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庙宇虽然外边破旧,可是里边却还不错,有干燥的草席子和絮棉的蒲团,还有几摞干木柈子,房顶也不漏,后堂还有石锅木碗,只是已经覆了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像是曾经有人安居在此的样子。
庙堂不大,也不知道供奉的是什么,瞧着像是土地庙,只是那土地公公的塑像都已经栽倒,脸部还碎裂一半,露出个漆黑的大窟窿,祝艺菲本能的向里看一眼,居然有许多的蜘蛛。
转过身回到正堂处,将那些木头板子堆好,背着韩缪施了个天火符将火堆燃起,又将可用之物扛到火堆旁边,便开始脱衣服。
韩缪刚整理好竹简,转身一看对面那女子脱得只剩了个里衣里裤,还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凹凸有致的身材瞬间展漏无疑,顿时红着脸撇过头去。
脱得就剩了一层,便可以靠着调息将水汽蒸干了,祝艺菲想了想便坐在干草堆上,盘坐调息,约么半个多小时左右,里衣里裤方才被一点点蒸干,只不过还是有点潮,又继续了十多分钟,方才干透。
将漆黑柔顺的长发用一根带子绑好,便突然被一声闷响惊动,转过脸一看,只见那灰袍男子居然突然晕倒在地。
祝艺菲上前一看,他浑身湿漉漉的,几乎连着身下冰冷的石地板上都氤氲出了一摊水渍,双手抱着竹简,略微有些消瘦的脸颊红扑扑的,浑身打着颤,似乎感觉极冷一般。
一见他此番模样,将手背向其额间一贴,顿时暗道不好:这是发烧了啊。
现在别说是抗生素了,连草药都没有,这要是不赶紧救治,很容易没命的。
想到此处,祝艺菲拍了拍他的脸颊,连着叫了几声,不但不见回应,反而双手忽然瘫软了下来,垂落在地,跟着的还有那堆被始终当成宝贝的竹简。
“我靠。。。。。。”暗骂一声,祝艺菲一把将他抬起,扛到火堆边,便抬手将其素衫长褂一件件脱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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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小倩?()
看着仅剩下里衣的羸弱男子,祝艺菲真是难以用语言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太瘦了,那腰身几乎与自己等同了。
发黄发旧的里衣湿漉漉的紧贴在脊背之上,能清晰的看见那白皙皮肤上凸起的脊骨宛若连绵的山脊般,此起彼伏,峰壑分明。
里衣与她们所着的不同,只是一件麻质的长褂,连裤子都没有穿,可以看得出来是真的太穷了,恐怕一日三餐都食不果腹,衣难蔽体。
可那些竹简却都是很新,上边淋淋洒洒的字迹气势磅礴大气,一看就知所誊录之人胸有千壑,才华不凡,想必应该正是出自此男子之手。
这七八部竹简就值了几十金都不止,怎么却是如此穷酸呢?而且看起来身上几乎没有一文钱财,脚上的草鞋子也都破烂的不成样子,几乎根本不能穿了,脚底板被泥沾满了也看不清个所以然,不过想必也定是伤痕累累,不堪入目啊。
“哎,还好你遇上了我,还好你不叫宁采臣,否则,真够呛”祝艺菲将他上半身扶起,坐在离火不远的地方,一掌拍在他的太神穴上闭上眼开始渡真气。
约么过了快一个时辰,方才见其大汗淋漓,面色也恢复如初,一贴额头,温度也降下来了,气色也好了许多,顿时长吁出一口气,擦了擦自己额间的汗水,靠在供桌上,一股疲惫之感瞬间袭来。
正似睡非睡之间,便见一道白影突然自眼前闪过,祝艺菲瞬间浑身打了个机灵,清醒过来。
只可惜她是意识清醒了,身体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捆住一般,无论如何就是不听使唤,使劲抬了抬眼皮都发觉那上眼睑就跟坠了个铁秤砣似得,顿时便知道自己这是被鬼气缚了身。
