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枫静静地喝着周玉蓉递给她的果汁,心中虽有疑问却没有说话。
“灵枫,你在哪上班?”周玉蓉问。
“在三江大学任教。”楚灵枫简单地答。
“你沿着楚老师的足迹走了下去?”周玉蓉看着楚灵枫,脸上有羞愧的神情出现。
“算是吧,”楚灵枫目睹对方神情变化,这周玉蓉仿佛有很多心事,“你呢?做什么?”
“我?我只是躲在荔园里的金丝鸟。”周玉蓉苦笑着说。
金丝鸟?楚灵枫微微一愣,难道同玉蓉是被别人包起来的情人?她抬头看着对方,清亮的眼神中充满了疑问。
“灵枫,你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我也不必瞒你。”周玉蓉望着楚灵枫,脸上一片期待的神色,“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听我的故事?”
“你既然信任我,我又怎会不听?”楚灵枫笑着握住周玉蓉的手,“请说。”
“这套房子是他——也就是颂岩买给我的,”周玉蓉的目光落在房子的某一个角落,“他总说他爱我,但我知道,我只是他的爱情替身罢了。”
“爱情替身?”楚灵枫惊讶地看着周玉蓉,“为什么这样说?”
正文 第四章 爱情替身(2)
“说来话长,我就从头说起吧。”周玉蓉神情凄苦,“灵枫,楚老师救了我之后,我就发誓要做一名优秀的老师。在师范毕业后,我被分回县城一所小学教书。在五年前一个极偶然的机会,我遇见了来县城散心的私营老板吕颂岩。记得当时颂岩一见我便愣住了,除了一句‘太象了’就什么也不会说了,之后就对我展开了热烈的攻势,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很快,我就迷失在他对我的热情之中,最后在他说了一句‘玉蓉,请做我今生的新娘吧’的话后就义无反顾地跟了他来到三江市。
“但是,颂岩仿佛忘记了当初发的承诺,绝口不提结婚的事。我催了几次,都被他以种种理由推脱了,我才惊觉颂岩根本没有与我结婚的打算,但米已成炊,何况颂岩对我还是很好,我只能认了。”
“玉蓉,你没有问过他说的‘太象了’是什么意思吗?”楚灵枫问道。
周玉蓉苦笑一声,答道:“怎么没问过?但被颂岩吱唔过去了,不过,我现在已经明白了。”
“哦?”楚灵枫意外地。
“两年前的一个晚上,我正在家中等颂岩回来,”周玉蓉继续说,“只听门铃骤响,我赶紧开门,只见颂岩被他的一个朋友搀扶着走了进来。我吃了一惊,颂岩平时很少喝酒,因为他的胃有问题,这样喝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朋友走后,我便替睡在沙发上的颂岩洗了脸,又脱去他的领带和鞋子,然后守在他身边。这时候,我才看到他的西服口袋里有半张相片露了出来。我随手取了出来,正好看见相片背后写着的两行字:‘紫瑶,做我今生的新娘吧!颂岩于一九九五年夏。’
“我全身刹时一片冰凉,紫瑶是谁?一九九五年,岂不是我认识颂岩的同一年?这是怎么回事?我慢慢把相片翻了过来,看到了一个长得跟我极为相似的女孩,同样的柔弱,同样的飘逸。我坐在地毯上,早已泪如泉涌,原来,颂岩真的不爱我,他爱的是这个叫紫瑶的女孩,她才是有资格接受他求婚的人!而我呢?对颂岩来说,只是一具拥有和紫瑶一样相貌的躯壳而已。
“颂岩一觉醒来,一见我拿着的那张相片,脸色也变了,不等到我问便和盘托出了一切。原来他和紫瑶是青梅竹马的姑表兄妹,两人深深相爱,但双方父母都极力反对他们相恋,而颂岩的母亲更是以死相逼。无可奈何之下,两人唯有忍痛分手,紫瑶随父母移民加拿大,从此天各一方。颂岩痛苦万分,整日里借酒浇愁,根本不过问父亲公司里的事。颂岩的一个好友见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拉着他一起回了自己的老家。事情也就这么巧,颂岩的朋友就是我们小县城的人。遇见颂岩时,我正在一间超市买东西。在相遇的刹那,颂岩还以为我就是紫瑶,所以他才说‘太象了’这句话。在这之后,他便有了将我作为紫瑶替身的想法,接下来,他如愿以偿地把我带到了三江市。”
