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就一皱眉。当那个小偷正将钱包从女人背包里扯出一半的刹那,兰溪想都没想,伸手就一把握住那小偷的手腕,另一手就直接劈向他肩关节!
车上这一下子就乱了,不过众人都只是向后闪开,给两人腾地方,却并没人上前帮兰溪一把。那小偷一看没人帮忙,兰溪又只是个弱小的女生,就耍起蛮来,“我告诉你啊,你赶紧放开我!我手里可有刀,再不放手我扎你!”
兰溪没搭理他,转头厉声吩咐那失主,“打电话报警,快!”
“你敢!”小偷越发猖狂,冲着那失主喊,“我知道你天天是坐这趟车的。你要是敢报警,老子天天在这条线上堵着你!”
那小偷年轻力壮,兰溪个子上吃亏,身上又穿着上班的职业套装,就有些吃力了。兰溪便恨得冲那失主喊,“他偷的是你的钱包,你还能纵容他?”
没想到那女人就哆哆嗦嗦连忙摆手,“不,不是!他没偷我钱包!”
一看失主这样,那小偷就更嚣张起来,冲兰溪横眉立目,“听见了没有?我警告你放开啊,再不放开我揍死你!”
人心之冷让兰溪心内的火冷却为一盆灰。
那小偷毕竟心虚,便一边喊着让司机停车,一边再威胁兰溪,“还不放?老子捅了你!”说着他还真的掏出刀来,弹簧咔地响,雪亮的刀刃让人眼底生寒。满车上的乘客都“啊”地惊叫,却只是向后退去,仿佛生怕兰溪身上迸溅出来的血染脏了他们的衣裳。
“哎这位哥们儿,有话好说。”
正当情势紧张,车尾部忽然挤过来一个人,一边挤一边好声好气地说着好话。他胳膊长腿长,于是三两下划拉就够着那小偷的手肘,“哥们儿你不值当动刀啊。反正你也没偷人家钱包,也没人说自己丢了钱包,那你还平白无故动刀,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这话说的平心静气,而且分明是向着那小偷说的,于是小偷也一愣,想了想便也收了刀,冲那人点了下头,“哥们儿你说得对,我是被这疯女人给气着了。她拉扯我不放,我一时着急就亮出来刀了。”
小偷自己说得正热闹呢,冷不防他塞在裤子后袋里的钱包就被那人长胳膊长手地给抻出来,正在那翻弄呢。小偷想拦着却也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家伙笑嘻嘻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包白色的物件儿来——
“诶哥们儿,我说你个大老爷们儿的钱包里,咋还揣着卫生巾啊?”
。
原本正动刀动枪、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公交车上,这一下子气氛就热烈起来。开始还向后躲闪着怕被迸溅上血花的,这一刻却都向前跨了一步想头排来看热闹。
就连兰溪,都活活被气乐了。
小偷则满脸一红一白,跟搁浅了的鱼似的,干嘎巴嘴,死活说不出话来。
而那个女失主则满脸的羞红,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自己也觉着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太臊得慌了。
那人石破天惊地抛出一句之后,还没闲着,继续掏那钱包。那家伙手指修长,从钱包里拈出一张照片来,那姿态也显出一种别样的美感来。那家伙就用食指和中指拈着那照片伸到小偷面前,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哎呀,原来哥们儿你跟那位美女不但不是小偷和失主的关系,其实根本还是情侣啊!”
那失主终于有点挂不住了,扭头喊了一句,“你瞎说什么呢!”
他就笑,将照片再转过来朝向好奇的观众们,“如果钱包是这哥们儿的,那这钱包里的照片儿里头的女人除了是他老婆,就是他女朋友,或者是他闺女,对不对?大家伙可给看看,这照片上的,是不是这位美女?”
大家仔细看了,便都使劲点头。
他急笑得更是邪气潋滟,将照片又凑给小偷,“哥们儿那你倒是说说吧,那美女如果不是你女朋友,难道是你闺女?”
