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晓松说:“小叶子你可真行,咱俩的恩恩怨怨你就一句‘闹来闹去’就解决了。唉……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哇!”
苏叶笑嘻嘻的过去搂他,“别为难我。”
郭晓松一伸手,扯过苏叶半躺在自己怀里,极魅惑的低下头去,像是引诱般的,轻抚着她的脸颊,温温柔柔的说:“叶子,你跟叶启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叶伸手圈上郭晓松的脖子,懒洋洋的说:“我在杭州被我爹欺负的时候,他曾救过我,所以就一直对我挺好,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生日那次事情,全都是我策划的,他一点不知情,但因为是我便也配合了。所以如果你拿他出气,我会很过意不去。”
郭晓松沉吟了半晌,“他喜欢你?”
“唔,不知道。”
苏叶打心眼儿里佩服自己,这套谎话编的天衣无缝,竟连郭晓松都信了。她实实在在的崇拜了自己一回,觉得自己反应怎么能这么快,怎么能把苦肉计用的如此炉火纯青!
后来跟叶启讲这个事情的时候,叶启敲着她脑袋愤愤不平的说:“你小时候对我比现在对郭晓松更过分。”
谈过了这么一次,郭晓松便再没什么行动了。苏叶不知道他是信了这话还是压根儿当笑话来听的,但着实令她惊讶的是,郭晓松竟开始时常出入自己家,要是时间晚了,他还会住下来,并且是跟苏叶同床——当然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而关于辞职的事情,郭晓松再没有提过。
忌日
叶启约苏叶周六出来吃吃饭的时候,苏叶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叶启问为什么,苏叶说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要陪陪妈妈。叶启又说那他就去她那,苏叶回说不方便,妈妈情绪不稳定不能见他。
但实际上呢?苏叶知道,郭晓松虽不定时到家里来,但周六周日却是雷打不动的要过来的,而且每回都特大爷的要苏叶做上几个小菜,他喝上一点小酒。
这个周六,苏叶颇有自觉性,起了个大早跑了趟早市,准备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和一些肉蛋类,想着好好做几个菜,因为她昨天刚刚领到工资。本想着是要谢谢郭父的,奈何人家地位太高,想说声谢谢也不容易,干脆就谢到儿子身上吧。
虽父子俩不对付,但毕竟骨血关系在这摆着呢,谢了郭晓松就等于谢了他爹。也正好趁这个机会给妈妈改善一下伙食。
边做饭边跟妈妈聊天,问她是不是喜欢郭晓松。苏妈妈自然不会回答什么。苏叶也没什么反应,继续说:“有的时候,感情真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原本还特别讨厌的人,这么几天相处下来,竟也发现了不少的优点。我要是闲了闷了,偶尔还盼着他来闹腾闹腾,总还热闹些。”
菜式很多,一道一道的摆在桌上,苏叶乐的嘴都合不上,指指点点的说:“妈,这都是你爱吃的,一会儿那个混蛋来了咱们就开饭。”
左等右等,没有人来。
苏叶纳闷,抓起手机就想给他打电话,刚刚在电话簿里翻到他的名字,苏叶猛然间顿住了。她在做什么!等他吃饭?!还让妈妈一起等着?!
她疯了。
第二天,他还是没有出现。苏叶心中微微慌乱,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第三天,苏叶去报社上班。将稿子送往印刷室排版的时候,一串长标题生生拖住了她的脚步:母亲忌日当晚出现在夜店,疑似另寻新欢。
下面是一张不甚清晰的照片。不过苏叶还是认出来被一个妖艳女人挽着胳膊的那个男人就是郭晓松。
叹了口气,豪门果真就是豪门,乱成一锅粥了。
快下班的时候,意料之外的,接到了郭晓松的电话,他说:“陪我去一个地方。”
苏叶说:“你先来接我,给你看样东西。”
于是,半个小时后,苏叶就真的见到郭晓松出现在报社。
她拿着那张照片和还没有排版完毕的样稿给郭晓松看,“我知道你从不在乎媒体对你的评价,不然我们报社也不会胆子大到敢写你。可是郭少,你代表的不仅是你一个人,你身后还有一个家庭,还有你需要照顾的人。像你现在这样不管不顾,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妹妹的感受?”
