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莫不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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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落尽莫不静好-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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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三遍,虽是遗失了,你定然可诵的出。”

    洛儿取笑道:“再没见过你这样的出家人,如意算盘打得真真精明!”见岳母和李氏有些诧异,一通笑着解释道:“我与洛洛昔年便是故交,自来便是如此。”岳飞早已见怪不怪,李氏却似有羡慕之意。一通坐了一时,便要告辞,临走时对洛儿笑道:“先说下,后日我来取书,到时候要喝你的好茶,可别舍不得。”

    随着天气次第转凉,菊花渐渐开的繁盛,放眼望去皆是满目金黄,雁过衡阳去,唯留下阵阵鸣声在人的心中徘徊。金兵见宋朝廷并无出兵动作,再次发动侵宋战争,攻陷了澶、濮诸州,岳飞等人屡次请战,却得到杜充按兵不动的回应,岳飞性情又刚直无比,要他看着这等窝囊受气的挨打行为发生在眼前,又怎肯答应,却奈何他是留守司的基本将领,必须听从杜充之命。

    这一日,桐儿和安娘请洛儿去看看岳云新作的一幅寒梅图,洛儿亦两日不曾见过岳母了,况且岳云最近倒真是下心学画,便随她们过去。还未进门,就听岳云缠着问:“奶奶,我画的好不好,好不好?”岳母慈祥宠爱的声音响起:“奶奶不会看画,等下你姑姑来了,叫她瞧瞧,先去给你婶娘看看好不好?”李氏自然夸好,说颜色画的娇艳,像极了梅花。洛儿举步进内,岳云眼尖先瞧见,小心翼翼地捧着新画的寒梅图到她跟前,兴冲冲的问道:“姑姑,你瞧云儿画的可好?”

    洛儿捧起画卷:“哎呀,我们云儿真是进步神速,这花好像能闻到香味呢!”岳云听的益发高兴,瞪大眼睛,急切地拉着洛儿的袖子:“是吗,姑姑果然识画!”他得意地背起手摇头晃脑,对安娘道:“安娘,我画的梅花送你!”小家伙依然未改得意神情。洛儿抿嘴一笑:“不是水仙么,竟是梅花,容姑姑细瞧瞧。”她端了那画作势贴近细瞧。

    岳云登时眼睛瞪得鼓鼓,抢过那画大叫:“姑姑根本不识画,哪里是水仙,明明就是梅花!”洛儿佯装吃惊,抢过画:“是吗,让姑姑再瞧瞧。”岳云不依,亦过来抢夺,洛儿再也装不下去,弯腰大笑。岳母也忍不住笑起来,指着洛儿笑对李氏道:“偏生她刁钻的紧!”洛儿笑着过去,道:“还不是为博您一笑,您笑了,说明我和云儿配合默契呀。”见岳云眼睛依旧瞪得鼓鼓,洛儿温言哄劝道:“再给姑姑瞧瞧,姑姑这次认真瞧云儿哪里画的好。”岳云紧张兮兮地将画递与洛儿,却做好再次抢回的准备。

    洛儿展开一瞧,果真进步不小,像模像样的,笑道:“倒真是不错,进步很大,令姑姑刮目相看了,只是啊,若要画好,光照着描样是不成的,便和花样子无甚区别了,第一要紧的是要有风骨,梅乃花中君子之一,既要有浩然之气,又要有傲骨,不同于流俗,才入得方家法眼。不过云儿近几日新学,能画到这般地步已是极好了。”岳云问道:“那什么才是风骨呢?”洛儿想了一想,未及作答,赵谌便道:“就是像师父一样,敢于直言,不肯附和权势之人。”洛儿一笑,便不说话,岳云和桐儿耳语一阵,便拉着赵谌与安娘出去了。

    见提起岳飞,岳母埋怨道:“这个五郎,也真是的,三日不回家也不知来个信。”洛儿忙陪笑道:“听说金人又占了好几个州,想是防务紧。”正说之间,忽见虎子急匆匆地跑进来,先向岳母问了好,说了几句闲话,看神色却似有要紧之事,洛儿奇道:“你这样急,到底怎么了?”虎子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道:“杜相公要趁秋汛挖开黄河放水,以保汴京,岳大哥坚持不同意,在留守司衙门跪求杜相公收回成命,杜相公闭门不见,如今岳大哥还跪着呢,阿姐,你去劝他回来吧!”

