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怎么办啊!”她感觉自己像是弄丢孩子的母亲一样,焦急得都快崩溃了。
左进点燃一根香烟,用力吸了起来。
“英理,我们回家等吧。像无头苍蝇似的东找西找也不是办法,而且也未必能拽到。我了解东璟,那家伙若是真拗起来,固执得像头牛,谁都拿他没办法。”
她想了想,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是啊,现在只能等了,不然还能怎样呢!她就不相信那小子一辈子都不露面。
“那么我们保持联系。”
“好的!你吃饭了吗?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他看出她脸上的疲惫。
“不吃了,我想回家歇一下。”她哪还有心情吃饭呀!
“那好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工作也很辛苦,快回去休息吧,我坐计程车就好。”她疲倦地一笑,说着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左进……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吧?”
“嗯?”他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你让我保护他,可我却没能做到。”她满怀歉疚。
“你在说什么呀!放心吧,他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不会有事的。”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再见。”之后便钻进计程车里。
当连英理灰暗着心情踏进家门的一刹那,看到一双熟悉的运动鞋规规矩矩的放在鞋架上,她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就像即将熄灭的火堆突然被泼上一桶油一样。
“英理……”
突然,一道委屈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响起,继而,她看到了那个令她揪心的身影!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她像疯婆子一样冲到他的面前大喊大叫,和他的胸膛有仇似的拼命挝打,所有的担忧和焦虑全透过拳头发泄到他身上。此时的她眼泪横飞,全然忘记了前一刻的疲倦,失去控制的挥舞着双拳朝他乱打一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压抑的情绪释放。
东璟一声不吭地承受着她的槌打,直到她打累了停手为止。
连英理停下动作,心情在经过大起大落之后,疲倦到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无可选择地跌进他的怀里,渐渐平复心情,
“你还回来干嘛?让我担心死算了。”她闭着双眼,无力地发泄心中的委屈。
“我,离不开英理……”他轻轻环上她的腰,实实在在地把她拥在怀里,心疼地拭去她睑上残留的泪水,“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他那轻柔的声音弄疼了她的心,让她忍不住又落下泪。
“你去哪里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奸像二十几年的泪水全都集中在这一刻爆发。
“以前的家。”
“以前的家……不是卖了吗?去那里做什么?”
“我在旧家楼下的花园。心里难受,不知不觉就走到那里去了。”
“一直都在那里?从昨天到今天?”
她仰起头不可思议地凝视他,忽然发现他憔悴了很多,原本明亮的双眼好像失去光泽一样,并且布满血丝,脸上也没有血色,看得她好不心疼。
“嗯。”
“在那里做什么?昨夜下了一场很大的雨,难道你……”
不安再次浮上她的心头,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天啊!他的头烫得像是烧开的水!
“东璟,你先坐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语毕,她退出他的怀抱,把他安置在沙发上,然后跑进他的房间拿外套,可当她返回客厅时,却发现他已经歪歪斜斜地倒在沙发里。
第六章 当东璟睁开双眼时,窗外已经蒙蒙亮,他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身旁还坐着一个人。
“左进……”他声音沙哑地低唤。
左进安心一笑,放下手中的工作材料,凑近他。“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还好。英理呢?”他觉得喉咙又干又紧,“帮我倒杯水,谢谢。”
“我让她回去休息了,她今天上午还有课。”他给他端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身,“你这家伙,一声不响地就不见人影,还跑去淋雨!你是弱智啊,还是不想活了?”
“如果英理不原谅我的话,就不活了。”半杯水下肚,他的声音圆润很多,“左进,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是啊!不但夜不归营,还关掉手机,存心让我们担心是不是?”
“抱歉。”他低下头,搓弄着水杯,“以后不会了。”
“算了,好在你还知道要回家,若是晕倒在外面,后果就不堪设想。”左进严厉地说,像是在教育孩子,可一看到他那自责的神情就心软了。“你可不知道,因为找不到你,英理都急哭了。”
听着好友的话,东璟沉默了下来,心里非常难受。
“你们之间的事我都知道了,就算英理她说得过分了些,你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吧!这件事你们两个都有错,她三分,你七分!不过话又说回来,英理的反应怎么会那么大呢?被强吻的人又不是她!难道……她是在吃醋?”
东璟皱皱眉头。“你别乱说话。”
“那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不知道。”他顿了数秒后看向好友,“左进,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应该今天就可以,幸亏只是发烧,如果转为肺炎就麻烦了。我现在去找医生,看他们怎么说。”
左进离开后,东璟拿过手机,给连英理发一则简讯——
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过了一会儿,他收到回覆——
等见面再收拾你!
