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奇当然不能推卸责任,事实上也是如此,要不是他商请邝小明留下,此刻人家早已飞返菲律宾了。
因此他义不容辞地拍着胸脯说:
“这件事由我负责,就是动员整个滨海警方的人力,也要使邝老弟安然脱险!”
宋公治颇有顾虑地说:
“孙探长能够出马,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有一点我们应该考虑到,一般绑票的歹徒,都会向被勒索的对象警告,不许向警方报案。当然,邝老弟的被绑,并不单纯是为了勒索,多少还牵涉到江湖上的恩怨,情形比较复杂。如果让他们知道动员了警方的力量,恐怕对邝老弟反而不利……”
庄德成刚才就是为了意见分歧,跟宋公治争得面红耳赤,现在听他又主张避免警方插手,不由粗着嗓门大叫:
“照你说,是不要孙探长过问?”
林三伟怕他们又争执起来,忙说:
“老四,你先不要冲动,你主张请孙探长来,我不是把他请来了吗。现在我们要保持冷静,才能商量出一个妥善的对策,不是干叫就能解决事情的。”
庄德成一怒之下,脱口而出:
“孙探长来了也白来!他要有办法,那个什么夫人的儿子被绑,他就可以动员警方的人力破案,何必还要邝小明留下!”
圈内的“行情”
这几句话说得孙奇满脸通红,可是这个老粗说的并不错,使他哑口无言,只有尴尬地笑笑,掩饰他的窘态。
林三伟有些过意不去,无论怎样,人家总是代表官方的一位探长,而且是用电话把他请来的,那能叫他下不了台。
为了不使孙奇过份难堪,他只好向庄德成怒斥:
“老四!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孙探长自然有他的全盘破案计划,要像你这样沉不住气,滨海早就天下大乱了……”
孙奇也趁机下台,笑笑说:
“庄经理的性子比较急,不过也难怪,因为我相信,在座的诸位,大概都还不太了解情况吧?”
庄德成的余怒未消,不屑地说:庄德成的余怒未消,不屑地说:
“情况是邝小明被人绑了,要五千万才放人!”孙奇不动声色地又笑了笑,眼光向在座的诸人脸上一扫,才说:
“现在我想问诸位一个问题,请问那一位能立刻回答得出,邝老弟是落在哪方面的人手里?”
这问题果然使大家都怔住了,一个个相顾茫然,谁也不能立即说出明确的答案。
庄德成仍然不服气,他说:
“是谁干的我不能肯定,不过我知道,反正跟‘同心会’的那些残兵败将脱不了干系。”
“这只能说是沾到一点边!”孙奇冲他笑笑,然后郑重其事地说:
“在座的诸位,对港九黑社会圈子里的情形都很熟,可是有哪一位能告诉我,那一个组织的势力最庞大?”
在座的这几个人,都是属于黑社会的人物,所不同的,是他们从不干那些非法的勾当,而是私下组织一股势力,在恶势力下保障自己的产业。
孙奇并不是不清楚这些,这时候居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来,实在令人无从回答。
庄德成心里本来就有气,这时突然把脸一沉,忿声说:
“孙探长,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把底盘清楚了,好对付……”
孙奇一笑置之,正色说;
“我孙某人还不至于这么卑鄙!如果各位答不出来,我倒可以奉告,可能各位还不知道,香港最近出现了一个组织庞大的‘勒索公司’吧!”
“勒索公司?”果然大家都感到惊诧,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孙奇点点头说:
“直到目前为止,警方只知道有这么个组织在暗中从事非法活动,尚没有获得有关它的详细资料。”
庄德成急问:
“那么邝小明是落在这个组织里了?”
