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还会因此忐忑、难受,为她妥协和改变,如今却是不能了。
不过,母亲这样厌恶香杏姑娘,往后他和她成亲,还是单独住外面的好。免得回来王家,让她在他母亲那儿受委屈。
婆婆磋磨儿媳,只要不做得很明显,旁人很难察觉到。就算发现了,也不好说什么。
他娘调教儿媳可是很有一手的。当年他大嫂初初嫁入王家,没有生下长孙之前,在他母亲手里,可是很吃了一番说不出来的苦的。他可不想让他心爱的香杏姑娘,也受那种委屈。
王子辉透过马车窗户,望向头顶的漫天繁星,感觉它们好像在祝福他即将喜得佳人。心中又是喜悦,又是着急。
他急着回镇上,去请媒人,顺便回自己的小家收拾聘礼。他可不指望父母给他准备聘礼。他母亲不必说了,绝不会为他准备。父亲一个大老爷们儿,粗心得很,哪里有他准备得细致周到?
这时,王子辉全然不记得,遇见景寂之前,在对待女子方面,他比他父亲更“大老粗”,换言之,即更冷漠粗暴。
如果不是他长了张好脸,有不错的出身和秀才功名在身,本身又是个会挣钱的,就他那臭脾气和挑剔劲儿,肯定不会有什么姑娘挑得中他。
王子辉担心的是,万一礼薄了,丢脸倒是小事,惹得郭寡妇和景寂不悦,坏了他的姻缘,那可就不妙了。
陈氏不悦地目送王子辉离去,她这会儿已经没有丝毫惊喜,只剩下惊吓。
她期期艾艾地问王宏:“老爷,你该真不会,打算让辉儿娶那绝户家的姑娘吧?且不说她给人做过奴婢丢不丢脸,如此家庭出身,岂不是要害咱们辉儿绝后?”
“哼!你这是什么话?!那姑娘健健康康的,怎么就不会让咱们辉儿有后了!”王宏晲妻子一眼:“往后不准再提此话。叫辉儿听到怎么想?他那么爱重那姑娘,你这么说她,当心他一辈子不再理你!”
“哪里有你说得那么严重?”陈氏讪讪道。
“哼!你自己生的儿子,还不了解?!”王宏也觉着自己这个妻子有些过分,年轻时还好,这年岁一大,言行便越发令人生厌。
他冷冷道:“当年你为了给辉儿说一门亲事,私自把那许家姑娘接回家,藏到辉儿卧房。还哄辉儿吃下加了料的酒菜,回房休息。差点儿叫他毁了许姑娘的清白。”
“最后闹开,辉儿仍坚持不娶许姑娘。那姑娘自觉丢脸,回家上吊,差点儿没了。因着这个,咱们王许两家多年的交情毁于一旦,如今还不曾谈话。”
“辉儿更是因此坏了名声,被州学的师长们斥责,还叫同窗耻笑。”王宏怀疑,他二儿之所以弃书从商,就是因为那次脸丢得太大,受了太多刺激和打击。
想到这儿,他更加厌恨哭哭啼啼的陈氏,“那次之后,辉儿就一个人搬去镇上住,这几年也没搭理你。这次他要说亲了,也只是和我说,有没有在乎你的看法?”
“老爷……”陈氏叫王宏提起伤心事,泪水流得更欢,“你一定要提那事儿,来戳我心窝子吗?”
“哼,我只是提醒你,辉儿和你,可是没多少母子情分了。这次你最好给我闭嘴,安静待一边,别插手辉儿的任何事儿。否则,惹怒辉儿,他不认你这个娘,你别找我哭!我可不会帮你。”
“你!”陈氏气冲冲地跺跺脚,甩下王宏走了。她的命真苦,一心为这个家打算,偏生丈夫和儿子还不领情!