“为什么知道真相后仍然不离开他?”楚灵枫忍不住问。
“为什么?”周玉蓉忧伤地一笑,“因为我爱他,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爱,加上颂岩也苦苦挽留我,我还是选择了留下,尽管已经知道他并不爱我。一年前,颂岩用我的名义买下了这幢别墅,又替我买了车,还从公司派了一名司机给我。物质上的丰厚让我暂时忘却了颂岩不爱我的这个事实,我随着几个相熟的师奶一起上美容院,去健身房……但这一切并没有给我带来快乐,看着钱从我手中流过,我才惊觉自己已成了金钱的奴隶!老实说,如果我现在离开颂岩,我根本没法子生存下去。”
楚灵枫看着玉蓉,沉默着没有说话。
“楚老师给了我生命,而我现在却在——只不过是一条金钱的寄生虫,”周玉蓉的眼泪落了下来,“我,我——愧对楚老师啊!”
“玉蓉,”楚灵枫用诚恳的目光看着她,“请振作起来,你的生命还长着呢,为什么不试着改变现有的生活?”
“改变?”周玉蓉愣住了,“我还能改变吗?能吗?”
“能的,只要你肯去改!”楚灵枫望着她。
周玉蓉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楚灵枫。
“你的生命不能这样糟蹋下去,否则——我父亲的死就没有意义了。玉蓉,你不想看到这样一个结果吧?”楚灵枫忍着泪说。
几天后,楚灵枫回到桂园,一进客厅便见到于志杰坐在沙发上,他来了这里?
“回来了?”于志杰抬头向他打招呼。
楚灵枫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放下手中的袋子向厨房走去,推开厨房门,只见李竹心和区志伟都在里面。
“竹心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还亲自下厨?”楚灵枫问。
“今天是大哥三十七岁的生日,志伟说替他贺一贺,”李竹心笑,“你既然回来了,就去厅里陪大哥坐坐吧,这里有我和志伟就行了。”
“那志杰爱吃的川菜呢?”楚灵枫不自觉地问,“要我动手吗?”
李竹心指指志伟手上的菜肴,说:“大哥已经炒好了。”
楚灵枫退出厨房,在客厅里坐下。“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要不送你一份礼物。”她微笑着说。
“那以后补吧。”于志杰抬起头说,“反正我年年有生日。”
楚灵枫意外地看一眼他,他此刻的语气温暖了许多,不再冷冰冰的。
“上次在枫叶湖拍的相片已经出来了,”于志杰放下手中的报纸,“你要的我都带了过来。”说着,他打开身边的公事包,从里面拿出一叠相片,“请收好。”
“这些都是给我的?”楚灵枫惊喜地接过相片。
“是。”于志杰点头。
楚灵枫接过相片,只见相片都已用电脑处理过,上面还配有合乎意境的句子,有唐诗也有宋词。翻到自己那张相片时,上面同样也配有几句词:“漠漠轻云霜树红,分明叶脉暗香浓。山山含笑横天外,水水留情在岛中。”
“你看来很喜欢诗词?”楚灵枫微笑。
“只是随手配上的,其中只怕有不贴切的地方。”于志杰看她一眼。
“好象没有看到,”楚灵枫摇头,“以你的才识,不会如此。”
“谢谢你的夸奖。”于志杰收好报纸。
“我也谢谢你的相片。”楚灵枫微微一笑。
吃过晚饭,楚灵枫没有在客厅陪他们聊天,而是独自去了花园散步。
时值深秋,园中鸣蛩处处,更显花园幽静;微风掠过,楚灵枫已感到身上有一阵寒意。她来到花园深处,忽然闻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兰花?她吃了一惊,游目四顾,只见前面水银灯下桂花树旁,放着一盆兰花。是于志杰带过来的吗?