“非常可能!”孙奇说:“邝老弟已经答应协助警方,全力侦破这个组织。据我个人的看法,邝老弟可能已经发现线索,而在侦查的时候,不幸落在他们手里……”
圈内的“行情” (2)
听了孙奇的这番话,使在座的每个人都感到心情异常沉重,因为他们是圈子里的人,对圈内的“行情”,应该很熟。可是这个“勒索公司”的组织,竟是他们连听都不曾听见过的。
换句话说,也就是他们的消息,反而不及孙奇灵通呢!
这几个人之中,最难堪的莫过于庄德成,他发了半天的脾气,结果竞让孙奇一棍子打闷,变得哑口无言起来。
在这个情形之下,林三伟只好听取孙奇的意见,他神色凝重地说:
“警方的消息,相信绝不会没有根据,照孙探长看,我们应该采取如何的对策比较妥善?”
孙奇故意在他们面前透露这个消息,自有他的道理,因为他深切了解,警方在侦查工作上,远不及他们这些圈子里的人物能够深入。事实上,几个月的努力,他仅仅获悉有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在暗中从事一项阴谋,而更进一步的真相,却是始终查不出来。
现在邝小明被卷进漩涡,而且不幸落在“勒索公司”的掌握中,林三伟无论在那方面说,都不能置身事外。所以孙奇认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这些人能参与其事,对他的帮助实在太大。
于是,他言不由衷地笑笑说:
“这件事无论于公于私,我孙某人都该出力的,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以内,使邝老弟脱险……”
林三伟已听出他的意思,不过是闪烁其词的官样文章,并没说出具体的办法,当即慨然表示:
“孙探长如果不反对的话,本人愿意尽一切可能,在三天之内筹出五千万元……”
庄德成以为林三伟已屈服,粗着嗓子说:
“老大,咱们怎么能让人家硬吃!”
林三伟苦笑一下,无可奈何地说:
“为了邝老弟的安全,就是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何况我这次是为他的事来滨海,在道义上,我绝不能置身事外,一定要使他安然无恙地离去。”
孙奇颇感失望,他原以为林三伟为了邝小明,必然会不顾一切地挺身而出,发动他在黑社会圈里的势力,向“勒索公司”大动干戈。
没有想到这位雄心万丈的黑社会大亨,居然会向“勒索公司”低头!
这一来,他原指望林三伟的人马出动,不免落了空,只好勉强笑着说:
“在警方的立场,自然不同意这种妥协的方式,使那些歹徒的卑鄙手段得逞。这样等于是在助长他们的气焰,往后更会无法无天!……”
说着,他扫了各人一跟,似在观察他们的反应,然后继续说:
“不过嘛,邝老弟的这回事,可不能一视同了,把它看作普通的勒索案件。既然林董事长为了邝老弟的安全没想,愿意花钱解决,我个人绝不反对。但有一点,就是希望跟警方的行动能密切配合,随时保持联系,以便在必要时,我们能双管齐下,各位认为这个办法如何?”
圈内的“行情” (3)
在座的人之中,除了庄德成发出儿声不屑的冷笑,其余的人均不置可否,齐将眼光投向林三伟,等待他做最后的决定。
林三伟不愧是个老成持重的“老大”,虽然他已早有城府在胸,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遂说:
“能得孙探长鼎力相助,我相信邝老弟一定会没事的,本人绝对同意孙探长的办法。原则上只要使邝老弟脱险,本人随时听候探长的指示。”
既然双方取得了协议,于是一切就这样决定了。
在孙奇告辞去后,客厅里陷于了短暂的沉默,
宋公治忽然说:
“老大,你听出孙奇刚才说话的用意吗?”
林三伟点点头,会意地微笑着说:
“他这点小聪明,想在我面前耍,那还差得远!”
庄德成对他们的话,茫然不知所措,他只是一脑门的“英雄主义”,认为林三伟的妥协,愿意筹款五千万赎票,是个难以忍受的耻辱!
这时他话没听明白,便不分青红皂白地忿声说:
“老大,无论怎么说,我绝不同意你向那个什么勒索公司低头,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包在我身上……”
宋公治不等他说完,即阻止说:
“老四,你别在那里乱放厥词,老大自会有主意的!”
