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就知道。其实我早就厌倦了这种正儿八经的日子,我没人说的那么神,公司交给我,垮下去是迟早的事。”
秦号天捂着胸口,浓浓的失望以一个烫人的温度来回在眼眶中翻滚。这就是他一直寄与厚望的儿子,现如今却堕落成这副模样。一场心血白付出,只觉得寒心不已。连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了,秦远修说什么他都信,无疑让他失望透顶。
“亏我把厚望寄在你身上,不争气的东西!公司公司你打理不好,婚姻大事也当儿戏,秦家的脸算被你给丢尽了。”
秦远修态度既然如斯诚肯,自然也是意识到自己的罪孽深重,不等秦号天感慨完,他已经不急不缓的给自己找了去路。何去何从,在他做过那些事之后,好像只有这样最顺理成章,解人心头之恨。
只听他清了下嗓子,淡淡说:“我知道这次我闯的祸不小,您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要怎么做。公司那边我自动辞职,交由大姐和绍风打理吧,我知道您不想见到我,这些事我会自己处理。”
责难一顿是必然的,但秦号天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更加让他觉出不争气,气不打一处来。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反倒认为即便如此,也不能平息心头怒火,还是便宜了他。人大抵都是如此,寄与的希望越大,一但出现料想之外的瑕疵,也便会觉得超乎常人的难以接受。此刻的秦号天就是这样,这个儿子被世人捧上天,实则自己也打心眼里高看一眼,稍一转变,第一个看不进眼里的就是他。
看到秦远修转身要走,连鞭子都懒得抽了,大有任他自生自灭的想法。爆吼一声:“滚,滚得远远的,这辈子别回来。”
秦远修平静的从楼上走下来,秦郝佳和白林一下弹跳起身,最先看他的脸色,没觉出什么异样。又打量他走路的姿态,双双松了口气,如果被狠抽了一顿,该不会走得这么闲散。
“爸跟你说什么了?”秦郝佳扯着衣袖问,看形式以为不会有什么大事,毕竟虚惊一场,公司并未遭受实际损失。
白林跟着追问:“是啊,你爸怎么说?”
秦远修一抬眸,看到自沙发上含恨站起的宋瑞,视线静静相撞,再启音,云淡风轻:“没什么,我从公司里滚出来了,以后没我什么事了。”
“什么?”秦郝佳脸上一白,如何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秦号天对秦远修多么看重简直有目共睹,该不会因为这些被赶出公司。瞬息紧张不已:“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话刺激到爸了?快回去跟他道个谦,就说你一时犯浑,不会有下次了。”
秦远修烦躁的抽回衣袖,蹙眉:“还说什么,该说的都说了。正好落个清闲。公司不是有你和绍风,用不到我。”
白林来不及管他,匆匆上楼看秦号天的状况。竟狠心到把秦远修从公司里开出来,想来他人一定是气坏了。
秦远修略过秦郝佳,在宋瑞面前站定,挑了挑眉:“刻意来找我?”
宋瑞看了秦郝佳一眼,率先转身出去说话。
秦远修跟宋瑞什么戏码没唱过,不用说也知道他什么意思。二话不说跟出去,一出秦家大门,宋瑞回头就是一拳,重重打在他完美无缺的脸上。偏头清析的笑了一声,再转过来嘴角漫下血痕,被他慢条斯理的抹净。淡淡的钩着唇角:“怎么?替谁来出气的?”
宋瑞冷着眉眼:“你知道我为了谁。”
秦远修要笑不笑:“自然知道,否则你以为我会白白受你一拳么。”
宋瑞不知道他这样是在乎还是不在乎,这一身闲散看似跟往日没什么不同,但正因为太相似了,才更让人觉出不同。就像人有时淡然不是因为不伤悲,而是达到一种极至,便像无所畏惧。
“容颜不见了,整个S城都找遍了,没有。你这么折腾到底为什么?就为一个闵安月?”