小偷脸上简直像七彩灯泡了,一会儿发绿,一会儿就又紫了。
那失主先受不了了,过来一把就抢过照片去,“我这照片和那钱包,是他偷的!”
失主这一招认,小偷才寻思过味儿来,他扭头就要去揍人,可是哪里是那长胳膊长腿的家伙的对手?也没看清那家伙是怎么伸出来的手,就借着公交车一个刹车的摇晃,那家伙伸手仿佛就在小偷肩膀上拍了那么一下,小偷就杀猪一样嚎叫起来,“啊——,啊——!我掉环儿了,疼死我了!”
那家伙却绷起脸来,修长的手指转而托着自己腮帮子,弯腰严肃地向身边一位阿姨求教,“阿姨我记着我小时候那会儿,街道主任都是追着育龄妇女说让上环儿啊。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咋还也上环儿呢?”
全车一片哄笑。
兰溪的脸也红了,这样的话亏得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好意思说出口……不过一想到他这是故意收拾那小偷呢,于是就连她也都忍不住跟着笑。
。
最后倒是那小偷自己张罗着要让司机报警的,是他自己疼得受不了了。警察在下一站上车将小偷和失主一同带下车去,他也扯着兰溪一同下了车。
公车走远了,车上的乘客们还都从公车后头的大玻璃向他们张望。他将手都插裤袋里去,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笑眯眯向那些乘客挥手告别。
兰溪就垂下头去,脸上仿佛被晒多了太阳,一直火辣辣的。
等公车终于见不着了,她这才抬头,“总裁,你不怕被认出来么?月集团的总裁,可是名人。”
“不会。”月明楼耸着肩摇头,“在那些老百姓的眼里,像我这样的除了会花天酒地泡嫩模,怎么会来坐公车,更怎么会抓小偷?就算有的觉得我面熟,也一定会以为只是看见了一个相似的人罢了。”
他是在说笑,可是兰溪却能听得出他语气里藏着的苦涩。也许月集团总裁的光环对他来说,有时候反倒是一种负累。
“那您怎么跟我上公车来?”兰溪咬着唇瞟着他。
他皱了皱眉,仿佛犹豫该怎么回答,“你就那么一声不响地走了,我在后头喊你,你也不搭理。我就跟着你上车了。”
“那尹若呢?”兰溪就急了,“不是说好了你送她么?”
月明楼又耸肩,“对不起,我把她自己一个人落车上了。所以我这才扯着你下车,咱们得回去把她和车子给找回来。”
“你!”兰溪急得跺脚,“那还不快走啊!”
“你别急着走。”他却伸出长胳膊来,一把攫住兰溪手肘,“你先跟我说明白——你昨晚上,到底跟我说什么了?”
他的问话就这么没遮没拦地又追过来,兰溪就又像是站在了7年前那个夜晚的山坡上,想要抽口烟放松,嘴里却被山风鼓满了烟草的苦涩。然后就又是蜘蛛那一双又毒又准的眼睛,问她,“……你怎么跟难受得要死了似的?”
兰溪就笑了,很用力地摇着头,“总裁我昨晚都跟您说了,我是发错了。真的,我发誓我绝对没骗您。”
七年前的那个少年天钩就又追问过来,“你拦着我追尹若,是不是你自己喜欢上我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她只是发错了,真的。
月明楼盯着兰溪,玄黑的目光一刻不肯放开她,听见她的回答时微微黯然了下去。
“总裁我们去找尹若吧。别让她等急了。”兰溪率先转身迈步。
“杜兰溪,你就继续抵赖吧!”他却追上来,再度扯住她手肘,“就算你能抵赖那一条短信,可是你还怎么解释那94块2!——942,就是爱!杜兰溪,你再抵赖也没有用,你早就说过真话了!”
“我!”兰溪真是被惊着了,连忙摇手,“总总裁,真真不是!”
“你还敢撒谎!”他手指用力攥紧她手肘,仿佛都要将她的骨头给捏碎了。太阳越升越高,阳光越来越炽烈,他就在这越发让人晕眩的阳光里向她压下来,“强抱了我之后的早晨,用这个数字告诉我——就是爱。不是酒后乱性,也不是露水情缘,你是郑重告诉我——之前那晚的一切,就是爱!”
