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铭希脸上露出尴尬的笑意,该死,也不瞧瞧坐在她对面和她说话的人是谁,她这不经过脑子故作神秘的要梁姐猜……真是蠢毙了。
“我今天休息,不谈公事,你也随我一样放轻松。”
“嗯。”
话虽这么说,但梁姐也没见路铭希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上有任何放轻松的迹象,梁姐眼波一转,将身子往后靠,整个儿陷在了那软趴趴的奶白色沙发里,“这样吧,我给你说一个故事。”
“啊?”
“你入行前,听说过一个叫做‘闻奕’的女艺人么?”
路铭希一愣,“闻奕”这个名字很是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是在哪里呢?
“啊!”是了,闻奕,路铭希把眼睛瞪得老大,这个名字,是在梁姐宣告着她被雪藏的消息,张瑞极力反驳时,梁姐亮出的让张瑞彻底偃旗息鼓的王牌。
——“想想闻奕,你再去判断我的处理方法是对是错。”
就是这句话,让当时的张瑞一瞬间便颓了下来,郁郁寡欢的张瑞,才会带着路铭希和顾斐来欣楼放松心情,又才会有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或许你不知道吧,嗯,也不是什么出名的艺人,就像你刚出道时一样,默默无闻。”
梁姐的故事,同样是以老套的“很多年前”为开头,但这个故事,对于路铭希来说,却一点也不老套。
很多年以前,具体是多久,梁姐也忘了。
那时候,长相乖巧的闻奕,被NICE的星探所发现,即便是她没有经过系统的科班教育,就凭借着她那娇好的样貌,在那个玉女层出不穷的时代,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NICE旗下的艺人,而闻奕的经纪人,正是刚刚从梁姐手下出师入行的愣头青——张瑞。
闻奕不高,普通大学的本科毕业生,没有任何后台背景,甚至于没有一点点的专业学识,不过,在那个只需要花瓶的时代,即便闻奕连该有的身材也没有,但仅凭她那一张如同出水芙蓉,还是可以在当时的玉女圈里站住一席之地,只不过,花瓶永远只会是花瓶。
不过,既然有勇气选择了这一条前路,那也必须有勇气把它走好,刚进入娱乐圈的闻奕很努力,NICE的新人培训班,每天七个小时的课程,闻奕从不迟到早退,就算是再苦再累,那个纤瘦的声影,总会咬着牙挺过来。
她的经纪人也算是初出牛犊不怕虎,那时候的张瑞,心比天高,似乎只要给他一个机会,给他家艺人一个舞台,他就有本事做到最好,当时的张瑞一心想着,自家师父是驰骋经纪人圈里的风云人物,即便是手里捧着一个花瓶,也不能给自家师父丢人,他要做的,就是送那个花瓶一步步的登上顶端。
一个是被公司和自家经纪人寄予厚望的新人,一个是自命不凡一心想在经纪人圈里站稳脚跟的金牌经纪人的徒弟,他们俩相扶相持,顶着山大的压力,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踏实走去。
还好,在闻奕从培训班顺利毕业之后,她也算得上有了几分艺人的模样,不论是穿衣品味,还是举手投足之间,都和同期的科班出身的艺人没什么两样。
在梁姐的引荐和张瑞的努力下,很快的,闻奕接到了自己在演绎生涯上的第一份工作——为某个综艺节目做SHOE GIRL。
那一天,节目录制的很顺利,几个拉到闻奕身上的镜头,也都被她诠释的很好。
台下,张瑞看着转播屏,一脸期待地问导演:“李导演,我们家闻奕表现的怎么样?”
“很好啊。”导演顺口给了答案,又进一步补充道:“这妞笑起来真美。”
“还有呢?”确实,对于张瑞来说,这个答案远远不够,这不是选美比赛,一个艺人,不仅仅只是需要长得不错就可以了的。
“嗯……”导演想了良久,也只能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做SHOW GIRL已经足够了啊。”
此话不假,以闻奕的长相和表现力,做SHOW GIRL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对于张瑞来说,闻奕不单单只为了做SHOW GIRL,他要的,以及她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从那一日起,张瑞就像魔怔了一般,大大小小的活儿,不管是什么内容,不管对闻奕是有利还是有害,只要是能让闻奕出境的,他都接。梁姐的好言相劝,在那时候,根本落不进张瑞的耳里。
高强度和高压力之下,总会适得其反,闻奕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在某期节目的录制现场,在上台之前的那一刻,倒在了帷幕之后。
那个原本就娇小羸弱的姑娘,这么一倒,这些天以来疯魔的张瑞,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丧心病狂。那所为闻奕租下来居住的公寓,便成了张瑞一日必去三次的地方。
两个人独处久了,怎么会不出事?况且,在这尔虞我诈混乱不堪的娱乐圈,闻奕能依靠的,只有张瑞,同样的,发誓要成为像他师父一样有本事的那个男人,能凭借的,也只有闻奕。
故事是由梁姐说的,所以闻奕生病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梁姐也不得而知,可过了一个半月,闻奕又病了,这一次病得可了不得了,张瑞可以说是跪着走进梁姐的办公室,又跪着走了出去,闻奕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而是怀孕了,而始作俑者,正是张瑞。
“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现在应该上幼儿园了吧。”
梁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以及表情里满是落寞。
可惜,不过是如果而已。
路铭希也是唏嘘不已,故事里的当事人是她的经纪人,那个私下里没个正形儿的张瑞,没想到……“后来呢?”
