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啊?你生病了?严不严重?”
“没有。”孟晓梵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到底怎么了?”
“你前妻自杀了。”韩翼在电话里沉默,过了许久,他询问了医院说要马上赶过去。
孟晓梵赶到医院的时候,林诚已经在急诊留观的门口等待了,他还在默默的哭泣着,不停的拿手锤着头,头发也被他揪的一撮一撮的。孟晓梵几乎是跟韩翼同时到的医院,她看见林诚的时候靠过去坐在了他的身旁,林诚抬起头来看着她说了句:“怎么办啊?”就侧眼看见了韩翼,他一下子像烧起了愤怒的火焰,冲过去猛的把韩翼推到墙上,用手肘压着他的肩膀:“你现在满意了。”
韩翼没说话,一直在看着他。冒险靠过来把林诚拉开了:“林诚,你冷静点。”
韩翼在林诚对面坐下来,安静了一阵:“他不会自杀的。”轻声的说了句话。
“行了,你干什么?想安慰我吗?”林诚怒目瞪着韩翼。
“她没那么大勇气,至少现在还没有。”
三个人一直坐到下午,终于被通知任梦苏醒了,可以进去看望了。任梦的母亲一直在留观室陪在任梦的床边,她看着进来的几个人,十分生气的瞪着韩翼:“谁让你来的?你滚,没有你她能这样吗?”韩翼驻足在门口不敢进入了,急诊室的护士示意他们要小点声,韩翼的表情很为难,他看了孟晓梵一眼,轻声的说了句:“我在外面等。”
任梦的面色和唇色都很白,样子十分虚弱。任梦的母亲一直在哭泣:“梦啊,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跟妈妈说,现在就咱们娘俩了,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妈妈还怎么活啊?”
任梦很艰难的转头看着林诚,滥觞带了点笑:“我怎么了?我死了?”
“梦啊?你胡说什么啊,你没死,你活的好好的。”
“那我怎么躺在医院里啊?”
“梦啊,你不记得了?你昨天晚上吃了好多安眠药,你为什么要自杀啊?谁欺负你了,让你不想活了?”
任梦躺在床上摇了摇头:“我没不想活,我只是昨天很伤心。”说完她看了林诚一眼,眼泪又流了下来,任梦继续虚弱的说着:“我睡不着,我就吃了两片安眠药,可是还是睡不着,我就又吃了两片,可是还是睡不着,我就又吃了不知道几片,后来不记得了。”
“你吃了十二片。”任梦的母亲在一旁插了嘴。
“哦。”任梦努力的点了点头。
看着任梦醒了,林诚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带着谴责的口气跟任梦说着话:“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安眠药能瞎吃吗?”
“林诚,你哭了?”
“你这样我能不哭吗?你想吓死我啊?”
任梦虚弱的抬着手想要够到他,却半天也抬不起来,林诚靠过去拉住了任梦的手。任梦母亲的脸上终于挂上了 点笑容:“你多想想妈妈,多想想林诚,别干糊涂事,林诚帮着你照顾你爸爸容易吗,这都多少年了,你好好的。妈妈跟林诚都高兴。”
孟晓梵觉的此刻已经没有人在意她站在这里了,她静静的转身走到了门外,韩翼正坐在候诊椅上看着她,轻声的询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孟晓梵坐在了他身旁:“没事了,她说是误服了。”
两个人静静的坐了很久,韩翼转头看着她:“走吗?”