楚灵枫慢慢走到兰花前,在灯光下看着。花园的另一条小径上有脚步声传来,她侧头看去,是于志杰。他也散步?
“有一朵兰花开了,”楚灵枫微笑,“是你送过来的?”
他点头。“我以为它明天才会开,谁想竟提前了。”他说。
“看它的外表不过是秋兰而已,普通得很,花香却清得令人望俗,”楚灵枫说,“这盆兰花我上次在你的花房看过,名字也特别,叫‘秋心倩影’是吧?”
“是,你竟然记得?”于志杰点头,“秋兰是我最喜欢的品种之一。”
“为什么要送来这里?可是竹心姐他们要的?”楚灵枫好奇地问。
“你们两个从不向我要,”于志杰摇摇头,凝视着她说,“只是上次看你对兰花如此倾心,就想着要送一盆给你。”
“原来是送给我的?”楚灵枫望着对方难明的凝视,呆住了。
“送你,只因为你是兰花的知己。”于志杰收回视线,“我该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外面风大。”
楚灵枫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离去,兰花的知己?他为什么这样赞自己?她在树下伫立良久,才弯腰捧起那盆兰花,向别墅走去。
正文 第五章 伊人再现(1)
不知不觉中,圣诞节到了。这是近年来西风东渐的一个节日,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了它。
二十四号那天下午,楚灵枫上完课回到桂园,只见李竹心坐在客厅里织着毛衣。
“竹心姐,又开始织温暖牌了?”楚灵枫笑着在她身边坐下。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贫嘴了?”李竹心嗔怪着看楚灵枫一眼。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不是跟你们学的?”楚灵枫笑着站起来,“我去坐饭了。”
“真是——,”李竹心放下手里的毛衣,“今天不用做饭。”
“不用做饭?”楚灵枫疑惑地看一眼李竹心。
“大哥今晚在兰园举行平安夜舞会,我们三个人都去,而且晚饭也在他那里吃。”李竹心说。
“那我上楼冲凉。”楚灵枫转身上楼。
“灵枫,你的床上还放着一套新的晚礼服,冲完凉顺便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李竹心急忙说。
“好。”楚灵枫应着,人已上了楼梯。
四十分钟后,楚灵枫和李竹心但拿着装有晚礼服的盒子出了桂园,沿着别墅后的小路向山上走去。
楚灵枫看了一眼李竹心,问道:“竹心姐,志杰的事业是怎样发展起来的?”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大哥从清华大学毕业后,被分到了三江市一家企业上班。他有才华又能干,很快就得到企业领导的赏识,提升他做了厂长助理。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早已失散的姨妈竟然出现在他眼前,告诉他说要他继承自己在美国的产业。大哥的这个姨妈早在四十年代就嫁往美国,几十年来一直杳无音讯。未曾想她因丈夫去世,自己又无一儿半女,且已风烛残年,便想到了自己唯一的妹妹。几经曲折,她才知妹妹早已病故,只留下了一个独生儿子。”
“后来呢?”楚灵枫问。
“后来,大哥便辞去工作,全心全意赴美留学。他凭着精人的毅力和扎实的底子,一年多的时间就读完了硕士过程,进而又花了两年时间取得了工商管理博士学位。学成回到三江市后,大哥便开始了自己的创业历程,在他姨妈的投资下,他创办了恒杰属下的一间公司——恒杰电子公司。在大哥的悉心经营下,公司业务很快蒸蒸日上,大哥也由此被他的姨妈完全肯定,放心地把自己的公司交给了他。从此,大哥更是如虎添翼,很快将投资扩大到了其他领域。大哥为人精明果敢,生意自然越做越大。”
楚灵枫听着,不觉长舒了一口气,志杰的事业能有今天这种规模,应该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吧?