后来……
二十几岁的女艺人,恰好在她事业起步的时候怀孕了,那个孩子,注定是不能要的。没有过多的挣扎,只因张瑞说还不是时候,闻奕便义无反顾地打掉了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
接着,这两个相互扶持的男女,就像是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还是和以前一样拼搏,一样努力。昔日的花瓶,越来越有专业艺人的模样。只是就像是注定的一般,人越是努力,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也越来越多,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的消息,玉女闻奕曾经怀孕流产的消息不胫而走,名声大跌。
坊间的传闻愈演愈烈,被传为“打着玉女的牌坊当婊·子”的闻奕,再没有一个厂商和剧组愿意和她合作,没有工作,就如同绯闻满天飞时期的路铭希一样,闻奕的财路和前程被截断。
和闻奕经济挂钩的张瑞,同样地掉入了事业的低谷。二十出头的男人,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怎会经得起如此沉重的打击?酗酒,便成了当时的张瑞最能抒发不满感情的最好办法。
闻奕依旧是不卑不亢,似乎她那乖得像兔子的性格,即便是再怎么不堪,也都能安之若素地挺过来,但张瑞就不一样了,他脾气越来越坏,越来越容不得别人对闻奕说三道四。
这个女人,是他张瑞的,即使是言语上的不屑,他也决不允许她受一丝丝委屈,可又能怎么样?站出去对媒体说孩子是他张瑞的?呵,张瑞不是没想过,只是这么做了之后呢?在那个年代,偶像就是偶像,偶像必须得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女艺人和经纪人发生关系这种事儿,那个年代
62第61章
一个女人;她能在低谷时期忍受千夫所指;但她绝对不能忍受自己所钟爱以及所仰仗的男人也跟着一蹶不振,没了名声的闻奕,还有傲气,她的傲气,是不允许自己失败;不允许在这墙倒众人推的时候,让那个还一如既往支持自己的男人失望。
从哪一天起,闻奕开始变得忙碌,起得比环卫工人还早,而因每天都两三点回家;又总是遭到邻居的投诉;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在忙什么,包括张瑞。
每当张瑞打电话给闻奕的时候,要么是关机,要么是被她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事,她真的很忙,忙到连接电话的时间也没有。
终于,那一天晚上,当张瑞喝完了第六罐德国大麦啤酒时,张瑞终于听到了他一直在等待的开门声。
凌晨三点多,门一打开,扑鼻而来的便是浓重的酒味以及张瑞的怒气。
张瑞冷觑着站在门口发愣的闻奕,她一脸浓妆,眼妆恰好是被公司禁止她采用的夸张猫眼妆,那两条被向上提拉得狭长的粗眼线,将闻奕粉饰得颇有野性,而在她身上所穿着的,则是张瑞从来没见过的黑色紧身吊带背心以及紧身皮裤。
这样的闻奕,突破了“玉女”二字的束缚,似乎这样的闻奕也别具一番风味,只是,这样的闻奕,张瑞他不曾见过。
那一晚,有质问,有辩解,有瓶瓶罐罐摔碎了的声音,也有脆得骇人的耳光声。
那一晚,他醉了。
那一晚,她变了。
那一晚,他们结束了。
没过多久,《昔日玉女闻奕自甘堕落为野模》的新闻即便是只占据了某张报纸当天娱乐版的很小的一个角落,坐在NICE办公室里的张瑞,也为之震惊。
原来,闻奕忽然变得很忙的那段时间,是在忙着接受模特的训练,而她早出晚归,正是因为接了一些不入流的小秀。
只是在那个年代,模特圈的名声要多坏有多坏,因受众的不客观判断,即便是国际一流水准的世界名模的口碑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更别说野模了,在那个时代里,“野模”二字,和现在的外围女相差无几。
他们分手了是既定的事实,男人那颗高傲的自尊心,怎会容许张瑞再有其他的攻势?闻奕不是很能耐么?她没了他,照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闻奕不是浑身都是傲气么?她没了他,照样可以换个圈子重新爬起来,那么,他何必去管她?