“老娘现在好歹也算是个半仙了,居然还能让你个小鬼给制住不成?”正想着,便隐约见到那白影瞬间飘到了羸弱男子的身边,好似只有身体没有脑袋般,脖子垂下服帖在那男子的耳畔,似乎像是两个极为亲密的好友再说悄悄话一般。
羸弱男子病重似乎睡的极沉,那白影试了半饷见其没什么反应便转过身向祝艺菲这边飘来。
恍恍惚惚间似乎起了白雾,眼前一片朦胧,像是有无数个虚影在瞬移般不断的闪现,洁白宽大的衣袍无比飘逸,长长的漆黑墨发直直的垂下,几乎垂到了地面般,自额头正中处中分开一条极为小的缝隙,隐约透出的惨白的肤色无比诡异惊悚,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白影来到她面前不到一步的地方倏然停了下来,诡异的脑袋微微的开始转动,似乎在仔细打量她一般,那脖子极为僵硬,在缓缓动作的过程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木雕的偶人机械连接的关节处许久未加油剂润滑而发旧老化了般。
祝艺菲心里正在默念玄清破鬼咒,只是这咒语实在太长又太拗口,就跟那绕口令差不多,而且在念咒的过程中若是间断了便要重头开始念,气的本来就口齿不利索的她险些给自己掉个头发勒死算了。
那白影的鬼看不出是个男女,在打量了将近十几秒后,突然将脸凑了过来,感觉到临阵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瞬间将自己的灵魂都要冻僵,眼看着越来越近,就在鼻子贴上了她的时候,终于将破鬼咒念罢,顿时束缚尽消,对于身体随心操控的感觉令她暗自喜悦,就在这喜悦未尽之时,便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擦,原来那不是幻觉,是真的。
脑海中迅速反射出这句话后,祝艺菲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作死,只见此刻几乎与自己快要贴上的那张鬼脸极其惨白冰冷,那冷的就跟在东北的漠河寒冬之时突然打开窗子把脸伸出去浸在雪中一般,几乎都能把人冻得面神经瘫痪,牙龈子透心的疼。
不过好在只有一条隙缝,隐约能看见一双森森鬼目,除此之外比起先前见到的那些在外貌上要相差甚远。
所思所想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祝艺菲抬头就打出一张定身符,那鬼见她眉目间粉光涌动,倒也激灵,瞬间化作一道白烟散开,躲去了符咒,窜到那土地的塑像中去了。
祝艺菲站起身来,先跑到羸弱男子的地方,见他面色青黑,像是中了鬼气,急忙抬手一张驱鬼符打在他的后心上,便见丝丝缕缕的墨绿色鬼气从他七窍溢出,窜入火堆中消失不见了。
立身三两步窜到供桌之上,抬手就是数到定身符击在那土地身上,昏暗中之闻听一声惨叫,一道白影瞬间从那残破的塑像中钻出来,化成一个清秀女子的形貌从供桌上滚到了地上,急忙翻身坐起跪倒求饶道:“仙子,饶命啊”
闻听此声,祝艺菲一愣,怎的好好的女鬼出口是男音便问道:“你是男鬼?”
“小的楚吕公,生前是男子”那鬼答道。
“哦,生前是男的怎么死了变性了呢?”祝艺菲有些不理解,难不成阴间鬼界也流行搞人妖?
“回仙子,这不过是套戏文的行头,小的生前是个戏子”那鬼说着便站起身来,先是将白袍子脱光,紧接着一双鬼爪背到颈后,就听刺啦啦宛若丝绸碎裂般的声音。就见那头漆黑的墨发和雪白柔嫩的肌肤开始发皱回缩,然后像是一件衣服般被整个脱了下来,王地上一扔,对着她笑道:“仙子,这才是奴家本来的样貌”
祝艺菲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毁了,刚才脱了白褂子时明明是个未着寸缕的十**岁的女子的身体,等将这女子的皮脱掉,竟然是个果男,而且那丰臀细腰的,竟比那女子还要妖冶魅惑,而且就这么大赤赤的,也不羞涩一下,莫非是扮女人久了连自己的性别都忘了?