“还有,志杰对人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怎么会这样?”楚灵枫又忍不住问,对于志杰,她一直心存好奇。
“说到底还不是情之一字?”李竹心摇头,“大哥在清华念书时,就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叫柳梦芸。据志伟说,她长得倾国倾城,在大学读书时,有一个美丽的外号,叫‘雪国玫瑰’,因为她极喜欢玫瑰花。只可惜造化弄人,他们最终还是没能结成连理,柳梦芸最后嫁给了一个新加坡商人。大哥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他的性格本来就不是很开朗的那种,受到这个打击后更是沉默寡言,而且再没有交过女朋友,到现在已经独身十五年了。”
“也许志杰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事业上了吧?”楚灵枫沉默了好一会才说。
“谁知道呢?”李竹心摇头,“大哥从来不提感情的事。”
很快,她们已到了山顶处的兰园。
“兰园是浮翠山庄占地最广的别墅,里面有一个大舞厅,”李竹心说,“大哥到了平安夜就会在这时举行一次圣诞舞会。”
“为什么挑圣诞节?”楚灵枫疑惑地问,“他不会是个基督徒吧?”
“你怎么想到那儿去了?”李竹心笑,“大哥只是为了和朋友、客户联络联络一下感情,更有利于恒杰集团的发展罢了。”
按下门铃后,区志伟很快跑了出来,笑道:“竹心,你们来了?难怪刚才我打电话回去没人接。”
进了客厅,首先映入两人眼中的是一棵高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闪亮的彩灯和五彩缤纷的丝带。
“你们先坐一会,我还要去帮大哥的忙。”区志伟说。
区志伟离开后,李竹心便上楼放衣服,剩下楚灵枫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她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四周。客厅呈长方形,布置得非常舒适。会客区约摸占了厅面积的一半,靠大门的一半则摆着一些盆景,两侧的墙上各开有一扇拱门,左边的拱门上还垂着淡紫色的丝绒门帘。里面是舞厅吧?对着右边拱门的则是通往楼上的楼梯,楼梯呈螺旋形,雕花铸铁扶手漆成了金棕色,显得尊贵而又深沉。
楚灵枫站起来,进了左侧的拱门,这里果然是通往舞厅的。舞厅真的很大,靠花园的那面是透明的玻璃幕墙,更显得空间的通透。
“灵枫,你在这里?”李竹心的声音传入她耳中,“走吧,志伟来叫我们吃饭了。”
从右侧的拱门走进去,便是餐厅了。餐厅很大,和厨房连成一个整体,椭圆形的餐桌上摆满了精心做好的菜肴,有煎有炖,鲜香麻辣,令人胃口大开。楚灵枫举筷一试之下,心中觉吃了一惊,原来于志杰除了麻辣之外,其他的菜式也毫不逊色。以他的富有怎会甘于自己动手而不请工人呢?
舞会虽然订在八点三十分开始,但在七点四十分时,于志杰从自己酒楼抽调过来的服务员就已经到位了。
到楼上换好礼服,李竹心又替楚灵枫把头发盘好,才和她一起进了舞厅。楚灵枫穿的是一袭白色丝绸礼服,脖子上戴着简单的珍珠项链,胸前别着一枚珍珠镶水晶的胸针,虽然仍脱不了她一向的斯文,但在斯文之中却多了几分妩媚。
区志伟已经替她们找好了位置,两个人说笑着走过去坐好。李竹心看着楚灵枫,不住地点头微笑。
“竹心姐,你笑什么?我是不是很怪?”楚灵枫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问道。
“哪有?是我觉得你太出色了。”李竹心笑,“很少见你在正式场合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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