    洛儿闻言一惊,问道:“挖开黄河以后将水放往何处?”虎子眼睛也红了:“京东路!”好个杜充,洛儿几乎要拍案而起,他这是以牺牲整个京东路十数万百姓的性命来换取汴京一地的平安,只是,若汴京只剩一座孤城,又何谈平安!岳母亦担忧不已,叹道:“可怜了京东路的百姓!”洛儿皱眉道:“杜充此人,残暴好杀,却不敢同金人交手,决计不可能将汴京至于险地,因此,他一定会将黄河掘开!”
74。…第72章  山雨欲来
    虎子双手握拳,又急又气,道:“可不是么,尤其是中军统制张用所部,大多数军士的家乡都是京东路,家里还有父母妻儿,现下已经在南薰门外摆开阵势反了!”初夏在旁惊道:“那岂不是同靖康元年的时候一样了吗?”洛儿在地下踱了几步,蹙眉道:“只恐如今的形势要比当年更严峻,如果任由杜充挖开黄河,汴京将会是孤城一座,必定守不住,只不过是迟早罢了!”

    几个孩子从外面进来,赵谌道:“张叔叔,今天为什么这么多兵站在门外呀?”洛儿诧异地看向虎子,问道:“什么兵?”虎子见她脸色沉下来,便有些小心地答道:“王副统制担心老夫人安危,派了三十个兄弟在门外守护。”岳母闻言亦郑重了神色,凛然道:“朝廷的军队,岂能为我岳家所用?”

    虎子低声嘟囔道:“大娘,不是我们不愿意为朝廷打仗,可是……”他顿了顿,接着道:“要是打金狗,咱们兄弟决不皱一下眉头,向自己人,下不去这手。”洛儿轻轻摘下安娘发梢的一片细碎的落叶,叹道:“杜充定会将自己信得过的军队派去攻打张用,你岳大哥岂能例外?”虎子闻言睁大双眼,惊道:“什么?”洛儿的脸上显出悲悯的神色,轻轻道:“张用棋差一招,白白断送一批无辜的性命。”虎子更加不解,愕然道:“我不明白。”

    洛儿侧首,长长的睫毛在如玉般的面庞上投下淡淡的弧形,低声叹道:“金人狼子野心,金秋再次南下,汴京危在旦夕,当此危难之时,张用竟然拥兵自重,就算他想救京东路的百姓,却大大减损了我军战斗力,岂不是糊涂!若是换做宗留守,也不能不斩了他,以定军心。只是,如今杜充作留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张用手下的人也要跟着倒霉了。”

    虎子只急得搓手,想去帮岳飞,又担心这里,岳母此时开言道:“虎子,你带着人去帮鹏举吧,这里是内城,想必无事的。”虎子犹疑道:“可是……”岳母望一眼洛儿,问道:“洛儿,你怕不怕?”洛儿闻言淡然一笑,声音一如最平静无波的古井,却又透着坚定:“伯母,我信他!”虎子一咬牙,道:“那好,大娘,阿姐,我走了!”洛儿陪在岳母身边,静静地煮一壶茶,烟雾袅袅升腾,朦胧了视线,若她记得不错,此次岳飞在南薰门应是一展神威,在其他部队都失利的情况下,唯独他部取得大捷,杀的张用大败而逃。岳母看着她淡定宁和的神态,微微释怀,以洛儿心志坚定的性情,断不会如那刘氏一般。

    果然,至晚传来消息,岳飞所部打破张用,均得封赏,洛儿方放心辞别岳母回家。哄睡了赵谌和桐儿,又命初夏道:“你不必守着了,累了一天,早些歇息罢!”呆坐了半晌,分外想念岳飞,今日他向自己鄙薄的小人跪求,就算是为了百姓,心情必是沉痛的吧?猛然回头间,一个高大影子投在墙上,不禁笑道:“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白叫人害怕。初夏也是的,竟不知告诉一声。”回过头一瞧,见他左臂上裹着白布,吃了一惊,道:“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岳飞双目中微露疲惫之色,声音亦有些喑哑:“没事,不小心破了层皮。不想惊动人,我翻墙进来的。这个样子回家,怕娘担心。”洛儿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他一贯不知心疼自己,虽说的轻描淡写,一般都伤及数寸之深,就好比她初次见他之时,哽咽道:“你就不怕我担心么?”岳飞浓浓歉意:“对不起,我总是叫你跟着我提心吊胆。”洛儿擦着眼泪道:“也罢了,我也总叫你担心,咱俩就当扯平了。给我看一看伤口。”岳飞忙将手臂藏起来,拒绝道:“没甚事的,我口渴的紧,倒碗茶来我喝罢!”