庄德成仍不服气,正要据理力争,已被林三伟作手势示意,叫他少安毋躁。
他气得满脸通红.只好闷声不响,但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决定照自己的去做!
林三伟按住了这老粗,终于说出自己的主张来,:
“刚才孙奇的意思,很明显是想我们出面对付‘勒索公司’,他好坐享其成,连带赫夫人的公子那件绑票案一并破获。但我们为了邝老弟,除了静待事态的发展之外,也势必要全面动员,把这个组织的底细摸清,必要时不妨跟孙奇合作,占便宜也只好由他占了。”
始终插不上嘴的廖逸之,忽然表示异议说:
“我认为当急之务,是要先营救邝小明,至于对付‘勒索公司’,那是次一步的行动,否则对方被逼急了,来个恼羞成怒,恐怕对邝小明非常不利。所以我们必须投鼠忌器,一切得慎重考虑,三思而后行……”
林三伟对他笑了笑,正色说:
“这个我已想到,目前我们的一举一动,可能已经被严密监视之中,不宜采取任何行动,所以我决定依照邝老弟信上的意思,在三天之内备款静候通知。另一方面暗中侦查邝老弟的下落,再设法营救。”
庄德成不解地问:
“既然我们可能被监视,那么我们怎能采取行动?”
林三伟郑重说:
“在目前的三天之内,我们除了静候对方通知,绝不能有任何行动。唯一的办法,只有借重郑二爷方面的人,请他出力相助,或许能瞒过对方的耳目。”
圈内的“行情” (4)
“郑二爷会答应吗?”廖逸之问。
对于这一点,林三伟却是极有把握,他充满信心地说:
“郑二爷这个人很重道义,他对邝老弟的侠义行径非常敬佩,再加上我和他的交情,相信这个要求,他是义不容辞,不会加以拒绝的……”
说到这里,他拍拍身旁宋公治的肩:
“这件事需得你去九龙城一趟,不过行动绝对要慎重,不能让监视我们的人发现,知道你去过郑二爷那里。不然他的人一动,就会使对方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宋公治点点头,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向愁眉苦脸的林玛丽望了一眼,笑着说:
“老大,我看玛丽小姐呆在家里怪闷的,你不反对我带她去逛逛新城吧?”
林三伟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怔,但立刻就会意过来,不由连连点头而笑说:
“好,好,她从来还没到过新城,趁这个机会带她去开开眼界吧!”
“不!”林玛丽摇头说:“爹地,我哪儿也不想去。”
宋公治知道她是为了邝小明的事,以致心烦意乱,便走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这几句话果然奏效,只见林玛丽还没有听完,就连连地点头,表示愿意随他去新城了。
林三伟看女儿已经同意,不由大喜,立刻就叫宋公治准备出发,还特地要女儿去打扮一番,使人相信她是真正去新城玩的。
等林玛丽打扮得花枝招展后,宋公治便带着她出发了,其余的人也就离去。
林三伟叮嘱了一番,又向几个把兄弟一再嘱咐,要他们保持沉着,绝不可擅自轻举妄动,以免节外生枝。
庄德成是早已拿定了主意,在离开林馆后,立即驱车直赴国际大厦,决定去找金玲玲谈判。
因为他知道,这女人对邝小明恨之入骨,不报复是绝不甘休的。
由于金玲玲今天上午曾在他的办公室里,当着他的面,一再出言恐吓,说邝小明随时可能遭遇不测。使他想到,昨晚这女人曾说要对付小朱,小朱果然在当晚遇害。
今天她对邝小明恐吓,不幸又被她言中,由此可见,这女人若非“乌鸦嘴”,便准是和这两件事有着密切关系,否则她哪能未卜先知?
庄德成既然认定金玲玲是个不祥之物,那不找她找谁!