“苏叶你是来教训我的么?”
苏叶深吸一口气,得,看来这人老虎屁股摸不得,那她也不当那个好人了,反正也是没有好报。
“行,郭少,你要带我去哪?”
郭晓松把苏叶带上了车,行了整整两个小时,苏叶腰酸背疼的觉得快要动不了的时候,车终于停了。
是一片墓园。
郭晓松从上车以来就冷冷的,周身的寒气让苏叶不敢逼视,甚至生生生出一种天寒地冻的感觉来。她试着开口说话,却总也不知道说什么,触碰到他紧绷的线条时,苏叶自然而然的打了退堂鼓。
下车到目的地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他在一处墓碑前坐了下来,徒手扫了扫上面本就不多的灰尘,沙哑着嗓子说:“妈,我今年又来晚了,您别怪我。你看,我给你带来个女孩,够良家妇女吧?当你儿媳妇怎么样?”
苏叶正往下坐,听了这句话,生生趔趄了一下。
郭晓松扶着她坐在了自己身边,继续说:“妈,她挺笨的。只可惜你不在了,不然你一定能□好她。”
从斜阳余晖的傍晚一直说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苏叶就那样陪着,好像陪的是自己母亲一样。郭晓松一直不停的说,这是苏叶从未见过的一面,她一直以为,这样一个二世祖,哪会有一颗赤子心,谁想到,他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孝子。
最后口干舌燥的时候,郭晓松说:“车上有水,花我也忘拿下来了,你坐这陪我妈,我一会回来。”
看着他离开,苏叶伸手附上了墓碑上的那张照片。
郭晓松的妈妈真好看呀,比起自己的母亲来更加的……高贵娴熟,这才真正是气度非凡。郭晓松常说什么名门淑女,今天就只这一张照片,苏叶才真正见识到名门淑女的气质来。比起在郭晓松身边,苏叶见过的那些莺莺燕燕,郭妈妈是……仙女一般。
怪不得儿子也是这样出类拔萃的容貌。
她说:“阿姨,我虽不知道你们之间的这些纠葛,但我知道,您一定是正房太太,是郭叔叔的结发夫妻。所以……所以阿姨,我想问问您,在您心中,第三者是不是真的不可原谅?”
说到这苏叶便笑了,“一定是不可原谅的,我怎么这么幼稚。只是,只是这个第三者若是我的母亲,阿姨,您说我该怎么面对?我不能恨妈妈,又不能恨那个男人,事到如今,我该恨谁?我活的如此艰难,难道没有人有错么?”
“阿姨,面对您,就像面对着那个男人的老婆一样。你们都是堂堂正正的夫人,只有我,只有我妈,我们是上不得台面的。所以我忍,忍了这么二十多年,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苏叶不再说了。因为这些都是实话,她怕郭晓松听到。
母亲当年与叶荣的纠葛,连累了苏叶的一生。她这一生都是活在阴影中,都是活在愧疚中。她想找个人倾诉,可是这种事情又能跟谁说?只能是死人了吧。
“想什么呢?”郭晓松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拍了拍苏叶脑袋。
苏叶对他一笑,没说什么。
他再坐下的时候,苏叶问,“你家里……是怎么一回事?”
郭晓松把花摆在妈妈面前,开口说:“没怎么,挺简单的。我妈在我9岁的时候得了乳腺癌,死了。后来我爸就又娶了一个,你不是看见了么。”
苏叶想抽他,“男人总要有个家,你总不能因为你爸再娶就一辈子跟他对着干,太自私了。”
郭晓松相当淡定的接着说:“那个女人是在我妈死后半年嫁进来的,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了,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已经3月了。”
苏叶无话,火气顿时没了。这么来看,郭晓松妈妈还没去世的时候,甚至是缠绵病榻的时候……郭父就已经……
这世上的男人,还有几个可信?