    洛儿细瞧,他除却疲惫,面色尚好,便不再执意,去取了茶吊子,掂了一掂,没有热水,又去添了热水,待回来时,见岳飞居然躺在她的榻上睡着了,还发出轻轻的鼾声,显见得是累极了。洛儿轻手轻脚地放下茶吊子,取下他的鞋,又解下他外衣,拉好被子给他盖上,口里念道:“亏你还是常年征战的人,还睡得这般死,若是敌人到了你面前,可该怎生是好?”岳飞略微往里动了动,嘟嘟囔囔的含混道:“你的脚步声,同别人不一样。”说完又沉沉睡去。

    烛火跳跃,影子在他的脸上唱起宁静的夜曲,英挺的眉毛略微蹙着,眼下都出了淡淡的青色,想必是军中之事让他担忧不已。洛儿凝神想了好久,脸上渐渐现出明朗之色,吹熄烛火,轻轻卧在他身侧,他却翻个身,将她环住,她吻一吻岳飞的脸颊,道:“一定有法子救京东路的百姓的。”岳飞轻轻“嗯”了声,便不再说话,洛儿亦无言,窝在他怀中睡得安心。

    次日,东方渐渐翻出鱼肚白,洛儿睁眼一瞧,岳飞正含了温柔的笑看她,脸一红,转过身去,又想起什么,转回来道:“我昨晚梦到一个好主意,说不定可以让杜充不敢再挖开黄河。”岳飞被她孩子气般的话逗得笑出来:“傻洛儿,他是东京留守,京东路归他节制,他有什么不敢的?”洛儿附耳过去,悄声说了几句。岳飞的眉头由微皱到渐渐舒展,最后笑意盈目:“真不知你是怎样想来的鬼点子!”洛儿眼睛亮亮的,满怀憧憬问:“哎,到底行不行?”

    岳飞翻身下榻,精神奕奕:“还真是个好主意!他明日卯时才出发,我今日便去安排。”“哎,急什么,”洛儿拉住他,“先洗脸,用了早饭再走也来得及!”岳飞想一想,说道:“洗脸就好了,若是在你这里用饭,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洛儿想起昨夜共眠,脸立即像熟透的柿子一般,扭身捧了水与他洗脸。

    洛儿望着岳飞的背影远去,方自去洗漱,又将赵谌和桐儿叫醒用早饭,许是想起当日汴京被攻破的情形,桐儿也失去了往日活泼,只顾埋头吃饭,神情恹恹的,洛儿与初夏自然百般安慰。直到次日申时时分,未等来岳飞的消息,一通与虞允文却相约而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通的声音里都透着得意与高兴:“洛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洛儿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微微笑道:“愿闻其详。”一通的眉眼都是止不住的乐,拍手道:“你不知道这事儿干的有多绝!杜充这会儿准气得跳脚呢!”洛儿见他半天没说出个原委,却高兴到这种地步,有些莫名其妙,细细寻思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啊,我猜着了,可是杜充没能挖开黄河?”

    虞允文闻言十分惊奇,讶然发问:“洛儿,莫非你是个女诸葛不成?”等不及洛儿回答,他兴冲冲说道:“也不知是哪位的好智谋,那杜充派去的人刚到,就发现闸口四周挂满了先帝牌位,更有都统制陈淬亲自带人把守,愣是吓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灰溜溜地就回来了。”一通在旁插言:“呵,好家伙,你是没瞧见,那牌位挂得叫一个密,”他打量了一下四周,一个汝窑瓷瓶里供着一支才折下来的金丝菊,花开繁盛,累累攒簇,密密挨挨地开在一处,映着深碧的叶子,煞是喜人,道:“就跟你这金丝菊一样!吓得那些人不敢上前。”

