家宅不宁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进了妖孽作祟。她朝画像拜了拜,希望拜了神会得到庇佑。不是说物极必反么,她这阵子一直霉运连连,佛祖,该保佑她运势反弹了吧。
“是不是有位国师在这修行的?”屠鱼跃问道。
端木惟真斟着茶水,聊道,“国师是在此闭关,但已经是不见外人了,就是我来过这么多次都无缘得见。人的欲望无穷无尽,每年因为各种私念来灵泉寺求见国师的人不计其数也不乏王孙贵族,但都是无缘也不敢强求。”
“为什么?既然不乏王孙贵族,那总有一两个是以权压人的吧,就没人硬闯闹事过?”屠鱼跃嘴上说着,心里有点懊恼,方才应该问丫鬟要炷香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既然有求于菩萨让菩萨帮她转运就不该两手空空的来。
“圣上下过圣旨,除非国师自愿,不然打扰他清修就是死罪。”
“那位国师很厉害么?”
东野百姓人人传诵的事情,她居然来问他,“他和姑父爷爷都是开国功臣,据说能上通神下通鬼,经他点拨指引迷津就可以脱离苦海。”
那不就和神佛一样了,可若是神佛怎么还会在红尘俗世受肉体凡胎的痛苦,该涅槃飞升才对。
端木惟真是不太信命啊运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只是百姓都深信,安定人心也未尝不可。他见屠鱼跃盘腿而坐,拿起杯子咕噜咕噜把端木惟真倒的茶喝了。
“这茶是用流经寺院的山泉水泡的,略有苦涩却有带了甘甜,你真是牛嚼牡丹。”他还在细细的品,屠鱼跃却已经喝光了。
屠鱼跃道,“我不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茶,喝茶不过是为了解渴。”相比之下她比较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酒,最好还是烈酒。“表哥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所以见我不品才认为我是暴殄天物,其实这不过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牙尖嘴利。”端木惟真道,“姑姑刚才脸色不好,估计是在车上被你用言语激怒了吧。”
“我说了些话,大娘不爱听而已。”
“不要惹怒我姑姑,虽然她看在姑父的份上不会对你如何,但她是有办法让你不好过的。”他和这位姑姑不亲,但端木家的人都遗传了不被人欺负的性子也极其的护短,容不得自家人被外人欺负。
“我胆小,怎么会故意去招惹大娘呢。”
端木惟真道,“但你已经招惹到我姑姑了,我看你就是欺善怕恶,伪装的好,遇到会害你性命手下不留情的就懂得避其锋芒韬光养晦。若是审时度势,知道对方能害你也有限度,你是仗着姑父欺负回去了吧。”
方才领路的小和尚不知道为何又折了回来,端木惟真出外和他嘀咕了几句,回来和她说道,“主持找我有些事,你留在这可别添乱。”
她能添什么乱啊,只剩下一屋子寂静了。
屠鱼跃支着脑袋,闭起眼打算闭目养神了。好像有松香味呢,她嗅觉极其的灵敏,闻不得刺激的味道,若是太过浓郁就会一直打喷嚏,鼻涕留个不停。
那松香味似有似无,像是虚渺飘幻的手牵引着她的思绪,一静真是觉得越发困倦了。
耳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开眼,看到一个男人穿着僧袍拿着佛珠,但未落发。她不认识这里的人,估计是来找端木惟真的。“大师若是来找端木二公子的话,他去主持那了。”
男人微笑道,“六小姐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二公子的。”他经过室外,见到一道紫光极其炫目,才被引了过来。“六小姐面相极好,是至尊至贵的面相。”
五官扁平也算是好面相么,她的样貌平凡普通,若是与屠家那个姐姐一块,极为容易被忽略。“大师,至字可是不能乱用。我和大师好像不认识吧?”
“这皇城里也只有六小姐是一头短发。”他走了进来,又盯着她面容,重复了一遍,“六小姐真是有张好面相,愿意让我也为你看看手相么?”
“还是不要的好。”
“你是不信占卜术数还是是怕我看的不准?”
