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莫不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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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落尽莫不静好-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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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白时中到底是为官多年,身上散发的气势甚是迫人,一众人等终究多数无有功名在身,被他一喝,喧哗之声被压下去不少,唯有那两名青白衫者傲然道:“太学生陈东、欧阳澈与一众学子叩阙上书!”

    那白时中冷哼一声:“既是一众学子,更应该知礼守法,岂能罔顾礼法,结众为乱?叩阙上书需经登闻鼓院逐级受理,尔等竟敢随意闻鼓宫外!”

    “这位必是白相公了?”那白衫者乃是欧阳澈,此际目光炯然,朗声答道:“非是学生等人不尊礼法,实乃情况紧急,金军大举进犯,坊间流言纷纷,言说官家已然东幸,学生等人愿昂扬正气,一扫流言,才出此下策,闻鼓宫外!”

    白时中冷笑道:“既是知礼守法的,便该知道击登闻鼓,伏阙上书,未言先有罪!尔等是想被流放边疆么?”场面更是安静,那些头脑发热一时冲动的学子,此际回过神来,听出白时中话中之意,有些人愤愤不平,有些人不以为然,有些人则带上了一丝怯色。陈东一声长笑:“百无一用是书生,刺配边疆,能为国杀敌,保家国平安,也不失男儿本色!总好过卖国求荣,苟且偷生,置国家存亡和百姓生死于不顾!”慷慨激烈的一番话将在场学子怒意渐消的情绪又挑动起来,不少人跟着附和嚷嚷,纷纷赞同陈东所言,大有皇帝不见他们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白时中是彻彻底底的主和派,陈东今日这番话,实实地触到了他的痛处,饶他浸淫官场多年,也不免气得脸色铁青,狠狠瞪着陈东与欧阳澈,二人却毫无惧色虽然跪于御街之上,但倔强挺直的背影却散发着直率自信的气质,傲气天成。洛儿虽觉这二人书生意气,此时却也不由得暗赞一声。白时中心中对学子们公然挑战他的权威只怕已恨之入骨,这些学子,能说会写,每个人都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陈东与欧阳澈又是个中翘楚,这些学子,与御史台的人一样,自命清流,孤傲过人,若不杀一儆百,恐怕日后更难驾驭,此类事件就要层出不穷了!况且今日他们围堵宫门,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想到此,厉声喝道:“尔等想挟众胁迫朝廷吗?尔等如此行事,欲置君父于何?来人,与我杖杀此等犯上作乱之人!”

    此言一出,宣德楼上众人俱是各各骇然,自开国以来,从未有杖杀学子的先例,况且金兵不日就要兵临城下,此举一出,更是大失民心,到那时,恐怕找不到人来守城,这白时中,他打的什么主意?

    眼看白时中身边的那名将领即刻就要动手,一众学子大惊,也纷纷叫骂,更有许多学子见势头不好,掉头就跑,禁军冲上前去,抓扯围堵,一时间整个御街人仰马翻,乱得如锅里刚烧开的滚水。

    此时连李纲也无计可施,下面太乱了,人马嘈杂声,呼喝喊叫声,就算他们想采取措施补救恐怕也无人听得到。人人脸色惨白,忽然,耳边送出一声如雷震吼:“太子有令,禁军住手!”这声含着内力送出,震得洛儿的耳朵嗡嗡直响,下面声音嘈杂,却盖不住这声雷吼,正是身旁的岳飞所出。

    一听太子在此,禁军纷纷停手,向宣德楼上望来,果见是太子在上面,纷纷跪下行礼:“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学子又惊又喜,也是纷纷行礼,一时间御街上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洛儿俯身在太子身旁低声道:“谌儿,不要怕,你开口请那两名叫陈东和欧阳澈的人上来。”太子望望洛儿,犹有些犹疑,抓了抓衣角,洛儿微微一笑,掏出手绢,给他擦擦手心里的汗,握住太子小手,柔声道:“不要紧,姑姑在这里陪着你。”指着虎子和岳飞,“你瞧,他们俩可厉害了,谁要是敢欺负我们谌儿,姑姑叫他们把他们通通打跑,好不好?”