    洛儿闻言亦是欢喜,却有些奇怪:“你们俩亲眼见的么?”一通哈哈一笑:“我们好奇的紧,悄悄去瞧了一眼。”既是他俩亲眼所见,想必是真,岳飞也当真敢办,并且说动了他的顶头上司陈淬,洛儿抿唇一笑,低头喝茶。虞允文高兴之余,又担心道:“秋汛尚有半月才过,只恐夜长梦多。”洛儿与一通闻言亦是暗暗忧心,只盼着这半月别出岔子。

    令人担心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慢,岳飞与陈淬轮流看守,一通因出家日久,慈悲心大盛,亦经常过去看视。杜充虽是气得牙痒痒,却无计可施,只得派人紧守滑州、新乡等地,以防金人来攻。倏忽到了第十五日上,这日恰逢秋高气爽,自己后园的菊花又开的繁盛,洛儿便请了岳母与李氏来赏花,几个孩子在一起亦玩的开心。

    几人一起聊天喝茶,初夏挑帘子进来,手里还捧了几块孩子用的的白绫红里肚兜,质地是上好的素锦,是旧时宫中赐下来的,上头绣着鸳鸯戏莲的花样,红莲绿叶,五色鸳鸯,李氏瞧见了,便赞道:“好鲜亮的活计!”初夏笑道:“这可不是我的活计,全是我家娘子绣的,给云儿、安娘、雷儿和银瓶,一人一件!”岳母闻言亦回过头来,细细瞧着,叹道:“也亏得你不怕费事,又拿这些好东西给他们做衣裳,只是怕小孩子们不知爱惜,糟蹋了。”洛儿忙笑道:“我每日都无事可做,做些活计倒是可打发辰光,况且这都是旧年的份例料子,颜色太娇艳了,我如今穿不得这些颜色,白放着也是可惜了,不光他们四个,连谌儿、桐儿都是有的。”
75。…第73章   扭转(1)
    岳母听了便点点头,李氏从旁细瞧上头绣的莲花,赞道:“洛儿妹子好巧的心思!”洛儿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见岳飞从外进来,先向岳母行礼问安,岳母忙叫他起来,问道:“从哪里来?可吃过饭了不曾?”岳飞便笑道:“从营里吃过了,回到家听说娘到这里来了,便过来了。”当下闲话几句,又有岳云和桐儿在一旁叽叽呱呱地说笑,引得岳母欢悦不已。

    方坐了一盏茶的时分,就见一通和虎子急匆匆地进来,带起一阵风,不等洛儿开口问,虎子便急道:“方才的工夫,一阵莫名的大火将先帝的牌位烧了个干干净净,杜充的亲兵趁势一拥而上,要挖开黄河,陈都统制执意阻拦,如今虽未动手,可形势已然迫在眉睫。”岳飞与洛儿同时惊得站了起来,岳飞惊问:“这个时节,怎会有大火?”

    一通略显焦急之色,说道:“自然是蓄意纵火,只是如今并无证据,当务之急是阻止杜充挖开黄河。”岳飞皱紧了眉头,亦急道:“留守下令,任谁也无法抗命不遵,与他正面冲突,恐怕陈都统制难以阻止,最晚明早便可挖通了。只是……黄河一旦决口,京东路将会化作一片汪洋,不知有多少人无家可归!”岳飞说的是实情,如今杜充大权在手,无人可与之抗衡,就算他手下将领强行阻止,煽动兵变,最终会让留守司面临分崩离析的局面,况且,张用已反,带走大批部队,杜充派人率兵追赶,却被张用、曹成合力杀的大败,生还者寥寥无几,已经大大削弱了留守司的实力,如今的留守司,再也经不起内斗了。纵然岳飞想救京东路的百姓,却不能不顾大局。

    洛儿听后亦是紧蹙了娥眉,搜肠刮肚却苦无良策,忽然,一通目光灼灼,对洛儿道:“有一个法子,只怕……”洛儿急道:“只怕什么?”一通字字铿锵:“洛儿,为今之计,唯有你以公主的身份,阻止杜充挖开黄河。”洛儿猛地呆住了,她从未想过,再次回到皇宫,她只想安安心心地做岳家的媳妇,心上人的妻子,岳飞亦是有些发呆,愣愣地看着洛儿。两人同时在心底反复思量,一边是两个人的幸福或许会遇到阻碍,一边是京东路十数万百姓的生命。在岳飞心里,自然是百姓生命重于个人幸福,只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是洛儿,要他眼瞧着洛儿在重重约束下过着她不喜欢的日子,他也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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