“不想走,想留下来帮忙。”
韩翼看着她轻声的说了句:“那我陪你留下来。”
随后的几天,任梦的情况逐渐好转了,任梦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因为林诚和孟晓梵每天都去看她,孟晓梵一走进病房的时候,任梦就将目光别开不看她的脸,偶尔会跟她说:“我想单独跟林诚说几句话。”林诚总是带着歉意又恳求的目光看她,孟晓梵就识趣的坐到楼道里去,偶尔会帮着打俩壶水,然后等着林诚跟她一起离开医院,她的心里一直有着歉意,接受这种状态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找不到可以抱怨的借口只是想忍耐。
“晓梵,你别介意她的行为,她刚稳定下来。”
“嗯。”孟晓梵跟林诚从医院走出来,心里却很痛苦。
过了两天,林诚、孟晓梵和任梦的母亲被叫进了医生办公室,任梦的主治医生看着他们,并为他们介绍了身旁的另一位医生。
“这位医生姓郝,他主要是被请来给任梦会诊的。”
林诚跟医生握了握手表示感谢。
“我女儿她没什么别的毛病吧?除了吃多了安眠药。”
“其实,你女儿病的很厉害。”郝医生一旁略带愁容的说了句话。
“她怎么了?我看挺好的。”林诚的情绪一下子变的很激动。
“你先别激动,她表面看着是挺好的,任梦她患有重度的抑郁症,已经非 常(炫…书…网)严重了,我建议你们把她转到精神病专科医院治疗一段时间。”
“抑郁症?什么抑郁症?”林诚继续追问着。
“她应该得病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我去给她做了一个问卷调查,还询问了她安眠药的服用史,她大概四五年前就开始服用安眠药了,失眠是抑郁状态一种最初的表现,当然偶尔的除外。不是我要批评你们,你们这些家人是怎么回事,就没发现她有性情方面的改变?怎么一点都没引起你们的怀疑呢?她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亲人啊?她有抑郁状态至少也有四五年时间了。不过目前中国的现状就是这样,人们宁可承认自己有器质性病变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精神方面的病变。她再这样下去后果很严重的,不是伤害自己就是伤害他人,最终发展为精神病人。我跟她聊了一下,发现她现在是一种极度自我否定的状态里,对自己做任何事都没信心,不过还好还不是对所有事都那么否定,能感觉到她还是有生活的希望的,还没有到一种完全厌世的状态。这次她误服了安眠药是给你们敲响一个警钟,真的多关心关心家人精神方面的变化,这是家人朋友间起码的吧?”医生控制不住的开始说教,三个人坐在医生办公室里却表情木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106)绝不会草率!
医生办公室的气氛很凝重,林诚转头看着孟晓梵,虽然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可是他们几乎都能感觉到对方心里的沉重。
“这病能治好吗?”任梦的母亲擦拭着眼泪,关心的询问着。
“这种病其实是因人而异的,遗传的因素也有很大的影响,就好像两个人面对同样地压力,有的人就会抑郁,有的人就没事,这种病除了按时服用抗抑郁药物,关键是调理,避免给她过多的刺激。我们给她一个良好的环境,减少她承受压力的情况,保持她一种积极地生活态度,特别是你们这些家人朋友要多关心她,其实如果她很早就服用抗抑郁药物,也许状况不会这么严重。像她服用安眠药就是一种突然地焦虑情绪,想要平复掉焦虑,有时候会不受控制的想用某种方式最快的达到某种效果,所以她就会不停地吃安眠药,其实只是想尽快入睡。”
三个人从医生办公室里走出来,任梦的母亲似乎还不能平复情绪,她拉着林诚的手往任梦的病房走:“林诚,伯母心里真的过意不去,你刚帮忙把你伯父送走,现在梦又病了,你在伯母心里就跟我儿子一样,要是没有你,我们娘俩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孟晓梵沉默的跟在林诚身后,快走到任梦病房的时候,林诚转身看着她:“你在门口等我吧,我进去跟她说说她的病,我怕她情绪又激动。”
孟晓梵看着林诚点了点头,在门口的候诊椅上坐下来。
林诚在门口做了个深呼吸,推门走了进去,屋里传来任梦欢快的喊声:“林诚,你跟我妈去哪了?”