张瑞要的,是曾经的那个闻奕,他要的,是她回来找他,即使是名声再烂,只要她还是那个她,他依旧愿意为这个女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只可惜,张瑞没等到那样的闻奕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却等来了一个坏消息。
那一天,当梁姐和张瑞赶到事发地点时,为时已晚,该发生的以及不该发生的,都统统发生过了。
他们所闻到的,是酒店房间里那混合着各种味道的刺鼻气味,他们所看到的,是意识模糊衣衫不整的闻奕正痛苦地躺在那张黏着多种恶心液体的酒店大床上。
吸食毒·品,被人强·奸,这些不堪的字眼,一个字也没能对外传出去,肇事者被张瑞揍了一顿又一顿,最后这些年少轻狂冲动幼稚的因果,还是由梁姐出面摆平。
那时候起,张瑞越发的对闻奕好,两人如胶似漆,就像是离开对方一分钟就会死一样,可这精心粉饰的太平日子,张瑞知道,闻奕过的不好,而闻奕也知道,张瑞对自己是真心的,真心的想和她不离不弃,白头偕老,可是,她已经配不上这样的他。
那一天,他说:“嫁给我吧。”
那一天,她说:“好。”
那一天,张瑞兴冲冲地跑出去,逛遍了各大珠宝店,终于买到了他心满意足的求婚钻戒。
而那一天,闻奕留给归心似箭的张瑞的,只是一张写着“我爱你,别了。”的便签条,以及那具躺在医院已被宣布死亡的身体。
梁姐伸手端起咖啡壶,又按照比例在那两个已经喝空了的杯子里续上咖啡和鲜奶,在她那张包养的甚好的脸上,莫名地出现了颓然的表情,“故事说完了,结局不是很好,希望没影响到你的心情。”
怎么能不影响?虽然这个故事由梁姐那不卑不亢的嗓音说出来,但路铭希还是很自然的便带入到了整个故事中,似乎昔日玉女闻奕的一颦一笑以及年轻气盛走路时鼻子冲着天的张瑞的模样都浮在眼前。
虽说是一个故事,但没有任何文学加工,却是之前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
“所以,在你和苏禾的绯闻闹的满天飞的时候,我决定暂时雪藏你,也只是不想看到悲剧重演,希望你能理解。”
“嗯。”路铭希点了点头,“可是……”
“可是你不是闻奕,是我多虑了,抱歉。”
确实,路铭希不是闻奕,她们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更何况,路铭希已经死过一次,她既然有了重生的机会,就不会再容许自己莫名其妙的再死一次。
“今天和你说这个,一方面是想为之前雪藏你给你道一个歉,不过……”梁姐顿了顿,想起了之前的某些事儿,嘴角以及眉眼间浮出哂笑,又淡淡道:“我觉得这歉也没什么好道的,那时候才雪藏你不到半个月,你不是就和苏禾高调出席陈渊的生日宴反将了我一军么?”
路铭希吐了吐舌头,羞愧不已,但又因梁姐提起了那个名字,瞬间心情又宕了下来。
“另外一方面,我希望你记得这个故事,这一次虽然是被封杀,虽然我和公司都无能为力,但我希望你……”梁姐加重了语气,继续道:“不要走歪路。”
闻奕的结局不是一来就注定的,虽然期间不确定的因素有很多,例如爱上张瑞,例如怀孕,例如消息走漏,但如果她没选择从野模的圈子里重新爬起来,如果她肯听张瑞的话没有固执己见,如果他们没有分手,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也就不会发生?
所以,即便是路铭希被封杀已成定局,没有人会希望她像闻奕那样另辟歧路。
梁姐把张瑞和闻奕的事在这时候告诉路铭希,是因为,路铭希不是闻奕,但她从来就没有闻奕乖巧,兔子急了也咬人,再乖巧如闻奕也落了个如此结局,更何况是这个打从进了公司就经常和梁姐对着干的路铭希?
“我知道了,梁姐你放心吧。”
她不会,成功和名利对路铭希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但在她没有活明白,没活透彻前,她决不允许自己错失这次重生的机会。
“你听进去了就好。”
“对了,梁姐……”路铭希双唇贴着杯沿吮了一口杯中的拿铁,又小心翼翼道:“你说,瑞哥……到最后或者是到现在,都还是爱着闻奕的么?”
——“你那位经纪人喝多了之后协调能力很差,他钻出车厢的时候额头不小心撞到车门的门框上了,脖颈上的伤么,那张登在周刊封面上的照片你看到了吧?你的经纪人心里一直放不下一个女人,喝多了之后误认为我是那个女人,所以总做出类似于周刊封面上那张照片一样的亲密动作,我耐心有限,就把他打晕了。”
路铭希脑子里忽然冒出那个人之前在无锡中影视基地周边的酒店房间里对她说的话,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闻奕了吧?
“或许吧,那枚没送出去的钻戒,总是在张瑞西服左边的内衬口袋里。”
西服左边的内衬口袋,那个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大家都说闻奕很乖没心机,即使是走了歪路也只是不服输,但我觉得,闻奕这女孩子心机很重。”见路铭希惊讶地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梁姐又接着道:“那时候她知道她那样的名声和沾染上毒·品的她根本配不上张瑞,所以干脆一死了之,只不过,这一死,却永远的死在了张瑞的心里,她若是活着,说不好哪天张瑞功成名就之时就抛弃她,可她死了,却让张瑞永远也没办法忘了她。”
是啊,人是死了,可她永远活在了那个她爱的以及爱她的人的心中。
那……那个人呢?
“喂?路铭希。”梁姐眼见着路铭希若有所思一般的怔愣在当场,不禁提醒道:“想什么呢?别乱想,为情所困是这世间最庸人自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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