苏叶忽然特别理解起来,当初郭晓松为什么对自己的敌意那么大。原因很简单,只要是他父亲喜欢的,他就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排斥,不管你是谁。
他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当天晚上,郭晓松赖着苏叶又住进了她家。不仅住进去了,还搬了一箱啤酒。苏叶头大,“郭少你是想借酒行凶是怎么着?一箱啊,你要喝成什么样啊。”
郭晓松笑嘻嘻的搂着苏叶脖子说:“我行你的凶?你……”眼神往下瞟,“有胸……么?”
苏叶火大,指指自己傲人的那啥,说:“你给我看清楚了!最大的!”
“最大的?”
“废话!A里面最大的!”
“小的有眼无珠,还以为你是凹进去的呢,原来也是凸出来的。”
苏叶边追边打,一路上了楼。
没想到,郭晓松竟直接进了苏妈妈房间。苏叶自然是死活不同意。郭晓松说:“你有点爱心好不好?我今天可受伤了。”
“伤个鬼!我跟你说,我妈一直神经衰弱,你折腾我就算了,还敢折腾我妈?!我跟你没完!”
郭晓松一副你别急啊的样子,说:“你妈不就是我妈么,我能把咱妈怎么着?不过就是亲妈不在了,来找丈母娘诉诉苦,你怎么这么不通情达理。”
苏叶拎着他的领子出了妈妈房间,拿了两个垫子放在房门口,“坐这儿说吧。”
郭晓松极鄙视的坐了下去,开了一罐啤酒,自言自语了起来。苏叶仔细听了听,无非就是说郭妈妈命多苦,跟着她男人打了一辈子江山,最后却拱手让给了别人。死了也就死了,偏偏男人竟还是出了轨,这一辈子都不能瞑目。
苏叶以为他会哭,纸巾都准备好了,结果却没有一滴眼泪。
她拍拍郭晓松肩膀,“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偶尔掉泪也不是那么可耻的。”
郭晓松没理她,脑袋一歪,倒在了她的肩膀上,“小叶子,咱俩也算是同道中人了。虽然老人们的经历不一样,但毕竟咱俩都是受害者。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
他吐出长长一口酒气,那股味道,苏叶闻起来竟是那么落寞。
黑色吞掉了最后一口光亮,万家灯火起。星星点点之间,苏叶一个一个数着,转了一圈,转到自己家,她点点郭晓松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郭少,我们总还有一个安乐窝,虽家徒四壁,好在心里总是暖的。”
“暖?我无数次的想找个女人暖暖我的心,都是徒劳。”
“所以你就堕落至此,从人直接进化成人渣?”
他们肩并肩的靠着,夏夜微风吹进,有那么一丝清凉。窗外明明灭灭,上演着无数狗血又新奇的悲欢离合,窗内被黑暗吞噬,只有浮动的一双人影,一如鬼魅般,褪去了外形,只余两缕孤魂——想不紧紧相依,都不行。
郭晓松扭过苏叶的下巴,黑夜中,只有那一双眼珠那么明亮,亮的让人心惊。
他说:“你可不可以给我温暖?”
就这么相对,苏叶心跳慢了一拍,这厮太好看了,“身体的还是心的?”