来到三零三号房外,他毫不迟疑地就举手敲门,连门旁的电铃都懒得去按,嫌那玩意儿费事。
但,尽管他把手都拍痛了,却是无人应门!
庄德成正在怀疑,金玲玲是否回来了?
忽见一个侍者赶过来,向他干涉说:
“金小姐吩咐过,她不会任何客人……”
庄德成一听有路了,即问:
“金小姐在里面?”
美女遇袭
侍者这才后悔说漏了嘴,看这西装革履的老粗,浓眉大眼,生着一脸的横肉,大概也不是个好惹的人物,那敢贸然得罪。
他只好尴尬地笑笑说:
“金小姐回是回来过,不过我没留意她是不是又出去了,现在有没有在房里,我可不清楚。”
庄德成用大拇指向房门一指,吩咐说:
“那么你替我把房门开一开!”
他这口气完全是当在银星夜总会,命令他手下的人一般。可是这里是国际大饭店,人家哪能听他的。
侍者忙陪着笑说:
“先生,这是不可以的,照规定……”
“我不懂什么规定!”庄德成不可理喻地说:“你开不开?”
侍者遇上这么个蛮不讲理的老粗,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了。
不过他倒还很乖巧,连忙说:
“先生,不是我不开,因为金小姐一定是不在,不然她听见有人敲门,一定会开了。要是她不在,房门的钥匙只有一把,带在她自己身上,我没有钥匙怎么开?”
庄德成虽然是个老粗有时他却粗中有细,看到侍者说话的神情,已经露出破绽,于是灵机一动,故意说:
“我告诉你,金小姐刚才给我打过电话,是她约我来的,现在一定是在房里。”
侍者心里暗笑:你这个谎撒得简直离了谱,吹牛嘛,也得打个草稿呀。她要真约了你来,为什么听见敲门却不开呢?
可是他嘴上不好意思道破,婉转地说:
“我想她是又出去了,不然她就会开门的,我看先生你还是晚一点再来吧!”
“哼!”庄德成冷笑说:
“晚一点来,恐怕就出了人命官司!”
“什么?先生,你说……”侍者大吃一惊。
庄德成看他受了骗,更是表情逼真地说:
“老实告诉你吧,刚才金小姐打电话给我,就是说她准备吃安眠药自杀,所以我急急忙忙赶来阻止。现在她人在房里,却不开门,你去想想吧,房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侍者不由吓得脸色大变,因为金玲玲确实关照过他,不会任何客人。现在听庄德成说得活龙活现,那可不是真在房里闭门自杀了?
情急之下,他已忘了刚才说的钥匙只有一把,被金玲玲带在身上。急忙从身上掏出一大串钥匙,找出个写着三零三号小铁牌的,塞进锁孔一转,房门开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冲进房里,套房里却不见人在。
侍者正在发怔,庄德成冲向卧房,一眼便看见地上蜷伏着一个女人。
庄德成大吃一惊,急忙过去蹲下身来,发现果然是金玲玲!
这个曾以“金色响尾蛇”之名,闹得满城风雨的女人,此刻就像条被剥了皮的死蛇,身上的洋装已被撕成碎条,丰满的胴体几乎等于赤裸。
美女遇袭 (2)
而她的发间,正渗出血来,显然是被重击成伤,以致昏迷过去。
侍者进来一看,不禁惊叫一声:
“啊……”
他受了这极度的惊吓,转身就要跑,不料被庄德成跳起来一把抓住。
“先生……”他已吓得面无人色。
庄德成挥手一个耳光,厉声怒喝:
“你鬼喊鬼叫个什么!”
这一个耳光反而使他清醒了,急说:
“我,我得立刻去向经理报告,这里出了人命……”
庄德成指声说:
“人又没死,出什么人命?她不过是受了点伤!”
“哦!没死?”
侍者似乎不敢相信,提心吊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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