王宏也没理会她,等她走后,叫来家里的老管家,让他连夜准备一下聘礼,自己去书房睡了。
自王子辉怒而离家独居后,他就没再和陈氏睡一个屋。如果不是碍于老岳父当年对他的栽培和帮助,陈氏又给王家生了三个出色的儿子,王宏早在陈氏闹出许姑娘那事儿后,就把她休回家了。
……
王子辉几乎彻夜未眠,他快子时才回到镇上,敲响了镇上最好的孙媒婆家的门,塞了锭十两的银子给她,请她明日务必一早就随他去鸿集村。
孙媒婆很少拿到这么丰厚的说媒钱,看到银子,对于王子辉半夜吵醒她的不满全没了,呵呵笑着连连保证,明儿一定把事办得漂漂亮亮,得对得起王子辉给她的银子。
王子辉和阿三从孙媒婆家回到自己独居的小院,都已经子时三刻了,阿三跟着他奔波一整日,一进门也不管精神异常振奋的王子辉,直接去了东侧间他的房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王子辉满怀甜蜜和欢悦地在他那专卖值钱货的铺子和自己的私库之间奔走,选出了一件件他觉得好得足以配上景寂的物品,将它们精包装一番,搬进马车的车厢内放好。
然后,自己坐在车厢里,对着那一堆礼品,傻笑了半晌,靠着车厢小眯了约莫一个时辰,就被准时前来赴约敲门的孙媒婆吵醒。
“王少东啊,快要辰时了,咱们是不是马上出发?”孙媒婆满面红光地问给他开门的王子辉。
“等等,我去梳洗,换件衣裳。”王子辉看着自己皱得不成样的衣服,眼睛抽了抽,把孙媒婆交给打着呵欠推开门出来的阿三照顾,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进屋打理仪容去了。
半个时辰后,孙媒婆和打扮焕然一新、神采飞扬的王子辉,与顶着浓浓的黑眼圈,眼睛半睁、无精打采地驾着马车的阿三,径直驶向鸿集村老赵家。
与此同时,王家村的王宏,也和老管家以及族里一位德高望重的祖婆婆,载了整整一牛车的聘礼,朝老赵家而去。
王宏昨晚和王子辉约好,父子俩分别从家里出发,两人在鸿集村村头停牛车的地方会合。
第六十九章 地主婆选婿记(18)()
景寂和郭寡妇也顶着在澄水河边上洗衣的妇人们的吆喝说笑声,起来各自忙活。她们打算收拾好东西,一会儿坐老钟头的牛车,去镇上景寂新买的大宅住。
昨夜,景寂与郭寡妇促膝长谈,向她列举了诸多娶王子辉进门的好处。同时,也再次向郭寡妇强调了王子辉的长处与优势,还假装害羞地说自己心悦王子辉。让她改变想法,坚定地支持景寂与王子辉成亲。
说服了郭寡妇,景寂总算松了口气。
郭寡妇昨儿告诉她,说王子辉提出今日会与亲长上门拜访。她一早起来,就打扮一新。通过涂脂抹粉,将香杏容貌中原本的美艳遮掩、淡化,突出了她温婉从容的气质。一袭素色对襟袄裙,和几件简单的银饰,好看又大方得体,一看就是长辈们喜爱的那种宜家宜室的好姑娘。
景寂梳妆的这段期间,郭寡妇也没闲着。她先手脚麻利地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打包、归拢好,然后,开始收整一些旧东西。
平时在家也没觉着什么,这要搬家了,猛一收拾,东西多得超出了郭寡妇的预料。她什么都舍不得扔,越收拾越多,恐怕要整理上大半天才能出发。
景寂打扮好后,本想去帮郭寡妇收拾东西,结果越帮越乱,叫郭寡妇嫌弃地赶了出来。她悻悻地摸摸鼻子,回房关上门,盘腿坐在自己床上打坐修炼。
不一会儿,王家父子在村口空地处聚头后,一前一后地赶着马车牛车,停在了老赵家家门口。
“伯娘!您在家吗?我是子辉。劳烦您给我开开门!”王子辉扯开嗓门,声音微微发颤地冲屋里喊话。他还是很紧张。
有些动作慢还在洗衣的妇女,听到动静,纷纷抬头凝望。她们看王家人出动了牛车、马车,车上满载着精美的礼品,再瞧王子辉今日衣着一新,更显得他一表人才,身旁还跟着王宏和孙媒婆,便知这是王家看上了景寂,携礼上门提亲呢。