郭晓松顿了顿,“不知道。”
苏叶笑笑,拿掉郭晓松的手,“郭少,能暖你身的女人太多了,这么前仆后继的,还不腻歪么?而能暖你心的——那需要靠缘分,还需要靠你的一颗真心。”
“我已经学不会真心了,也学不会主动了。”
苏叶叹口气,“那就真的要看缘分了。”
“我……我真的想……有个家。”
苏叶心脏跳慢了不知几拍。
这么一个宁静的夜晚,有这么一个男人靠着你的肩膀,跟你说,我真的想有个家。这种震撼,若非身临其境,再无法体会到。丝丝清凉的风像是能渗透骨髓般吹进苏叶的体内,这个世界要是多几个郭晓松,是不是就会少几个苏妈妈。
不知不觉间,苏叶竟也拿起了啤酒。
郭晓松抢下了,“我酒后乱性还有你清醒,要是你也乱了,咱俩指不定出什么事。”
苏叶嘿嘿笑笑,没理他,自顾自的打开了拉环,“就算真419,我也认了,多少女人盼着跟你一度春宵呢。”
郭晓松冲着她耳朵缝儿里吹了口气,“良家妇女我不要,今儿就到这,我睡沙发你进屋。”
苏叶灌下小半瓶酒,皱眉说:“真不陪我了?”
郭晓松摆摆手,“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
苏叶一笑,回房了。
可是睡不着,特别清醒,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刚刚郭晓松的话,那种低迷的语调,颓废的神情。想到此,苏叶心中一紧,她小时候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那时候有谁呢?谁都没有,只能靠自己。自己哭自己笑,万事自己扛。
猛然间掀开被子,轻轻拉开门,小声问,“睡了么?”
看不见人,只听见一个声音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
苏叶徒劳的摆摆手,“你过来,我们说说话。”
好像是有一声轻笑,“去你床上说我就说,要不然不说。”
苏叶叹口气,“你过来。”
郭晓松就真的起身过去了。
苏叶没让他进屋,一个屋里一个屋外,就着一条门缝儿,说起了悄悄话。
苏叶说自己小时候是怎么过日子的,说她有多孤独,说那个时候多希望有个人能陪她聊聊,所以她今晚不能见死不救。她说郭少你心里一定很难受,虽然这是必经之路,但她还是希望能帮上忙,哪怕微乎其微的作用也是好的。
苏叶看不见郭晓松此刻的表情。
他仰头长叹,或者……隔了这么一个门板的女人……是个好女人。
他问苏叶为什么这么记仇。
苏叶笑说:“记仇?这个词最不该用在我身上。”
“那你还报复我,说我侮辱你,一定要在叶启生日会上给我难堪,你明知道我最要面子。”
苏叶嘿嘿笑,“那是因为你说了我妈,她是我的软肋呀。郭少,其实我那哪是报复你,不过小打小闹而已,你才记仇呢,都这么久了还记着。再说凭你的地位,哪会给你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明知道不会给我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苏叶叹口气,“任□。你没看出来吧,其实我很任性。那时就是脑子一热,就那么做了,也没顾忌什么后果。”
郭晓松鲜少皱眉:苏叶啊苏叶,任性会害死你!
交易
明明是坐在地上,苏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的床,也不知道身上的被子是哪里来的,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迷迷糊糊的走到客厅,依旧是昨晚狼籍的样子,心里头恨恨的想:郭晓松你就不会收拾收拾,懒死了!
找了一圈,没有人。看来是早就走了吧。
那厢,郭晓松坐在路虎里,脸色阴郁,那种风雨欲来的架势,挡也挡不住。身边的助理大气不敢出,只能用余光瞟着主子的喜怒。郭晓松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袋,骨节都翻白,眼中的黑色越聚越猛,身边的助理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这么快30年间,只有跟老爷子斗法的时候才出现过的表情,眼下又出现了。
“苏叶,要不是看在叶启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一定立刻弄死你!”
助理下车,郭晓松一个人发动了车。一路狂飙,没有任何停顿,包括红绿灯。路虎直直的停在了“寰宇”门口,郭晓松一袭休闲西装,从足下到头顶,没有一处细节不在彰显着他的高贵与显赫。
他将牛皮文件袋“啪”的一声砸在前台,却仍是笑着说:“告诉你们叶总,姓郭的想见他。”很清楚前台有多难缠,郭晓松先发话,指着漂亮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