林诚靠过去站在任梦的病床前:“任梦,过两天我们需要转个医院继续治疗。”
“转院?为什么转院?我已经好了。”
“任梦,医生说你 可能有抑郁症,需要转到专科医院继续治疗一阵。”
“抑郁症?谁有抑郁症?你事说我是精神病?”
“不是,就是抑郁症。”
任梦坐在病床上一下抱住了林诚的腰:“我没病,我好好的,你是不是要说我有病配不上你了?林诚,我没想烦你,我不是故意要吃安眠药的,我真的是不小心吃的,我已经好了,你别嫌弃我,我没病我很健康,我还要回乐团拉琴呢。”
林诚一直拍着任梦的背安抚着她:“你别这么激动,有病就要治,你会回乐团拉琴的,很快就能回去。”
孟晓梵和林诚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坐在车里都很安静,眼看就快到孟晓梵的家了。
“我们把婚期推迟吧。”孟晓梵在一旁轻声的说了句话。
传来的是林诚沉沉的叹气声:“晓梵,我想起那件事我真的后悔,我每天都在想,要是我没那么做,我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任梦现在这样我有很大责任,韩翼不关心她,发现不了她的变化,其实我早应该发现她跟上学的时候不同的,可是我都把情绪转去厌恶韩翼了,后来我还做了那么件事,现在却是这个结果。晓梵,你别恨我,你给我点时间,我现在压力真的很大。”
孟晓梵坐在一旁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孟晓梵回到家中看着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爸妈,说了句:“我暂时不结婚了。”然后就回卧室把门插上了。过了一会,老妈过来敲门,孟晓梵装作睡着了不开门。老妈忍不住在外面问了一句:“真的想好了?”
“嗯。”孟晓梵蒙在被子里回答了一句,她想也许这句回答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吧。
孟晓梵回律所上班的时候,发现韩翼跟平常一样,依然很忙碌很认真的工作,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出来看着孟晓梵:“中午一起吃饭,然后下午去见个客户。”孟晓梵看着他平常的神态,心里忍不住怒火中烧,她恨不得冲过去破口大骂,然后再暴揍他一顿才能解气,想了一下,这是工作单位,如果这样可能会造成很坏的影响,孟晓梵看着韩翼:“好,中午一起吃饭。”
中午下了班,孟晓梵气哼哼的往胡同里走着,韩翼紧赶了几步追上了去:“我请客,咱们在外面吃,我不想在胡同里吃。”
“我想去胡同里吃。”孟晓梵带着怒容看着他。
韩翼看着孟晓梵的脸轻点了下头:“好,那随你。”韩翼越是这么平常孟晓梵就越生气,在胡同的角落里,她忍耐不住上手退了韩翼一把,“你这个男人怎么这样?”
韩翼听着孟晓梵这句对自己的评价很吃惊,“我怎么了?”
“任梦她生病了!”
韩翼皱着眉头看着她:“她不是好了吗?误服了安眠药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她得了抑郁症。”
韩翼微蹙了眉头:“是吗?这我倒是没想到!”
“医生说已经有好几年了,医生说如果早就发现了,也许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她是因为婚姻生活过的不快乐才会这样的,林诚现在把自己当成个罪人,你倒好,跟没事人一样,你还是不是人啊?”
“孟晓梵!”韩翼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你别这么说我,谁说都行,你不行。”
“我为什么不能说你?”
韩翼看着孟晓梵一直犹豫着:“因为我是你师傅,你不能这么说你师傅。”
“什么狗屁师傅,让我跟你学什么?学没人性啊?我有时候真想不通,你在离婚前你蹲在外面哭,可是你现在怎么变的这么冷血啊?”
“我不是在为她哭!”
“以前林诚总是跟我说你的那些事情,我有时候觉的他带了个人色彩,后来我知道他跟你妻子的事情之后,其实我心里对你很抱歉,我觉的你是被他伤害了,我曾经还想过就算你是为了报复安排的那件事,我也会原谅你,可是闹半天你根本就没被伤害过,那是不是林诚说你的话都是对的。”
“林诚怎么说我那是他的事,我不在乎。我只会被我在乎的人伤害,所以我在乎的人很少,因为我也怕。”
“那任梦呢?任梦怎么说也是个无辜的女人,你不在乎她你不会被伤害,可是你干嘛伤害她?”