秦远修嘴角笑意凝了一下,微不可寻。缓缓抬头,眯眸“哦”了声,“她能去哪儿里,那么大的一个人了。”
宋瑞一腔火气烧上来,扯起嗓子:“你什么意思?就一点儿不担心她是不是?她什么都没有,这几天又经历过这么多事,一个小姑娘哪里有地方去?”
“我们已经离婚了。”秦远修不紧不慢地重复了这一句,像刻意跟人申明立场,容颜现在不归他管,于他而言似乎都无所顾及了。见宋瑞一脸咄咄逼人的执着,按了按眉骨,轻叹:“到什么时候都不让人省心,秦家那套别墅我已经过户到她名下了,还有属于她的那份财产,等她什么时候回来了,你帮我交给她吧。”
宋瑞一怔,忽然问:“为什么不自己交给她,你要去哪儿?”
秦远修一脸明摆着,觉得他的问题很好笑,就真的笑了出来:“公司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问题,当下又发生这么多事,都容不下我了,不想留在这里碍眼。”
他这么说很像是要出去躲清净,跟容颜倒像一个套路,一前一后,就纷纷打算着离开了。不知是真的躲清净,还是离开这片伤心地。
宋瑞之所以想不明白,是因为看不明白秦远修。不确定这片热土对他是伤怀还是别有其他,毕竟事态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他一路盘点好的,如今正中他的下怀,若有情绪也该是妙不可言不是么?
但这么多年的朋友不是白当的,秦远修情感上的线路他虽然一直没看明白,可是工作上这等干脆的事他太了解他不过。想在秦远修的眼皮子底下做乱却不被发现,那得是多么出神入化的高手,但在他看来,S城并没有这号人物。就算是他在吊儿郎当的情况下,也不太容易。何况秦远修这么多年也没真正认真过,还不是照样水涨船高。如果说真出现问题,那也是他自己的问题。
眯了眯眼,问他:“谁想在公司闹事,你一早就看出眉目了对不对?只是故意视而不见,就想以此为契机离开公司?”
秦远修微微一笑,宋瑞果然是他最好的朋友,对他不是一知半解。掏出一根烟点上,自唇齿出飘飘的挤出几个字:“根本没谁闹事,都是我一手操纵的。”
宋瑞听得一片惊,怔了一下:“是你导演了一场戏给所有人看?你想怎样?”
秦远修绕过他去提车,边走边道:“没想怎样,累了,不想干了。”
宋瑞跟着去提自己的车,想追上他再问些什么。奈何一出秦家他就撒欢跑了起来,秦远修的车技一直都是不要命的,他比不得。反倒慢下速度,集中神智什么都不想,就想一个秦远修。
就这么离了,当事人已经收拾到战场各自散去,他一个旁观者坐到原有的位置上倒好像久久回不过神。真跟看戏一样,觉得怎么可能?太虚飘了。这样的事也就他秦远修干得出,什么都能当儿戏,拿起来放下去,一切都行云流水又漫不经心,这是一个不长心的男人。可是,若真没有心,许多事又岂能做得算计重重。他反应过味来,今天秦老爷子让他滚出去,只怕不是秦老爷子的本意,是秦远修有意将话赶到这一步上来,让秦老爷子忍无可忍,无形中受着牵引做出秦远修想要的决定。秦远修不用多说废话,轻轻松松离场,省去很多麻烦。否则,就算他离开了,秦家也会满世界找人,一刻也不会让他清闲。
看来他也是去意已决,是因为在S城坏了名声,担心跟闵安月接下来的路为走得艰难么?
这个问题不比其他,问不清楚心里不会安生。摸索出电话给秦远修打过去,直接问他:“你是想带着闵安月一起离开吗?”
半晌,秦远修那边才答,却词不达意,反倒问:“让我见到容颜,你是不是后悔了?”