    太子点点头,端正了神色,向下面问道:“你们就是陈东和欧阳澈?”声音虽然稚嫩,却显现出未来一国之君的气度,洛儿暗暗点头,太子可比他那个老爹强多了!

    陈东与欧阳澈伏地埋首道:“学生陈东、欧阳澈叩见太子千岁!”

    “不知二位可愿意与本殿详谈一番?”

    那陈东沉默一会儿,依然执拗:“学生愿见陛下天颜,以澄谣言。”

    洛儿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此人还是真是九牛拉不回的倔脾气,一根筋到底。赵鼎却是浩叹一声,李若水亦对此人无语。

    李纲一直皱着眉,此时方开口,语气泠然:“陛下偶得急病,不能面见众位学子,因此才命太子前来。”话锋一转,“陈东,太子乃是国之储君,与你面谈,难道辱没了你不成?”他在士子百姓之中威望甚高,大部分人都识得他,听他如此说,已有大半人都信了,陈东一愣,低头答道:“学生莽撞。”那欧阳澈忽然抬头,目光灼灼:“李大人确信陛下会下诏抗敌么?”李纲朗声而笑,言道:“陛下已然下诏,命本官为尚书右丞、东京留守,全面负责京城的防务,你说,这算不算下诏抗敌呢?”

    欧阳澈与陈东大喜过望,伏地埋首:“陛下英明!”人群先是一愣,继而欢呼起来,都是“陛下圣明”、“李相公!李相公!”之类的字眼。宣德楼上众人均是轻轻松了口气,李纲此时对洛儿道:“帝姬,对白相公要究办,我朝自开国以来从未有当众杖杀士子之例,今日若严办白相公,恐怕令天下士子寒心哪!”

    洛儿却有些踌躇,要她严办白时中?名不正言不顺啊。微微沉吟,不肯答应,却见李若水与赵鼎一脸赞同之色,她尚有犹豫,此时岳飞忽然轻声说了一句:“帝姬,值此非常之时,必须赏罚严明,将士与百姓才肯用命。”李纲三人听这话均是微微一震,看岳飞的眼神都带了诧异之色,人家自己倒是恍然不觉。

    一直沉默的太子此时猛然开口:“姑姑,这人罔顾国法,若是大爹爹在朝,此人当杀。”大爹爹?洛儿猛然一愣,哦,是徽宗,她爹爹。问题是现在是钦宗朝啊,哥哥总没有爹爹亲。况且,杀人?太子这小子也太狠了吧?!

    赵鼎忽然明白了洛儿的心思,轻声道:“帝姬,不如将此人罢官察看,等将来陛下...”看看周围的人们,尚且七嘴八舌的交谈看法,人声嘈杂,又道:“将来陛下自行问罪。”李纲与李若水此时亦明白了,俱道:“赵大人此法可行。”

    洛儿眼瞧着这一双双期盼的眼睛,一咬牙一跺脚,终于,决定豁出去了!就算钦宗想怎么着她,也得等金兵的事情忙完了,到那时候,恐怕他自身都难保了!还是眼前的事情要紧!

    此时人声小了些,白时中脸色更加阴沉,一言不发地盯着一众学子,洛儿提高音量,却仍旧保持语气的沉稳,对陈东和欧阳澈温言道:“二位可愿意将状纸拿来与我一观?”二人早已看到宣德楼上站立着一个女子,虽不知她是何人,看衣饰华贵,气度从容,料想必是皇家之人,即道:“学生遵命。”洛儿向白时中淡淡说道:“白相公,可否劳烦你将这两位学子领上来?”白时中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臣遵命。”

    不多时三人便到了洛儿面前,陈、欧阳二人方欲将状纸呈上,白时中却道:“帝姬,此状纸并未经过检查......”洛儿伸手接过,目光淡然:“不必了,多谢白相公好意。”看完状纸,强压住心头担忧,神色平静,语气未变,依然是一副淡然的表情:“白相公,这状纸上弹劾你卖国求荣,”说到这,忽见白时中身子一颤,这么不经吓?不理他,洛儿继续淡淡的道:“金国军队尚在中山府时就进谗言,答应金人苛刻议和条件,许割三镇,赔偿犒军费黄金一千万锭,白银两千万锭,绢一千万匹,还答应以亲王宰相为质,遣使议和。可否属实?”