王宏、王子辉和孙媒婆,都是十里八村的知名人物,那些妇女们几乎都认识。她们连衣服都不洗了,要么聚到老赵家外看热闹,要么抱着盆子一路跑回家,沿途喊乡亲们去景寂家围观。
于是没多久,整个鸿集村都沸腾了!没有出田的人,差不多全体出动,朝着老赵家围拢。
郭寡妇和景寂在王子辉开口喊人时,就停下了手中的事儿,拢了拢头发,拍了拍衣服,分别从屋里出来,去两边种满蔬菜的院中,给王家人开门。
景寂出现在院子里的那一瞬,王子辉的眼睛仿佛瞬间蕴满缕缕银色月光,皎皎生辉,灿若晨星,“香杏姑娘……”千言万语都汇在了这四个字里。
景寂听王子辉把自己的名字喊得荡气回肠,缠缠绵绵,耳朵不自主颤了颤:这小子的声音,倒是很动听。
她很自然地微红着脸,走到院子门口,打开木门,迎王家人进去。然后将门关上,顺便把来看热闹的看客们,都隔在门外。
景寂将王家人迎进门后,先大大方方地给王家来人一一行了礼,在王子辉的热情介绍后,微笑着同他们打招呼。期间,还分出心,提点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惊诧过度,一直呆呆愣愣的郭寡妇,让她招呼客人。
“寒舍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呼诸位的,见笑了。我去泡些茶来,请自便。”
景寂见王宏、王家祖婆婆、管家和孙媒婆,看着她家徒四壁,脸色十分微妙。她也没觉着自卑或羞惭什么的,很坦然地任他们打量,还悄悄给被王家阵势震慑了的郭寡妇鼓气,让她坐着陪王家人聊天,她自己出了客室,去烧水泡茶了。
幸好原来香杏会烧火,景寂有她的记忆,很快把火燃了起来。
她感觉身后有人在注视她,侧头一瞧,看到小窗口那儿冒出了王子辉痴痴看向她的半边脸。那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给她的印象格外深刻,她绝不会认错。
王子辉打着出恭的借口,悄悄跟着景寂,躲在厨房的小窗口外偷瞄她。觉得她连生火这种灰头土脸的事儿,都做得十分优雅迷人,完全看不出烟火气儿。
就是后来燃起的烟火,那也是仙气,将他的仙子香杏姑娘烘托得更加仙姿飘飘,如梦似幻。
他看得正痴醉,不料景寂突然转头,吓得脚下不稳,左脚绊右脚,侧摔到了一边。
景寂好笑地听着窗口传来一声重物砸地的闷响,以及王子辉低低的呼痛声,她飞快地往灶头里塞了两根细木棍,用手帕擦了擦手,敛起笑脸。
像变脸一般,她摆出忧急如焚的脸,嘴上说着“王大哥,你没事儿吧?”心中却想:那小迷神术真是太有用了!王子辉的种种表现,已经让她惊喜了。
她踩着莲步出去,扶起扭伤了脚站不稳的王子辉,帮着他站起来。
“可伤到哪儿了?要不要我去请个郎中来?”景寂如今的演技愈发出色,她那急切担心的表情,仿佛王子辉正命悬一线。
看得听到声音出来的孙媒婆、王管家、祖婆婆、王宏、郭寡妇和阿三嘴角直抽搐,众人不约而同地哼了哼:不过是扭伤了脚,至于表现得这么……生离死别么?
被生离死别的王子辉对景寂此举,却十分受用。这就是他想要娶回家的姑娘啊,多么关心他。他不过是小小地扭伤了一下,对她来说,都是天大的伤势。让她忧心。他很享受她对他的这种关怀。
“香杏姑娘不必担忧。我这只是轻微的扭伤,不碍事的。”王子辉看到景寂眉头颦蹙,美目含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替她抚平眉间的结:“快别皱眉了。我没事的,你这么替我忧虑,真是叫我心疼死了。”
景寂呆呆地保持皱眉忧心的表情,木木地看着不过短短一日便突飞猛进的王子辉:这厮撩妹的功夫大有精进啊!他昨儿还羞得不敢直视她,今儿就敢伸手替她揉眉头,说什么“叫我心疼死了”的话,他不是叫鬼附身了吧?!