屠鱼跃摇头,她借尸还阳早就明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我胆小,若是人生平顺的过,那看不看也没什么了,若是算出坎坷命中有什么灾劫,我怕会寝食难安杞人忧天,那还不如不算的好。”
“很多人都希望能知晓天机好转灾转劫,未雨绸缪。”她这样的倒是少见。
“也要转得才行啊,有那么好转就不会有人饿死街头,有人撑死在屋里了。”她都怀疑人定胜天这话是不是用来骗人的,不想被老天玩死的太容易,就自欺欺人垂死挣扎。
“那六小姐是要顺天应命了,就算老天给你安排了一条你不想走的路,一生的贫穷困顿潦倒,风餐露宿家徒四壁,给了一段你不想要的姻缘,丈夫可能是个麻子瘸子药罐子,你都会顺从接受?”
屠鱼跃开始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和尚了,和尚说话不是一句一个阿弥陀佛,满是佛偈导人向善的么?这人是在和她聊天玩笑取乐吧。
“……”屠鱼跃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要是真给了她一个不堪入目的丈夫,她会受不住刺激生出心脏病。“我是个矛盾的人。怕死却不敢反抗。”
“怕死是人之常情,肉体凡胎未悟道免不了生了恐惧,六小姐愿不愿意跟着我修行,哪一天你跳脱了红尘,也就摆脱了宿命,不用受轮回之苦了。”
灵泉寺是缺弟子么,他们才第一次见他就让她剃度?她是女的,就算剃了三千烦恼丝也是做尼姑做不了他徒弟吧。
“大师好意我心领了,你让我吃三日斋菜我受得了,让我吃足七日勉强也可以忍受吧,但要我吃一辈子。”屠鱼跃摇头。
男人笑道,“六小姐要想清楚了,人与人,有的是无缘,有的虽有缘但错过便要等十年了。万般皆是空象,何必为了贪嗔痴很执着不放。”
“既然万般皆是空象了,那我贪吃就是不贪,跟着大师修行和在红尘历练又有什么两样?”她反驳着,看着男人怔住,然后把手伸了过去。
男人意会,笑道,“六小姐不是不想看手相么?”
“反复无常也算是人性吧。大师,命真能转么?如果我命短是不是能用什么孔明七星灯来添福添寿?”她看着那男人认真的盯着她手相,问着。“好的你就直说,不好的,你修饰过……算了还是不说坏的吧,单说好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的。”男人失笑,方才还和他说认命,现在却问命能不能转了,屠邱的女儿真是……“你真的不愿意跟着我修行?”
她摇头,即使她将来的丈夫是个麻子瘸子药罐子她都不要做尼姑。她真的是受不了顿顿青菜豆腐的。
男人拿出一个锦囊,“我和你有缘这留给你,回去再拆开。你印堂发黑,近日会有很大的劫难,你要小心身边的人了。”
“劫难?不会是一命呜呼的劫难吧。”她害怕的问着。
“你的命线极长,不是短命相。”
不会把她玩死的很大的劫难么?她沉思着,好像忘了什么吧,她是不是应该先问他以前有没有给人算过,准不准,再决定信不信他啊?
屠鱼跃抬头,一屋子只留有那若有若无的松香味,人已经是不见了。
那锦囊摆在桌上,真是说不出的古怪,即使是厉鬼也不至于如此猖狂来佛寺捣蛋吧,光天百日,是人是鬼?
他和姑父爷爷都是开国功臣,据说能上通神下通鬼……
“……”屠鱼跃把锦囊塞进怀里,出门往大雄宝殿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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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1…12…2 9:40:27 字数:2435
回到府里已经是亥时了,屠鱼跃心里想着事情,沐浴换了衣服。越过屏风就瞧见墨染无声无息进了她房里。“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她问着,来到东野后作息定时,晚上九点睡凌晨五点起的,一踩点她就困,只是想撑着看完那锦囊再睡。
那个大师是让她回府就拆开的吧。
“我方才梦见我娘了,然后就睡不着了,你不是说我想聊的时候都能够找你么?”墨染轻声的说着。他背着烛光,那光就沿着他躯体外延的轮廓镀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屠鱼跃呆愣了一下,有一瞬间还以为是见到了妖精。
屠鱼跃打了个哈欠,坐到椅子上,“你不是说你是被遗弃的么?你对你娘还有印象?”她以为小孩子多半记忆不好,八岁被遗弃,到现在估计也就能描出一个轮廓吧。
“我八岁以前一直是陪在我娘身边的,从我懂事开始我们就在流浪居无定所,每到一个地方总不会待得太久,她也不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我和别人亲近。”
这样的教育方式好像有点问题,“那,你爹呢?”