    白时中此时倒是镇定下来,答道:“回帝姬,当时金兵已攻下中山府,随时会兵发京城,臣为保住祖宗家业和京城百姓性命,更兼康王请命自愿出使......”洛儿想起自己被软禁,康王出使的事情怕不是那么简单,自愿?鬼才信!气得要死,将手上的状纸扔到他身上,怒喝道:“白相公,你做的好宰相!皇兄体弱多病,将朝事尽皆委付与你,你竟想出这样退兵的好主意,将康王殿下生生推进虎狼之穴?若康王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颗脑袋担当得起?既然当初白相公胸有成竹,那为何今日敌人竟离京城越来越近了呢?”

    洛儿想起历史已经发生偏轨,赵构这次可是真的生死未卜,因此开口就是这么重的罪名压下去,其中半虚半实,反而更加可信。下面又是一阵叫骂声,什么奸臣误国、欺上瞒下的话充斥于耳,虽然是有些冤枉他,可白时中又冤枉过多少人?白时中见她如此不留情面,心中愤恨,但碍于礼法,又不得不跪,脸色竟比洛儿好不到哪里去。
31。…第30章   守城(5)
    洛儿继续寒着脸道:“议和?你可想过会让三镇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可想过十多万百姓会沦为金人的贱民?可想过我大宋会沦为天下的笑柄?”想起靖康之变后的惨象,洛儿不禁越说越气,将多年积攒的怒气全撒在了白时中身上,也是该他倒霉,蓦然喝道:“张虎!”虎子一愣,即大声答道:“在!”

    “你怕金兵么?”洛儿冷笑。

    “不怕!平日帝姬教诲,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张虎愿与金人战至最后一刻,保家卫国!”虎子亦神色昂然,毫不畏惧。此时下面的百姓都不再说话,凝神关注着宣德楼上发生的事情。

    “白相公,”洛儿一步一步走近,“我府中一个十六岁的侍卫都不惧金兵,你身为一国宰相,竟然怕了金兵?难道你想趁陛下生病静养,将大宋拱手让与金国么?”大庭广众之下,白时中竟被她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不敢抬头。转身向下面的士子百姓大声问道:“你们怕么?”

    下面响起的声音直冲云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渐渐地,民众的爱国热情感染了禁军,连洛儿身后的禁军也大声喊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声音震耳欲聋,反而将洛儿吓了一跳,转头见李纲三人皆冲她赞许地笑,自己全凭一时意气,竟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效果,这也算歪打正着了?

    待呼声止息,洛儿严肃地向白时中道:“如今撤去你宰相之职,责令闭门思过,望你好自为之!”白时中不料想洛儿胆子竟这样大,刚想反驳,太子又端起架子淡淡地道:“此乃父皇口谕,本殿亲耳所闻,你不会是想抗旨吧?”白时中明知赵桓不在,此时此景却也不敢说出来,只得道:“罪臣遵旨!”

    洛儿转头看向跪在宣德门前的数千学子,神色仍未转晴,严肃道:“陈东、欧阳澈,你二人带领学子叩阙上书,围堵宫门,可知罪?”陈东、欧阳澈二人听到点自己的名儿,赶紧低下头:“学生知罪。”洛儿继续装严肃:“叩阙上书,未言先有罪,念在你们一片忠君体国之心,今日就轻罚你们,各自回去,闭门十日,不得再结众聚首!”

    “是!”数千学子齐声答应,也不知有多少人是真心,洛儿可是知道,学生闹事,有一半是跟着起哄的。牵起太子,吩咐道:“回宫。”后面又响起一片“恭送太子,恭送帝姬”的声音。洛儿装淑女,目不斜视一路莲花步地踩回去。

    回到文德殿的偏殿,和皇后报告了一番,又得一番夸奖,洛儿还得装谦虚,李纲和赵鼎、李若水再看洛儿的眼神显然带着惋惜与憾恨,将她看得心里一阵发颤,只得微笑,再微笑。记得有个伟人说过来着,在你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面对敌人要装严肃装冷漠装矜持,面对同盟者就要保持谦虚得体的微笑。

    赶紧转移话题,使劲夸太子临危不惧,有风范,最后对太子总结道:“我们谌儿最棒了,和姑姑配合得天衣无缝,来,咱们击掌相贺!”太子乖乖地伸出手与洛儿对击。一直装乖乖女的柔嘉此时插言:“姑姑,桐儿也要和姑姑配合得天衣无缝!”啊?这是什么话,小丫头真麻烦。洛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桐儿乖,等改天好不好?”