“……”比她更惊讶的是王宏和王管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人,是王家那个一向对女子避如猛虎、不假辞色的王子辉。
“老、老爷,那还是咱家的二少吗?”王管家揉揉眼睛,问身边同样呆滞的王宏。
“是子辉……”王宏惊讶一瞬后,合上自己快要掉地的下巴,故作镇定道:“想不到咱们辉儿也有柔情似水的一天。看来他很喜爱这个赵家姑娘啊。”
“可不是,少爷看赵姑娘的眼神,哎呦!连我这个老人家都受不了,那个温柔深情!比戏里演得还动人。”王管家呵呵笑道。
他是看着王子辉长大的。王家除了王宏和王氏,最替王子辉操心,最关心他的终身大事的,就是他了。
*********
作者有话说:
之前有读者说王子辉见色忘母,还说他对女主的喜欢有些夸张,觉得苇草把女主写得太玛丽苏。我仔细看了看,好像是有点儿。所以,稍微修了修文。本章的出现的“小迷神术”,就是修文时新加的,是为了让男主对女主的喜欢不那么突兀,让人觉得夸张。我也详细写了下男主和母亲关系冷淡的原因,这样子不会让人觉得他见色忘母,不孝顺。
解释一下小迷神术:我把它放在了本故事的第七章,就是男女主初见之后,女主觉得王子辉为人不错,不想浪费时间,便对他用了这个法术,加深了他对她的喜欢和爱慕,让他完全爱上她,恨不得立刻把她娶回家。这样,她就能尽快实现香杏和郭寡妇希望她成亲生子,给老赵家留后的心愿,完成任务离开。当然,她对男主用了法术,把他对她的喜欢加深,这样对男主来说不太公平,女主离开这里之前,会补偿他的。
还有,男主和他母亲陈氏关系淡薄,看似对她不尊敬,其实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陈氏一直对男主不咋的,从小就拿他和优秀懂事的兄弟比,对男主各种嫌弃和冷淡,后来更是对男主下药,毁了他的名声,间接断送了他的前途。男主被母亲的偏心和冷待、算计弄得心冷,对她冷淡,也是情有可原。
这样,没有看过又不回头看文的亲,也不会觉着情节突兀和难以理解了。
因为用手机看文,有时不会显现作者有话说,所以苇草把它放到了正文里。我有点儿啰嗦,希望大家别介意。祝亲们看文愉快~~你们开心了,我才会开心。
第七十章 地主婆选婿记(19)()
王管家看着景寂很知礼地后退一步,放开自己扶着王子辉的手,同时也避开他落在她眉心的手,面染红晕道:“王大哥,你没事就好。我去泡茶了。”
他的目光一直跟着她消失在厨房门后,遂而满意地低声对王宏道:“我瞧这赵姑娘挺守礼,人也端庄大方,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和咱二少是良配。”
“这才多久……你就这么满意她?”王宏失笑,压低声音问。
“二少喜欢的人,老奴也就喜欢。”王管家微笑:“老爷您也别多考虑什么,您何曾见咱二少对哪个女子动过心?我敢说,您要是不让二少娶这姑娘,他就能像对夫人一般对您……”
“胡说什么呢?!”王宏低喝王管家一声。
“爹,您作何又对老王叔发火?”王子辉看到众人都在关注他和景寂,尤其这其中还有他爹和未来岳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就没了。
他也没好意思厚颜留在厨房外继续痴望景寂,遗憾又不满地一拐一拐走向众人,就听他父亲呵斥一手带大他的管家大叔,蹙着眉头看王宏:“老王叔在咱们王家做了三十多年的管事,功劳苦劳都有,他都一把年纪了,您还呵责他!”
“哼!”王宏自觉失态,也没多说什么,瞪了王子辉一眼,又扶着笑得像尊弥勒佛的祖婆婆,对喜气洋洋的郭寡妇道:“赵大嫂,咱们进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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