文字后面还拖着一个符号拼出来的笑脸。
看到简讯的前半部分时,东璟的心原本已提到喉咙,可一看到那个笑脸,随即松了一口气,知道她已经原谅了他。
下班之后,连英理立即赶回家,因为她下午接到东璟的电话,说他已经出院回家了。当她满头大汗地跨进家门时便听到一阵炒菜声,她急忙跑向厨房,果不其然,是东璟在炒菜。
“你回来啦!”一看到她回来,东璟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你在干嘛?快回房间去休息!”她夺过他手中的铲子,关掉瓦斯炉。
“我已经没事了。”
“我说没事才没事!快,回房去休息!”
她像押犯人一样把东璟押出厨房,送他回“牢房”。
“乖乖躺着,我去煮些粥。”她把他押上床。
“英理……”
她刚要离开,却被他拉住。
“什么事?”
她低头看看被他握住的手,又看看他,他尴尬地立即松开手。
“我想和你谈谈,不然我会不舒服。”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声音越来越小,“可以吗?”
她顿了几秒,然后坐在他的身旁注视着他,“你想说什么?”
虽然她表面平静,但心却是悬着的。
“你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什么都可以。”
他双腿一屈,双臂环上腿,而她则顺势向后一靠,刚好靠在他的腿上。
“我想先对你说抱歉!那天我说得太过分了。对不起!”她侧过头看向他。
“我接受你的道歉。然后呢?”
“然后……”她平缓地拉高声音,突然瞪大了眼睛,“你这个混蛋!总教人担心!难道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连英理忽然发飙的模样在东璟看来竟觉得有几分可爱,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啦,你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我保证以后不会再任性了!”
他还是笑个不停,心里暖烘烘的,觉得就算被她骂也是高兴的,因为她是真的为他担心,他离不开的英理还是在乎他的,
“你还笑!”她咬牙切齿地说:“你看看,我急得都口腔溃疡了!”
她头往后一仰,枕在他的膝盖上,然后不顾形象的张大嘴巴,指着自己的口腔,“你看你看,好大一块溃疡,疼死我了!”
他凑近她的脸,仔细观察她的口腔,果真是一片溃疡。“对不起!”
“唉,算了,咱们也算扯平了。你发高烧,我口腔溃疡。扯平了!”她闭上嘴巴,“喂,离我这么近干什么?像看怪物似的!”
这时东璟才意识到他们几乎是脸贴着脸。
“那个、那个……”他支支吾吾起来。
“哪个?”
“那个……关于那件事,我还是要说……真的是齐珍自己扑过来的,不是我!真的不是!而且……而且,我也没有享受,绝对没有!”他心急地解释。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她假装生气,“我可记得你说她是你的女朋友!”
“那是气话!”他坚决地说,“她只是我的一个学生而已。”
“这么说她是喜欢上你喽!”她朝他挤眉弄眼,像在暗示些什么似的。
“英理,你不要这样胡说。”他委屈极了,自己的极力解释在她看来似乎没那么重要。
看到他一张沮丧的脸,她不忍心再逗他,收起了笑意。
“英理,那天你为什么要那样说我,让我很难受,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低低沉沉地说着。那天的不愉快又浮上心头,即便是现在,他还是会难过·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讽刺他!
听到他的话,她沉默了,片刻之后认真地看着他。“东璟,那晚……就是我们吵架的前一晚,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嗯。”他点点头,“不过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也一样,你没有错,是我自己出了问题。”她轻轻一笑,“看到那一幕我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一直小心守护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我……好像是在嫉妒。”语毕,她定定地凝视他,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此时,东璟的心中突然闪过左进说过的一句话——
她是在吃醋?
“英理,你……喜欢我吗?”
他尴尬得涨红了脸,喉咙干干的,紧张得手脚冰凉。
“恐怕是这样。”她毫不犹豫的回答。
她那轻柔而沉静的声音令他心神一荡,心怦怦狂跳不止。
“那么……我们可以……接吻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般难受,干咽几下,他羞赧地看着她,“我也很喜欢英理,相互喜欢的人才可以这样做。”
顿时,连英理感觉像是当头重重挨了一棒,讷讷地盯着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而东璟却把她的呆愣当成默认,紧张又小心地凑近她的脸,轻轻地碰上她的唇。
一刹那间,两人好像触电一般,惊讶于彼此唇瓣间的那份柔软,缓缓合上双眼,情不自禁地享受这美妙的感觉……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不情不愿地离开彼此
那好似施过魔法的唇,四目交会,有些尴尬,有些羞涩。
“你这小子,占有了我的初吻。”连英理首先打破静默,头仍旧舒舒服服的枕在他的膝盖上,“唉,我可吃亏了,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抢走你的初吻。”
在她的印象中,他既然没有女朋友,那么一定还保留着初吻。没想到一个不留神,他的初吻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偷了去,教她奸不甘心!
“英理,我对你说一件事,也许你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什么事?”