“呃,那个,你先将衣服穿好”怕自己眼睛太辣,还是背过身去说道。
“哎,仙子稍等”男鬼说着便将那白褂子迅速穿上,还像模像样的整理了下衣襟,袖口,前后迈了两步方才觉得妥当些。
“奴家已穿好,仙子可以转过来了“男鬼道。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祝艺菲转过身一看,果然还是穿上衣服显得正常些,虽然这男鬼说话稍微有点娘,不过长得还是尖亥大眼的,挺帅气。
“奴家姓楚,名吕公,艺名小欠”男鬼道。
“什,什么?小倩?”
“是的,仙子可是听过奴家的艺名?奴家在石望县是个很有名气的角”男鬼得意洋洋的道。
“那你这是不是有个姥姥?”祝艺菲急忙四处看看后小声问道。
“仙子怎么知道?”那男鬼荔枝眼圆睁,似乎十分吃惊。
“我擦,还真有”喃喃自语了一句,心里暗道:莫不是穿到聊斋里了?
“老老生前跟在奴家身边许久,也是为了救奴家才命丧黄泉,前几日阳寿尽了便先去地府报道了”
“哦,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只老树妖呢”一听他这话,祝艺菲便放下心来。
“你这人皮是从哪里弄得?”怀疑对方并不是善鬼,便问道。
“是一个朋友送给奴家的,他尤其喜爱收集人皮,什么模样的都有”男鬼见祝艺菲的神色便知道是怎么回事,顿时惊恐不已,将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你朋友?也是个鬼?”
“不是,恩,也算是,是亡魂附在了石碑上修炼了三百多年才成的气候,比奴家强多了”
“三百多年?怎么还不去投胎?”
“嗨,他那是借了石头身,也算不得鬼了,地府自然不收他”
“哦,原来如此,他那么多人皮都是哪来的?”
男鬼见祝艺菲问道了正点儿上居然低下头不说话了,只是双手在胸前绞着头发。
“你一个好好的鬼穿什么人皮”见他不言语估计是不想出卖朋友遂问道。
“还不是来往的男客多,有个女皮也好混一些”
“哼,怕是你吸了不少阳气吧”祝艺菲冷哼道。
“仙子不要误会,奴家虽然吸了不少阳气,可也只是为了保持魂魄不散,并没有害过人性命,再说奴家也是被杀死的,怎么忍心害人,若不是孤苦无依,实在饿的难受。。。。。。。”
“你说什么?你是被杀死的?”祝艺菲一听这里边似乎还有故事,便打断他问道。
“嗨,说起来啊,还是二十多年前。。。。。。。。。”男鬼叹了口气,映着奄奄一息的火光将那沉渊许久的故事尽数讲了出来。
祝艺菲听罢顿时惊骇不已,原来因因果果竟是那样的离奇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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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名角()
此鬼生前是石望县的名角,原名叫楚吕公,本是冰国藓乡人,自幼也是生在富贵之家,不到五岁便被人贩子拐带了去,后来几经周折来到骢国后险些病死,那人贩子嫌他身子骨太弱于是就将他扔进了青花巷,那时候已经快九岁了,刚好晚间时有个戏班子路过,那班主是个心善之人,见他还有一口气便将他带走了,求医问药的终于不负众望方才将他救活。
这楚吕公聪明灵秀,实是还记得自己家在何处,却为了报答班主的救命之恩便说自己是孤儿,那班主一见他面貌灵秀又能说会道,便开始让他入了班,手把手的调教,直到十五岁时首次登台唱了一场**怨而名声大噪,便渐渐火了起来。
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东奔西跑,有一年便来到了石望县,班主的老家,年纪大了的人总是惦念着家乡,落叶归根,他便对班主说:要不咱们就定居在这吧,以后若是谁来请角,十里八乡的租个马车过去就是了。
班主想了想便也同意了,这几年因为有了楚吕公,戏班子的腰包也不像先前那样瘪了,于是整个戏班子便在石望县的最东头买了一个小院,算是安定了下来。