“不知道,我一直是和我娘相依为命的,就我们两个。”
屠鱼跃好奇道,“你就没问过。”看到别人有父亲自己没有,总会羡慕总会想知道爹是谁吧,何况他那时才八岁,正是最需要父母关爱的时候。
墨染摇头,“我只要娘一直陪着我,只要不是留我一个就行了。现在也一样,我只要鱼跃一直陪着我,不要扔下我一个。”他说的有些急,咳了几声。
屠鱼跃拍拍他的背帮他顺了气,再走去取了一件衣服披到他身后。“墨染,人的世界是很大的,不是只容得下两个人,你该试试多交些朋友。”见他不说话,屠鱼跃又问,“那你知道你故乡在哪么?”
“不知道。”
她想了一会,“你想找到你娘么?或许我可以让哥哥派人到你和你娘走散的地方问问,有线索也不一定。”
“不用了。”
“为什么?你怕找不到会失望?总要试试,试过了才有机会。”在他言语之间她听得出来他和他母亲感情极好,对他母亲的思念算的上是他精神上的寄托了。
墨染咬着下唇,都咬出血来了。屠鱼跃轻轻的弹了他的唇瓣,“别咬了,咬坏了合不上怎么办。”
她是想逗他的,墨染却一把将她抱住,“鱼跃,若是我做了很坏的事,你能原谅我么?”
屠鱼跃笑着,又打了哈欠了,“你能做什么坏事啊,泥球都不敢扔。”
他算是朵清莲了,出淤泥不染,在那样的环境里活着,心理却没有扭曲,还是维持着人性最善的一面。
她想过,若是换做她,一样的遭遇能做到他那样么?怕早就变态了吧。拿着鞭子乱挥,然后大声喊,我要报复全世界,我要抱负全人类……
“你是不是想要休息了?”他轻声的问。
屠鱼跃头搁在他肩上,“没事,你说吧,我听着。”是她让墨染想说的时候随时来找她的,总不能食言而肥,他就信她一个,除了她也不知道他心里有话能找谁说了。
墨染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说着,她不发话的听,慢慢的神志就迷糊……
再醒来墨染已经不见了,她伏在桌上,给墨染披上的衣服如今正披在她肩上为她御寒。
他是回房了吧。
屠鱼跃揉着惺忪的眼,想起那个锦囊。她拖着步子走到屏风前,昨晚换下的衣服她就挂在那上头。她往衣服的暗袋探去,把锦囊拿出打开,里面除了一张纸条什么也没有。
施了法的纸符之类的么?
屠鱼跃把纸展开,里面只写了四个字,却是已经把她的瞌睡虫,全部吓醒了——承命于天。
“鱼跃。”
屠鱼跃听到叫声,急忙把纸捏成团,手背到了身后。惊吓如此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她实在是吃不消的呀,就不能给她些时间缓冲一会么。
柳月娘见她面色苍白,关心的上前碰触她的额头,“你怎么这么冰凉,你是不是不舒服?”她刚才在门外叫了几声都不见她反应才推门进来的。
屠鱼跃眨眨眼,那是她的冷汗,她现在是冷汗直流啊,她随便想了话来搪塞。“……可能是昨天没睡好。”
柳月娘不疑有他,说道,“再过几日花舞和弄影就要出阁了,你大娘让我们几房都到祠堂去祭拜一下祖先。”
“拜祖先?”
柳月娘柔声道,“是啊,你姐姐出阁以后想要回府就不容易了。”
屠鱼跃心里慌乱,只想着该怎么处理那纸才妥当,她把柳月娘往门外推,“好,我知道了,娘你先出去,我换身衣服先。”
“你在屏风后换不就行了。”
“我今天突然的不想在屏风后面换,也不知道为什么,屏风那有股很难闻的味道,真是难闻的不得了。”她在鼻前夸张的扇了扇,“娘就等一会,我很快就换好的。”
屠鱼跃关上门窗,确定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了,才拿起桌上的火折子把灭掉的蜡烛点燃。
那位大师是要害死她么,这天下可是东野的天下,居然写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给她。上回那画不过是写了句皇室无道,屠邱就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