兰溪还想分辩,他却不肯再让她说话,伸出手指来遮在她唇前,双眼幽黑地锁住她,“你再敢说一个不,我就在这儿吻你!你不是说我很有名么?那就让满大街的人都看见我在当街拥吻你!”
。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讲理!
兰溪瞪着他,却着实被他威胁到,就真的不敢再说一个不字。
其实此时已成骑虎,她说与不说,结局的方向都只是指向同一个——她若说了爱,是输给了他;她若说不爱,被他当街拥吻,然后沸沸扬扬传播开,一样是被他打败……
兰溪站在街边就想哭,或者边哭边踢他打他,就像所有小太妹不顾一切时候的那样。可是却又说不清为什么,心底翻涌而起的委屈之外,却也隐秘地、一小簇一小簇地萌出了欢喜的嫩苗。
看着她瞪着大眼睛,眼睛中含着泪,倔强地翘起唇角……却终究什么都没说的样子,月明楼含笑伸出长臂去拥紧了她小小的肩膀,将她拉进他怀里去。笑就从心底一下子绽放到唇角,他贴着她的鬓发,“我昨晚上就到你家楼下了。如果不是知道你害怕,我昨晚就冲到你们家把你拉起来问个明白——杜兰溪,我等你说喜欢我,整整等了七年。我终于,等到了。”
“总裁,你真是厚脸皮……”兰溪被他拥着,下颌高高挑起,被迫抵在他肩上。眼泪却不知怎地,竟然在这种远离地球引力的角度上,还能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于是就忍不住还用当年的话来骂他。
“我就是厚脸皮了。”他笑,大掌却按紧了她瑟瑟轻颤的脊背,“我就非等着你开口不可。蒲公英,其实七年前,原本就是你先喜欢上我的。就是就是!”
阳光温暖地倾洒下来,落满两人相拥的肩膀。这一刻忽然觉得,世界这样静。再听不见车子的喧嚣,身畔也没有川流不息的路人。只有他们两个,只有这一刻的相拥。
直到,路边一声急促的刹车声,轮胎与地面发出尖利的摩擦声。兰溪下意识转头去看,正看见尹若一脸惊愕地从出租车中跨出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兰溪一慌,急忙伸手推开月明楼,迎向尹若走过去,“尹若!”
尹若指着兰溪和月明楼,笑着摇头再摇头,“原来你们两个,你们……”
“尹若你听我说,我们其实什么也没有的!”尹若昨晚刚遭到丈夫背叛,兰溪不忍让她此时再面对好友的背叛,于是尽力想要暂时隐瞒。
月明楼却走过来,立在兰溪身畔,眯起眼睛望尹若,“你看见的没错。我喜欢杜兰溪!”
。
贺云早晨下了飞机,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到了月集团。
接待小姐告知,说总裁还没上班来。贺云含笑点头,“不急,那我在这里等他。”
月慕白上班来,在大厅的迎宾沙发上见到贺云,便是微微一怔。贺云就也含笑起身,“月总,有时间聊两句么?”
月慕白微微皱眉,“我以为你是来找小楼的。”
“跟月总谈,也无妨。”贺云摆出空姐的职业笑容来,完美得让人难以抗拒。
两人走入办公室,月慕白便开门见山,“贺小姐今天既然到公司来,那么我想贺小姐的来意定然是有关公事。”
贺云便笑了,“月总果然是慧眼如炬。”
月慕白淡然一笑,“其实我一直称呼你为‘贺小姐’,实在是太过生疏。我如果直呼你为贺云,你会不会介意?”