“其实,前天那个也不是我的初吻,所以……”
“什么?”她打断他的话,“你说!你这家伙在认识我之前到底和几个人交往过?从实招来!”她激动地揪住他的衣领摇晃起来。
好家伙,还敢说她不会那么生气,她都快被气死了!
“英理,你别急嘛!我的意思是齐珍并不是抢走我初吻的人,你没必要和她生气啊!”他怎么知道她会误会他的意思,竟然反应如此强烈。
“谁都一样!老实说,你以前是不是小蜜蜂?飞到哪里花蜜就采到哪里?”
“冤枉呀!我真的没有交过女朋友!”
“那初吻是怎么回事?”她凶巴巴地瞪着他。
“是……是……在慕尼黑时,被一个德国男人……”他嗫嚅着,目光乱飘,就是不敢看她。
连英理像是被轰炸了一般,揪住他衣领的双手缓缓松开,傻呆呆地自言自语:
“这么说,我竟然败给了一个男人。”
“这样,你心里好受多了吧?”他谨慎地问。
她无言以对,刷的站起身,双手擦腰,忿忿地朝他大喊:“东璟,你究竟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
“我是异性恋。”他满脸委屈地看向她,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无辜。
“东老师,我顺利通过级别考试了!”
上课前,齐珍兴高采烈地跑到东璟面前报喜。
“是吗?恭喜你了。”东璟放下手中的乐谱,匆匆看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做课前准备。现在,他心里对这个胆大的女孩有些畏惧。
“那是托你的福嘛!”
他仍旧低头整理教材,抬手看了看手表,“你回座位吧,准备上课了。”
齐珍看到他冷冷的态度,心里很不舒服,不满地离开讲台坐回座位。 '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
接下来,整整两个小时,齐珍都是带着情绪上课的,而且还故意和东璟作对。在他做示范弹琴的时候多次打断他不说,还老是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弄得其他同学也颇有微辞。
傍晚下课后,当齐珍从讲台前经过时东璟叫住了她,他觉得有必要和她谈一谈,便邀她去一家环境不错的冰淇淋店,一方面庆祝她考试通过,另一方面在好的环境谈话也会相对冷静。
两人站在柜台前,他对她说:“随便挑选喜欢的东西吧,我请客,算是庆祝你考试合格。”
齐珍看了看他,对服务员东指西指了一大堆冰淇淋和蛋糕,她也不是真的能吃这么多,只不过是一种报复心理。
“不是我心疼钱,只是要提醒你不要吃坏肚子,肚子是自己的。”他一边付钱一边无奈地说。
“我想吃这么多,要你管!”她要着小性子瞥了他一眼。
他什么都没说,端起托盘,两人走到一处靠窗的位子坐下。
“两个月以后我就不教你们这个班了。”他只为自己要了一杯冰水。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校长让我去教一个初级班。”
“不行!我不同意!”她激动不已。
“如果你能做主的话,我就不去。”
他发现她真的是一个性情直率的女孩,直率到有些冲动,在他看来,这是现在一些女高中生特有的气质,处在一种生理成熟、心理不成熟的阶段。
她被他的话逗笑了,“平时老师给人的印象都是不苟言笑的,没想到也挺有趣的嘛!”
他轻轻一笑,“咱们这个学校并不是正式的音乐学院,只是一个大家利用课余时间来上课的教学机构,在师资方面并不太充足,有些有资历的老师都不愿教那些刚入门的学生,所以只好把我调过去,而且你们的程度越来越高了,应该让更好的老师来教你们。”
“我明白了,是不是那些有资历的老师嫌教那些初级的学生麻烦?”
“这样的老师确实存在。”
“那你就愿意?”
“没什么不愿意的,上面怎么安排就怎么做。”他没有替自己设限,再者,他反而觉得教那些初级的学生才更有成就感!
“那我就从初级再学一次,巩固基础。”她才不管这么多,反正跟着他就对了。
听到这里,令他哭笑不得。“齐珍,我知道你是一个敢说敢做的女孩,但是你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况且你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
“好啦好啦,怎么像我父母似的!”她不耐烦地打断他,“难道我喜欢老师也有错吗?”
“喜欢一个人是没错,但是像你这样盲目的追求就有错了。”
“怎么盲目了?”
“你根本不了解我。”他认真而肯定地看着她。
“可以慢慢了解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都是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吗?”
“你我之间的关系仅止于师生,或是说普通朋友。”
“为什么?”对于他的回答,她感到有些气恼。
他喝下一口水,冰凉的水像绸缎似的滑过喉咙,令他感到一阵舒畅。“因为我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
“为什么?”她仍不放弃。
他抿抿嘴唇,沉思片刻才开口:“我已经很任性了,如果再找一个同样任性的女孩,你觉得这样的交往有意思吗?”
她琢磨起他的话,“老师认为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可以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