宋瑞愣住,车速一慢再慢,最后熄了火,停靠在路边上。这一个斟酌意味的时间比他还长,没想到秦远修这么急性子的人也等得起。看来对这一问题的答案他也是相当好奇,跟宋瑞想知道他是否会带着闵安月一起远走高飞一样。宋瑞眯着眼看窗外的灯光,时光走得真快,转眼就是流年三四,不经意的一个决定回首竟然不堪。那样一个玩乐是天的年纪,什么都极少在乎,更不会掂量一个人会在心里变得几何重,就像无数个肆无忌惮的从前一样,看到美好的事物总忘不了和哥们一同分享,然后铸成错误,才知什么叫年少轻狂的荒唐。可真是荒唐透顶!
沉沉的叹了口气:“后悔啊,怎么不后悔,简直悔死了。”
秦远修听完这一句没说话,“啪”一声挂断。
宋瑞却再走不了,记忆被开启,时间再久一点儿只怕都要忘记其实是自己最先认得容颜的。如果不是他,秦远修不会有识得她的机会,更不会将她无辜的卷进来,凭白受一场伤害。怎么说,都与他有关,觉得,对不起她!
那一年已经正式接手家业,和其他企事业单位联合举办一次大型募捐活动。名义上是做慈善事业,实则就是秉承着打广告做宣传的目地。那次活动做得不小,许多大学也被吸收进来,主动提供义演,为活动筹集善款。
第一次节目彩排,他闲来无事被拉去盯场子。坐在观众席上远远看到那么一个小姑娘,牛仔裤白T恤,长长的头发束起马尾,长相纯净得水一般,眼波流动时他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跟着一起滚动翻腾。最后台子一侧有人喊节目通过,她站在台上欣然一笑,整个空间瞬息富丽堂皇,女子脸上梨窝深陷,明媚得没了边际。他从来阅人无数,还不曾见谁有这样的魔力。她站的台子明明不高,一刹那却让他觉得万众瞩目,心里认准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觉得多新鲜,就想让秦远修也看看。他品味素来独道,对女人有着比饮食多出不知多少倍的挑剔。
过后他从工作人员那里要来她的资料,才知道叫容颜,觉得这名字起得也好。彩排和正式演出间隔一段时间,其间他出去办事,某一次路过T大,想起有个叫容颜的女生在这里读书,鬼使神差便把车开了进去。自然没看到,若大一个校园又是午休时间,人来人往的想见到一个人谈何容易,他一个不大不小的男人竟然很男孩子气的在别人的校园里缅怀了一些事情。忽然返老还童,曾经自己念大学时的一些感触又疯涌上来,措手不及的回忆了很久很久。
活动正式举行那一天,秦远修到底被他唤去了,还有肖恩施,他们这一群人里总是不乏凑热闹的。都是一些闲来无事的公子哥,家境殷实,省去找工作的这个艰辛环节,日子一下就会空闲许多。再者也都是那次募捐的重角,都是要掏腰包的主力军。
人是到齐了,可是想看的人却迟迟不到。本来节目就排得很靠后,秦大少不耐烦的看了几次时间早已按耐不住,实则一个女人就算真长得倾国倾城对他也没有多大的吸引力。闲闲的瞥了几次台上,再闲闲的跟他玩笑:“你家那位如花似玉还来不来了?不台我可走了啊。”
宋瑞将人按住:“再等一等,不看保证你会后悔一辈子。”
秦远修看宋瑞实在有诚意,索性就再等一等,学着他的调调也说了一句:“看完要是让我不满意浪费了我的时间,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宋瑞很知秦大少的脾气,揽着肩膀像上学时那样:“放心,最后你真身心疲惫,我会对你负责的。”
实则那一次容颜根本没有迟到,而是宋瑞也在急不可奈的情况下让后面改了一下节目单,把她的那首独唱提前了两个。那个时候按理说所有义演的都在下面候着了,到了哪个曲目便会直接上场。而宋瑞没想到的是容颜根本不是晚到,是迟到。这实实在在就是个意外。可是他不知道,节目一提前,便被晒了场子,音乐都响起来了也不见有人上来。最后下面已经小起一阵议论,看出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秦远修拎着嘴角懒洋洋的在下面看笑话,不忘调侃宋瑞两句:“你家如花似玉行啊,好大的架子,都这样了还不上场。宋瑞,你得管管了,这样明摆着砸你场子么。”