贺云满意微笑,“当然不会。月总终究是长辈,总是称呼贺小姐,反倒让我惶恐。”
月慕白亲自给贺云倒了杯茶,“贺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刚下飞机。那么你就不妨直说,也好不耽误你回家去休息。”
贺云点头,从贴身的背包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来,当着月慕白的面按下放音键。月慕白听着便一皱眉,却没急着追问,而是耐心地听完。听完后也并不急着表达意见,只是抱憾地笑,“是法语和德语。贺云不瞒你说,在大学我虽然也辅修过这两门语言,不过都依旧停留在入门的阶段。这一段口语我实在没听懂。”
贺云当然明白月慕白这是以退为进,便含笑起身,“我今天既然到月集团来,既然敢走到月总你面前来,那我不怕担了这个责任——月总,上回明楼出差欧洲,我随行在他身边,也有幸能帮到他的忙,帮他拿到了法国儒勒集团的合作。”
“我原本是做空乘的,对人都是和气和周到,倒是极少想到人心险恶。上次切身陪明楼走那么一遭,我才真正体会到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我就更心疼明楼的处境,于是我就也暗自留心——我上次就担心明楼身边有人吃里扒外,将月集团的策划案细节事先泄露给了庞氏,这才造成月集团之前与儒勒集团沟通上的被动。也正因为月集团早先的被动局面,所以明楼才不得不决定亲自飞赴欧洲……”
“哦?”月慕白长眸轻眯,“贺云你知道这个人是谁?”
贺云点头,“很幸运,我曾经救过阿兰先生的命,阿兰先生将我当做自家人,于是与我知无不言。这次我再飞法国,就特地去向阿兰先生核实此事。阿兰先生便也向我坦承——庞家树与他早前的沟通里,的确曾经出现过月集团策划案中的核心内容。”
贺云笑起来,目光不经意瞥向总裁办的方向去,“我知道月集团的最终策划案不会经过太多人的手。上次飞赴欧洲,明楼身边带着的核心人员也只有一位女助理……”
月慕白长眉一皱,“贺云你的意思是——孙倩雯?”
贺云不急着点头,“我只想说,既然现在月集团与庞氏之间的争斗这样激烈,庞氏不可能不想办法渗透进来。相对于其他的职能部门,总裁办是更靠近核心的关键部门,而且里面的员工多数是女性——那么庞氏很可能就会选择总裁办作为首选的突破口。”
月慕白也不急于表态,只是望着贺云微笑,“这个消息,贺云你怎么会选择首先告诉我知道?如果你直接说给明楼听,岂不是更好?”
贺云却摇头,“明楼的性子我明白,他必定不喜欢我对他的公事插言;而且月总您是他的长辈,可以代表家庭的意见——我首先来告知您的原因,就是想向您证明,我贺云不只是一个花瓶,我有能力站在明楼身旁,我有自己能帮得到他的地方。”
月慕白这才轻轻笑了,“不管是谁,只要能帮得上我们月集团的,那么在我月家就都是受欢迎的。”
贺云眼睛微微一亮,“月总,我听说月老先生和月老太太下个月有到欧洲的旅游计划。长途旅行对老人家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希望有机会能为二老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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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倩雯当日就被丁雨叫去谈话,然后又被人力资源总监约谈。中午不到就已经收拾东西离开。兰溪跟月明楼在外头耽搁了时间,来的时候发现孙倩雯要走,就有些猝不及防。
孙倩雯离开的时候,整个总裁办都没有一个人起身送送。只有兰溪追出来,帮她端着纸箱按下电梯的按键。
孙倩雯就扭头盯着兰溪笑,“我真没想到,唯一来送我的人,却是你。”
兰溪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小倩,我明白你这话的意思。其实你从来没有真心帮过我吧?”
“哈!”孙倩雯笑起来,“杜兰溪,因为你是总裁办的内勤啊。我们每个助理都是各当一面,而只有你这个内勤是知道所有的事。我假意帮你,就是期望能从你嘴里得知有关总裁更多的事。”
兰溪垂下头去,“小倩那我可不可以问问,那天挑拨我跟陈璐的关系、劝我辞职——究竟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授意?”
孙倩雯这才一惊,正色望了兰溪一眼,“……原来你,并非什么都不知道?”
兰溪微微仰首,“小倩,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样干?该不会是,该不会……”兰溪也不想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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