韩翼一直盯着孟晓梵的脸看,看了很久,突然拉了她的手腕:“我不想跟你再纠缠这个问题,我们去吃饭。”
孟晓梵一把甩开了韩翼的手:“吃他妈什么饭,我看着你我吃的下去吗。”说完孟晓梵就转身朝胡同外走。
韩翼冲过来拉着她:“是不是非要逼着我说这个事情。”
孟晓梵抬着头看着他一直喘着粗气,没接话。
“因为她像我妈!”韩翼紧盯着孟晓梵,表情极度复杂,能看出来他非 常(炫…书…网)不愿意说出这句话。“她简直跟我妈一模一样,长得漂亮是学校的校花,都是搞音乐的,都上的音乐学院,我妈是弹钢琴的,大家也都说她是才女,往那一站就像个高贵的公主,这是我姑姑形容我妈的话。我妈的家世背景也很好,只是我姥姥、姥爷很早就移民澳大利亚了,我只有模糊地印象,大概在三四岁的时候,见过他们一次。我知道韩峥跟你说了我的事情,我不需要你为了同情我跟我做朋友,可是我知道,我真实的性格没法招人喜 欢'炫。书。网'。我不想再说我的家事,你干嘛非要逼着我说。我没法喜 欢'炫。书。网'她,喜 欢'炫。书。网'不起来,我每次一看见她就想起我妈。我妈就跟她一样,常常一点小事就哭,我爸总是全身心的呵护她,她说什么就听什么,她不喜 欢'炫。书。网'我姑姑一家,让我爸不要跟我姑姑来往,我爸就不跟我姑姑来往了。我妈什么家务都不会做,我小时候都是我爸爸在照顾我,带着我玩,我童年的快乐时光都只停留在我爸。。。在的时候。这种女人永远就得依靠别人,永远都觉得别人惯着她们是应该的。任梦也一样,我结婚之后有一天,家里的台灯灯泡坏了,她拿手去拧那灯泡,可能被烫到了,她非要打电话让我回去看她,我当时还在上庭呢。我脑子突然就闪出我妈缝扣子用针扎了手非要让我爸下了课赶回去看她一样。我爸不在了以后,她又怎么样?她不可能离开男人独自生活,对家庭一点责任感都没有,后来她又碰到了她中学时候一直暗恋追求她的人,那个人移民美国了,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有孩子,就天天把我塞到我姑姑那。后来那个男的终于要跟她结婚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她把我领到姑姑那,然后塞给我一兜大白兔奶糖,我看见她给我姑姑塞了三百块钱,她看着我说,‘小翼,晚上妈妈来接你。’可是那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我最后的印象就是站在窗口看着她,她在楼下朝我笑,就好像你看见任梦离开我家一样。这种女人生来就是给别人找麻烦的,我看见她我就烦,她们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要孩子。”韩翼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说完之后又像是一种宣泄,把脸别向了别处。
孟晓梵站在他面前一直沉默着,听着韩翼的话她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只觉的心里很堵得慌,“你那么不喜 欢'炫。书。网'她,你干嘛还要娶她?”
“可是我不知道我可以娶谁,这个事情我也很后悔,我那时候从来不认为有一天我会喜 欢'炫。书。网'上哪个女人,我总是觉的我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可以认为我是为了一己私利,我当时觉的就算我不喜 欢'炫。书。网'她,我也不会那么烦她,可是我错了,她的行为就是让我越来越烦,我控制不了自己。但是我没想过要离婚,是林诚逼着我离的,为了这个事情,把韩峥的妈妈气病了,那么早得就去世了。”韩翼说到这闭了眼睛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