秦远修的话说得模糊半片,宋瑞也正抓耳挠腮的时候有一个穿雪白连衣裙的女生跳上台,急匆匆的出来,站上去的很突兀,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明晃晃的一片白,像飘过来一朵云,太轻盈了。及腰长发在身后轻轻的荡,没有化妆,五官精致清秀,仿若透明,也是急迫的缘故,额上有汗,腮上粉红一片,比化了妆的还俱诱惑力。来不及调整呼吸,跟着响了一会儿的音乐唱起,之前那两秒轻微额首想了下,看来是在心里对歌词,看看该唱哪一句。秦远修没说完那半句话默默无闻的咽了下去,宋瑞也不再急得想要挠破头。
容颜一出口,嗓音空灵,跟她的长相和气质一搭配便很有韵味,唱得不似专业歌手那么好,但听起来却十分舒服,缓缓的淌进心里一般。正是那首《某人》,直到现在宋瑞也常常听。
秦远修眯着眸子看了一会儿,悠悠的说:“看着有点儿傻啊。”
实则真谈不上倾国倾城,就是清灵,活灵活现的,一眼搭上去便有了超凡脱俗的感觉。
宋瑞不欲苟同:“还成吧,没觉得跟那些胭脂俗粉们沾不上边么?”
秦远修操起手臂认真看了一眼,微微弯起桃花眸子:“太嫩了,还是个黄毛丫头么。”
宋瑞不停在旁打圆场:“不小了,我看过资料,就比你小两岁,长得很显小是真的。”
人一退场,秦远秦也就抬屁股走人了。当时没听他说有什么特别感觉,毛病倒挑了不少,看似并非十分满意。只是那以后再没听他说过“你家如花似玉”,最后到底成了他秦远修家的如花似玉。
某一日跳出来就说:“觉得日子过得没意思哎,不知道找个人结婚什么感觉。”
一群人跟着起哄,毕竟想结婚这种心思能萌发也是种奇观,大家纷纷觉得结婚不是人干的事,平白会少了很多乐子和特权。所以,那时除了秦远修,还没哪个人有勇气敢犯这个傻,会想不干回人事。对于秦大少能犯傻,大家更觉趣味昂然。几乎一呼百应,一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鼎立样子,生怕秦大少一时兴趣偏转,他们就看不成热闹了。这事基本已经敲定,大家才想着把重点放到新娘这个致关重要的问题上,发现没有新娘不成婚礼。后知后觉的缠着秦远修问:“秦少,那嫂子是哪家姑娘啊?”大多猜想是闵安月,可是闵安月哪里都好,就是有几分清高,对于一个豪门闺秀似乎再所难免。但这种再所难免碰到豪门大少秦远修就算不能免也得免。只是两人从小到大有各种各样的谣言被疯传,却从没见当事人怎么动弹,于是认准闵安月也是个不容妥协的人,偏巧跟秦大少对上了,无非是硬碰硬。
最后秦远修轻飘飘的吐出:“T大的容颜,不是已经毕业了,该长大了吧。”
众人一片哗然,只有宋瑞一人是默然不语的。没说其他,就觉得想不通,秦远修怎能让两人走到一块,据他所知,那时容颜并不认得秦远修这号人物。当然,也不认得他宋瑞。甚至不记得跟秦远修说过人是T大的,或许说过转身就忘了,而秦远修的记忆力从来奇好。现在想来,容颜加入他们这个圈子时,其实已经在里面活跃好'TXT小说下载:www。99down。net'久了,只是当事人不知罢了。
实则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容颜是谁,没见过,之前也没听秦远修提起过。这样随便抓个女人过来就娶了,只能说明秦远修也不是真的想入围城,就想么,秦远修那样的人什么时候干过傻事。目标一时都聚集到闵安月身上,那个女人太清高太慢热了,刺激一下不失为一种好办法,这是唯一能够解释通的。而且某一日宋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