    “改哪一天啊?”柔嘉仰着头问,大眼睛一闪一闪地。

    “改...改哪天啊?”这是什么问题,洛儿觉得自己头疼了,“改到桐儿长大的那天!”嗯,这个答案,还算勉强吧。不敢看其他人的脸色,估计都忍着笑呢。

    “那桐儿什么时候长大呢?”小丫头充分发扬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优良传统。

    洛儿终于没词了,问皇后:“皇嫂,咱们桐儿哪天长大来着?”终于,所有人都憋不住笑了。等大家笑够了,洛儿刮刮柔嘉的鼻子:“精灵古怪的小丫头!”

    敛起笑容,向皇后相询:“日前听人说九哥哥去跟金人议和了,不知何时走的?”

    皇后满脸讶色:“是前日啊,官家还带着百官出城十里相送呢,妹妹竟不知此事?”

    洛儿依旧是唇角含笑,眼下对皇后细细打量,神色看起来不像是作假,见她当着李纲等人依然如此坦然,竟像是不知她被赵桓软禁一事,亦笑道:“我自来体弱,前几日偶感风寒、卧病在床,都病糊涂了,哪里还知道这些事。”

    皇后亦颔首微笑:“是了,妹妹和九弟打小儿就情若一母同胞,不告诉是恐怕你担忧,想来打算等你病好后由九弟妹或者韦母妃再行告知,你这病刚好就先问你九哥哥,可见得是兄妹情深了!”只得回以一笑,也不知这位皇后是真的不知还是装的,又说几句闲话便告辞出宫,李纲等人亦回去料理城防事务。

    洛儿走在御街上,身旁虎子不停地夸赞洛儿刚刚的表现,末了可惜无比地叹道:“帝姬,您若是男儿,肯定和岳大哥一样厉害!”洛儿立刻在他头上敲一下,一本正经地纠正:“臭小子,你应该说我若是男儿,一定比你岳大哥还要厉害!”

    结果立刻遭到抗议:“我比帝姬还大一岁呢,怎么是臭小子,要是,也应该岳大哥家的云儿侄儿是才对!”

    洛儿一怔,这才想到岳飞还有妻子和孩子,心内一阵微酸的感觉涌来,又连忙自己转移掉这种感觉,摇头对虎子道:“非也非也,年龄大小不能以岁数论。”

    “那该怎么论?”虎子被成功地勾起好奇心。洛儿一笑:“当然是以心理年龄论啊。”

    “心理年龄?”一旁专心走路的岳飞发问,满眼都是诧异。洛儿有些小得意,终于不沉默了?“对啊,心理年龄就是人心理成熟度,与实际年龄并不完全一致。比如小孩子天真活泼,少年张扬肆意,青年人易怒易喜,情绪动荡比较激烈,中老年人则是老成持重,成熟稳定。”

    岳飞微笑:“有些道理。”洛儿看着他笑的样子,眼神明亮,唇角弯成浅浅的弧度,心里不由得也跟着甜美舒畅,有种想一辈子都能看到这笑容的愿望。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听虎子发问:“那岳大哥是青年人,为什么也成熟持重呢?”洛儿毫不犹豫地损岳飞:“他那是未老先衰。”瞥一眼旁边的岳飞,一副无可奈何又听之任之的表情。

    虎子不屑一顾:“帝姬平日里天真活泼,也不是小孩子了吧?”要不是,要不是万恶的穿越,她过完年就二十岁了!气得洛儿咬牙切齿:“那是表面知道不?看人呢,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我心理年龄可比你高多了,叫我姐姐你都不吃亏!”说完揪着虎子不放,非逼着人家管她叫姐姐,最终在她的威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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