班主的身体越发不好了,花甲之人本就身子骨不硬朗,再加上早年闯荡江湖受了不少伤,这一安了家精神松懈下来,整个人便开始卧病在床,渐渐的越来越重。
为了挑起这个大梁,养活戏班中的十几口子人还要给老版主治病,楚吕公便开始日夜不停的摆台子唱戏,他的名声早在还未到达石望县的时候便已经传了过来,这一下子听说要开始在此摆台唱戏,顿时沸腾了起来,有许多乡绅土豪纷纷买座看戏,其实一大部分还是为了见见所谓的名角。
此时楚吕公已经十九岁了,正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时候,本就是个精灵玉透之人,再加上肯下功夫,自然这名角的称呼也是实至名归,只可惜就因为越来越盛的风头反而惹出了大事。
从最开始的每登台一次十两银子请角,到后来逐渐的几十两,百两,更有一外地的商人居然为了他一掷千金,使得他的身价开始不断的上升,而楚吕公本人也渐渐堕落在了钱利之中,开始掐脖拿架子了。
骢国多地好男风,尤其还是石望县,很多清馆都比妓院还要多出一倍有余,这也是为什么楚吕公在此地尤为受追捧的原因,从开始的一心一意唱戏到后来的陪酒陪伺,大把大把的银钱涌入令从小就饱受饥寒苦楚的楚吕公眼界打开,甚至请角入府的身价几乎抬到了千金之高。
当然包养他的并肯为他花千金之人便是那个最开始瞧上他的外地商人,姓许,名仙,家中是做金银矿石的采掘,据说手中矿产可多大五六座,其中不乏玉石,在许多乡县都有自己的名器铺子,甚至冰国和炎武国都有其产业,简直就是富可敌十国。
祝艺菲听到那土豪的名字叫许仙时,顿时打了个机灵,这是不是穿乱了,小倩是个男人也就罢了,怎么还弄了个许仙来配对?难道自己不是燕赤霞的角色?
许老板虽然出手阔绰,可是个极为爱折磨人的,也就是说x生活上喜欢虐人,第一次包他之时就下手很了些,弄得浑身是伤,不过完事之后却很愧疚,又道歉又送钱的,足足抬了一箱子去,见到这么多钱财楚吕公顿时便不再言语,想想也就忍了下来。
刚开始总是最难熬的,有一句话不是说么,习惯了就好,楚吕公也是这样,刚开始陪伺的时候总是觉得像是在地狱中游走了一圈,整个一满清十大酷刑的折磨,不过到后来却渐渐习惯了,甚至隔段时间不被虐一次都觉得自己浑身难受。
祝艺菲内心里只能有三个字来形容这种现象,那就是:贱皮子
老班主在重金之下勉强活了一年左右便撒手人寰了,临死之前拉着他的手不断的掉眼泪,说道:欠儿啊,回头是岸啊
楚吕公知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却只是抹着眼泪不说话,到最后老班主咽气之时都是睁着双老迈的黄瞳,死不瞑目。
风风光光的办完了葬礼,楚吕公反倒茫然了起来,好似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招来了戏班子里所有的人,将自己手里的钱财尽数分了,便都打发着他们散了,该娶妻的娶妻该嫁人的嫁人。
所有人都被他的言行所感动,先前对他的诸多不齿和鄙夷在这一刻都完全烟消云散,想着若不是他如此作为想必大家现在都还在餐风饮露,吃了上顿没下顿,顷刻间都惭愧起来。
人呐,有时候就是这样,看不惯别人的行事作风不过是因为未施舍恩露与自己罢了,从来钱都是能解决问题的奇怪之物,不管你早先是个多么令人唾弃之辈,只要你肯散尽家财,助其为乐,往往骂的最凶的人反过来就会变成夸的最狠的人。
当然也不乏良心埋没之人,拿着你的吃着你的背后骂着你,一般这种也就算不得人了。
所有的人都走了,却只有一个人留了下来,那便是戏班子里最瘦弱的一个少年,也就是老老,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很是听话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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